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廬山山腳,一處偌大莊院,依山而築,通往山下道路,還得跨過百階長梯。

莊院四處植滿翠綠高聳杉柏,溶於密葉之中,自有一股神秘息。

沖向天際的長桿,掛上那面桌大黃旗,隨風舞動之青龍似要破旗而出,張牙舞爪好不生動。

黑暗中之莊院透出如紅炭般的淡光,從後院連到前院,似乎是盞透明之屋形燈籠,無一處暗。

燈光也顯示了此處聚集不少人。他們似在等待,靜悄悄的等待。

同樣地

小邪和阿叄黑衣面,背插東洋刀,大搖大擺地晃向宅院前天井。哈哈大笑,叫的仍是那句話:「刺客上門啦。」

霎時黃旗壇上下少說兩叄百名已圍向前院。個個劍撥弩張,蓄勢待發。

為首著,一襲黃色勁裝,中等身材,卻出奇沉猛,一把長槍握得筆直,年方叄十壯年,就已當上飛龍堡黃旗壇主,功夫自不在話下。

小邪一見即如他是壇主夏首開,又瞄向群眾,覺得似乎少了什麽,問:「只有你們這些?」

夏首開冷森道:「夠你受了」

小邪有些失望道:「我還以為來了烏龜巢的大人物?差多差多」

夏首開冷道:「你叄番兩次本堡作對,本堡到底你有何瓜葛?」

小邪輕笑:「多啦多得數不清光看你們亂擺威風,我就很不順眼」

夏首開冷笑:「看來你是存心找碴,飛龍堡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將會付出代」

阿叄得意而笑:「我們撒了七個地方,怎麽覺得舒服得很?你有沒有搞錯?」

夏首開冷森直笑:「憑你們兩個,也敢和本堡作對?實在該去換兩顆眼珠了?」

小邪叫道:「廢話少說準備迎敵吧」

夏首開不敢託大,抖起長槍,刷然劃出一道銀虹,已筆直指向小邪,以靜制動。

小邪輕輕一笑,拿出短木棒,轉向阿叄,細聲道:「今天人多,那七名黑衣人一時也擺不了他們,我們就再露一手。」

阿叄也興緻沖沖,拿出木棒,細聲道:「再來比賽如何?」

小邪道:「好等黑衣人一出手,我們就開始」

阿叄含笑點頭,木棒抓得緊緊,已相准要向哪邊捶去,方能獲得最大功效。

已然露出邪意笑聲。

小邪依樣划葫蘆,右手瀟洒地往前一揮,喝道:「上」

話聲方落,飛龍堡眾人已微往後閃去,以為有所突破,更加聚神戒備,可惜此次黑衣人卻半尊人影也見不著。

阿叄瞄向小邪,有點怪他怎麽不靈了?

小邪「咦」了一聲,像照槍管般看看右手食、中指,隨即又往四周看去。一片黝黑,哪有人跡?心頭暗自叫苦,暗道:「這些黑衣鬼該不會在節骨眼理擺我一道吧?」

右手又往前一揮,吊高嗓子:「上」

仍然沒動靜。阿叄瞪向他:「快用刀啊怎麽還不見人影」

又「上」了幾次,飛龍堡上下已不再緊張,似在看猴戲般,甚而暗自想笑。

夏首開冷笑道:「若是怕了,就跪地求饒,飛龍堡從不做盡殺絕之事」

小邪不理他,朝向阿叄,苦笑道:「看來今晚只有自己上了媽的那些人靠不住」

阿叄似更起勁:「也好我們可以大展身手多敲幾個。」

小邪突然急速往前揮,大喝:「上」人已如電門般罩向人群,一支短棒如下驟雨般敲向人頭。勢如虹,銳不可擋。

阿叄也不甘落後,身化游龍,騰浪翻江般卷向人群,棒花如雨,猛敲猛打,喝聲中更帶笑意。

夏首開愣住了,照理來說,兩軍交鋒,主將該對主將,絕不會找那些小角色出手,而現在兩人卻猛往自己手下敲去。他有點明自,為何七處分舵被挑,會全部遭擊昏的原因了。

然而只一愣眼,已由不得他多想,因為暗空中此時已竄出七條黑影,分別罩向七個不同角落,大打出手。

怒喝一聲,長槍抖出六朵銀花,已刺向最近一名黑衣人而攪入了戰局。

小邪突見黑衣人來到,心頭就有,叫道:「搞什麽嘛扯我後腿?一點信用都沒有」

他真以為一揮手,黑衣人就得出現,好像黑衣人已答應他似的?還怪起人家?

除了一名黑衣人稍微瞧向他,目光淡淡露出笑意以外,其他六名並沒露出任何反應。

阿叄趁小邪發牢騷之下,又多敲了四名,樂得呵呵而笑。

小邪聽見笑聲,立時定神過來,瞪向黑衣人:「以後再找你們算帳」木棒又揮,認真而快速的再敲飛龍堡手下。

驀地

廳內已竄出兩條身手矯捷人影。一名錦衣儒衫,狀似八仙中呂洞賓,一把長劍使得如靈蛇般噬向黑農人。另一名身著短衫,露出兩條粗壯手臂,一雙手要大乎常人許多,雖然頭髮斑白,那股猛勁卻不輸年輕人,他是飛龍堡總護法劍平關。雙手張大,全然不畏劍鋒地罩向一名黑衣人。

兩位絕頂高手出現,一時似乎已挽回頹勢,黑衣人出手也較為緩慢。

小邪見總管洪英和劍平關都已出現,自己方才揣測必有援手在此,果然沒猜錯,不禁得意直叫好,準備奚落夏首開幾句。

誰知他方轉身想要找尋夏首開之際,七條黑影已掛劈封退對手,向他倒掠而來。速度並不快速,似想靠向小邪身邊以應敵。

小邪見他們如此窩囊而禁不起打,瞪眼叫道:「怕什麽?有我在你你們?啊」他突然叫。原來七名黑衣人慢度退靠小邪,乃在想騙得小邪以為他們想靠肩作戰,豈知他話未說到一半,七名黑衣人已電也似地閃抓而至,七人十四隻手,全往十四個不同方位角度抓向小邪面罩。大意之餘,小邪面罩已被其中一名給扯下。

還搞不清怎麽回事,七條人影已倒掠而退,剎那全部消失牆頭。

這是一個計謀,讓人猜不透,而又摸不著的計謀,小邪老早就已入殼而不自知。他利用黑衣人,何嘗黑衣人不是在利用他?如今面罩被揭,身份已露,什麽栽插贓黑巾殺手拉薩和尚?這下全完了

小邪本想在最後一次摘下他們面巾以查探他們是何人?那到對方卻以同樣的方法戲耍小邪,一切計劃都如此完整隱秘,連聰明絕頂甚至從不上當的小邪,現在都吃了啞巴虧。

這群人好高超之智慧他們會是誰呢?對付小邪之真正目的是為了什麽?

小邪猜不透,也沒時間猜,因為敵人已有了反應。

「楊小邪?是你?」

這是洪英的聲音。突見小邪臉容,愕之心已讓他呆立當場,不知所措。幾年前小邪大鬧飛龍堡之事情,又已浮現他腦中,如此清新而深刻。

小邪苦笑不已,當下也不能再當縮頭烏龜,挺起胸脯,故作瀟洒地揮著小木棒。促狹而笑:「本帶主的臉又變回來了,你還滿意吧」

「是你?果然是你?我早該想到是你」洪英突然下令:「住手退開」

所有飛龍堡弟子已如言退至一旁,對洪英此舉皆感到不解。

阿叄奔回小邪身邊,得意道:「五十八個,比你多五個,這下你可蠃不了了」

小邪瞪向他,一手扯下他面罩:「不必再罩了」

方才阿叄一直認真敲人,對小邪叫雖有耳聞,卻不當那麽一回事,如今面罩被扯,才想到身份已露,愕然而低聲:「怎麽?被抓著了?」突已轉為笑意,「沒想到小邪幫主也有吃癟的一天?」

小邪苦笑道:「有時候吃點癟,也是一件很光榮的事」

洪英聲音已傳來:「楊少俠不知你為何叄番兩次本堡作對?」

小邪瞄向他,輕輕揮著木棒,瀟洒道:「作對,談不上,只是敲敲人頭而已」

阿叄也揮起木棒:「對最近武林流行這項運動,我得早些練習,才會出人頭地。」

劍平關早年曾吃過小邪的虧,對他難免恨在心,冷森道:「楊小邪你無故傷害我飛龍堡手下,恐怕非得留下點東西」

「留什麽?一隻手臂如何?」小邪揮揮手臂:「有本事你來折呀」

「你」劍平關見不得小邪奚落,揚掌就想沖前。

「劍護法且慢」洪英喚住他,道:「事情總得弄清再說」

劍平關怒目瞪向小邪,沉沉地「哼」聲,怒意仍沖人地退向洪英左側,宛似一頭瘋牛。他也不想想叄年前,小邪武功不濟時,就能耍得他團團轉,叄年後的今天,他又怎能是人家敵手?

洪英能以一己才能輔佐韋人龍、韋人虎兩兄弟執掌飛龍堡,除了武功以外,還得要有精明老練之心思,以及能曲能伸之心性,否則偌大飛龍堡,早就支破碎了。

他問:「本堡自認沒做出任何違背武林同道之事,楊少俠此舉實在令老夫難以了解。」

小邪訕笑道:「就是因為如此,你們才能平平安安,否則早給人挑嘍」

洪英眉頭微皺,又問:「楊少俠七天之內連續攪亂本堡黃旗壇七處分舵,而又全然打昏本堡人手,可見是在警告本堡,不知楊少俠為何事而如此做?」

小邪得意而笑:「這件事,我早已告訴夏首開了,你問他吧」

洪英目光移向夏首開,希望獲得答案。

夏首開拱手道:「稟總管,楊小邪所言之意,似乎指本堡弟子過於威風而礙眼。」

劍平關怒意又起:「飛龍堡耍威風又關你屁事?」

小邪聳聳肩頭,甩甩木棒,戲謔道:「本幫主要耍木棒又關你屁事?」

劍平關厲道:「你傷了本堡手下當然有事」

小邪淡然回答:「你們礙著我眼睛當然有事」

「你」劍平關想沖前,卻又礙於洪英方才之命令,硬是逼紅臉地捺下怒,「呆會兒,看老夫如何收拾你」

小邪冷笑:「要出手,恐怕也輪不到你吧」

洪英不願兩人鬧僵,插口道:「楊少俠所言,似乎是本堡做事過分了些,然而老夫自認約束手下甚嚴,不可能做出讓武林側目之事,楊少俠能否告知一二,也好讓飛龍堡知錯能改。」

從他如道挑釁者是楊小邪以後,一切言語都似乎不願開罪小邪,不知是懼於小邪一身邪功夫和聰明心思?還是另有原因?

