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1章 酒

高冷知道，自己這一番話說動了蘇素，與其說是說動了蘇素，不如說是他擊中了她最柔軟的地方：她雖然需要爺爺，但是更希望爺爺真正地快樂。

「你明天沒會議嗎？喝多了會耽誤事的的。」高冷提醒道。

酒這個東西，心情差的時候，一喝就倒。

「我難道不能任性一次嗎？」蘇素說著，打開了車窗，寒氣往車內直灌。

「小心感冒。」高冷提醒道。

蘇素不說話，而是將手擱在了車窗那，頭壓在胳膊那看著外面，高冷的話讓她陷入沉思。

涼風刺骨，扎入心裡。

「一輩子總得帥一次。」老管家跟她說的話在耳畔迴響，此時的蘇素並不知道這是一句謊言，善良的謊言，而是結合高冷說的話來想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對。

老管家找高冷來幫忙算是找對了，他找不到第二個能和蘇素年齡相當，財力相當，又智力擔當的人完成接下來的計劃。

讓蘇素不至於在沒有人情感依靠後瞬間崩潰，又在崩潰后環泰被人奪權，再因連環泰在她手上大震動而愈發崩潰。

惡性循環，是會要了她的命的。

「你說，一輩子帥一次，是什麼意思？」蘇素突然開口，她轉過頭來看著高冷，高冷看了她一眼，冷風吹過她的髮絲拂在臉上，這一瞬間，她的臉上露出了迷離的神色。

竟讓高冷看呆了。

滴滴滴滴！一陣瘋狂的車鳴讓高冷瞬間回到做為一個正在開車的司機該有的專註上來，他連忙猛踩剎車。

差點兒就撞了車。

「啊？」高冷壓根沒聽清蘇素說什麼。

蘇素轉過頭繼續看著車窗外，最後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爺爺想完成自己的夢想，帥一次，我應該滿足他，也理應盡全力支持他，他是我的親人。」

高冷用餘光看了眼她，見她頭髮散落到後背，看著窗外，其實她問高冷，心裡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小心表露出來了身為小女人的傾訴慾望和本能地希望別人拿主意的依賴感。

只是這種慾望和依賴，轉瞬即逝。

蘇素恢復了冷靜，她再一次轉過頭，手離開了車窗，關上車窗，低頭不語。

到了目的地，跟著蘇素走進一間小館，這是一間非常普通的館子，不是正宗的中餐，亞洲地區的菜系都帶點兒。

「這裡雖然不是正宗的中餐，可這裡的酒非常好吃，有幾個大菜也不錯。」蘇素坐下來后，老闆娘直接拿著一壺酒走了過來放到桌上，笑呵呵地說道：「來啦？吃點什麼？」

說著，老闆娘很是好奇地看了高冷一眼，有些曖昧地笑道：「還是第一次看你帶男人過來呢。」

這家小館的老闆娘口音有點兒漠北調調，聽起來爽朗得很。

「那老三樣吧。」蘇素說著，將酒葫蘆上的塞子拔了出來，一股酒香飄了出來，沁人心脾。

「這什麼酒？」高冷從來沒有聞過這種酒香。

「這是他們家祖傳的釀酒，我也不知道什麼酒，特別好喝。」蘇素笑了笑給高冷滿上一杯，黑得如同墨汁一般的酒，看著有些噁心，聞起來卻滿滿的花香，如果細細聞，似乎還有一股腥味。

「上次問老闆，說是百蟲加了一個什麼花，祖傳的秘方，我第一次喝到的時候還想買下他的秘方，好經營經營，這酒肯定暢銷的，可惜，老闆特有骨氣，不賣。」蘇素端起酒杯聞了聞：「饞死我了，我就喜歡喝這裡的酒，只是不能多喝，很醉人，後勁特大。」

高冷笑了笑。

他特殊體質，就沒醉過。

拿過來一飲，確實不錯，入口有種與眾不同的感覺，綿得很。

「你少喝點，後勁大。」蘇素提醒道，自己喝了一口，隨後一仰脖子，那杯便幹了。

就這麼著，蘇素吃點小菜，喝著酒，高冷有些餓了，扒拉了一碗飯，吃了約莫三十分鐘，蘇素喝下去三杯，臉紅撲撲的見了醉意。

「你少喝點，別喝醉了。」高冷提醒道。

「我五小杯的量，這會子醉不了，第五杯的時候最舒服，飄飄然的微醺。」蘇素木著臉，心情壓抑，不聽高冷的勸，再一次倒滿一杯。

「心情不好的時候酒量會差，往常五杯微醺，心情不好的時候很可能五杯就倒了。」高冷再次提醒道。

「你煩不煩？」蘇素突然生氣地抬起頭甩了個白眼：「吃你的飯，跟個娘炮一樣叨叨叨叨個沒完。」

到底是喝了酒了，罵人都開始走粗魯風格了。

高冷也不惱，無奈地笑了笑放下碗筷，也喝了起來。

「你相信命運嗎？」蘇素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讓高冷倒是思索了一番，最終，他點點頭：「嗯，我相信命運。」

