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我們都是一家人
就在李向他們進入木屋的同時,樹林另一邊的官道上疾馳過六匹軍馬,為首的一人穿著全套的明光鎧(注1),胯下是一匹烏黑的大青馬,後面跟著的五人都穿著鎖子甲。
行到樹林邊時,為首一人一拉馬轡,大青馬前蹄躍起,堪堪立在了道邊,馬上之人甩蹬下馬,看著後面過來五人說道:「某看到車輪印到這裡就沒有了,我想殿下一定就在這附近了吧!」。
其中一個小個子笑著說:「大哥,你的鼻子兄弟們還是相信的,你說到這裡就到這裡了!」說完看看周圍幾個人,一起樂起來了。
為首的大漢一點兒也不介意,相反很慎重的說:「弟兄們,這次保護公主的任務交到咱們兄弟手裡,弄好了那是等著當官兒發財的喜事,要是弄不好,說不定連家裡人都得牽連的,我們還是要仔細一些。」
幾個人相互看了看,一起抱拳說「唯大哥馬首是瞻!」。
「好,那現在就聽我命令!」大漢說著話站的筆直,眼神忽然嚴厲起來。
「劉洋、辛羽,你們沿著這裡的痕迹往裡找,記住,只要遇到情況馬上報信,這是流星火(注2),拿好了,注意安全。」大漢從馬上包袱里取出一根木棍交給劉洋,就是剛才說話的那個小個子,還不忘叮囑「千萬不要衝動!」。
「知道了大哥。」兩人答應后牽著各自的馬進了林子。
「彭傑,管勇,你們二人回去報信,就說我們已經尋到公主下落,為防不測,需要再來兩隊支援,速去速回,回來后就在這裡待命!清楚沒有?」
隊伍最後兩個人同時抱拳答道:「清楚了!」
「好了,去吧!」
「嚴浩,你隨我從前面繞過去,看看究竟這裡什麼情況。」
離的最近的胖子點了下頭,轉身牽馬去了。
「我說大家說說話,活躍一下氣氛,怎麼樣?」李向看著進來的人們都沉默的大眼瞪小眼,只有自己說話了。
「閉嘴!」幾個人同時喊道。
「額!」李向沒有想到自己一句話居然引來無數的白眼和怒氣,訕訕的嘀咕道:「我不就是想熟悉一下環境嘛,至於嗎?」
陳瑩瑩沒有問小女孩和楊月萍,反而抬頭看了看黑衣老大,思量著問道:「閣下剛剛在我要殺這個妖女的時候,為什麼也要出手阻攔?」
黑衣人冷漠的說:「先弄清楚身份再說不遲。」
「師傅」楊月萍忽然跪到陳瑩瑩面前,「徒兒有事要說。」
看著面前跪著的楊月萍,陳瑩瑩心中一緊,這個徒弟是個好徒弟,和自己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對自己也是百依百順,她怎麼會帶著隋朝的公主來呢,難道她也是隋朝皇室?對啊,她也姓楊。
隨著心裡的變化,陳瑩瑩冷冷的說:「哦,難道你也要和為師作對?」
「徒兒不敢,徒兒要說的是徒兒現在的差事。」楊月萍控制了一下情緒,繼續說:「師傅去年臘月派徒兒去了江都尋找那個事物的時候,徒兒碰巧救了當時路邊看熱鬧的錦雲公主」。
說著用眼睛看了一下小女孩,接著道「當時公主穿的便裝,而且身邊並沒有護衛的,一匹馬當街發狂,向著公主就沖了過來,徒兒眼見就要出事,所以就把馬給殺了,這才救下了公主。」
周圍的人都在聽故事,只有李向自己是在看人,他看的就是這個錦雲公主。小女孩眼睛大大的,鼻子鼓鼓的,嘴巴小小的,實在是一個小蘿莉的標準樣板。
正好錦雲公主也回頭看了下李向,忽然兩人好像商量好的一樣,都微微的笑了一下,而且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兒。兩人年齡相差不多,在別人看來這就是兄妹兩個。任誰也不會去想這兩個孩子都是處在生死邊緣的境地,只能說這是兩個另類。
楊月萍繼續說:「後來來了許多兵士,就把我和公主都帶走了,事後我才知道我救下的是公主,當時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之後公主給了我很多賞賜我都沒有要,只是和公主要了師傅想要的事物。」
抬眼看了看陳瑩瑩,又說:「再後來公主就屢屢叫我入宮去陪她,我不去又不好,一來二去,後來只要公主有事就找我了。」
楊月萍回頭看看正在那裡望著李向的公主,無奈的搖搖頭。
「那你這回回來怎麼會把她也帶回來呢?」陳瑩瑩知道她不是皇室的人,表情緩和了許多。
「這回其實是」楊月萍沒有說完,錦雲公主卻說道:「這回是本宮偷偷跑出來的,本宮在外面沒有什麼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出來了只好叫上萍兒姐姐了。」
「師傅,錦雲公主本來是想和皇帝一起來晉陽避暑的,可是皇帝沒有答應,所以就偷偷跑了出來,外面住的不安全,徒兒就把她帶到了這裡,誰知道今天剛到,他們就追來了!」說完狠狠的看了黑衣人一眼。
「看來是真的錦雲公主了。」黑衣人瞅瞅這個公主,又看看那個公主,說道:「錦雲公主的事情是我們出了岔子了,這一篇兒就算翻過了。但是我們死傷了這麼多兄弟,陳瑩瑩你總要給個交代吧。」
李向很納悶兒,剛才還打的死去活來的要綁架公主,這樣兩句話就解決了?而且立馬從階級矛盾變成了個人矛盾了?還真是個以武力解決問題的時代啊!