「喲?嘴巴還真軟吶?」小邪睨眼直笑,促狹道,「我搞不清你怎麽對我那麽客?比起你旁邊那兩位差得太多了你有什麽目的?」

小邪挑明此話,連洪英一改口吻,可能有某企圖都無法偽裝,非得說出一個原因不可。

洪英老臉微微一熱,但他不傀一代豪傑,談笑一聲,已掩飾困窘局面,含笑道:「不只是對煬少俠,飛龍堡上下對任何人都一樣,若過失在本堡,本堡絕無推諉之理楊少俠誤會老夫意思了。」

小邪笑得十分嘲惹:「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明白,是我故意找你們的碴,你卻擺出一副認錯的樣子?我很不甘心」

劍平關和夏首開容顏為之再變。幾年來,誰又敢當面指斥飛龍堡?小邪不但故意找碴,還名正言順興師問罪?兩人四眼全盯向洪英,怪他太忍讓得幾乎變軟弱了。

洪英老臉也著實難以掛住,然而似有無形力量制止他小邪起爭執。嘴角稍抽動,還是忍了下來,語已較冷漠:「老夫深怕錯而不知,是以才百般忍讓,若楊少俠故意找碴,恐怕我飛龍堡也得向你討回公道」

阿叄戲謔道:「你還是低聲下,我也很不甘心」

洪英搞不過兩人捉摸不定之心思,冷道:「你們要如何才甘心?」

小邪呵呵直笑:「快差不多啦」他道:「就是要如此先吱吱喳喳痛罵一頓,然後大打出手,這樣我才甘心」他指著夏首開和劍平關,得意道,「這兩個表現還算正常不過後力不繼就是」

堂堂飛龍堡總護法壇主,卻讓人品頭論足?而小邪的評斷又如此聞所未聞,兩人不由得又好又好笑,恨不得啃小邪幾口而後始甘心。

洪英稍微撫動須髯以掩飾因小邪之怪論調而逗起之笑意,稍頃才道:「是非,一說即知,老夫言拙,自是要讓楊少俠失望了」

小邪聳聳肩,無奈地轉向阿叄:「看來是真的要不甘心到底了」

阿叄曖昧而笑:「我比較甘心,我多敲了五個人,軍心已大定」

「去你的」小邪瞪眼,給了他一個響頭:「這麽沒出息五個就擺平了?」

阿叄搔頭直笑:「得來不易啊」揮著木棒,「此戰負已分,我決定封棒了」

「你去封吧封了以後,永遠也蠃不了」

小邪不再理阿叄,光胡扯也不是辦法,雖然身份已露,但丐幫之事總得解決,能了則了,不能了,敲他們一頓再溜也不了。不過,看洪英如此忍讓,今晚收穫可能差不到哪兒去。

他含有教訓口吻道:「好吧你一直想認錯,我就弄個錯讓你認認,也不虛你苦苦的哀求。」

說完他已忍不住咯咯笑起。

洪英知道小邪言詞之間,時常讓人唏笑皆非。乾乾一笑,知曉事情有了轉。淡然道:「楊少俠但說無妨,只要有錯,飛龍堡自當接受。」

小邪頻頻點頭:「豬子(孺子)可教也」他道,「你們飛龍堡愛怎麽囂張,只要不惹我,不惹我朋友,我也懶得管你們干不幹壞事,我更不想知道,可是你們卻逼人太甚一想及此,我就冒火了不找你們,找誰去?」

洪英自始至終都知曉小邪脾,不惹他和他朋友,他絕不會無緣無故挑釁,惹了他,除非他報足了仇,否則永遠沒完沒了。小公主韋瑤琴就是一個例子,如今小邪已說明找碴之原因,心中也噓口。慎重道:「楊少俠所言本堡有人得罪了你朋友?」

「不錯」小邪叫道:「你們差點逼死人家。」

「敢問貴朋友」

「丐幫弟子」小邪叫道:「丐幫小公主寒玲是本通吃幫二幫主,丐幫小幫主大蕃薯也是我的朋友,你們卻想害死他們,這太說不過去了吧?」

洪英不懂,飛龍堡上下也不懂。這問題本就不是那麽容易懂。間接陷入於無形,很少人會去注意。

洪英詫然道:「我所知,本堡從未丐幫起衝突」

「有衝突就好了」小邪嗔叫道:「你也不想想我為何燒了你們長江渡船,為何挑了你們錢塘鹽運路線?你懂嗎?這就是你們逼人太甚的原因」

洪英一時也想不透,吃重地問:「這丐幫生死有何關係」

阿叄叫道:「好老頭犯了嚴重錯誤還不自知?實在該敲幾下長了瘤你就會明白了」

小邪叫道:「沒關係?你懂什麽?你們霸佔了長江水運,壟斷了鹽運,你叫丐幫吃什麽?只顧自己賺錢也不想想大家都是出來混的你逼死人家,對你有什麽好處?是生意愈作愈大?還是想逼迫丐幫走頭無路,去上吊?去歸順你飛龍堡?」

阿叄更嚴厲指責:「生意歸生意,你做得再大,也該考慮其他人怎麽活?就算你是正當手法,也該想想人家沒了生意門路,會鬧飢荒鬧人命你賺那麽多錢幹嘛?分點別人賺不行嗎?好有要賺錢,要正當,嘿嘿只要通吃幫每天上你們賭場,我就不相信飛龍堡有多少錢可輸除非你們把賭場給讓出來」

他瞪眼又叫:「我們為何不如此作?理由很簡單,都是出來混的不要逼人太甚,留點後路,對你們有好處,沒有壞處。」他喝道,「知道錯在哪裡了沒有?」

小邪嗔叫:「要不是你們手段還算正當,早就被人給挑瞭然而正當也該有個情理,你斷人後路,人家還在忍讓,都快到達走投無路的地步了我就是見不得朋友吃啞巴虧你讓是不讓?不讓,通吃幫也未必含糊你,管你什麽正派反派?我就是要扯你後腿」

阿叄幫腔大叫:「對什麽正派反派?這後腿扯定了不止扯定,而且已經扯了」

兩人嘴巴如關槍,暴出言語一顆顆鑽向飛龍堡上下,鑽的他們為之愣愕,一時也不知如何應付。

如此一來,反倒變成小邪在興師問罪,還名正言順了。

洪英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雖然飛龍堡日益坐大,但除非有心并吞其他幫派,否則就得為他人留些後路。否則必會逼人跳牆。然而若想存心并吞,恐怕又會引起其他幫派之共同抵禦,這並非他所願意。

他歉然拱手道:「老夫實在愚昧,犯了如此嚴重錯誤而不自知,若非楊少俠及時提醒,飛龍堡恐將淪於萬動不之地步了」

小邪瞥眼:「這麽說,你是承認錯誤了?」

「錯的如此之大,老夫豈有不承認之理?」

阿叄道:「這麽說,你不是有意思逼迫丐幫弟子了?」

洪英苦笑:「飛龍堡再大,也不敢武林為敵,這全是老夫之疏忽,才會造成今日此局面,日後老夫保證不會再有此局面了」

劍平關急道:「總管,本堡做買賣從不欺壓他人,丐幫罩不住,那是他們經營方式不及我們,怎麽如此隨便就讓出去?」

洪英道:「劍護法你有所不知,我以前何嘗不是如此想法,但事情又想回來,再怎麽說,丐幫也是武林同道,他們雖然資本不及本堡,生意營運日益萎縮,我們也不能斷其生路;讓出一些地盤,這樣,生意也不至於差到哪裡去,又可維持良好關係,此法方為正途」

小邪得意而笑:「難得你們財大勢大的飛龍堡也想通了?」

劍平關毗目冷叱:「就算本堡做得不恰當,你任意挑去本堡分舵,也難辭其疚」

小邪瞪眼冷笑:「喲看你兇巴巴的樣子,好像要干架似的?誰說我不吃雞酒?只要你煮出來,我照吃不誤」

他將「辭其疚」誤為「吃雞酒」。

阿叄介面笑道:「對雞酒照吃,若有狗肉更棒」他揮著手中木棒,呵呵笑道:「我說的『捧』另一個意思就是這支『棒』,也分你吃一點呵呵」

「你們」劍平關又憋不住,雙手肌肉猛抖,又想沖前。

「劍總護法」洪英口較冷森:「不得太衝動」

劍平關怒意未平:「可是他們太欺人太甚了」

洪英冷道:「楊少俠雖言詞較為尖銳,但所言之意不無道理,何況楊少俠方為弱年,童心自是難免,劍總護法何必當真」

「對對對」小邪得意直笑:「這叫『童言無忌』,比如說:我罵你『龜孫子』、『大棵呆』,你都不要放在心上,童言無忌嘛對不對?大棵呆」

說完已和阿叄笑得合不了口,提及「童言無忌」,小邪的話可就全是「忌言」了。

劍平關想發作都有所不妥,小邪已說明自己所說的全足童言,若去理會,何欺負幼童?但不去教訓兩人,心頭這股,實在難以抹平,得直瞪眼,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洪英淡然道:「劍總護法你也不必太過於難以忍受,畢竟楊少俠曾經替飛龍堡解過危,而且救過老堡主,這份恩情無再造飛龍堡,就算他要飛龍堡一半財產,我想老堡主在世,絕對義不容辭何況只是區區言語之嫌?」

一聞到老堡主,劍平關和夏首開怒意也為之壓抑,他們終非忘恩負義之徒,今夜這等帳,恐怕是要不回來了,雙雙默然而立,不再多言。

洪英有意說給眾屬下聽,拱手而稍大聲:「楊少俠你曾仗義援手飛龍堡,本堡自該知恩圖報,今夜之事本就錯在本堡,少俠雖挑去本堡多處分舵,也已手下留情,並無過分之處,本堡只有感激之情,日後必約束手下,不再犯同樣錯誤,還望少俠將此事就此了結,本堡將感恩不盡。」開頭就說明小邪對飛龍堡有恩,然後再讓步,如此一來手下自有台階可下,也不會對上級信心有所動搖。

小邪和阿叄相互對望一眼,露出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阿叄無奈道:「就此完了」忽又轉為高興,「完了也好我多五個這場比賽,我蠃走了」

小邪瞪他一眼,邪笑道:「蠃了就封棒吧不封就表示你孬」

「笑話大勢已定我有什麽不敢」阿叄得意聳肩說聲「看」手一甩,木棒劃出一道弧,消逝於莊院牆外,奸笑不已,不孬了吧你那支就留著當紀念好啦讓你充滿痛苦的回憶。

「也好」小邪愛不釋手地揮著短棒,轉向洪英嗤嗤笑道:「說來說去,搞來搞去,搞到後來,我變成你們的恩人了?也罷我最怕變成恩人,想翻臉都不成戲也沒得唱了隨你啦反正也不要再搶丐幫地盤就成了」

洪英拱手含笑:「楊少俠請放心,飛龍堡日後再有此事發生,楊少俠儘管找老夫問罪就是」

小邪推推手:「早知飛龍堡那麽講恩情,我也不用來這麽幾下子也好總算事情已了我該走啦」

阿叄急扯小邪的手:「走啊不必再留此多看他們一眼,多感冒一分」

他想快點扯走小邪,這場比賽也算塵埃落定了。

小邪瞄向他,哧哧直笑:「你急什麽我還要洪英送你一樣禮物你要不要?」

阿叄一心想拉走小邪,只要能蠃,什麽禮物都值得了。急道:「唉呀你看他瞪眉瞪眼,還有什麽好禮物?走了再說,說不定黑巾殺手再來,攪砸了是常有之事」

洪英乍聞黑巾殺手,已開口:「敢問楊少俠要老夫贈予阿叄少俠何禮物?

