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邪門的紅大衣

小時候家裡窮，我媽那會總去縣城撿破爛回家用，運氣好的話還能撿到一些時髦衣服，縫縫補補還能穿，那年我媽在縣城撿到一個大紅襖，成色老舊，但面料好，上面也沒補丁，我媽洗乾淨后，第二天就穿著出門了。

晚上回家后，她在我跟前晃著一張嶄新的50元鈔票，說道：「今天在路上，有個開車的城裡人，非要花50塊錢買我身上這衣服！」

那時候的50塊錢，值錢的很，能買一堆物件了。

我見我媽身上明明白白還穿著那紅衣服呢，就問她：「你不賣給人家了嗎，咋還穿在身上呢啊？」

我媽笑了笑，說：「那城裡人說他的車一接近我就想撞我，方向根本控制不住，他估計覺得這衣服邪門，就給我50塊錢讓我把衣服賣給他，這人也是傻，買了衣服后沒帶走，而是放在車軲轆前頭軋過去了，還跟我說這衣服別再撿了，讓我拿著50塊錢重買一件穿吧，我尋思這衣服沒破沒咋的，他人走後，我就偷悄悄撿起來穿上了！」

說實話，我在農村長大，迷信的事聽到不少，我也覺得這衣服不幹凈，勸我媽趕緊扔了，我媽搖搖頭，說：「不礙事的，一個衣服，穿在身上還能出啥事？」

我這年才10歲，我媽這人又特節儉，勸她八成是勸不動了，她也肯定不會扔，乾脆就隨她去吧，可讓我萬萬想不到的是，這件紅衣服，卻害了我媽性命，兩天後我媽出門去縣城撿破爛的時候，出了車禍，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斷了氣，而撞我媽的車也逃逸了。

我爸得到消息從地里趕回來，估計受不了打擊，瞬間變得瘋瘋癲癲的，在我們這邊有個習俗，凡是非正常死亡，比如車禍，兇殺，弔死，溺死，雷擊死，獸襲死的人，死後的屍體是不能安葬在祖墳的，在我們村子南邊，過了河後有個山，那邊有個死人崖，崖下面鑿了很多屍洞，那是專門安葬這類屍體的。

我媽被安葬在死人崖后，那件大紅襖扔在了村外垃圾堆，不過我爸摸黑又撿了回來，從此天天穿著這紅衣服去死人崖下面晃悠，見人就學我媽的口氣說話，我大伯尋思莫不是我媽死後成了凶屍，（橫死的人死後屍變，害人，作祟，不安分，這類屍體在我們這稱凶屍）便尋思帶我爸去找北村的神婆看看。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到神婆家的時候，在她家院子里，跪著個女孩，頭上蓋著一塊半米見方的白布，把臉都擋住了，她好像在哭，抽泣的厲害，在她旁邊不遠處，坐著兩個中年夫婦，臉色特難看，我心裡好奇，就站在旁邊看著他們，那個跪著的小女孩穿著個淡藍色的裙子，腳上穿著長筒白襪和米黃色的涼鞋，90年代這樣打扮的，都是城裡特有錢的人。

見我們三個進來，神婆就問我們什麼事，我大伯這才將我媽跟我爸的事說了出來，我就記得我大伯說這些的時候，那邊坐著的兩個中年夫婦臉色特別驚恐慌張，神婆聽完就指著那個中年男人說道：「趙老四，人家要債的來了，你天生命硬死不了，可你這女兒命薄，生下來就是為你還債的，要怪就怪你死人生意做多了，欠了一屁股陰債，我也無能為力了，你女兒活不成！」

說著，神婆就一個勁的指著小女孩罵，說她是孽畜該下地獄，還用一條繩子使勁抽打她，完事將女孩頭上的白布取下，掛在鐵絲上用火點著了，燒完后那灰燼上就顯現出一個「死」字來。

神婆看著那灰燼，冷笑著對小女孩說：「看看，老天爺也讓你死，我救不了你，要怪就怪你那老爹吧！」

神婆的話說完，女孩就哭的更凶了，旁邊那對夫婦也過去抱著小女孩痛苦，還一個勁的央求神婆救救小女孩，神婆沒搭理他們，而是走到我們跟前，跟我大伯說：「這老天爺也是長著眼的，就當是一命抵一命了，你放心吧，等這個女孩過幾天死了，你弟弟的毛病就好了！」

