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茅家的人(上)
這世間的很多事情哪有那麼多的道理可講,不過是一個右一個利益陣營的相互博弈罷了,好歹你也是年輕有為,就憑你如今的地位,想要什麼樣的美女沒有?你說是不是?」
陳大龍冷冷回了一句:
「我跟余丹丹那一頁已經翻過去了,現在你提起她,我想知道她的事情與我何干?」
就算聾子都能聽出陳大龍這句話絕對口是心非,若是余丹丹跟誰結婚他當真半點不在乎,為什麼聽說了余丹丹要結婚的消息后,他整個人像是蔫了一般沒有半點精氣神?
茅家濤到底是男人,心裡倒也能理解幾分陳大龍此時的心情,他亦是苦笑一聲勸道:
「陳書記,我也是男人,也是有過女人的男人,你的話我理解,不過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從不按常規出牌,就說我和王家新,從小一直斗到大,你輸我贏家常便飯,這一回的深港項目,我跟他又嗆上了。
余丹丹和我三弟成親,我跟他就算成了親戚還不是一樣搶生意?自己發財自己腰包鼓,這年頭誰能抵得上鈔票親?我在普安投資失敗后,也了解具體的原因,知道你陳書記仗義,是個重情義的漢子,否則我今晚也不會跟你說這麼多?女人嘛,天涯何處無芳草,想開點!」
茅家濤倒是成了心理醫生一般,一個勁開導起陳大龍來,陳大龍對他的「好意」視若無睹,依舊是冷冷口氣道:
「茅總,你跟王家新也算是一路人,都是利益為上,冤家路窄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沒必要跟我說,我不想參與你們之間的狗咬狗。」
「對!」茅家濤說,「陳書記,你說的太對了!我跟王家新的確是一路人,而且是為了利益狗咬狗,商人嘛,無利不起早,沒有利益就看不到商人,但是我跟王家新最本質的不同在於,我是個有良心的商人,可他王家新卻不是。
想當初,嘉惠的哥哥對他情深義重,把他當成是兄弟,到頭來,他還不是跟嘉惠哥哥鬧的不愉快?這種人過河拆橋的事情干多了,都成了習慣了!」
茅家濤說完這句話,還特意求證似的沖著坐在對面柳嘉惠一揚下巴,問道:
「嘉惠,你當著陳書記的面要說實話,我剛才說的話沒錯吧?王家新當初是不是跟你哥哥也玩的過河拆橋?我就說他沒良心,你們偏不信。」
柳嘉惠顯然還沒從剛才聽說余丹丹要結婚的壞消息中緩過神來,見茅家濤沖她問話,沒好氣道:
「王家新不是好人,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整天背地裡嚼舌頭根子,是不是男人?我哥哥跟王家新的事情犯得著你在背後胡說八道,他們的事情自己能解決。」
「誰胡說八道了?我說的都是事實?嘉惠,你可一向是立場最為公正的,怎麼今天幫王家新那臭小子說起話來了?」
「我沒幫誰說話,我只是就事論事,茅家濤,你也算是一個成功的商人,腰纏萬貫,可心胸還是那麼狹隘,就是看不慣你這種背後議論人的德性。」
「行行行,在你柳嘉惠眼裡,我茅家濤從來都是壞胚子,從小你就瞧不起我,不過沒關係,你只要記住王家新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可千萬別被他的假象迷惑住了,聽見沒有?」
「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一邊呆著去。」
「妹妹,這句話就不對了,海哥昨天還在電話里跟我說,家濤,我妹妹在你那邊一定要給我盯著,不要讓壞人給帶壞了,兄弟的託付,我能不放在心上嗎?」
「你關照我?我這好好的請朋友吃飯,你進來搗什麼亂?我勸你,趕緊扎破腦袋去競爭你那個深港項目去,別在我這浪費時間。」
柳嘉惠嘴裡說著話,從座位上走出來,走到茅家濤身邊拉著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推,這讓茅家濤頓覺尷尬,沖著柳嘉惠說道:
「妹妹,你真沒有良心,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這小妮子心底里還是向著王家新對不對?我跟你說,你攆我走沒關係,我把話撂這,深港項目要麼我和王家新一塊干,要麼一塊滾蛋誰也占不著便宜,那個趙德才要是不開眼,老子......」
茅家濤後半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被柳嘉惠硬生生推到包間外,猛的關上門,根本不讓他再有任何說話機會。
茅家濤一離開,包間里立馬恢復了原先的安靜,只是,此時的賓主二人都沒了喝酒吃飯的心思,看著陳大龍眼神獃獃看著面前的一盤菜,半天眼珠子沒動一下,柳嘉惠不禁心生同情。
自從她認識陳大龍以來,這位年輕的地方領導幹部一向是以精力充沛幹勁十足出現在大家面前,她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的傷感居然會如此讓人震撼?