只要老夫能力所及,必定辦到另外」他問:「楊少俠可否告知先前那幾位黑衣人,是否隨著楊少俠一同前來?」

小邪聞及黑衣人,心頭就有,自己已暴露身份,背了黑鍋,現在正好推回黑衣人身上,輕笑道:「他們啊全是孬前七處都是我監督,他們動的手,結果今晚碰上辣手貨,那些小子武功就不管用了,竟然背叛我而去你們儘管找他們報仇就是,不關我的事他們武功很差」

他一直強調黑衣人武功差,乃想慫恿飛龍堡去找黑衣人算帳。

洪英問:「這批人少俠的關係是」

「沒有關係」小邪道:「他們只是我找來充場面的沒想到,不管用不說,還扯我後腿雞心可煮(真心可誅),你們儘管抓來煮就是」

洪英聞言,心中稍安:「他日若遇見那些人,定當替楊少俠訓斥責其臨陣而退之罪」含笑又問,「不知楊少俠所要之禮物」

「這個嘛很簡單」小邪瞄向阿叄,狡黠直笑,又轉視洪英,道:「阿叄從來就以『輸』為榮,現在他不幸蠃了,你就送個『輸』給他好了」

洪英捺住笑意:「不知此『輸'』如何送法?」

小邪黯笑不已:「不難不難借你六人用用,讓我敲昏即可」

阿叄突然如被敲了一紀要害,吐狂血般急叫,「不行不行比賽已經結束你已經輸了你還想耍賴」

小邪黠笑道:「怎麽結束了?人還在場,我們也說好誰敲飛龍堡的人多,誰就蠃了你只蠃我五個,我再敲六個,我想不出你到底如何『蠃』了?」

阿叄急紅了臉光顧著高興,想拖人開亦尚未辦到,現在若讓小邪敲上六人,他又得輸了。急歸急,他突又想出妙計對付,已咯咯奸笑,「好你敲我也敲,大不了重新開始,我就不相信你蠃得了」

聳聳肩頭,一副利在望表情。

小邪瞄向他,輕輕甩揮木棒:「訕笑道別忘了敲人是要木棒的」

「我的木棒」阿叄急忙往身上搜去。

「木棒?」小邪促狹直笑:「你不是很『有』,把木棒不瞧一眼的就丟出牆外了?留了它回憶多麽痛苦吶」

阿叄哪曉得早就被小邪所計算,丟了木棒還賣乖,如今想敲人都缺「貨」急得直叫「我的木棒」,人已掠出牆外,找棒去了。

小邪得意自己傑作,笑個不停,轉向洪英,笑道:「借你六人用用」

不等洪英回答,他已電門般掠向左邊一排護衛,木棒如鼓錘往下落,笑嘻嘻道:「自願昏倒也可以」

護衛本就嚇得目瞪口呆,乍聞之下,已然往地上倒去,還伸舌吊眼,比真昏倒還嚴重多了。小邪趁此也輕輕敲上六人腦袋,以免「沒敲」而被阿叄耍賴。

木棒方落,人已如風吹輕葉般飄起,朝洪英笑道:「如果你不想讓手下再遭殃,就快把人撤走告辭了」

空中身形突如電弩,裂出一道強風,已消逝牆邊。

洪英此時方噓口,轉向眾手下,道:「楊少俠乃為本堡恩人。而其行為也只是示警本堡,並未有傷亡出現,於情、於理,本堡都該放棄此恩怨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各位馬上各自回守崗位,必要時可將此事轉告本堡所有弟子,以能平息怔仲不安氛」

一聲「是」,眾飛龍堡弟子已各自帶開。連那六名裝昏弟子也醒來,一同去他們要比先前被敲昏的要幸運多了。

霎時數百人已走得空空蕩蕩。洪英嘆息,轉向劍平關及夏首開,道:「以前堡主特別交代,對楊小邪的恩情不論任何代,都得回報,難為你們了」

劍平關和夏首開當時雖忿難忍,但事情過了以後,也知洪英之苦心,那股不平息也消失殆盡。

「總管處理十分妥當,屬下還是如此莽撞」劍平關歉然拱手。

「唉身在江湖,有時難免身不由己」洪英苦笑道:「還好,事情總算解決我們也回去吧」

話聲中,叄人也走向後院。

莊院燈火,突然間暗得多了,似要沉沉入睡。

在牆外

阿叄如狗尋骨頭般,撥著齊膝長草,急如瘋狗。不但手爪猛抓,嘴巴也直叫:「媽的什麽孬?現在真的孬不起來了早知道也多準備幾支早知道也不發給小邪臭小邪不知又多敲了幾個人?棒子啊你在哪裡?快出來啊」

「在這裡」小邪一腳踩在凸出草面膝高灰石,一手插腰,一手揮著棒子,呵呵直笑:「你要的棒子,不就在這兒嗎?」

阿叄挺身而起,疾搶過棒子:「媽的早拾到了,為什麽不告訴我?不夠意思」說著就往莊院奔,嘿嘿而笑:「我再敲幾個就蠃你了」

小邪連動都沒動,瞄向他背影,促狹笑道:「多敲幾個,敲完後,別忘了將我的名字給刮掉喔」

阿叄突然如碰壁般頓在那裡,拿起木棒瞧瞧,赫然發現棒頭,刻了一個「小」再匡個圓圈,正是小邪的獨門標記,不禁苦笑不已。

小邪立身而起,得意走向他:「阿叄你就認命吧會多的是」他訕笑:

「以後要記住千萬別把甩棒子當作一件很有的事情」

阿叄狠狠甩掉棒子,叫道:「什麽有沒?我只不過是甩錯棒子而已?」

已然咯咯直笑:「誰說我沒?天下又有誰敢甩通吃小霸王的棒子?」

小邪輕笑走向他,突地給他一個響頭,打得他往前傾,笑道:「你的『』,全是以光頭換來,倒也值得啦」

阿叄搔著頭,苦笑不已,輸給小邪也不是件多丟人的事情,反而讓他更崇拜而以小邪為榮。

兩人嬉笑中,已開廬山,返往太原方向行去。

攪和飛龍堡以解困丐幫之事到此方告一個段落。

然而一些問題仍困厄著小邪。「南海神仙」也因江振武故居為飛龍堡所購買占而無從查起。最主要的是那群黑衣人,行蹤飄忽,武功高強,似敵似友。此次他們故意扯下小邪面罩,分明是在嫁禍,他們又有何目的呢?

小邪始終想不透,冥冥之中,他已覺得自己好像無形中受人控制著,而那群人又神出鬼沒,猜不猜?

一想及自己栽過不少筋斗,小邪已決定不再受人擺布,決心干自己的事認真做生意,偶爾也帶帶兵,打打仗。

如此,總不會再涉入武林吧?

卻不知他的如意算盤能否打得稱心如意?但無可否認,他心中想必早有準備和計劃了。

初春已至,然太原城仍罩著白雪,不大,卻陰霾而潮濕,漿得滿街小巷泥泥,再好的心情也好不起來。

小丁花容消瘦,臉眸間那股愁悵,要比門前一灘灘落雪溶於牆角一堆堆積黑污水中還要來得化不開。淺白掛紗斗篷罩在柔弱無骨修長身軀,飄雪落於肩滾向地面,厚厚堆在稍帶青紫掛金邊的小包鞋。都已快堆滿足踝了,她仍沒動過一寸,深深地印著陷入的足跡。

她秀髮披肩,染落白雪,那股落寞神情緊緊地鎖著兩道長得黑漆漆的雙眉。

晶亮的眼珠兒飛向遠方,也顯得空空洞洞,一點昔日光彩也沒了。

信都傳出去,再接回來。都已過了十天,小邪說過要馬上回來,但是為何那麽久,還沒見到人影?就算路途遙遠,從江南到太原,最慢七天也該到從第七天開始,小丁就已天天倚門而望,那顆心不知酸得有多難受,只差未淌下淚來。

小邪呢?

他和阿叄並沒有任何花招,也是規規往太原出發。

只不過是他們騎的驢子耍了幾次脾以後,遲到叄天,那是小事。

他倆還在城外,聲音已傳來

「幫主回府羅」

一匹驢子慢步閑逛,兩人興高采烈坐在驢背上,終於快回通吃館了。

聲音遠遠傳來,小丁乍聞,整個人已叫,如中了邪般抖顫身軀:「是小邪?他們回來了?」忙奔往門內,但只跨一步石階,已然止步,激動而叫:

「阿四小七他們回來了」

不及再等阿四和小七,已蓮步疾移,奔往東門方向。眨眼已轉出巷道,留下一對如蟻群的足跡。

館內也傳來一陣騷動,阿四和小七霎時亦奔出門外。

往四處一瞧,空空如也,連小丁的影子都沒有,哪來的小邪?「阿四眉頭一皺:「跑了?這麽神奇?」

小七笑道:「也許還在城外,小丁了過去,我們多等一會兒看看」

阿四望著黑沉天空,白雪點點飄下,嘆笑道:「小邪幫主也真是走了一個月,回來也不選個吉日,好讓我們慶祝一番?算啦由他去吧」

小七笑道:「回來就好,就怕他閑來無事,又弄出新花樣,到時想安靜都不成了」

兩人說歸說,仍返往屋內,替小邪準備一些熱菜之類的驅寒東西。

驢子走得甚慢,只短短十餘丈,已然耗去半刻鐘,仔細一看,驢子兩眼發紅,步伐如踩高蹺,更像在跳舞。

再看小邪手中酒葫蘆不停灌向驢子。看樣子驢子是喝醉了這也是小邪「研究」,出來,唯一能叫驢子改脾的方法。

醉了的驢子,想不走都不行。

兩人興緻盎然,嘻嘻哈哈直往東門晃去。

突地一聲「圍過來」。十數名士兵,手持長槍已堵住門口。王堅一身錦衣衛特有之掛龍長袍已現在城門中央,負手而立,過薄的嘴唇迸出低沉冷笑。

小邪和阿叄已知有變,身形仍隨著驢子輕晃。突遭王堅阻攔,小邪心中明白,王堅必定有所依恃,說不定王振之事已穿幫,或者王山磔已找到此地,要為兒子報仇來了。當下已決定先下手為強。

小邪瞪眼邪笑:「王老奸(堅)你無故攔住本幫主去路,是否膝蓋癢了,想找我跪跪?以搔癢處?」

王堅冷笑:「楊小邪,你也該明白本官今天敢攔下你,就該有把握制住你」

「我不明白」小邪不屑道,「皇上是我朋友,你敢惹我?不要命了?」

王堅笑得更陰:「現在恐伯皇上都想拿你問罪,至於你犯了何罪,自己心裡明自。」

「我不明白」小邪仍笑道,「通常犯罪的人,很容易會將自己所犯的罪忘記,我一向記億不大好你說清楚些吧」

王堅冷笑:「要我說也無妨,你傷害副統領在先,又放火焚燒『宣威』府於後,論罪足以滿門抄斬。」

「這麽嚴重?」小邪淡然一笑,道,「你也差不多,燒了皇上東宮,還姦殺女婢,論罪也是滿門抄斬」

王堅冷笑:「你憑什麽指責本官犯下此罪?」

小邪輕笑:「很簡單啊一張嘴,要說什麽就說什麽」他又道:「你的衣服太像龍袍,我看你想造反了」

王堅冷笑:「任由你說我信口雌黃,可惜副統領福大命大,沒遭到你的毒手,他已說明一切,看你此次如何狡賴」

小邪此時才明白,果然是王峰已醒來。如此事情可就絕無可退之地步了。輕輕一笑,道:「王蜂這小子色眼,而且和我有過節,他陷害我,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我可以亂講,他當然也可以亂講了,口說五餅(無憑),不打出來,你想詐胡是不是?」

王堅冷笑:「只怕全錦衣衛的人都不會相信你的狡辯了統領已下令逮捕你,你最好束手就縛,省得受皮肉之苦」

「喲來硬的啦?」小邪戲謔道。

王堅冷笑:「對付歹徒,本官一向如此。」

小邪促狹道:「你當真以為我怕了你?」

王堅不屑:「很少人能在本官手下走過十招」

小邪訕笑:「你以為我震垮城門,全是假的?」

「可惜我不是城門」

「好」

話聲方落,小邪突然暴身而起,如一道劈雷罩向王堅,其勢之快,簡直駭人聽聞。

王堅哪曉得小邪說動手就動手,眼晴所見還來不及傳向大腦,已覺無邊巨浪滾滾而至,自己似已掉入深淵,不論使出何力量都無法抗拒,只得任人擺布。

閃影過處,一聲哀嚎乍響,噴血如雨,豁向空中雪花,如白絹點紅梅,目心。王堅整個人已如彈丸般丟向空中,撞上門頂倒捧而下,趴然連滾四滾,口角冒血,不醒人事。

小邪趁此又已掠回驢背上,拍拍手,不屑笑道:「十招?哼天下不能接你十招的人,恐伯只有王峰那個王八蛋了」

阿叄意猶末盡:「小邪幫主,這個小場面,我出手就可以了何必勞動你老人家大駕?」

小邪輕輕一笑:「好吧剩下幾名就出你打發」

「得令」

阿叄也不甘落後,騰身暴起「大悲掌」化出無盡騰龍,帶起山崩地裂之勢,餓虎撲羊般罩向剩餘十數名錦衣衛裝扮之長槍士兵。

這些士兵唬唬老百姓還可以,但若想對付阿叄這絕頂高手江湖自稱第十一名的大俠,那可就真如綿羊了,長槍還沒抖直,已然攔腰被折斷,眼睛一花,劈劈叭叭不曉得身在何方,已被阿叄凌厲掌風掃向牆石,摔死狗般擠成一堆,連大都來不及喘就已解決了。

