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非日常的第八十天

紀紫晨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一種無力感充斥著全身，他下意識的動了動手指，卻發現自己半點力氣都沒有，他能做的只有眨眨眼，因為想要開口聲音都發不出。

只能看那也有看的用處，紀紫晨睜著眼睛看著自己的上方，海底城特有的海中全景房此時完全的打開，他掙著眼睛，可以看到有魚從房間的上方游過去。而他剛到的時候，並沒有把房間設置為觀賞模式……

紀紫晨閉上了眼睛，忍不住思索，是誰救了他……

心底有一個名字深深印刻在那裡，但是紀紫晨下意識就遮遮掩掩，他苦笑著想，自己這麼費勁心思的跑出來，現在卻恨不得那個人在自己的身邊，只是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他跑的時候誰也不知道，真的有人救了他，那個人也不會是沈崇文。

他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思緒，在聽到開門的聲音時有那麼一兩秒的中斷，隨後又忍不住笑話自己。

被雪翎那麼一說，現在他滿腦子都是沈崇文，也不知道跑出來的意義何在。

大概是想通了這麼一件事情吧……

「醒了就別閉著眼睛，待會喝點營養劑，能好的快點。」原川白站在那裡看了他一會，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判斷紀紫晨醒了沒有。看了半天他終於還是坐到了紀紫晨的床邊，有些無奈的開口這樣道。

紀紫晨睜開眼睛，用一種非常無辜的表情回應著原川白。

原川白咬了咬牙，恨不得削他一腦袋。「別裝無辜，要不是我來的及時，你現在就燒死在這裡了知道嗎？！出了命案我們的收入少說也要少一半，你負責啊？」

紀紫晨不好意思的笑著，沒有說話。

原川白瞪了他一眼，伸手拿了杯水餵給他喝，然後才道：「現在能說話了吧？」

紀紫晨點了點頭，再開口雖然聲音有些沙啞，卻也不至於完全的沒有聲音。「我睡了多久了？」

原川白冷笑一聲道：「睡？你那是昏迷！差點休克！不算我到之前的時間，你整整躺屍了三天三夜！」

紀紫晨有些詫異，他和雪翎在雪翎構建的那個世界之中聊了很多，還以為時間過得很慢，沒想到他居然昏迷了這麼久……「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原川白這次可沒打算對他溫柔，一臉的冷漠道：「你走之前我叮囑你的話你全當耳邊風是吧？夏末幫你調養了這麼久的身體你也能搞垮，這下子之前吃的葯全都白吃了，就你這樣還想要自己出來奮鬥，你上輩子不是被自己蠢死的吧？」

紀紫晨知道學弟這是真的生氣了才會對自己這樣毒舌，大概是對自己非常的怒其不幸哀其不爭，恨不得掐死他報復他不好好聽話害得他擔心了這麼些天。「謝謝。」紀紫晨格外的認真，雖然抱著個抱枕自己還窩在床上，那樣子看起來即可愛又可憐。

「謝什麼。」原川白嘆氣道：「我謝謝你了，能不能不要總是嚇人？」

紀紫晨抓了抓腦袋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以為只是累了所以進了房間之後也沒有開智能管家就直接睡了。結果半夜燒起來了……我自己也迷迷糊糊的根本沒力氣……所以沒辦法吃藥。」

原川白看他一副我也不想這樣你不要生氣了的表情，到底是沒能狠下心來抽這個死小孩一頓，只是道：「這也算是鬼門關上走一遭了，有什麼感想沒？」

雪翎為了不讓紀紫晨燒傻了直接把他的意識給帶進了意識海，所以紀紫晨其實對自己病的多嚴重完全沒有主觀的感覺，只是看原川白的表情也不能說自己覺得還行，所以他想了想道：「想通了一些事情。」

原川白挑挑眉道：「和你離家出走躲到我這裡有關係？」

紀紫晨乾笑道：「你怎麼知道我離家出走……」

「沈崇文都找上門來了，我還能什麼都不知道嗎？」原川白的目光掃過那個半關著的門，很是隨意。

紀紫晨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只是道：「他和你說什麼了……」

「那我就不能說了，等你們見面了當面去說的好。」

紀紫晨有些忐忑，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他很想見沈崇文，卻又怕自己跑出來的事情讓沈崇文不理他，又或者自己生病這件事情讓沈崇文知道。「你沒告訴他我在哪裡吧？」他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但是話音落下對上原川白的微微勾起的嘴角的時候，紀紫晨就知道自己大概是被賣了。

原川白嘴角的笑容泛著冷，他瞄了一眼紀紫晨道：「怕你燒死在我這裡，先給你找好了收屍的，可惜你命大。你以為我為什麼看到你醒來都不替你去拿葯和弄點吃的？」

紀紫晨：「……」

「他站在門外呢，要見他嗎？」原川白到底是柔和下了神色，學長像是學弟什麼的，他早就該習慣了。

紀紫晨抿著唇糾結了一小會，點了點頭道：「見吧。」

原川白明白他大概是看開點了，既然他說的要見，他也不會攔著。「他在這裡看了你三天三夜，都沒怎麼合過眼，要是待會一言不合儘管動手，你們兩個現在屬於半斤和八兩，誰也別說誰。」

紀紫晨微微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原川白轉身離開，踏出了門口后好一會兒，沈崇文從從門外進來。

