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入青龍

「原來是他……當年被師妹欺負得最慘的那個廢……」

陳靖滿臉震驚，神情無比複雜，喃喃自語，最後一個「物」字卻沒有說出口。

「原來是他……是他回來了，那……那個醜女……」

他一臉詭異地看了一眼身旁雙面不知道是羞紅了還是被打紅了的白蓉兒，嘴巴一張一合，想要說點什麼，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嚶嚀！」

白蓉兒忽然掩面嬌呼一聲，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以她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奔入青龍城中，隱入逐漸密集了起來的人流中，消失不見。

「唉……」

陳靖嘆息一聲，對著南宮長揖到地，然後緊隨他的好師妹而去。

「這就是青龍城的學生？這傅青龍還真是『毀』人不倦啊！」梁紫冷笑著刺了一句。

陸鴻漸聞言面色變了一變。

聾子也聽得出，她說的不是「誨」，而是毀！

毀人不倦！

誠然，青龍城以青龍學院而命名，青龍院長傅青龍就是青龍城中名副其實的無冕之王。白虎書院等七十二書院也是青龍學院的附屬書院，青龍城所有學生，都可以說是傅青龍的學生。

白蓉兒當然也不例外，所以這事嚴格算來也可以跟傅青龍扯上關係。

一念及此，一向好脾氣的陸鴻漸皺了皺眉，閉口不言。

然而，他的好脾氣卻似乎並沒有感染到他下屬。

空中忽然飛來了一個人，南宮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見到地上多了一個身披黑羽的青年。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蒼雲鷹，因為這個青年與它很像。

鳥喙，尖爪，黑羽，有翅膀。

「滿口胡言的小丫頭，你說話小心點。」

這青年人未到聲先至，落地叫了陸鴻漸一聲隊長之後，這才轉頭對梁紫說道：「哼！莫說你這種牽強附會的指責有多麼的可笑和對青龍大人的不敬。哪怕青龍大人真的有所不是，也輪不到你這小丫頭來指責！」

在青龍城中，傅青龍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當年他一指斷天河，救下無數生靈，更是成為了雲天河下遊人民的最高信仰。

許多百姓不敬蒼天不敬鬼神，卻唯獨在家中供奉了傅青龍的長生牌。

他的威望，由此可見一斑。

很顯然，這位青年也是傅青龍的狂熱擁護者之一。

梁紫冷冷一笑，說道：「他做得出，我怎麼就說不得？怎麼，難道你也想替你的青龍大人教訓教訓我？」

「你……好狂傲的小丫頭……」這青年明顯是個火爆性子，鳥爪一張就要動手。

空氣，忽然變得凝重了起來，似是被凝固了一般。

「夜鴉！」

皺著眉頭的陸鴻漸輕輕伸手，制止了黑羽青年的動作。

南宮也同時扯了一下樑紫的衣角，低聲喝道：「阿紫，別說了！」

見南宮也開口，最聽他話的梁紫只好輕哼一聲，把小臉別過了一邊：「看在南宮的份上，我不與你做這口舌之爭！」

南宮暗自疑惑。

知梁紫者，莫若南宮也。

他與她自幼青梅，甚至可以說梁紫是他娘一手帶大的半個女兒。從她的隻字片言中，南宮清晰地感覺到，梁紫似乎對那個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傅青龍抱有很大的敵意。

以前在龍城提起傅青龍這個人的時候，梁紫都是若無其事，卻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對青龍的主人變得如此抗拒？

然而，當下顯然不是探究這個問題的時候。

南宮抱拳，滿是歉意地說道：「陸隊長，我妹妹她不懂青龍城規矩，還請多多包涵！」

「無妨……」陸鴻漸雲淡風輕地回了一句，然後問道：「夜鴉，有事？」

夜鴉瞪了梁紫一眼，這才在陸鴻漸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我知道了，你先行一步，我馬上就到。」