阿叄也學小邪拍拍手,不屑道:「哼十招?半招不到,就已變成烤乳豬,任人宰割了還神?」

他向小邪招手:「卡馬(過來)進城吧通吃幫絕無妥協」

小邪呵呵而笑,抓起葫蘆又往驢子灌去,想催它再走路。

驀地

一聲「逮住他們」,數十名甚至數百名士兵已刀劍盡出,沖向城門。為首者正是那位江頭領。方才他在城門內角,突見王堅被放倒,已回城門右邊之守衛室調兵前來支援。

阿叄一點懼意也沒有,瞄向眾人,揉拳擦掌,咯咯直笑:「「你們見過什麽叫做『切蘿蔔』嗎?馬上你們就會實現這個願望了」

雙手猛然一揮,擺出架勢,準備大打出手,還叫著「喝喝」響聲,以顯威風。

小邪那頭驢子早已被百餘人潮嚇住,又見阿叄狂耍威風,再醉的腦袋也醒了過來,四腳硬釘地上,不動就是不動。

小邪不禁有:「阿叄你搞什麽?切蘿蔔就切明明是『卡卡』的聲音,叫什麽『喝喝』?喝得本帶主寶驢子不肯走?」

阿叄回頭尷尬一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叫就是」

一躬身,已做出肅客動作,勢早已不見。

本是畏於阿叄武功高強而遲遲未敢出手,突見阿叄架勢已失,而又不加以防備,江頭領見不可失,疾喝:「上」

他已帶領往前衝去,霎時守衛蜂擁而上。

突地,又是一聲「住手」。

小丁仙女般從天而降,飄柔若絲,輕盈幽雅落於地面,已擋住江頭領去路。

乍見如此絕色姑娘從天而降,眾嘍羅為之一傻,真不知天下怎會有此美女?

甚而以為她是仙女下凡基於突然難以置信,眾人已愣在當場,未再越雷池一步。

江頭領定定神,見是通吃館的姑娘,故態又已萌,冷笑道:「小姑娘,不關你的事你再干涉,本官將以同罪論處」

小丁嬌靨仍冷漠,拿出「天龍佩」,冷道,「如果你們識得此物,就快滾」

江頭領猝見此玉佩,膽子已快嚇破,忙下跪,他一跪,眾守衛也跟著下跪,直呼「萬歲萬歲,萬萬歲」。頭都不敢抬起。

小丁這才露出笑容,小邪給他的「天龍佩」果然有此神效,瞄向小邪,見他如哄親兒子般在哄驢子,那副樣子,實在叫人愛煞。她笑得更甜,轉向江頭領,道:「走吧以後不許再亂來」

「是」

江頭領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冒犯「天龍佩」,爬起身軀仍不敢抬頭,拱著手往後退去。

阿叄叫喝:「走那麽快乾什麽?地上那幾個扛回去醫以後叫他們練好武功再來」

江頭領猶豫在瞥向小丁,想徵得她意思。

小丁淡然道:「抬走吧」

再一聲「是」,江頭領已走向王堅,一手攬起他,又叫數名手下抬走其他幾名,朝著總督府方向奔去。

小丁此時才噓,愕不已的拍拍胸口:「嚇死我了」

阿叄調侃道:「少來剛才你還威風得很怎麽一下子就變膽小了?」

小丁習慣地輕拭額前,瀏海稍濕,不知是溶雪,還是汗珠兒染濕的?婿然一笑:「阿叄你最壞我不跟你說嚇得我汗都流出來了,你還奚落我?」

「好好好」阿叄攤手道:「你不跟我說,去跟小邪說,我就不相信結果會比我好?」

小丁腆然瞥向小邪,只見小邪雙手插腰,擺出一副甚為生模樣,小丁心知又要糟了,笑容霎時已飄飛不見,換起一副懼而楚楚人姿容,吶吶道:「小邪我」

小邪瞪眼道:「很緊張是不是?」

「我我」小丁已然手足無措。

小邪嗔叫道:「人就人,還鬼叫鬼叫什麽?害得我驢子不敢動這還沒關係你走他們,叫誰抬驢子?就由你抬」

原來小邪仍為驢子之事而大發牢騷,不禁將原因全推在阿叄和小丁身上。

此語一出,小丁嚇得花容失色,實怕小邪把此事當真了。一個千金小姐牽驢子就已十分讓人難以接受,何況是扛驢子?然而小邪從不懂得「香惜玉」,興之所在,男女都差不了多少。小丁碰上這事不在少數,雖然事後想起總是甜蜜蜜,但身臨其境時,那嬌羞和困窘,讓她想起,心頭就怕。

本已憔悴的臉,現已白百,栗道:「我不要」

阿叄幸災樂禍而笑:「沒關係嘛只有短短几條街很快就會走完的」

小邪瞪眼:「你也一樣一個人扛前頭,一個扛後頭誰也不想佔便宜」

阿叄笑嘴張至一半已僵住,苦喪著臉:「小邪幫主這這太沒面子了能不能」

「不能」小邪叫道:「除非你能叫驢子走路」

瞪向那頭不算老的棕色驢子,前腿如頂牆的支柱,頂得筆直,身形往後縮,似倒拉沉重東西般,若想推動他,還得費一番力。

阿叄無奈走前,用盡心思,拐、哄、騙、罵樣樣都來,驢子一點反應也沒有,他不禁有,抓著驢耳朵往前拉,叫道:「走啊什麽玩意兒?騙吃騙喝還不夠?難道還要我背你不成?」

驢子被他拉得嘶嘶直叫,地上已刮出兩道深蹄痕,它仍不肯走一步。

阿叄突然想天開,得意笑道:「你不走?我拉你走也是一樣?呵呵」

他當真想拉回通吃館,就不必扛了。

小邪立時叫道:「你再拉它,驢子你是扛定了」

阿叄聞言馬上鬆手,不敢再存奢想,要是搞火了小邪,可真吃不完兜著走,乾乾一笑:「不拉不拉我只是提醒它,被拉的滋味是不好受的?」再乾笑幾聲,已轉向小丁,攤手道:「換你啦我什麽法子都試過了,就是沒用過美人計,它再看不上你,只好扛著走啦」

小丁懼意地望向小邪,見著的仍是一副瞪眼抿嘴的責怪樣,心知他仍在發嗔。無奈輕嘆,走向驢子,心中不知念了多少遍「老天保佑」。

手撫驢子鼻樑軟乎乎,一陣溫暖傳向心田,小丁柔情似水,祈求道:「小驢兒,跟我走,好嘛?」

不知小丁柔夷充滿愛心,還是她的容貌對上了驢眼,亦或是身軀淡淡蘭花香合對了驢子?只聽她說這麽一句話,驢兒竟然伸舌舔向她柔弱無骨的美手,輕嘶一聲,赫然蹄動了,往小丁行去。

小丁霎時喜出望外,禁不住心頭雀躍,拍起手掌:「哇!它走了」立時瞄向目瞪口呆的小邪,翹高鼻樑,高傲而嬌嗔地「哼」了一聲,已領著驢子揚長而去。

「哇卡」阿叄瞪大眼珠,瞄向驢屁股那撮尾巴,搖得甚起勁,「可真騷呵呵」瞥向小邪,學著小丁模樣「哼」了一聲,也甩頭而去,笑聲更不斷傳來。

小邪傻愣了眼,看驢子和小丁親昵樣,心頭甚不是滋味。自己拐哄了老半天,還不如小丁這麽一摸?一哄?簡直有失他通吃小霸王的尊嚴。

瞪了幾眼,他們都快走遠,方自苦笑道:「媽的這年頭,連驢子都那麽色?真讓人受不了?」

甩甩頭,無奈而垂頭喪不停苦笑地跟向他們小丁瞥見他跟上來,更形得意,許多年了,也只有這次讓她揚眉吐,擺了小邪一道。縱然是拐跑驢子,卻也總是讓小邪吃了癟,何其不容易啊阿叄不停扯著驢尾巴戲謔直叫:「真騷騷得讓人受不了尤其是對小邪呵呵」

「媽的王八好當難受」小邪不是滋味地走前,兩手已攬起比他還大幾倍的驢子不吭一聲地往左斜方一落古厝間隔的水潭,猛然將驢子拋向水中。嗶啦啦驢子已叫,往岸上掙扎游去。

「哼騷?這就是你橫刀奪愛的結果」

小邪細聲罵了幾句,返回正在呵呵直笑的小丁和阿叄。搓搓手尖,淡然而不在乎,道:「這見色起欲的驢子,將來一定狂蜂引蝶,早點走它,是正的」

乾癟一笑,如斗敗的公雞,已往城西行去。

阿叄看在眼裡,笑在心裡,朝小丁,細聲而捉狎道:「小邪在吃你的醋啊」

小丁笑得更甜,沒想到能讓小邪「吃醋」的事,也會落在她身上?而事實竟是如此明顯,心花為之怒放,這可謂「因禍得福」啊她紅著臉,更形嬌柔動人:「阿叄你別亂說,要是讓小邪聽見了,多不好意思?」

阿叄更細聲,更狡黠:「放心不會的啦我看他這輩子一定恨死驢子了哈哈」

兩人對目相視,笑得更開心,也跟著小邪背後行去。

那驢子已爬上岸,甩著濕全身,再抖起頭鼻,好不威風?

回至通吃館,一陣唏噓胡鬧過後,小邪心情也為之開朗,誠如阿叄所說,小邪這輩子再也不想跟驢子打交道了。

五人已圍在後院那間不大而清雅的小廳。沏一壺熱茶,兩壺烈酒,沒有小菜,圓桌上只有幾組茶具和酒杯。

小邪道:「小王爺去了多久?」

小七道:「快二十天了在你開京城不久後,皇上就下旨徵召老王爺,但王爺已年邁,實不宜再出征,所以小王爺才代為應徵。」

小邪拿起青銅高腳杯,啜口酒,似在深思。

小七稍微抿抿嘴唇,雄渾的肌肉似乎在他臉頰跳動著。那股沉猛如山的勁道,舉手投足之間皆隱隱泛露無遺。他又道:「瓦刺軍隊似乎不弱,小王爺已兩次傳回消息,並不樂觀,王爺也十分擔心。他說小王爺武功雖過得去,但作戰經驗並不老道,多少會吃點虧。」

小邪道:「我知道王爺也希望你能戰對不對?」

小七淡然一笑:「王爺最主要還是希望小邪幫主你能出征。」

阿叄、阿四聞言已咯咯笑起,他們已幻想小邪出征作戰時,那胡亂戰術想必讓人拍案叫絕呢?

「笑什麽?」小邪給了兩人各一個響頭,禁不住心中得意,也咯咯笑起,畢竟他也想嘗試一番帶兵遣將之滋味。

小丁嬌嗔道:「看你們?還沒出征就樂成這個樣子?真把戰爭當成兒戲了?

你們可要想想跟你們出征的士兵,他們可禁不起玩笑,正經點,行不行?」

小邪憋起笑意,抿嘴抱怨道:「真是我只不過笑笑而已你幹嘛如此緊張?

