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六十節 安然與解脫
匆匆趕到上書房,一直拚命撐持的祝銘蔓,及至看到祝銘榮蒼白的面色,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花花捧著葯走了進來,看見祝銘蔓,反而安慰道:「公主莫太憂心了,皇上正值英年,勤政愛民,依大數而論,絕不會就此……就此殞命。」
祝銘蔓心中傷痛,卻又不由得詫異,花花從來嬌憨活潑,今日說話,卻是迥異尋常。
「可是常言道,生死有命,公主一切,還要看開。」非但是措辭,就連花花淡然的語氣,都讓祝銘蔓覺得奇怪。只是道理雖是如此,親耳聽到,總讓人覺得過於涼薄。
花花卻是渾不覺祝銘蔓的詫異,輕輕走動祝銘榮身邊,低低地喚了兩聲皇上,然後慢慢地給他喂葯,擦拭。而花花的淚水,早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凝視著祝銘榮的時候,嘴角竟帶著一絲微笑。
那微笑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滿足,彷彿只要是看著祝銘榮,就已經無比安然的樣子。
祝銘蔓覺得花花的言行舉止忽然變得難以理解,然而憂心如焚之下,亦不及想太多,看著大哥吃了葯,正欲走時,花花忽然說道:「皇上一意繼承祖先開創的盛世,勵精圖治,眼下可為憂患的,只有北邊虎視眈眈的胡人,以及衛國之中隱伏的夏氏勢力。」
祝銘蔓愕然轉身:「什麼?」
「若只有其一,並不足慮,若兩者同時發難,需聯合夏氏,共御外敵。但一定要防止夏氏趁機奪位。皇上說過,公主亦是有謀略之人,只是太過重情,太過真誠。還望公主,多體諒皇上的意思,以後不要過信於人,尤其是身邊的人。」
祝銘蔓越聽越是心驚,看花花對著祝銘榮的笑容里居然帶著一絲安然與解脫的歡喜,語氣措辭更像是囑託後事的樣子,祝銘蔓的心猛地一跳,來不及多想,上前一把抓住了花花的手,葯碗亦被打翻在地:「花花!你要做什麼!」
倒是祝銘蔓的貿然舉動驚了花花,片刻,花花方才緩過神道:「公主,你怎麼了?」
「你……你要對大哥……你要怎樣?」祝銘蔓兀自驚疑。
花花卻仍是神閑氣定地給祝銘榮掖好了被角,方才示意祝銘蔓一起走到院子里。
從溫暖的室中走出來,驟然觸及到清冷乾燥的寒風,祝銘蔓不由得瑟縮。花花卻是坦然地站在風裡,目光越過上書房院落里經冬不凋大樹,看著遙遠的天際,悠悠說道:「公主,有沒有什麼事情,你根本不需去做,不想去做,你明知此事對你沒有絲毫益處,甚至會把你自己逼到絕處,然而,你還是,義無反顧?」
花花今日,給祝銘蔓的唯有驚奇,花花的這一番話,好像就是在說祝銘蔓的處境,又好像是在說花花自己。花花的神情淡然悠遠,無法分別她其意所指,然而這番話,畢竟說到了祝銘蔓的心裡。
默然片刻,祝銘蔓緩緩說道:「可是花花,你跟我不一樣,大哥只喜歡過一個人就是你,不似我跟夏啟佑之間,永遠有一個周落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