若不是命運的神奇安排，他早以葬在村落，而不是重獲一回。

「你相信命運？這倒是見了鬼了。」蘇素譏笑一聲醉眼有些迷離地看著高冷：「你這種白手起家的人，不是最不信命的嗎？」

「不一樣。」高冷搖了搖頭：「的確，很多人試圖改變命運，而真正的命運似乎無法預料。」

蘇素點點頭。

高冷又何嘗不信命呢？他的前生又何嘗不努力，不照樣沒有跳出命運的圈子？一輛酒駕的車送他上了西天。

「可是，只要你活著，在一定的平台上，就應該嘗試著改變命運。」高冷舉了舉酒杯跟蘇素碰了碰：「你沒過過貧窮的日子吧？」

蘇素搖了搖頭，她從小就不知道窮是什麼。

「你啊，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高冷笑了笑，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代溝。」

「福？」蘇素冷笑一聲，拿著酒杯在手裡看著高冷，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藏著濕潤，唇打開，說道：「你不就是覺得我擁有環泰，從小衣食無憂，過了最幸福的生活，比很多人都幸福，比如小單，她從小那麼苦，現在也過來了，比如你，父母也走了，都好端端的，就我矯情，是嗎？」

高冷沒說話，點了點頭。

他的確覺得蘇素有些矯情了。

她手裡頭擁有的是超過99%的人都無法擁有的資源，她享受過的快樂是很多人一輩子都享受不到的。

她擁有的父愛母愛，大家庭的溫暖伴隨著她整個童年，少年時期。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蘇素的眼淚突然就在眼眶裡囂張地晃蕩，她噙著眼淚，就一口酒說道：「假如我從未見過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這句話讓高冷一下啞口無言。

的確，站得越高摔得越狠，以前蘇家有多和睦，今日的為錢撕扯就是百倍的疼痛。

「以前，我總覺得這個世界是美好的，我的願望就是幫助別人，就……你知道的，就……傻白甜。」蘇素揮了揮手笑了笑：「就是那種傻白甜，旅行世界，跟動物合影，捐助捐助，沒別的了。可是現在的我懂得了一朝被蛇咬，要學會扒蛇皮燉蛇羹喝蛇血。」

假如我從未見過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這話是真的。

用個俗氣點的比方，一個品嘗過女人滋味的男人，在女人的體內馳騁過的男人，尤其是年輕男人，是很難要他恢復到從未嘗過女人滋味時刻的狀態的。

一個男人可以單身二十幾年，可一旦嘗過女人的滋味，尤其是在酣暢淋漓地品嘗過之後，單身半年就會變得極其煎熬，尤其是年輕男人。

這種一種本能，人類貪婪的本能。

性，尚且如此。

更何況親情了。

旁人從來沒有擁有過蘇素那麼多的美好，又怎麼會懂她的痛呢？又怎麼會懂她迫切希望有個親情的那種感覺呢？

蘇素苦笑著再一次念了這一句話，隨後看向別處，眼眶的眼淚閃啊閃。

「連爺爺也要離開我了嗎？」她喃喃地說道。

高冷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他連忙看了蘇素一眼，見她側著臉看著別處，胸口一起一伏。

難道她看出來了？高冷心想。

連忙伸出手佯裝從她手中拿過酒杯，想啟動讀心術讀一下，可蘇素立刻將手躲開。

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而後看著高冷，眼淚突然掉落了下來。

「今天爺爺說要跟著你做項目，以後要我自己照顧自己的時候，我就在想，以後如果爺爺離開我了，我是說離開這個世界了，怎麼辦？」

許是酒喝多了。

有的女人喝多了就會一個勁地哭，尤其是心中有苦的女人。

高冷心中翻出一絲憐憫，更多的是一股保護欲，此時的蘇素褪去了環泰老總的光環，在酒精下，在她刻意讓自己放鬆的環境下，低著頭，長長的睫毛掛著淚珠。

她很害怕。

任何人此時見了她，都會看到一個從未見過的露出害怕神色的環泰大當家。

蘇素滿上一杯酒。

「別喝了。」高冷伸出手擋住。

「我連酒都不能喝了？就因為明天有會議？」蘇素撥開高冷的手。

「她來我這裡，每次都喝醉的，你放心吧，旁邊那棟樓有她的一套房，每次她喝醉了我都帶她去那邊睡的。」老闆娘走過來，將紙巾放到蘇素的手邊。

「她每次喝酒都會哭，哭完了就好了。」她說道。

看來，蘇素不但是常客，跟這位老闆娘也結交下了深厚的友誼。

「他是我朋友。」蘇素突然又笑了起來，指著高冷說道：「一會你可得親自送我回房間，不能讓他送，他壞得很。」

老闆娘笑了笑，沒接話，轉身招呼其他人去了，只是離開的時候多瞅了高冷幾眼。

蘇素又滿上一杯。

第六杯了。

一仰脖子，喝了。

「你喝了六杯了。」高冷說道，他自己一直吃飯，才喝兩杯。蘇素說了，五杯是她最舒服的量，六杯加上心情不好，怕是會醉。

「我今天就是要喝醉，她會送我回去的，你可不能送我去，我信不過你。」蘇素瞪了高冷一眼。

「好好好。」高冷點點頭。

蘇素再滿上一杯，看著高冷：「你，快點補上五杯，起碼要跟我喝一樣多吧？」

「好好好。」高冷拿過酒瓶，喝酒他不怕，他白的紅的啤的，米酒果酒什麼的，自從體質改變后，都沒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