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所謂公平
沈遇剛剛到家,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就聞見廚房裡傳來一股子中藥的味道,味道很沖,想是以箏在煮昨天帶回來的葯,他悄悄的摸到廚房,以箏正往熬藥的的鍋里放枸杞,味道不太好聞,不知道究竟是些什麼葯,但是怎麼樣都得讓他喝一次,要不然婆婆那裡……以箏嘆了口氣,把火給關了,想著得燜一會兒,等沈遇回來。
身後有人輕咳了聲,以箏嚇了一跳,回過身的時候,腰就被某個人摟著了:「親愛的,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讓我喝啊。」
以箏掙開他的手,腰間還有無法忽略的酸痛感:「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她把葯汁倒了出來,放在桌上冷涼,沈遇跟在她身後出了廚房:「今天的……工作,不麻煩,做完了就回來了。」
以箏嗯了一聲,似乎沒有什麼心情,沈遇看了看她,伸手去摸她的臉,以箏側過臉,避了過去,沈遇的手落了空,臉色有一瞬間的變化,但是只是一瞬間,便恢復了原來鎮定自若的模樣。
「這到底是什麼葯?」沈遇湊過去聞了聞,沒聞出來。
以箏臉色有些發紅,具體什麼藥材她不知道,但是功效她卻是知道的。老太太想抱孫子,這個她也是明白的,但是,她暫時還不想要,工作還沒找好,一旦有了孩子,她就真的只能做家庭主婦了,而這一步她無論如何都不想走到。
「媽……她還是想要一個孩子,可是沈遇,我……」她笑了笑,有點牽強,端起湯藥遞了過去,「算了,你還是喝了比較好吧。」
沈遇看了看她,沒有任何錶情的接了過去,仰頭喝光,以箏的欲言又止他看在眼裡,他在想自己說些什麼比較合適:「你別聽我媽瞎說,什麼孩子,我們才結婚多久啊,這葯的功效不像她說的那樣,就是一般用來補身體用的,我從小身體就不太好,你別太在意她說的話,我是學醫的,這一點你總得相信吧。」
以箏點了點頭,從早上到現在她的情緒一直都沒有緩過來,此時沈遇說什麼她都沒有細想,甚至沒有想沈遇學的是法醫而不是中醫,這約莫就是不夠在乎吧,沈遇有點嘲諷自己,但面上還是笑了笑,伸手將以箏攔在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頭:「我怎麼覺得你不開心呢?」
以箏沒有反感,她很順從的靠在他懷裡:「沒事。」她是這麼回答的,然後微微閉上了眼睛,任憑沈遇就這麼抱著自己,而只有在這個時候,鄒晉的影子才會在心裡慢慢的淡下去。
鄒晉,鄒晉,你究竟還要纏著我多久,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徹底忘記?她曾經這麼問過自己,為什麼要把那個已經故去的人擺在心裡見不得光的地方。
答案只有一個,鄒晉給她的過去太過美好,所以她才會在兩年之後仍無法淡忘,這往往是一個人最為無法掌控的東西。
但是,遺忘,是必須的。
這是宋茵曾經警告過她的,她必須努力去遺忘,而遺忘的方法,是靠沈遇。
沈遇的努力,她看在眼裡,但是卻無論如何都走不到心裡去,他一試圖靠近,自己身上的刺就會全部豎起來,是一種抗拒,轉換成日常生活里的挑刺,不滿,然後吵架,分居。
似乎每次都是這樣,所以宋茵才會說,大部分原因在以箏身上。
這對沈遇而言,是不公平的。
婚姻里只有一方在付出,是不公平的。
……
以箏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躺在床上,額頭搭著一條冰毛巾,沈遇躺在床的一側睡著了,姿勢好像不太正確,眉頭微微的皺著,以箏望著他睡去的臉有些失神。
睡著的沈遇跟平時的樣子差了很多,暖黃-色的壁燈打在他的臉上,將他的臉也柔化了許多。
正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臉,卻發現自己的右手被他握在手心裡,他的手還是有些涼,記憶里似乎沈遇的體溫一直都是低於正常的溫度的,這麼想來,自己似乎從來沒有注意過他的身體,好或者壞她從來都是不曾過問的。
以箏眼裡的光慢慢的黯淡下去,似乎到極限了呢……
當熱情慢慢的消散下去,沈遇又能夠堅持多久?更何況,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她下意識動了一下,沈遇立刻睜開了眼睛,眸子里全無睡意,似乎剛剛沒有睡過去一樣,以箏知道,他的神經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怎麼了,頭還痛么?」他坐起來去摸以箏的額頭,感覺到觸手的溫度正常才緩緩的舒了口氣,「下次不舒服一定記得說,萬一嚴重了怎麼辦?」
他的聲音很溫柔,卻讓以箏忍不住一怔,這句話鄒晉也是說過的,那時候她上大二。
有一天半夜的時候,忽然起了高燒,燒的人都要糊塗的時候,宿舍人給鄒晉打了電話,那時候還是冬天,天冷的有些嚇人,鄒晉幾乎是闖進了女生宿舍,把以箏從床上抱起來就往醫務室沖,已經是深夜了,醫務室里沒有人在,鄒晉不知道從哪裡弄到的自行車,因為擔心以箏燒的太厲害,會從車上跌下去,所以他用圍巾把她和自己綁在一起,一路上不停的和她說話。
「小箏乖,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
「小箏別睡過去……」
「小箏?」
他一遍一遍的叫著她的名字,天氣很冷,風吹在臉上像是刀子在劃一樣,當時的以箏不太清醒,她唯一意識到的就是鄒晉在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等到了醫院,打上點滴之後,她才慢慢的緩了過來,鄒晉坐在她身邊,眼睛因為一夜沒睡而泛著血絲,當時他就是那般摸了摸她的額頭:「下次不舒服了一定要記得說,萬一真的變嚴重了怎麼辦?」
「不是還有你嘛。」她下意識像往常一樣回答,語氣里不自覺得帶了撒嬌的語氣,然後,沈遇握她的手明顯的一僵,她才意識到眼前的人不是鄒晉。
她眼神里有很明顯的慌亂,沈遇沒說話,只是坐起身來,將她頭上的冰毛巾取下來:「我再去換一條。」
以箏沒有說話,看著他走出卧室,沈遇很儘力讓自己走的穩一些,但是他在走出卧室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扶了一把牆,目光有些發怔。
他抹了一把臉,衣袋裡的手機卻在此時響了起來,是程然。
「怎麼了?」
「老大,剛林警官打電話過來,市區天海路附近發生一起命案,犯罪嫌疑人已經逃脫,他請你趕快過來。」
「知道了,馬上就去。」
電話掛斷之後,沈遇第一個反應就是進了卧室,一邊換衣服一邊解釋:「我要出個案子,那邊很急,你……」
「我沒事了,你放心去吧。」
「有事,一定給我打電話,如果打不通就打給程然,知道了么?」
以箏應了一下,不妨他突然傾身過來吻住了她,以箏一愣,但是下一秒他就鬆開了她,兩個人額頭相抵:「在家等我。」
他的聲音很輕,以箏心裡莫名的一陣悸動,點了點頭:「快去吧,案子要緊。」
沈遇笑了笑,摸了摸以箏的頭髮:「你也很要緊。」
只是這麼一句話,卻讓以箏覺得失神,臉色漲紅,彷彿回到了年少不懂事時的悸動,以至於沈遇走了許久之後,她還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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