陳瑩瑩看著黑衣人,黑衣人盯著陳瑩瑩,這倆人誰也沒有再說話,好像大戰前的蓄勢一樣。
「哎,我說能不能給口水喝啊,好渴啊!」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再一次出現。
陳瑩瑩和黑衣人同時怒目看向李向。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李向將屍骨無存。
「其實你們根本不用這樣的,我說個建議你們聽聽?」李向好像沒有發現一樣,繼續說道,「我覺得吧,首先你沒有搞清楚你要綁架的人到底是誰,或者說你到底是不是來綁架公主的,這個必須搞清楚才能說下面的事情。」
李向搖頭晃腦的在那裡說著,黑衣人一臉嫌棄的看著。
楊月萍和小公主兩人看著這個滑稽的場面「噗嗤」笑出聲來。偷眼看看師傅,又馬上繃住了臉。陳瑩瑩其實也在想李向說的事情。本來如果黑衣人提前知道弄錯了也就沒有今天的事情了,哪還會他們死了人找自己麻煩。
所以陳瑩瑩又一次打量起這個男孩子了,每次劍拔弩張的時候,他總能一語中的的發現問題所在,這就不簡單了,更何況是個小孩子呢。
黑衣老大太討厭這個唧唧歪歪的孩子了,這是誰家的啊,家裡就沒人管嗎?「你說完沒有?說完我們解決我們的事情,你到一邊兒去!」忍不住的黑衣人終於發火了。
「我沒有說完啊,你得先回答完第一個問題,才能說後面的啊?你不會沒聽懂我說的話吧,你連一個孩子的話都聽不明白,怪不得綁錯人了呢!」李向不依不饒。
「呀呀,氣死我了,你給我滾出去!」黑衣老大終於爆發了,說著就上前去拽李向的衣服要把他丟出去。楊月萍眼疾手快一把把李向拉到了自己身後。黑衣人一擊不中,順勢就往楊月萍跟前過來,反正就是要把李向丟出去。
李向也蒙了,這說的好好的還帶動手的啊,早知道我站的遠遠的說,
陳瑩瑩本來就在黑衣人身前,眼看他要過去,右掌豎起往黑衣人面部就劈來。
「老大,小心」後面的黑衣人看到了,來不及過來阻擋,只能發聲提醒。
黑衣老大側身跨步,剛剛好躲過這一掌,也是一身虛汗。
「陳瑩瑩,你敢偷襲?」黑衣老大暴怒,其他幾個也紛紛圍了上來。
「我只是不想看你欺負一個孩子而已,況且我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啊!」陳瑩瑩不慌不忙的說。這麼長時間的休息她已經又恢復了七八成的體力了。
「對啊,你想想看,要不是你自己弄錯了,你們會來到這裡嗎?不來這裡你們怎麼會和這位公主姐姐打架呢,不打架你們的人怎麼會死呢?不死人你們和公主姐姐還有什麼事要交代的呢?」李向一看局面穩住了,又從楊月萍背後露出了頭,牛哄哄的說。
看見李向又要說話黑衣老大正準備發火,可是聽完后忽然發現事情好像就是這樣的啊,怎麼感覺他說的很對呢?他想了想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幾個兄弟,發現他們也皺著眉頭在想。於是說道:「就算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們死去的兄弟就白死了不成?」
李向一看黑衣老大開始和他講道理了,心裡一陣竊喜,打架打不過你,講道理你給我提鞋都不配。
李向從容的從楊月萍身後走了出來,背著雙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邊走邊說:「你看,剛才我要和你說吧,你偏偏不說,現在又要問我了吧!」那種小人得志的表情淋漓精緻的出現在他的臉上。
黑衣大哥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不知道怎麼介面。
「算了算了,我也不和你計較了。」李向還做起了好人。
再看黑衣大哥又處在爆發的邊緣了,李向想還是見好就收吧,於是接著說:「其實你要解決這個問題,答案還是在我問的第一個問題里,你們知道來綁的就是公主呢,還是有人告訴你只要綁了她就行?」說著用手指了指錦雲公主。
黑衣老大說:「當時我們接這單生意的時候,那個人就指給我們看了公主的樣子,並沒有告訴我們她是公主。」
「那就對了啊,這問題不就出來了嗎?既然當時他和你們都看到公主了,為什麼當時就沒有綁呢,而且不告訴你們她是公主呢?你們難道沒想過嗎?」