老實說,要請我出馬,非得大戰,那些小城,我才懶得打管家婆」

小丁嫩臉微紅,不敢再多說,否則倒楣的又是自己,困窘一笑:「因為我我好怕打仗所以才會緊張」

阿叄也白眼:「又輪不到你打仗,你怕什麽?沒事少插嘴現在是男人討論國家大事最光榮的一刻,不容有婦人之見存在」

阿四端起彩土棕黑低嘴壺,放在小丁桌前:「你負責喝茶就可以了其他不必多言。」

「好嘛」小丁雖不大願意,卻也畏懼眾人之指責,只好閉嘴,省得自找麻煩。

小七此時才問:「小邪幫主你不去?」

「怎麽去?」小邪道:「事業做那麽大,沒有我怎麽行?何況小小戰爭,有你去就足夠啦」

阿叄介面道:「不錯光看你壯得像一頭牛,番兵番將保證嚇得屁滾尿流,跑回去抱他娘的大腿了」

拍拍小七肩頭,阿叄更形得意。

小七輕輕一笑:「這麽說,小邪幫主你同意我去了?」

「當然同意」小邪得意道:「我早說過通吃幫有人要當大將軍,你狀元來不及考,打仗也一樣能立功,再說你不去,我也放心不下小王爺」

小七含笑道:「我會儘力而為。」

小邪認真道:「別忘了作戰時要先報出你是楊小七,尤其是個『楊』,字,很重要的」

阿四奉承道:「最好也報上小邪幫主的大名,將來小邪幫主上場,光報名號,也會嚇得他們棄甲而逃切記切記」

小邪頻頻點頭:「這也是很重要的」

眾人為之一笑。

小七含笑道:「這個當然小邪幫主的光榮,也就是我們的光榮我一定先報你再報我,想必殺騰騰,更一籌」

小邪笑得合不了口。還沒開戰,就已嘗到了威風。

阿叄響往道:「我們何時才能和小七一樣,叱吒沙場?」

阿四訕笑道:「爭一個伙頭軍,有什麽好急的?」

阿叄瞪眼嘲訕:「我是伙頭軍,你就是掃馬廄的保證叄天過後,變成天下第一『味』」

阿四不甘示弱:「我若掃馬廄,每天都喂巴豆給你的馬吃讓你一瀉到底」

小邪叫道:「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再吵,將來出了征,就將你們綁在一起,同騎一匹馬,同睡一張床好壞兩個一起分」

阿叄、阿四相互瞄眼,咋舌而乾笑,不再說話。

小邪這才道:「其實我也想去,可是事情一直無法辦妥只好改期了」

小丁問:「是為了方才王堅的事」

「嗯」小邪頷首,「他既然敢正面攔阻我,可見事情並不簡單。」

小丁幽幽道:「聽說你將王山磔的兒子打成重傷好像是殘廢了?」

小邪想及王峰淫惡行為,心頭就有。恨道:「這小淫賊奶奶的專幹壞事沒打死他已算他萬幸,殘廢又算得了什麽?」

阿叄拍手叫好:「對要是我早就閹了他讓他永遠幹不了這檔壞事」

阿四促狹道:「不必你代勞小邪早就完成手術工作了」

「這麽快?」阿叄愕中帶著喜悅,「小邪幫主你當真解決了他?」

小邪道:「大概吧?當時我也搞不清一拳拳的直往他身上打去,只見著他滿身是血,再也感覺不出什麽了。」

小丁聞及此事,也甚為困窘,不願他們繼續談此,岔開話題:「王山磔為了他兒子,一定不會放過你,要是他前來,恐怕皇上的『天龍佩』也擋不了他,你得快想個法子應付才是。」

小邪頻頻頷首,不久,道:「王峰已經醒來,想必王振也知道此事,但王堅所說,下命令的是王山磔,可見王振對我還存有一絲希望,近幾天之內他必定想找我問個明白,也就是說這些天若是出事了,還可借王振擋一擋。不過,再過幾天,叄個月期限一到,恐怕就麻煩了」

阿叄道:「乾脆一不作,二不休,撂了他們算了省得麻煩」

「不行」小邪道,「殺王山磔,倒也沒什麽,但若殺了王振,祁鎮這個混蛋皇上可就會發瘋了否則我早將他給作了。」

小丁急道:「既是不行,不如你先避開一段日子,將來等」

「不行」小邪瞪她一眼,叫道:「你的話怎麽那麽沒營養?你是叫我躲?

我可是堂堂通吃幫幫主,你聽過自己躲起來而叫手下去應付的幫主?真差」

小丁委屈滿臉:「人家是關心你嘛」

「婦人之見」阿叄又說出此話,「在討論護幫大計,不宜婦人之見加入小丁你只顧喝茶就可以了」

「哼我再也不理你們了」小丁受盡委屈般,猛喝著茶,不言不語。

小七心生不忍,道:「小丁你別為小邪幫主擔心,他已想到此事,想必已有了決定,你若做不必要的擔心,我們都會替你難過的」

小丁心中稍安,仍悵然道:「我只是說說而已不一定要小邪如此嘛」

小邪瞄向她,哧哧笑個不停,瞧得小丁都覺得不好意思,嫩臉已紅熱起來。

小邪這才促狹而笑:「原來小丁那麽關心我啊?」

小丁紅通通的臉眸已掩不住困窘,嬌叱道:「誰關心你?最好讓王振給捉去算了省得讓人擔」

「擔受怕是不是?」小邪、阿叄、阿四口同聲回答,已然咯咯直笑起來。

「你們你們欺負人」小丁嬌窘得無地自容,已起身想往門外走:「我不理你們了」

小邪一手拉住她,叫道:「坐下!省得我將來又要再說一遍。」

小丁甩不脫,只好回坐於圓椅,更形嬌羞動人了。

小邪思考半晌,道:「王山磔很可能已到了太原城」

眾人乍,阿四問:「這麽快?我怎麽沒有消息?」

小丁亦道:「丐幫也沒有他的消息傳來怎麽會」她一向相信丐幫消息最為靈通,若有此事,很少不被傳出者,突聞小邪此言,她才會如此愕。

小邪問:「你叫丐幫辦過沒?」

「沒有。」

「這就是了」小邪道,「王山磔並未得到皇上旨意,另一方面又怕我聞風逃逸,所以他若前來,行蹤也一定甚為隱秘,丐幫沒得到特別指示,不可能隨便注意任何人,是以不知此事,並無多大稀奇。」

被小邪這麽一說,小丁也覺得甚有道理。阿叄已急問:「小邪幫主你怎麽猜知王山磔已到了太原城?」

小邪道:「第一,通吃幫的窩在太原,他在別地方得不到消息,必定會守株待兔,從王堅擋在城門口來看,足以證明他有此趨向。第二,上次我以『天龍佩』制住了李甫山他們,此消息一定傳到了王山磔耳中,否則王山磔也不會在半途中劫走我們的暗鏢,有了『天龍佩』,除了王山磔以外,誰也不敢違抗。這就是我認為他已來到太原城的原因。」

小丁不解道:「王山磔既然不買『天龍佩』的悵,那他為何不直接抄了通吃館?也可以此要挾你」

小邪得意而笑:「他敢?別忘了我也是有兩把刷子王山磔逮我不著,未必敢打草蛇,最重要的,我想該是王振還是對我存有幻想,不思鬧得太過激烈,以至於無法收拾,所以他們才沒對通吃館下手」

眾人對他猜測,皆認為甚有道理,已然露出佩服神情。

阿叄帶有黠意,想考考小邪,問:「若說王山磔在太原城,何時會找上門來?」

小邪不假思索道:「快了」

「多快?」阿叄問。

「可能現在」

「現在?」眾人齊叫,目露愕然神色。

小邪甚有把握的含笑點頭,得意道:「他不在太原城則罷若他在此,必定會馬上來」瞄向眾人,又解釋,「因為我不客地放倒王堅,這無給了他一個巴掌。而王山磔的修養,就比洪英差多了算算也過了將近一小時,他也該來了」

阿叄奇道:「怎麽還沒有動靜?」

小邪道:「說不定外面已圍滿士兵了」

「我出去看看」阿叄不加考慮,一個箭步,已奔向前廳。

小邪朝向小七,道:「呆會兒若動上手,你就和小丁守住全館,別讓徒子徒孫插手因為你還得出征打仗,當了官,對王振的爪牙,多少要先防著點,省得日後麻煩一大堆。」

小七懂得小邪意思,頷首道:「我省得。」

小丁急道:「小邪你當真要和王山磔動手?」

小邪得意道:「客?不給他們一點下馬威,他還以為我怕了他呢?」

「可是你跟官府作對」

「這不是什麽官府的問題」小邪道:「這是純私人恩怨,官府代表著老王爺啦張大人啦還有那什麽于謙啦他們才是官府,像王振和王山磔這兩隻大烏龜,他憑什麽代表官府,宰了他,說不定天下還放鞭炮,多過一次年呢?」

在他眼中的官家,只有忠奸之分,其他的可想不了那麽多,也不願去想。

小丁知道說不過他,急道:「我跟你一起迎敵」

「你看?又來了」小邪叫道,「你明明知道我關心你,如果你在場,我就不能安心作戰,你留下來不就幫了我的忙?講了那麽多遍,每次都要再重?老實跟你說,我對這事已經很煩了,你知道嗎?」

小丁何嘗不知?只是心頭老是放不下,就是遭遇強敵,也希望能跟他在一起並肩作戰,然而卻又怕自己拖累了人家,矛盾心靈永遠困厄她。恨不得根本沒事情發生,也免得如此難以抉擇。

小邪見她猶豫不決,再加強意識地叫著:「就留在館內好了等我擋不住時,你再來幫忙也還來得及,有什麽不能決定的?」

小丁默然點頭,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答應了,心頭那股爭執仍然兩頭揪繩忽左、忽右,不能落定。

此時阿叄已從容走入小廳,見他表情,似乎並無事情發生似的。

小丁忙急問:「有人嗎?」

「沒有」阿叄淡然回答。

「哇喔」小丁直拍手,雀躍跳起,愁容一掃而盡,轉向小邪,嬌笑道:「小邪你猜錯了他們根本就沒來」

小邪仍然淡然笑道:「猜錯也不是什麽大事情吧?」目光瞄向阿叄,淺淺一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丟下杯子彈向桌面,匡地碰向中間茶盤。

小丁喜悅神情已為之怔凍,愕然地轉向小邪,半晌說不出活來。

小邪輕笑道:「不急不急你忘了阿叄最會吹牛了?」

他並不想讓小丁太過於高興而突然間又遭變,如此將會使她心靈更難以忍受,倒不如先較弱地將小丁扳回現實情況方為妥當。

他如此做,因為他自始至終都認為一定會有人找上門。

然而阿叄卻說沒有?難道他在吹牛?

「阿叄你在撒謊?」小丁殷切他回答不是,卻又悵意已生,畢竟小邪在她心目中,已佔有不可磨滅的地位,她也相信小邪的話。

阿叄經笑道:「我沒有撒謊」

「真的沒人?」小丁又露喜色。

「沒有」阿叄目光瞄向小邪,笑得更諧謔,「小邪幫主你輸了吧?」

小邪睨眼笑道:「是你要說,還是我替你說?」

阿叄盯得緊,突然嘆息道:「媽的小邪幫主你到底是不是人?」

小丁又愕然:「阿叄你剛才說沒撒謊」

「我是沒澈謊。」阿叄得意道:「牆內實沒人,奸外就不曉得了」

「哈哈」阿四已瘋狂般抖起雙手,「我就知道小邪幫主絕不會猜錯嘿嘿牆外圍滿了人吧」

小丁悵然地瞧著小邪,充滿多少柔情。

小邪故做豪邁狀,想衝散她愁悵,笑道:「你守著館內,王山磔這小角色,不到幾分鐘,我就擺平給你看」手猛揮前,「走」

一聲令下,他已大搖大擺,威風八面的走向門外。

「走」阿叄、阿四有樣學樣,已然凜凜威風,跟著小邪行去。

小七含笑道:「小丁你別難過,他們不會有事我們也走吧」

小丁微微頷首,默默地跟著小七步出廳門。庭院映來銀針般枯枝,靜默中帶著冷清,似不覺紛爭即將涌至。長長一嘆,繞過迴廊,步向了大廳。

小七很快交代所有門徒,沒有必要,不準出手,一切靜觀變化。

而小邪和阿叄、阿四早已大搖大擺地扛著一張雕龍高背紫檀木椅,跨在紅門中央。小邪威風凜凜坐定,阿叄、阿四擺好姿勢,大叫:「威武」已將兩扇紅門啟開。

門外大堆人馬繞成一圈圈。披著橘色斗篷,巴掌大的臉,一股陰狡殘厲息的王山磔已立於中。其左邊一位年輕侍從撐著油傘,張得像小亭般,替他遮掩飛雪。

小邪對他並沒多大興趣,目光已瞄向他左後方那位平頭如刷,一身魁梧如山的任豹。以及擺在後方一排五名,中年灰衣漢子。他們不但身材差不多,連長像、神態,都似乎經過挑選,尤其那對招子更是冷森碧芒閃閃,想必皆身高深武功。