夜鴉點頭應是，回頭瞪了梁紫一眼，翅膀一展，飛入了城中。

見他遠去，陸鴻漸溫和地說道：「實在抱歉……」

「陸隊長貴人事忙，請便吧！」南宮連忙說道。

「多謝！」

一身書生氣息的陸鴻漸似乎永遠都是這麼客氣，和煦，彷如春風。

目送他遠去后，南宮抬頭看看天色，說道：「我們進城吧，鬧了這麼一陣，午飯時間都快到了！」

說罷，便當先而行。

梁紫走到蒼雲鷹的身邊，低笑著說了幾句讓它自行活動之後，才默默跟在南宮的身後。

沒走多遠，她忽然問了一句：「南宮，那個陸鴻漸到底是什麼人？連那個刁蠻的女人都好像很怕他的樣子。」

「在青龍城，不怕陸鴻漸的人，恐怕不會超過十個！」南宮想了一想，然後認真地糾正：「準確來說，是敬重！」

「他很強？」梁紫兩眼放光。

「不知道！」

南宮搖了搖頭，如實答道：「當年我在白虎書院住了一年，也只是遠遠見過他一眼，知道他叫過目不忘陸鴻漸。聽說只要他見過的人，就能永遠記住，不會忘記！」

「那你怎麼知道，青龍城中不怕他的人不超過十個？」梁紫大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趨勢。

「白虎書院院長白飛星說的，就是白蓉兒他爹。」

「那白虎院長……他很強嗎？」

「很強！青龍城中，打得過他的人不超過五個。」

「那這又是誰說的？」

「哦，這個啊，是我聽說的……」

「……」

二人一問一答，一前一後，不知不覺間，便已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走進了這個大陸第一雄城，青龍城。

至於剛才的那件事，早已被他們拋諸腦後了。

人們常說，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然而，這句話在青龍城行不通。

因為只有身在城中，才能真切體會到大陸第一城的雄偉與浩然。

四條筆直可供八騎馬車同行而絲毫不覺擁擠的大街，分別以南朱雀北玄武、東麒麟西白虎四大書院而命名，自西向東，由南至北，貫通整座青龍城，劃出一個布局均勻的井字。

縱橫之間，又有無數大街小巷，其中坐落各種充滿異族風格的建築。

行人比肩接踵，叫賣之聲此起彼伏，各種特色小吃香氣撲鼻，令人聞之垂涎三尺。

這裡有最出色的鐵匠，最靈巧的裁縫，最高規格的拍賣會，最血腥的角斗場等等。

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找不到。

這裡是失落大陸最偉大的城市，城市裡住著一群最頂尖的人！

與龍城相比，儼然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繁華，熱鬧，人聲鼎沸，並且有著一股濃郁的異族氣息。

在這裡異術多如狗，鍊氣遍地走。在龍城裡校門口賣豆腐的香嬸是不是深藏不露，南宮沒法判斷。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眼前這迎來送往的販夫走卒，十中有九，絕對是身懷絕技。

「這些建築，大多都有數千年歷史了，是各大異族與人類共存時期遺留下來的文化產物。」

正在介紹著青龍城的南宮忽然神秘一笑，對梁紫說道：「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梁紫問道。

「來就知道了！」

……

……

故地重遊的南宮帶著梁紫不知去了，而此刻，白虎書院中。

「陳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滿頭白髮卻看起來精神十足的中年男人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青衣少年，額上皮膚折成三道隱約的線，眉頭卻皺成了一個川字。

三橫，一豎，王！

他神閑氣定，卻不怒自威，仿若百獸之王。

把今晨所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之後，這個寧願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師妹被關禁閉也不願意說謊的青衣少年陳靖便靜靜地站到了一旁，看著自己最敬重的白虎院長白飛星。

「你是說……一張畫紙？」

有著虎王氣勢的白飛星沒有問那場戰鬥中以一打二的梁紫，反而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是的！」

陳靖應了一聲，攤手遞出一張被很細心地摺疊起來的畫紙。

一張很尋常的畫紙。

但在白飛星的眼中，這張尋常的畫紙，卻有著不尋常的意義。

「符紋？」

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就像一頭打盹的猛虎，嘴裡吐出兩個字，聲音卻輕得只有他自己聽得見，忽然問道：「這張紙是誰的？」

「執法一隊隊長陸鴻漸說，他叫南宮書。」老實的陳靖答道。

「南宮書……符紋……」

又默默斟酌了半響，白院長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他不笑的時候，自有百獸之王的氣勢。但一笑起來是，唇上的鬍子卻很詭異地分成了三叉，威嚴蕩然無存。

左三叉，右三叉……就像一隻見到魚的貓。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傳我話去，白虎書院任何人，都不許以任何理由去找南宮書的麻煩！」

他拍了一下陳靖的肩膀，說道：「至於蓉兒這丫頭……就當給她個教訓，讓她長點記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