紀紫晨看著自己面前的沈崇文，眼眶微微發熱。

男人穿著簡單的休閑衣裝，估計是隨手抓上就一套就趕過來的原因，這個每次出門都是妥妥帖帖的男人，現在衣著凌亂，眼底發青，鬍子也長了出了一小圈，看上去格外的頹廢。

他進來之後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已經默默做起來的紀紫晨看，像是要把那個人整個人刻進心裡的看法，讓紀紫晨心跳有些加速，蒼白的嘴唇也有了一點血色。

沈崇文的手上拿著葯還有營養劑，他站了一會似乎才回過神來，將手中的東西都放在桌上，先打開了葯遞給了紀紫晨。

他甚至都不太敢靠近少年，就怕眼前的少年只是一個夢，下一秒就會在他的面前直接破碎，他連抓都抓不住。

紀紫晨看著他有些微微顫抖的手，心中酸澀，但是到底還是扯不出了一個笑容，也不知道是笑還是哭，對沈崇文道：「我沒力氣拿的，你要喂我。」

沈崇文看起來一直平靜的眸中一時間波瀾乍起，他往前走了兩步，又像是怕傷到紀紫晨一般放慢了動作，伸手慢慢碰到了紀紫晨的臉。

紀紫晨強忍著眼角的淚水不落下，給了他一個笑容。

就像是強撐著的那條柱子忽然崩塌一般，冷靜的沈崇文整個人都崩潰了，他將手伸入了杯子中，握住了紀紫晨的手，靜了一會道：「是溫的。」

紀紫晨一愣。

男人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道：「這三天里，你整個人都是燙的。」

紀紫晨眨了眨眼睛，知道他大概是把人嚇到了，於是出聲安慰道：「現在已經沒事了。」

「如果你有事情，我大概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沈崇文垂眸，低聲說著，打開了手中的葯，小心翼翼環住紀紫晨的肩，將他摟在懷中，這才將葯遞到了紀紫晨的口中。「有點苦，但是要喝。」

紀紫晨看了看沈崇文認真的神情，選擇了還是先喝點葯再說。

喝完了葯沈崇文又餵了紀紫晨兩管夏末下藥的時候叮囑他醒來要讓他喝的營養劑，這才想要將懷中的人放回床上去。紀紫晨卻拉住了他的衣角，憋了幾秒鐘之後憋出來三個字。「對不起……」

沈崇文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紀紫晨的腦袋，一頭柔軟的碎發格外的柔順，就像是紀紫晨最開始也最常在他的身邊表現出來的性格一般，軟乎乎的，很溫暖。「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對不起，答應過會好好照顧你，卻讓你那樣折騰自己的身體，還那樣折騰了你一晚上，你這次要是醒不過來，我大概……」

紀紫晨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但是他不希望也不喜歡沈崇文這個樣子。男人對他總是溫柔，現在這一份溫柔之中又多了小心翼翼，就像他是什麼易碎品一般，害怕一兩個小動作就把他弄碎了。「這應該都是我的錯吧。」紀紫晨這樣開口。「如果不是我任性，第二天早上早早就離開了，跑了一天到這裡，病情也不會這麼來勢洶洶。」

沈崇文握緊了紀紫晨的手，他的聲音之中甚至還透露出一種害怕的情緒。「我在這裡配了你三天三夜，除了看著你什麼都做不到，只能在你叫我名字的時候握住你的手，但是那並沒有什麼用……這些天里，你的手，燙得嚇人。」

紀紫晨明白了，大概是他的這一場病讓男人變得沒有安全感，開始患得患失起來了。

他蹭了蹭沈崇文靠在他腦袋上的臉，道：「我現在已經好過來了啊，你不應該自責的，也許沒有你在，我會醒不過來呢？」

沈崇文下意識就怒道：「不會！」

他的聲音很大，嚇到了紀紫晨，反應過來之後沈崇文像是安撫一般拍了拍紀紫晨的後背，道：「不要說這樣的話，這樣的事情，只要有我在，就絕對不會發生。」

紀紫晨睜著一雙無辜的圓眼，點了點頭。

沈崇文抱著他，聲音低沉。「答應我，不要再那樣悄無聲息的離開我了，我怕你一走，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紀紫晨好像意識到自己這次的病到底有多大了，沈崇文這樣子根本就是被嚇到了。

「我可以給你自己的空間，你想要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我不會攔著你，更不會調查你，我給你自由，但是前提是……不要搬出去，不要離婚，不要離開我……」這是沈崇文最大的讓步，他現在所求很少，只要這個人安安分分的活在他的身邊，其他什麼事情他都可以忍受，哪怕是讓人離開自己的視線，去和一些他不喜歡的人打交道，他也可以忍。

紀紫晨可以感受到男人說這些話時微微顫抖的身體，他反手握住男人的手，抬起頭看他，嘴角微微的翹起，眸中光芒閃爍，燦若星辰。「我不會離開你的，這一次我和你保證，只要你不推開我，我永遠都會在你的身邊。」

沈崇文低頭，對上小孩的笑容，不由得有些愣神。

他有許久沒有看到這個人這樣笑了，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眉眼彎彎，眸中璀璨，就好像裝進了整個世界。而現在那個世界之中，滿滿都是他。

沈崇文從紀紫晨離開之後一直緊繃著的那根神經，慢慢的松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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