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下山

狼群突然出現，又突然退走，連死掉的凶狼也被叼走了。

若不是空氣中仍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和梁紫額頭上，那拳頭般大仍散發著綠光的娑羅樹果實，南宮還以為是自己眼花。

那顆果實，絕非尋常！

唯一的解釋就是，娑羅樹精靈！

南宮跳下地，扶起梁紫，拿起那顆果實端詳了一下，又看向身邊的那顆巨大的娑羅樹，眼中流出期待的光芒。

「晚輩南宮書，梁紫，求見樹精靈前輩！還請前輩現身一見！」

話音方落，手中的娑羅樹果實微微一抖，落在地上，鑽進了土中。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生根，發芽，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已然長成了一顆一丈來高的……樹人！

頭頂長著稀疏的一團葉子，葉子下面有一張臉，一張木然的臉，看不出表情。它的雙手是兩根又像是根須，又像是蔓藤，沒有手指，也沒有腳趾，腿部連著大地。

看起來就是一棵人形的小梭羅樹。

南宮二人看得口瞪目呆：這就是樹精靈？不是說精靈族都是男俊女俏，秀美無比嗎？這完全就是一個樹人吧？

樹人當然不知道他們心裡的想法，搖晃一下腦袋，睜開眼睛，醒了過來。它低頭看了看南宮手中的生命號角，又看了看對梁紫，然後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精靈的氣息……好久沒見過精靈了……」

它的聲音很蒼老，而且沒有任何的高低起伏，聽起來甚為古怪。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它的「手指」輕輕匝了一圈樑紫手臂上的傷口，綠光閃過，那道傷口很快就恢復如初了。

南宮則微微一愣，精靈……？

他低頭看看手裡的生命號角，心想它說的應該是這個吧？梁阿姨說這是世界之樹的葉子做成的，來自精靈族。

他沒想太多，抱拳恭謹地打了個招呼：「尊敬的樹精靈，你好！多謝您出手相救！」

「不用客氣，人類的少年！」

樹人回了一句：「你們擁有世界之樹的葉子，是茂森的朋友！」

茂森？是它的名字嗎？

南宮不敢怠慢，直奔主題，飛快地說出自己的來意：「我們來自南方三百裡外的龍城，我們遇到了困難，想請前輩出手相助。」

「好的……」

樹人茂森的聲音低沉無比：「那我們走吧……」

南宮又是一愣，與梁紫對視一眼：就這麼簡單？連問都不問，說走就走了？

似乎是看穿了他們心中的疑惑，樹人又說了一句：「我認得你……少女……你的身上，有主人的氣息……我已經好久沒見過主人了……走吧，帶我去見主人……」

它看著梁紫，嘴角忽然裂開了一下，它這是在笑？

主人？

南宮二人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它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正想開口詢問的時候，可是眼前的茂森已經開始發生變化了。它的枝葉飛快地縮了回去，彷彿時光倒流一般，幾個呼吸間，它又變成了原先的那個果實的模樣。

一切變化的太快，南宮他們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撿起地上的種子，梁紫說道：「走吧，我們回去。」

南宮張口結舌：「這……這就回去了？」

梁紫反問道：「樹精靈都找到了，不回去幹嘛？」

南宮有點摸不著頭腦，想想這一路走來，日夜兼程，斬白蛇、登天梯、退狼群，爬山涉水連覺都沒個好睡的，好不容易遇到了樹人，就這樣說兩句話就完了？

梁紫卻不理他在怎麼想的，拿著那顆種子就徑自往回走，邊走邊說道：「有什麼疑問，回去問問我娘就知道了。我總覺得，我娘和這樹人之間有很大的淵源！」

「也只能這樣了！」南宮輕嘆一口氣，跟了上去。

二人沿著來路返回，穿過密林，來到天梯出口處。南宮忽然在山崖的邊沿站定，看著山下的波瀾壯闊，一種「一覽眾山小」般的豪情油然而生。

「怎麼了？」梁紫問道。

此時已是深夜，星光燦爛，山色迷濛，南宮看著天上的星光，又看著腳下的流雲以及流雲下的原野，忽然嘆息一聲：「來時心急，來不及欣賞，如今回來的時候才發現……真的好美！」