督都李甫山則另在一處左斜方,抿著大刀,領兵鎮壓其後。不撐傘、不披篷,仍是一副威武將軍概。

雙方視目,皆是一陣勾斗心之冷笑。

阿叄故做正經,威嚴道:「列位拜本幫幫主,冒著雪天默立當街,精神實在可嘉,然而本幫除了幫主,其他全無坐椅,你們只好一站到底了。」

王山磔冷笑不已:「楊小邪你再擺架子也沒用,還是乖乖跟本官回去吧」

小邪訕笑道:「本幫素來不跟官家打交道,你想請我,還得看我願不願意」

王山磔冷笑:「恐怕由不得你,一個小小幫派也敢官府作對?」

阿叄戲謔道:「像你這大奸臣也敢代表官府?真他媽跌下茅坑又拉屎?臭到底」

王山磔臉色微變,厲道:「臭和尚也敢侮辱本官?今天也饒你不得」

「笑話」阿四截口道:「誰要你饒?你以為你是誰?閻羅王啊?哼告訴你我佛和尚就是專克閻羅王眼睛放亮一點,看看這是誰的地頭再說大話也不遲」

王山磔眼角直跳動,冷殘道:「能不能克住,馬上就知道了」猛揮手叱道:「上」

他身後五名灰衣人已往前沖。

「站住」小邪大喝,震住在場諸人,已輕輕笑起:「王山賊(磔),你別忘了皇上的『天龍佩』,還在我手上,你如此做,已是犯了辱君大罪;斬你人頭,可是易如反掌」

王山磔突然仰頭哈哈大笑,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就算皇上『天龍佩』護身,本官也要先斬後奏,楊小邪你認命吧」

「這麽說我犯了重罪?」

「你自己心裡有數」

小邪嗤嗤笑道:「心中所想的,怎能當真呢?就像我想你是臭王八,我不說出來,誰又知道呢?」

王山磔厲道:「你殺人放火,無所不為,還欺君罔上,罪可五馬分屍容你狡賴不得。」

「嘖嘖好重的罪名吶?」小邪苦喪道:「我只不過把你想成『王八』,你竟然把我想成那麽壞的壞蛋?」

「放屁事實擺在眼前豈是本官所捏造?」王山磔厲吼。

「說你真會幻想,你還真不承認?」小邪哧哧笑道:「事實擺在你眼前的就是我那來的殺人放火?」

阿叄戲謔道:「你該不會幻想自己是皇帝吧?」

王山磔怒得七竅生煙,咬牙切齒,正要發作。小邪又已一改口吻,冷森道:

「王山磔你太小看我了你以為我真的那麽好欺負?」

「哼跳樑小丑,還敢託大?」王山磔冷笑:「只要本官一下令,你就知道自己是誰了」

「好很好」小邪頻頻點頭,「別人不惹,你敢來惹我?那你就下令試試看」

王山磔不知霉運已至,仍不信邪地冷笑著,突已喝道:「拿下他」

話聲未落,小邪已然搶先發難,身形快如暴光,炸開無數強光般讓人雙目為之迷惘,剎那之間他已罩向王山磔,雙手宛若搗海猛龍般貫向他胸口。

掌影方閃出,王山磔哇然狂吐鮮血已如蝦駝倒撞而退。

五名灰衣人見狀大駭,登時揚掌全然劈向小邪背部,颳起一陣狂風,如厲鬼磨牙,冽得耳根疼痛,可想而知其出手之快捷沉猛。

阿叄、阿四也不甘落後,怒喝出口,身如天馬,電也似地疾竄五名灰衣人,想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以逼迫灰衣人放棄攻擊小邪而轉身自救。

任豹驟見變,心神愕怔,但隨即醒,咆哮一聲,人已疾速罩彈阿叄。雙手暴脹少許,稍泛淡紅地劈向阿叄左腰「齊門」穴部位。

變猝起,李甫山見情勢大亂,也不得以強弩罩射,只得下令嚴加戒備,不得讓敵人走脫。

小邪擊中王山磔之後,並沒因此放過他,疾催內勁,身形加倍快速,再撞王山磔,右手抓住其斗篷,快捷無比地揮轉,霎時將王山磔身軀如滾春卷般捲起。

暴喝聲再起,身不變,臉不轉,左掌往後擊去,一道勁排山倒海吞涌追而至之灰衣人,啪然數響,灰衣人但覺對方勁力大得人,全然反掌自救,身形也為之一頓。

在此空隙,小邪已抓起王山磔倒竄而起,如鷂鷹一飛衝天,劃出一道美弧線,射向高聳雲天,懸挂招牌的旗杆。只見他一手攬住招牌,一手將王山磔攔腰掛向招牌,再扯破斗篷,猛往招牌纏去,王山磔已變成一塊活生生之捆豬肉招牌。

小邪得意一笑,左腿他一記屁股,哧哧笑道:「憑你這塊料子,只有掛豬肉的份兒」又踢一腳,「說不定半還沒人買呢」

凌空的他,還能隨心所欲踢瑞王山磔,此等輕身術,若王山磔深懂武學,早該知難而退。而他卻不知死活,啐血而罵:「楊小邪,本官有生之日,必將報此深仇凌遲刮你肉啃」

「啃什麽?」小邪抓下他長靴,揉成一團塞在他嘴巴,又給他兩個巴掌,咯咯笑道:「啃你的臭鞋,最能顯出你的特色啦」

左腳輕點旗杆,已倒掠地面。獨留王山磔吊在半空中吱吱嗚嗚叫著,也不敢太過於掙扎,以免斗篷布條被址斷而摔往地面。他作夢也沒想到,堂堂一個錦衣衛大統領會被人掛於長桿上。

阿叄一手劈向灰衣人,騰出另一手罩向任豹封至左腰之掌勁。啪地巨響,右掌結實拍向前方灰衣人左肋,打得他倒撞七八步還未穩住身子。而阿叄也被任豹掌力震往右側,差點撞上阿四。滾向地面,一個翻身又已彈起,喝道:「好小子偷襲?」雙手再揮,兩股流一剛一柔已湧向任豹,存心報一掌之仇。

任豹但覺對方掌勁詭譎怪,自己見所未見,而且勁風又逼得自己如罩泰山般沉悶,霎時閃過念頭硬接不得。忙虛晃兩掌往阿叄左前方拍去,人已傾往右後方,想藉此引開阿叄正鋒掌力。

阿叄冷笑不已,此雕蟲小技,他十幾歲就會了,當下暗自好笑,故作不知,右掌硬是劈向左方,勁風也為之左傾,好似全部力道都攻向任豹上身頭手要害。

任豹見詭計得逞,不禁奸笑聲起。霎時撤去掌力,人如跳蝦般倒射右後方,全然避開阿叄掌勁,得意而笑:「笨和」

「尚」字還來不及出口,阿叄已暴起身形,左腳如巨輪般倒砸任豹背心,配合了任豹掠退之勢,威力何只增加一倍?

腳影掃過,任豹哀叫暴起,整個人已撞向牆頭,如摔蛤摸般啪塔掉落地面,胸頭一熱,鮮血已噴出,老臉為之發白。

阿叄並未停留,反掠阿四那群灰衣人,以能分擔阿四過重之壓力。

五名灰衣人功人十分獨特,幾次都快被阿四擊中,卻都被其逃過,惹得他哇哇直叫,已存心拚命。右掌分別拍向右側兩名灰衣人頭顱,左手捏成拳頭,搗向灰衣人背心,想來個「抱元寶」攻擊以能奏功,但其胸前空門盡露,全然在比一個快字。誰快?誰就蠃了這場賭賽。

另叄名灰衣人卻趁此掛出掌勁,全劈向阿四背面,其勢之快,似若隕星,若阿四不躲而被擊中,不死也得重傷。

阿叄見狀大駭,急叫:「阿四快躲」人如天神伏魔般已撲向靠近自己的兩名灰衣人,一式「佛法無邊」如江河潰堤般暴了過去。

可惜阿叄只攔住兩名,另一名速度仍不減。甚而有增加之趨勢,雙掌如鋼鑽,截向阿四背心「命門」要穴。

阿四顧不了背部,若他撒招,勢必引起前方兩名灰衣人之襲擊,後果可能更加嚴重。因為灰衣人也已功力盡展,截向了阿四咽喉及心窩,存心賭命。

然而情勢如此不利,阿四卻一點緊張也沒有,仍是左右開拳,欲置灰衣人於死地而後始甘心。

他難道不怕死了?

來不及思考,雙方已接,砰然如撞石般幾個人已擠在一堆。阿四一掌一拳已著實不客地砸碎灰衣人雙掌及背骨,哇然慘叫,兩人已摔滾於地。

而阿四背面那名灰衣人手掌也截向了阿四背心,兩人也往前倒摔。

阿叄志在救命,出掌之霸道,自非同小可,光看掌影已將其身形裹得無影無蹤,已知其速度之快捷。冷咧勁風逼得飛雪倒竄,一剎那,七掌十叄腿全落在兩名灰衣人身上,打得兩人骨折肉裂,滾摔於地,連哼聲都來不及叫,就已昏迷不醒人事了。

阿叄急得心慌,忙沖向阿四,眼眶已紅,悲切而叫「阿四」,此情境,任誰都會認為阿四已著了毒手。

小邪在空中身形現在也飄落地面,得意地拍拍手,似有意猶未盡之感覺。

「阿四」阿叄急如喪子般撥開壓在阿四身上的灰衣人,想見見他,情況到底有多嚴重。

豈知阿四卻扭轉頭顱,如老烏龜般抖縮著,促狹而笑:「急什麽?我還沒死,你就哭?感情豐富也不是如此表現法?」

阿叄霎時被他舉動愕住,但隨即明白他並無受傷,登時一掌拍向他頭顱,呵呵笑起:「媽的有膽你再耍一次,我非打死你不可」

阿四也呵呵直笑,推開灰衣人,爬了起來,得意道:「好事只作一遍,第二遍都是留給較呆的人做的」

阿叄明明見他被截中背心,怎麽還好好無損,心頭疑惑,又不便問他,只好往灰衣人軀瞧去。突見其後頸插著一把只剩下半寸在外的飛刀,這才明白是小邪救了他。不禁訕笑:「算你好狗運」

阿四得意道:「這叫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有小邪幫主在場,任何危險也就變成不是危險了」

原來他早就將背後那名灰衣人留給小邪,難怪他能臨危不亂小邪瞄向阿四,笑得甚邪:「你算得很淮是不是?」

阿四稍帶得意:「事實可以證明」突然已覺得小邪眼神不對,馬上改口乾笑:「可以證明小邪幫主的飛刀百發百中呵呵」

「媽的下次你再拿自己開玩笑,小心我剃掉你眉毛」

情勢仍十分緊迫,小邪沒時間找他算賬,只有等事情過了再說。

阿四也不敢胡言,乾笑不已,目光已瞄向阿叄,仍有一絲得意存在。

只一個照面,王山磔及其手下死的死,傷的傷,已敗得一塌塗地。李南山怔楞半晌,方始醒,霎時喝令:「弓箭手侍候」

數百隻強弓已上箭,張得滿滿,全瞄向小邪、阿叄和阿四。

此情況也不是第一次,小邪他們並不覺得懼。叄人相互視目,甚有默契一笑,突然暴喝出口,音如霹靂,震住所有眾士兵。就此一楞,叄條人影再次竄射士兵群,那股衝勁,真如利刀割嫩草,一排排地往後倒。

弓箭只合遠距,現在突被小邪、阿叄、阿四沖近,一點也起不了作用,已亂成一團,如攪和泥巴似地滾沾雪花,哀叫遍處。

李南山大,霎時又喝道:「弓箭手退快刀隊上」

命令雖急,但在不到丈二的窄巷,撤換何其容易?不下命令還好,現在兩隊人馬已相互碰撞,再加上小邪叄人從中大打出手,一堆人更形混亂了。

小邪正鬧得起勁,卻忘了王山磔還在半空中。

只見一條黑影如蒼鷹翱遊天空般飄向王山磔,那不疾不徐之幽雅姿態,絕非普通高手所能辦到。

輕輕伸手劉向王山磔腰身破斗篷布條,已然解下他。右手再抄,挾著王山磔,飄落大門頂瓦上。

黑衣人放開他,只輕輕說了一句:「撤退今夜叄更再說」

不等王山磔回話,人已再度飄起,看似緩慢卻是奇快。一眨眼已消失巷道之另一座屋頂。來如風,去如霧,無聲無息,如同幽冥鬼城之幽靈,不可捉摸。

他是誰?為何要救王山磔?聽他所言,似乎早就和王山磔有所認識?他和王山磔又是何關係?聽他語,感覺上好像在「命令」王山磔。

又有誰能讓眼高於頂的王山磔臣服呢?還是另有關係?

