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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究沒有答應他,這將意味著她會涉險,明知道那人有多可怕,她還是要去,雖然他們並不是無路可走,只是別的方法來的太慢,所有人都擔心來不及……
沈遇再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攔不住,就像是以箏攔不住他一樣,他也一樣攔不住她,他們都那麼拚命的想要保護彼此,生怕一個差池,再也找尋不見。
但是這一場局,等到收網的時候,她還記得毛豆微微笑起來的樣子,那麼無辜的女孩子,沒有心機,只是很單純的想要擁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感情,可是她的生命里卻偏偏出現了許天晟,無論如何,他都不該是那麼對的人。
可是,她真的來不及考慮這些,這件案子就像是一個毒瘤一樣,這麼多的人都被牽扯進去,而現在,那把能夠刺破毒瘤的刀就握在她的手心裡,再也退縮不了半步,只是誰都不知道,倘若毒瘤破了,毒液流出來的時候會不會濺傷彼此。
宋茵闖進屋子裡來的時候,以箏正在做準備,依舊是寬鬆的上衣,她挑了一條黑色的小腳褲,中長的皮靴,長度恰好可以在裡面放下一把刀。
那是一把小巧,但是鋒利的長刀,銀色的刀身,以箏挑了很久才選中的,拿起來輕便,足夠用來防身。
宋茵看起來很激動,陸紹冰很難得的沒有跟來,以箏見她進來,猛地從床上站了起來,眼睛裡帶著一絲的慌亂。
「阿茵……」她叫她,看見她身上已經穿起來的孕婦裝,粉嫩的顏色,放在平時,她肯定是要笑她的,可是如今,她笑不出來,因為幾乎同時宋茵走過來,溫熱的掌心探向自己的腹部,微微的凸起感,答案很明顯。
她面無表情的收回手,本應該開心的,為以箏開心,為沈遇開心,為這個根本就沒有夭折的孩子開心,可是她卻偏偏扯不開嘴角,她的嘴角,冷淡而僵硬。
隔了一會兒,她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卻是冷靜到自己都覺得可怕:「你真的設了一個好局,稀里糊塗的瞞下了這麼多的人,我以為全都是真的的事情,現在看來全是假的,你真是好樣的,現在要去做什麼?去賭最後一場?你當真以為你的命就那麼硬么?」
她情緒一直不怎麼穩定,尤其是今天在陸紹冰嘴裡知道這消息,她不禁覺得震驚,她自己想一想,從頭到尾以箏做的事情,每一樣,她都覺得無法想象,這不是記憶里那麼溫和的人,原來她走的每一步都是計劃,都是精心設計好的。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冷意,一直蜿蜒著,好像能夠滲入骨縫裡去。
隔了不到一米的距離,以箏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呆了呆,慢慢的摸索著坐了下去,還未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她也會害怕,她做了這麼多狠心的事情,只不過就是想要抓住那個藏匿在黑暗裡的人。
「我知道,瞞著你們是我不對,可是我真的是無路可走,這個威脅太大,如果一直都存留著,我覺得我一輩子都無法再安寧。」
「但是,這件事不應該由你來做?你覺得沈遇他做不了么?林謙呢?那麼多的人,不一定要是你啊!」宋茵扳住她的肩膀,試圖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可是我不甘心……阿茵,不抓住他,我不甘心!我每晚都會做噩夢,夢見有一雙一直纏著我的手,我永遠都沒有辦法忘掉那一瞬間的絕望,你知不知道,那一瞬間我多希望自己能死,死了就不會痛苦!」
「你以為我不會害怕么?我那麼傷害沈遇,傷害到你們所有人都不忍心,可是我真的有那麼一瞬間,是恨他的,」就像是一場控訴一樣,她幾乎哭到嘶啞,「如果當時他在,我就走不到這一步,就不會有那麼可怕的噩夢,整日整夜的纏著我,所以我走的每一步,他都在支持,因為他覺得內疚,因為我們相愛,沒有什麼能夠阻擋。」
因為相愛,所以無往而不勝。
等她終於安靜下來,宋茵走過去抱住她,像過往的無數次安慰一樣,她最終妥協,問她:「你真的要去嗎?走到這一步,以後就是未知。」
以箏沉默,很久之後點了點頭:「我只是去找證據,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走最後一步,你放心,這是一個心結,只能由我自己解開。」她的眼神太堅定,饒是最擅長心理解說的宋茵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那一層陰霾,只能讓她自己撥開,那場纏繞她太久的噩夢,只能由她自己來結束。
後來陸紹冰來把宋茵接了去,臨走的時候,他告訴她,他會暗中讓人盯著,真的出了問題,會第一時間救出她。