梁紫的眼睛在星光下閃亮，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眨了眨眼睛，微笑著卻沒說話。

「以後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出去走走，看看這美麗的世界，看看那山，看看那水，看看那些在大陸上絕跡的異族。我想把它們全都收進我的畫筆之下，畫卷之中……」南宮喃喃自語。

半響之後，他鄭重地下了決定：「嗯！就這麼決定了！把爹娘救出來，解決掉龍家的事情之後，我就出發！」

「好啊，我陪你去！」梁紫嫣然一笑，認真說道。說著，她就當先跳入了天梯之中。

下山的路永遠都比上山快，二人很快就來到那個刻畫著傳送陣的亭子之上。

梁紫坐了下來，說道：「累了，先休息一下吧。」其實她倒是不累，主要擔心南宮，他的體質遠不如她，這幾日來奔波勞碌，已是疲累到了極點。如今又連夜下山，天梯石階之間有裂隙，一個不慎摔下去的話，那就萬劫不復了。

南宮應了一聲，在她的身邊坐下，靠著石柱閉目養神。

忽然，梁紫輕聲說道：「咦？南宮你看！」

南宮睜開眼睛，就見到那個應該早已失效多年的傳送陣忽然出現了變化，地上的六芒星線條忽然就亮了起來。

光亮很弱，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眼花。可是很快，光亮就變得更加強烈了，上面的玄奧符號甚至變得有點耀眼的感覺，整個六芒星陣變成了一道粗大的光柱。

光柱之中，醞釀著一股強大的靈氣波動，卻被亭子的頂蓋擋住了。頭頂的雲層仿似被吸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之中閃電奔流之聲不絕於耳。

忽然「轟」的一聲，亭子的頂蓋被一道粗大的閃電劈出一個大洞，石屑落在六芒星之上，還沒落到地，就飛快地消失在六芒星之中。

光柱衝天而起，接通了那個漩渦，電流不知是來自六芒星，還是來自天上的雲漩渦，接通了兩者之間。

南宮二人站在六芒星的外圍，卻是風平浪靜，仿似置身另一個世界。

「天地靈氣波動得好劇烈！都被這傳送陣吸引到一起了！」

梁紫高舉著手，感受著周圍狂暴的天地靈氣，仰著頭說道。

說完她好奇的走近，伸出手去彷彿想要摸一下那光柱，哪料突然一條粗大的電流突然竄了出來，仿似一道張牙舞爪的觸手！

「小心！」

南宮大喝一聲，飛撲過去猛力一推，把梁紫推到了一邊，他自己，卻被電流擊中了。

那道電流牽引著他的身體，飛快地縮回了傳送陣中。

這一下，頓時引起了連鎖反應！

周圍的天地靈氣連同六芒星中的電流仿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似的，一股腦地向南宮聚攏，圍著南宮的身體，形成了一個更大的漩渦。

而南宮，就是這龍捲風暴的風眼！

可是南宮他是一個異術者，還是個先天的異術者……不管是先天還是後天，異術者的身體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不能吸收靈氣！

傳送陣中的天地靈氣圍在南宮的身周，卻無論如何都鑽不進去他的身體，於是撕扯著南宮的皮膚，飛速旋轉！越轉越快，形成了一股風暴——靈氣組成的龍捲風暴。

到最後，龍捲猛然聚攏，仿似被什麼強大的力量強行壓縮住了，聚在一塊，壓縮到極限之後……

「啵」的一聲輕響，仿似肥皂泡破滅般的聲音……

一股強大的氣流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把梁紫掀飛了起來，翻個跟頭再摔落在地。

來得快，去得也快，梁紫還沒落到地上，這股氣流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傳送陣中的光芒也隨之一起消失了，仿似從沒出現過。

只有四周的一片狼藉，見證著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南宮！」

梁紫飛快地爬起來，大喊著朝南宮跑去。

可是，此時的南宮，已經聽不到她的話了！

此時南宮只覺得一陣撕心裂肺裂的疼痛，彷彿置身於一個巨大的磨盤之中，連靈魂也要被研磨成粉了。然後，腦海中「轟」的一聲巨響，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他就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