最令人擔心的仍是他的武功,縱使小邪是在豁那群士兵,但能瞞過他眼睛及耳朵,甚至那生俱來的感覺,實不是件容易之事。只有一個可能他的武功已和小邪相差無幾。

天下除了「武痴」,又有誰具有小邪相抗衡之功力?

似乎是沒有,但此人卻實實的存在。

王山磔撥出嘴中長靴,穿回左腳,摘下剩下不到叄分之一的破斗篷,擦拭嘴臉,想抹去烏血以免一副狼狽樣。稍加喘,胸口登時疼痛難挨,他知道已受傷不輕,若不再治療,恐怕會傷及內腑,心中不禁更恨透了小邪。然而黑衣人的話,他仍沒忘記,狠狠地拋下碎布,想往下跳,但見門高數丈,自己又受傷在身,若往下跳,難保不摔個大元寶。猶豫一陣,只好走向左側,瞧瞧牆頭瓦,還好只有丈餘深,平衡一番身軀已往下躍,笨重地掉於牆頭,逼得他雙手疾扶牆瓦,方穩住身子。稍喘,又往地面躍下,趴然左膝已落地,差點跌個狗吃屎。就只這麽兩躍,傷勢又已被牽動而滲掛血絲於嘴角。

他咬牙抹去血絲,蒼白的臉更形塗上一層陰漆漆寒霜,挺直了身,喝道:「住手」

因忌諱再牽動傷勢,聲音並非過高,但仍足以喝住眾人齊往他瞧來。

小邪乍見,愕然道:「噢?你怎麽下來了?奇怪」裝出一副產不透神情,「烤熟的豬,怎麽還會跑?」

阿叄丟下抓著衣領的兩名士兵,咯咯笑道:「不是跑,而是摔,被摔的死豬可就不少了」

阿四也介面嘲訕:「烤熟的豬還會叫,那就更稀奇了」

叄人你一句,我一句,專說些風涼嘲諷言語,咯咯笑個不停。

和王山磔相差不到二十丈,這之間卻倒滿了不醒人事之士兵,彷彿人肉鋪成之道路般,不見泥面只見擠沙丁魚之肉堆。

王山磔不敢再回話,深怕言語過重而帶動傷勢,或而激怒小邪,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強忍著小邪叄人之奚落,轉向李甫山,冷道:「撤軍」

李甫山亦知大勢已去,走為上策,以能捲土重來,聞言,馬上下令:「撤傷亡者也帶走」

士兵似已如獲重釋,甚而有的已露笑意,收起武器,扛著傷患,漸漸撤去。

小邪得意直笑:「喲?堂堂錦衣衛大統領也有挾尾巴逃命的一天?真讓我大吃叄筋()。」

王山磔兩眼脹紅,怒瞪小邪,恨不得啃他肉,剝他皮,然卻連開口說話之力都沒了。默然而慢步地走向小邪左側,想開此要命地頭。

阿叄戲謔道:「黑皮奶奶的受傷就受傷,還裝什麽雄?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來?快叫人扶吧真是死要面子」

王山磔不理阿叄,仍慢步走過擋在巷口中央的小邪和阿叄、阿四,身形不知是忿怒過頭,亦是傷勢過重,已抖動起來。

任豹雖受傷,但他內力修為較深,也較能挨,在後頭,準備想扶著王山磔。

阿四卻喝道:「你行嗎?一堆肉像肥豬,要是不小心壓著你的大統領,到時他變成肉餅,你也差不多要變成肉醬了」

阿叄瞄向一名落後士兵,突地喝道:「還不快去扶你們大統領」

士兵猛顫,嚇破膽般急往前奔,顧不得王山磔身份之尊貴,攬起其左手,搭在肩頭,已然扶著他慢步去。

王山磔並沒拒絕,尊嚴早已掃地,傷勢也瞞不了別人,再裝又有何用?只希望快開此地,再派精兵前來,必要時連火器大炮都可運來,非得雪此仇恨不可。

終於敵軍已退。小邪、阿叄、阿四瘋狂般拍手叫好,得意洋洋地返回通吃館。

留下幾攤烏血,碎攪爛泥滿地的巷道,漸漸地已被瑞白飛雪所掩覆。

一切又已恢原狀,彷彿此事未曾發生過似的。

夜已深,雪仍飄飛,甚冷。

總督府後院一座古色古香之小閣樓,朦紗般地窗牖,透著淡淡燈光,映在黑夜中,十分顯眼。

王山磔坐在呈稍長方形的卧椅正中央,閉目打坐,臉色依然蒼白而泛青。連著卧椅左側的茶几上的燈塔式銅燭台,小臂粗紅燭已燃毀一半餘,燭淚掛滿燭台,想必已流過叄更天。

忽然一陣輕風似地拂動雅房右側掛在窗欞兩旁之淡白色帳幔,窗牖一翻即合,不露一絲聲響,一尊黑影已落於紅色地毯,修長而稍魁梧的身材,襯出其不同於他人之格調。

他慢步走前,直到王山磔不到叄步,才故意發出一絲較重之腳步聲以醒他。

「你來了?」王山磔乍醒,見著是他,已然露出笑容。

「嗯」輕輕一聲若有若無之回答,右手彈出指勁,燭火已熄。霎時一片黑暗湧入,映著皚皚雪光,只能稍見兩人輪廓。

王山磔伸手往右側一張墊有紅紹皮之高背藤椅,淡然道:「坐」

「嗯」黑衣人似習慣於如此表達自己,他並沒走向椅子,而是走向王山磔,淡然道:「受傷很重?」

「大概」

「我看看」

王山磔並沒拒絕或者防範,任由黑衣人在身上索穴。突見黑衣人猛然截指點向其「天突」「紫宮」、「中庭」之胸前要穴,再往背面「命門」穴拍去,掌勁身,王山磔霎時再吐污血。

黑衣人輕輕一笑,右手真不斷貫入王山磔內,盞茶功夫一邊,才收手。

他問:「覺得如何?」

王山磔深吸真,再運內力,倒也去了不少疼痛,微微頷首道:「好多了」

黑衣人此時才含笑走往藤椅,雍容而坐。黠淡中可見其發挽單髻,長髯及胸,雙目如電,甚有威儀。

王山磔此時已走下卧椅,疏通一下筋骨,傷勢去了大半,心火不由又燃,厲狠道:「楊小邪本官若不殺你,誓不為人」

黑衣人冷目盯向他,沒有表情,只是微微拂髯。派頭上,王山磔要差他一節。

依兩人談話及動作看來,雙方似乎並非主從關係,而是主客關係。

王山磔咬牙切齒一陣,轉向黑衣人,道:「你派十名高手,明天一大早就宰了楊小邪他媽的這小雜,竟敢當眾侮辱本官?」

黑衣人仍沒回話,只是淡雅微微哂笑,右手拂得更派,宛若叄國中之關雲祥。

王山磔以為他認為自己在說話,稍加重語道:「我沒開玩笑,你快找十名頂尖高手給我,我必須做了那小子,或者你親自出手。」

黑衣人淡然一笑,已開口,是中年而高雅的聲音:「統領今日吃的虧,還不夠?」

「就是吃得太過,我才要你的幫忙。」

黑衣人輕輕一笑,反問:「統領以為楊小邪這個人如何?」

「哼只不過是跳樑小丑武功高了些而已」王山磔冷笑,「他的武功,還是服了一靈藥得來的,若藥性一過,我就一掌劈了他」

黑衣人問:「統領怎知他的武功是服藥所致?」

「叄月前,他大鬧官廷,本官就曾親手逮他下獄」王山磔狂傲道:「這點我敢保證」

黑衣人不禁想笑,他笑了:「統領你當真以為楊小邪如此不濟?」

王山磔疑惑:「難道你有更好的看法?」

「不是『看法』,而是『事實』」黑衣人淡然一笑:「統領恐怕錯估了楊小邪那一身能耐了。」

王山磔坐回卧椅,不信眼神乍閃:「我倒想聽你如何解釋?」

黑衣人道:「你該明白王公公他現在是怎麽回事吧?」

王山磔聞言又起恨意,怒道:「全是楊小邪不知說了什麽花言巧語,弄得公公差點我翻臉」

黑衣人輕輕一笑:「你也該相信楊小邪所說的絕對十分重要至少對王公公來說是如此,但我們卻猜不透他講了些什麽?這一點,他就比我們強多了。」

王山磔恨道:「早知這小雜如此可惡?本官早就殺了他,何須留到現在,惹了一大堆麻煩?」

「若能殺,我想我也不會留他到今天。」黑衣人有感而發。

王山磔道:「以你身手,再找妥他設服藥之時,還不是易如反掌?莫說是你,我都能辦到」

黑衣人反問:「到現在你還相信他是服了葯?」

「事實可以證明一切。」王山磔仍肯定回答。

黑衣人拂髯而笑:「說給你聽,就和你說給王公公聽一樣,你不會信的」

他道:「楊小邪服藥那檔事,全是騙人的把戲,你且莫再相信」

王山磔愕楞,誠如黑衣人所言,他不願相信。

黑衣人解釋道:「他連王公公都能騙得如此如痴如醉,騙你們相信他是以服藥而增加武功,那太簡單了」他又道:「你想想看,以他如此小小年紀,就敢劫走朝廷欽犯,敢闖大內皇宮,還在宮廷唱歌,連皇上的『天龍佩』他都能弄到手,這樣的人,你說麻不麻煩?」

王山磔怔住,一時也答不上口。一個小孩能幹下這些事,實令人難以相信。就算事實已擺在眼前,他還想找任何理由來排拒它,不肯讓心靈接受。

黑衣人又道:「你再想想,他不但自行開張通吃館,還敢和總督府對立,一聲震垮偌大城下,屢次整得總督府難以下台,今天又打得你差點斷了,你說他沒有兩下子行嗎?」

依黑衣人說話態度,言情並茂,似十分欣賞小邪這麽一大堆人之舉,說完後,仍淡然淺笑不已。

別的事,王山磔可以矇騙自己,但自身挨掌,那股疼痛,他可刻骨銘心,再怎麽難以相信,他都得相信了。

揉著胸口,恨道:「這小雜,不知哪邊冒出來的?好端端就把事情弄得一團糟」目一陣,道:「他既然如此麻煩,那就非得立時除去他不可這趟事還得由你出手才行」

黑衣人淡然一笑,道:「你太高估我了。」

「怎麽?連你也不是他對手?」王山磔更是吃。

「也許」黑衣人說出這句話,並無半點嫉妒,平靜如初:「對他,我並沒有把握,尤其是他的第二把飛刀,從來沒人見過他發自何處,也從來沒人躲得掉。」

王山磔不禁有所失望:「要真如此,他若阻攔本官,那還談什麽計劃?