以箏只是單純的認為這只是讓她寬心的話,輕聲道了謝之後,陸紹冰卻笑著搖頭:「這是我欠沈遇的人情,你不用感謝我。」
人情?她不禁噤聲,卻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末了也只是點了點頭,送他們出去。
當黑夜再次降臨,以箏關了床燈,窗帘還未拉起,她沒有睡覺,而是穿戴整齊半坐在床邊看著窗外,天色已晚,隱約可見星辰。
她的手機就放在窗邊,窗戶並沒有關緊,按照原來的計劃,會有人過來拿走她的手機,然後有多套方案根據情況的變動而隨機選擇。
她等的很耐心,備用的手機放在枕邊,被她拿了起來,抓在掌心裡,只等著窗戶輕響的那一刻,帷幕將會被拉開。
十分鐘之後,「啪」的一聲響動,一直被放在窗邊的手機被人拿走,她一下子坐了起來,神情慌張,扭開檯燈,看了看時間,九點三十二分。
她猶豫了一下,披了件外套打開門走了出去,跟著剛剛的那個人,可以順利的見到許天晟,這是之前就打探好的,只要按照計劃走,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她想著,一直跟著前面的人走,那人走的不快,似乎是有意在等她,以箏心裡有點犯嘀咕,但是卻還不及思考,因為那人的步速突然間快了許多,她有些跟不上了,天色太暗,她隱隱的看不清前面的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不見了……
不見了,不是說好,要引著自己見到許天晟的么?可是很明顯的這校園都還沒有走出去,出了什麼問題?
她一陣沒來由的心慌,不知道陸紹冰中間的安排出了什麼差錯,這麼一想,她突然有些走不下去了,萬一突生了變故……
可是……不能放棄,不能就這麼放棄,她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天,怎麼能夠這樣就放棄?
她默默地攥緊了手心,微微的汗濕感顯示出她有點緊張,是的,緊張,不論如何,她只是一個女人,手無縛雞之力,此時卻是龍潭虎穴都要硬來闖一闖。
她咬了牙往前走,還沒有走幾步就聽見背後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所有的神經在那一刻緊繃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回身過去。
月光之下,許天晟的那張臉依舊是微微笑著的,他還是像原來那樣稱呼她:「秦小姐。」
不算是生疏,但是卻算不得親近。
以箏很明顯愣了一下,卻是明知故問:「許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那人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問,猶豫了一下才說:「睡不著,就出來走走,卻不想走到這裡,還能遇見你。」
「哦,那……我還有事,再見。」她說著就要轉身離開,意料之中的許天晟在後面叫她:「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
「我……」以箏皺了一下眉頭,解釋說,「我手機剛剛被人從窗外偷走了,我一個人害怕……出去找個地方住。」
她面露窘迫,許天晟看了看她,卻是笑了:「秦小姐沒有帶出來任何東西,是想睡在外面嗎?要是你不嫌棄,可以先在我家呆著,等明天再回來。」
他句句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內,但是以箏卻更加緊張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原來的計劃來的,但是她卻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但是眼下的情況,卻不能夠讓她思考太多,佯裝猶豫了一下:「會不會不太好,感覺會給你添麻煩。」
許天晟搖頭,依舊是有禮的笑:「沒關係,我們……打車回去吧。」
「好。」她輕聲應了一下,回身看了看來時的路,一片昏暗之下,她心裡突然沒了底,誰都說不好,這一步走出去,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
…………
註定是個不眠夜……沈遇的工作室徹夜燈光,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坐在椅子上,一動都不動,她執意要走的這一步,他攔不住,只能儘可能給她最大的安全保證,頭頂上就像是懸著一把看不見的刀,他在擔心,因為那把刀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刺下來。
他看了一眼時間,十點十七分,手機卻在下一秒響了起來,陸紹冰的聲音微微的有些不穩,他說:「沈遇,似乎出了差錯,那個拿了沈太太手機的人,不是我事先安排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