「額,當時他說要在晉陽動手綁了才好,要是在其他地方綁了是不給我們銀子的。」黑衣大哥索性把經過都說了一遍。
原來在錦雲公主和楊月萍剛從江都出發來晉陽的時候,他們已經被黑衣人跟上了,只是礙於讓他們到晉陽才能動手的命令才一路尾隨到了這裡。一路上有很多好機會,他們都沒有動手,沒想到在這裡動手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大家聽黑衣大哥說完,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可是又想不出來。
李向說:「相信大家都發現有問題了,可問題在哪裡呢?」他用眼神一個個掃過每個人的臉,不無得意的接著說「問題就在那個給你們任務的人身上。」
「第一,他為什麼要你們在晉陽動手,你們說了一路上好機會多的是。第二,他為什麼不告訴你公主的身份,是他也不知道,還是他故意沒有說呢?第三,你們如果現在已經成功的綁了公主的話,我相信那個人你們是再也看不到了,你們將會成為全國官府追捕的逃犯,走到哪裡都有被抓的可能,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啊!難道現在你們還不知道誰該對你們死去的兄弟們負責嗎?」李向的話一句比一句重,最後一句直接把黑衣人們的心給擊碎了。
他轉過頭又看向錦雲公主:「小蘿莉,哦不,小公主,你在江都的時候得罪過什麼人吧?或者說你們家裡得罪過什麼人嗎?這個人一定是在官府上班的,就是當值的,而且權利不小,不然怎麼會用你當誘餌呢?你想想看啊,如果你真的被綁了的話,首先官府會抓捕這些人,」
手一指黑衣老大「其次,全國抓捕,他們一定會很痛苦,而且等到他們用你換銀子的時候才會發現,那個和他們交易的人早就不見了,那麼也就是說,他們花了力氣,死了兄弟,抓了一個燙手的山芋,而且還被人放了鴿子,沒有銀子。你說到時候他們會怎麼對你,我想你也會活不成的。你看這個人既讓你死掉了,還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相反的這些人成了替死鬼。」
說著又是一指黑衣大哥,「何樂而不為呢?更何況想想為什麼一定要在晉陽動手呢?說明晉陽也有他想要除去的人啊,如果公主在你管轄的地方出了事情的話,那麼你這個地方官總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吧!」李向分析的鞭辟入裡,頭頭是道。
黑衣人們聽的滿頭是汗,這得是什麼樣的仇恨啊,這得是多奸詐的人才能想出的陰謀啊。
「哦,對了,放鴿子就是答應見面卻沒有見面的意思。」李向搖搖頭,我去,這個年代用個簡單的詞咋就這麼難呢?
這一番分析讓所有人都對這個男孩子刮目相看了,要知道很多人像他這麼大的時候估計還尿炕呢。。。
「所以我說你們都是瞎打架,你看看,好端端的死了幾個人,生命是寶貴的,每個人只有一次。。。」李向又開始喋喋不休的說教了,這回人們也沒有生氣,不過都直接進入屏蔽模式。李向看看大家興趣索然,只好總結的說:「最後,我只說最後一句,咳咳」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
「其實我們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明光鎧(注1):唐代的鎧甲,據《唐六典》記載,有明光、光要、細鱗、山文、鳥錘、白布、皂娟、布背、步兵、皮甲、木甲、鎖子、馬甲等十三種。其中明光、光要、鎖子、山文、鳥錘、細鱗甲是鐵甲,后三種是以鎧甲甲片的式樣來命名的。皮甲、木甲、白布、皂娟、布背,則是以製造材料命名。在鎧甲中,仍以明光甲使用最普遍。菜花沒有找到隋朝鎧甲的介紹,只要用了唐初的樣式,希望讀者們不要誤解哦!
流星火(注2):南北魏時期的一種遠程傳遞簡單命令或者提醒的工具,相當於煙花之類的高空警醒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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