儘管他一言不發,只是獃獃的坐著,那眼神里瀰漫的哀傷卻似乎頃刻間飄滿整個空間,讓人明顯感覺到他內心無邊無際的痛苦。
此情此景,柳嘉惠覺的自己有責任主動打破這份沉默,幫眼前的男人驅散這份哀傷,今晚是她請客,卻沒料到茅家濤會中途闖入,並說出余丹丹即將結婚的消息。
很顯然,這消息對於眼前男人的刺激遠遠比帶給自己的刺激還要大的多,她以前只聽說余丹丹和一個地方基層官員相愛,當時認為余丹丹一定是傻了,和下面不懂情趣不懂生活的小官僚相愛,人家還不是看上余家背後的實力,直到認識了陳大龍,她才發現,余丹丹的眼光的確相當不俗。
陳大龍是一個想陞官但是卻想依靠實力陞官的人,也想通過干大事情來證明自己的人,但是也很能懂得如何捨棄的人。
「相愛的人為什麼總是不能在一起天長地久呢?」柳嘉惠在心裡暗嘆一聲,沖著陳大龍輕聲說道:
「陳書記,茅家濤這個人說話一向口無遮攔,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其實,他和我哥哥,王家新都是戰友,他跟王家新之間一向相互不對眼,只要在一起就杠起來,天生是冤家,你......」
陳大龍怎能看不透柳嘉惠自責心理,收斂心神沖她淡淡一笑道:
「嘉惠,你別說了,我知道,他們都是高高在上的高幹子弟,我有什麼跟他們可比的?我就一普通老百姓出身的草根,還不容易混了一個小小的幹部了,還是個小的讓人根本沒看在眼裡的芝麻小官,沒有人會放在眼裡。」
「不是這樣的,陳書記,人生而沒有貴賤之分,你可千萬別妄自菲薄。」
「是嗎?真的沒有貴賤之分?那你告訴我,余丹丹為什麼要嫁給茅家的三公子?不是連茅家濤都說他的三弟吃喝嫖賭是個花花公子嗎?為什麼?」
「我?」
柳嘉惠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沒能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來,這世界原本殘酷現實,余丹丹嫁人對陳大龍的打擊是顯而易見的,面對心情極度低落的男人,柳嘉惠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說辭來安慰他。
「時間是抹平一切傷口的最好靈丹妙藥,一切總會過去的。」柳嘉惠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勸陳大龍。
經過茅家濤這麼一鬧騰,酒是喝不下去了,陳大龍甚至連吃飯的心思都沒了,沖著柳嘉惠抱歉道:
「嘉惠,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等一下陳書記。」
柳嘉惠喊停,站到準備要走的陳大龍面前,眼神裡帶著幾分真摯道:
「陳書記,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陳大龍站定,無所謂道:
「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方便說的?你說過,拿我當朋友,我陳大龍對朋友從來都是直言快語。」
「好」柳嘉惠像是受到鼓勵,「我很高興結交了你這麼好的一個朋友,那我就有話直說。」
「嗯」陳大龍點頭。
柳嘉惠一字一句:
「陳書記,作為朋友我想提醒你,現在的定城市,在深港項目招投標問題上,代理市長趙德才已經成了王家新的代言人,而茅家濤這個人善於心計,必然也有自己合心意的代言人。」
「哦?」
陳大龍詫異眼神看向柳嘉惠,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柳嘉惠曾經親口說過,「她最討厭在所有的工程項目上摻雜政治因素,怎麼這回她倒是主動提及此話題?」
柳嘉惠嚴肅神情道:
「陳書記,我擔心以趙德才的不負責任,深港項目免不了要出事,萬一到時候局面有變,還請陳書記記住我今天這句提醒,切勿忽視了茅家濤背後的那個代言人說話分量!」
陳大龍默然。
他早該想到茅家濤突然殺到定城市來搶深港項目絕不會毫無準備而來,只是柳嘉惠明明話裡有話,為什麼不直接把謎底說出來?茅家濤在官方代言人究竟是誰?難道她有什麼難言之隱?
想想柳嘉惠一個平日里閉口不談官場政治的女孩子,今天能對自己推心置腹說這麼多已是難得,陳大龍沖她真誠道了聲,「謝謝!」轉身離開包間。
......
當天晚上,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場滂沱大雨澆滅了持續很長時間的酷暑高溫,雷電交加的夜晚,老天爺肆無忌憚發脾氣,一會一個響雷震的人耳膜「嗡嗡」響。
天將即曉,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下來。
陳大龍一早走出房門立馬聞到空氣中一股雨後清新,滿眼的綠樹小草也像是喝飽了雨水恢復不少精氣神,滿目蒼蔥翠綠讓人看了心情說不出愉悅,整個城市彷彿瞬間變了一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