說著，她就指了指旁邊跪著的女孩，我這才又看了她一眼，剛好她也看著我呢，她很漂亮，年紀應該跟我差不多，就是哭的太久了，臉上有點花，她的眼神也顯得特別無助，讓人看著很可憐。

我大伯估計有點不太明白，就問道：「咋回事？這事跟那女孩還有關係呢？」

神婆不願多說，只是看了一眼旁邊的夫婦，說：「你們問問他們一家人就明白了！」說完神婆就回屋子裡去了，我大伯跟我爸一樣都都屬於那種老實本分的人，也沒好意思上去問，直接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大伯還一個勁的嘀咕，說：「跟人家女孩有啥關係，這神婆估計是覺得咱家窮，給不了多少錢，不想看病罷了！」

這天下午吧，趙老四一家三口突然來我家了，一進門就跪在院子里，求我跟我爸原諒，還讓那個小女孩一個勁的給我兩磕頭，我那時候年紀小，這一幕著實給我嚇哭了，趕緊跑到大伯家把大伯給叫來了，大伯一問人家才明白，原來撞死我媽的，就是這個趙老四，他們現在就是想求得我家的原諒，然後讓我們去找神婆說說情，好救救他女兒。

我大伯這人老實本分，心又善，他覺得我媽已經死了，人家這個小女孩也挺無辜的，乾脆原諒人家，讓趙老四家多賠點錢算了，這樣一來我家的日子也好過點，可我爸那會雖然神經不正常，但這時候態度很堅決，他說錢一毛錢也不要，就是不原諒，還用手指著人家小女孩，呵斥道：「你這妖孽，就該死，該下地獄！」

我爸這副摸樣，我大伯只好嘆口氣，過來摸摸我腦門，說道：「你爸瘋瘋癲癲的，他管不了事，你是你們家的獨苗苗，你做主，你說原諒人家不？」

說實話，當時那個小女孩頭都磕破了，我也挺可憐她，但我一想起我媽就是這個趙老四給撞死的，心裡就恨得牙痒痒，我爸這時候還過來一腳給我踹倒了，罵道：「你要是原諒，老子就打死你，然後老子也去下頭找你媽！咱家三口都一塊死！」

我爸這話嚇得我只好哭喊著說不原諒，就是不原諒！

我只記得我大伯氣急敗壞的沖我爸罵了句，說：「你這狗日的，瘋成這樣了，以後拿啥養活彪子？我不管了，你愛咋咋去吧！」

彪子就是我，我全名胡彪。

大伯說完就氣呼呼的跑出去了，趙老四一家又央求了半天，見我跟我爸態度堅決，也只好走了，我就記得那小女孩出我家院門的時候，腦袋一個勁的往後轉看我，那小眼神里充滿了無助，恐懼，似乎還帶點恨意。

沒幾天，我爸的怪病突然就好了，當時我就想起神婆的那句話了，她說只有那個小女孩死了，我爸的這怪病才會好，現在看來，莫不是那個小女孩已經死了？

我爸正常之後，便不在穿那件大紅襖出門了，他說是埋在曬場的柿子樹旁邊了，幾天之後，我在村外面玩的時候，被幾個戴口罩的男的綁起來，他們把我帶到村子南邊的河邊，給我穿了一身奇裝異服，有點像古裝戲里新郎官穿的衣服，還用紅繩子將我跟一個紙糊著的女孩綁到一起，往我身上貼了幾張黃顏色的紙符，隨後就把我扔在河裡，我就記得他們扔我下河的時候，有個人說了句：「下去陪葬去吧！」

給誰陪葬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河水一個勁的往我鼻孔和嘴裡灌，因為身子被綁著，我壓根掙脫不開，只能往水裡沉，這種感覺很難受，難受的讓人窒息，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再後來我就沒知覺了。

所幸的是我並沒死，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家了，我爸說多虧了神婆救了我，至於我是怎麼被神婆救起來的，我爸說的也邪門。

他說他跟村裡人怎麼找我都找不著，便去找了神婆，神婆讓我爸拿上我的被褥還有我愛吃的煮雞蛋，趁著天黑將被褥鋪在了河邊，第二天一大早去看的時候，我就已經躺在了被褥里了，不過對於這件事，神婆千叮萬囑不能傳出去，不然我性命不保，至於怎麼跟村裡人說，神婆說就給人說在河下游找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