對了」他似想到什麽,目露喜色:「我們可以用毒藥」

黑衣人搖頭而笑:「也不行天下除了『黑血針』以外,他不怕任何毒藥。」

王山磔實在想不出天下怎會有這麽一個人?長嘆口,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許久才道:「事情就這樣完了不成?」

黑衣人輕輕一笑,已起身,負手而踱,他身材要比王山磔高出半個頭,舉足間,幽雅泛生。

「你也不必灰心,我自有安排」他道:「楊小邪雖然棘手,但他有個毛病,你不惹他,他也懂得去惹你。說實在我倒願意讓出太原城,讓他道道遙遙在此打混如此也礙不著我的事。」

王山磔已沒了主見,問:「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此事?」

「還是老樣子」黑衣人道:「放開楊小邪,等事情辦成之後,再全心全力來對付他。」

「可是我已經受辱」

黑衣人盯向他,冷森道:「為著將來大計,什麽事不能先忍?」

王山磔仍猶豫,畢竟小邪對他的侮辱夠徹底也夠損人,想咽下這口,還得一番掙扎。

黑衣人道:「現在瓦刺王子也先已出兵攻打邊疆,事情十分緊迫,在這節骨眼裡,你千萬不能再旁生枝節,尤其是像楊小邪這胡攪的人」

王山磔狠一咬牙,叫道:「他媽的就先饒他幾天等事成之後,再找他算帳」

兩人所談又為了何事?見王山磔為此「計劃」而甘心將受小邪如此侮辱之怨給捺下,可見此事必定十分重要。

黑衣人見他心意已轉,笑意已生:「統領果然有過人之才,能分辨事情之輕重如此一來,何患大事不可成呢?」

王山磔狡黠一笑:「一切還須要你的幫忙。」

黑衣人頷首而笑:「我不幫統領,又要幫誰?」

王山磔笑得更奸。

「對了還有一件事」黑衣人道:「你還得阻止王公公索仇才行。」他補充:「我是說公公對楊小邪的事,你暫時要阻止。」

事情演變,實讓王山磔有點措手不及,今夜以前,自己還千方百計要公公相信小邪在編他,以便將小邪除去,如今反而要為了他,而去阻止公公可能的報,連自己兒子受害之仇,都得想法子瞞過公公。此變化實在太快瞭然而為了「大事」有何不可忍?

他道:「我盡量試試,公公說叄個月期滿要找楊小邪算帳,如今已剩十來天」有點悵然,「不知要瞞多久?」

黑衣人終於露出較為狡黠笑聲:「不會太久了以前如此久,都挨過了,何在乎現在幾個月?」

「希望如此」王山磔漠然一笑,不久道:「我看我還是早點回京,免得公公已經發怒了,還不自知」

聽其所言,似乎此項「計劃」,王振是局外人。不知王山磔又為何要瞞著一手提撥他的王振?恐怕除了他和黑衣人外,無人能知曉了「統領自該如此公公本是多疑之人」

王山磔沉思半晌,道:「我如此就回京,對李都督及總督府上下,恐怕無法交代。」

黑夜人似早已想好對策,立時回答:「統領可以裝病重而被抬回京城,如此,任誰也怪不了你了。然後統領再交代等你傷勢原,請示上收回『天龍佩』之後,再一舉逮捕楊小邪;如此不但可以藉安撫總督府上下,也可以將此事推向皇上身上,統領以為如何?」

王山磔頻頻點頭:「就依你所言行事。」

黑衣人笑道:「不過,統領可別裝得太嚴重,回到京城,無法向公公交代,而引來不必要之麻煩。」

王山磔黠笑:「我自會小心」

「那我們以後再聯絡」

輕輕一陣笑聲傳出,黑衣人如被無形之雙手托往窗口,柔水滲指縫般,已悠然吹出窗外,連窗牖掀開,閉口之聲都輕如谷中流泉,如此從容而自在。

王山磔注視黑衣人消失方向,嘴角也傳出一陣狡黠笑意,笑得令人頭皮發麻。

窗外飛雪仍不停。

初春,仍有雪飄,並不多見,也許是最後念冬寒,再次洗滌染塵的瓦屋、林樹、街道或人心吧?

雪仍飄,夜仍冷,但掩不住通吃館後院那間精緻小廳傳出之歡笑,拼酒吆喝聲。

左廂房一片燈亮,但挾在中間的小廳卻更亮,如黃金項鏈中嵌著的一顆鑽石。廳內四處牆角、牆頭,最少點了百盞以上臂粗燭火。

今夜是為擊退王山磔而暢飲,也是為小七將從軍而狂歡。

有酒、有肉,小邪這伙除了小丁以外,從不落人後。

「通吃」由來,自有其充分必要之理由。

從傍晚喝至叄更,四人仍興緻未減,斯殺酒公,拼得臉紅脖子粗,汗流挾背,鬥志之高昂,比起白天那一戰簡直天壤之別。

「來為小七明日從軍,開炮」

阿叄抓起圓桌上一碟空盤子,猛往地上砸去,嗶啦啦碎散滿地,湊了熱鬧氛。

眾人一陣鼓掌叫好,連小丁也不例外。她可有先見之明,若不湊著熱鬧,要是讓小邪給「注意」上了,准吃不完兜著走

果然阿叄此舉,引來個邪豪興,大喝:「來為小七明日從軍,開打」

話未說完,已沖向對制阿叄,一手攬其脖子,身形倒翻,美掠過桌面,翻向阿叄背後,醉醺醺地再往前栽,帶著阿叄撞向牆角一排夾有茶几的太師椅。卡啦啦,己壓壞一張太師椅,終於穩住身形。右手已不停打向阿叄腦袋,笑得更是狂謔。

阿叄掙扎直叫:「放手啊今天和尚頭克過閻王爺(和王山磔對罵時所言)

,非常神不可侵犯打不得啊」

小邪諧誰直笑:「和尚頭有十幾,克閻王爺的是最差的一,不修理你,永遠也亮不起來。」

他打得更起勁,阿叄哇哇叫得更慘。

阿四慶幸未遭殃,乾笑道:「我的就亮多了。」

小七也湊著興緻,訕笑:「亮有什麽用?要長瘤才有效就像如來佛我幫你」

「哇」然阿四也遭伏擊,已被小七按在地上,揍得哇哇直叫。

小丁在一旁,哧哧笑著,幾年來,她對他們早已存有深厚感情,她也知道他們如此行徑,無非是想發泄那股水乳交融之感情。

笑聲漸弱,桌子倒了,盤也破了,屋內一片凌亂,四個人交又纏雜如絞線般窩成一堆,分不清誰的手,誰的腳?混然成為一。

靜默中,他們仍露出滿足笑容。

小丁永遠不能睡,她必須留下來照顧他們。雖累,但卻如此心甘情願。

她開始整理凌亂小廳,輕巧而熟練,似乎對這事已相當具有經驗。

酒漸漸轉淡。

雪漸漸停歇。

天也漸漸透開紅霞。

人也醒了。

一大早。

蕭王爺已領著兩名驍勇戰士,騎著快馬奔向通吃館。

小丁出門迎接,隨即招待大廳,已然返回後院,不得不叫醒小邪他們。

小七乍醒,苦笑道:「我這一身酒,怎好見王爺?」

小邪道:「去洗啊叄分鐘當軍人,很流行叄分鐘的」

「得令」

小七也湊趣拱手,莊嚴地擺出架勢,身形一旋,面對驕陽,忙一溜煙衝去洗澡了。

小邪轉向阿叄,道:「你將那匹『烏龍馬』讓給小七寶馬不用,實在可惜。」

阿叄面有難色:「烏龍馬和我感情深厚,而且我也想用它在戰場上發威」

「威你的頭」小邪給他一個響頭,叫道:「等你上戰場,烏龍馬早就退化成驢子了有深厚的感情就該送它先到戰場習慣習慣,嚇嚇炮聲,那才管用」

阿叄無奈:「好嘛我暫時借小七一『嚇』,將來就管用多了」

其實他也只不過想要耍嘴皮子,小七要用,那也是他的光榮(比起阿四來說),他怎會拒絕?不禁得意地瞄向阿四,已揚長而去。

阿四瞪眼,不屑道:「神?將來變成驢子,看你如何向我交代?」

小丁嫣然一笑:「你們不洗洗澡嗎?」

小邪白眼道:「洗什麽?這是男性的味道,得來不易轉為諧謔,」聽說很有魅力,我試試看「

說著就往小丁抱去,一副豬哥樣,笑得又奸又邪。

「哇鳴小邪不要過來」小丁惶失色,掩起鼻口,已奪門而出。

阿四咯咚直笑:「小邪幫主,你的魅力果然十足,十分有勁。」

小邪無奈攤攤手:「足是足了,只不過這魅力,不是每個人都能了解的」

自嘲地一笑,已和阿四步出門外,朝前廳走去。

在前廳

小丁早將熱茶端上來,侍奉王爺於幫主那張特別大之龍椅右側本是小丁位置的太師椅。

王爺也不敢坐那張「囂張」的大椅。天下除了小邪,恐怕所有人坐上去,都會感到不自在。

他和兩名戰士,偶而皆會瞥向大椅後那幅偌大的小邪畫像而莞爾一笑,這張像,也該屬於天下第一而不為過。

半身人像嵌在兩人高的畫框,兩顆眼珠比人頭還大,實屬少見。

尤其那神韻,簡直和活生生的小邪一無兩樣否則小邪也不會掛上它了。

笑聲之餘,小邪和阿四已走入後門。

小丁神情欣然,喜悅道:「他來了。

小邪仍對她方才不識魅力而逃開一事,有所記心。見她高興模樣,促狹心性又起,白眼道:」現在才感覺出來,未免太慢了」

小丁先是不懂,隨即明白,嬌嗔而笑:「感覺出來,還是一樣很難聞」

她想揶揄一下小邪。豈知小邪回答得更絕:「你有沒有搞錯?我真疑你是不是女人?」

「小邪」小丁窘紅了臉,微跺足,嗔叫道:「老王爺在此,你正經點行不行?」

小邪自眼道:「王爺在此,總不會走味吧?」

聞著身上酒味,他已哧哧笑起來。

王爺已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打趣道:「對對任何味道會走,唯獨酒香萬古存不知怎麽?女人總感覺不出?」

小丁困窘地低下頭,羞死她了。

小邪哈哈而笑:「老王爺果然英雄『本味』略同哪像她們女人?反應遲鈍不說,還硬說難聞?我看是口是心非」

小丁窘紅著臉,嗔道:「就算我遲鈍,你談些正事行不行?」

「這就是正事」小邪得意道:「你沒聽過:『佛爭一爐香,人等一口』?那個『』是什麽意思,你知不知道?那是『酒』呵呵」

小丁又好又好笑,嗔道:「你乾脆說佛爭的是『酒香』,不就更有味道了?」

「唉呀」小邪愕道:「你連佛爭的酒香都感覺得出來?它真的更有味道嗎?」

眾人一陣輕笑,逼得小丁不敢再開口,狠狠地瞪了小邪一眼,忙溜向後院,開這「是非」之地。

阿四笑道:「走了也好省得我的,被佛給爭去了。」

小邪笑夠了癮,才轉向王爺,笑道:「老王爺你等等,小七馬上就出來。」

王爺含笑道:「你不去?」

「唉呀俗事太多,惹得我兩頭忙以後再說啦」

王爺輕輕一笑,道:「昨天你又整了王山磔一記,他可和你勢不兩立了」

小邪不客地坐上大椅,靠向王爺,得意道:「他再不知悔改,遲早會被我宰了,呵呵」

阿四也坐在小邪右側,稍微拉出椅子,擺擺姿勢,得意道:「王爺放心我們已做好準備,他近幾天若敢再來,我就拆了他的骨頭。」

王爺道:「他可能不會來了」拂著微白的長須,又道:「他今晨一大早已躺在馬車,返往京城了」

小邪愕然:「有這事?」

王爺道:「該不會錯,老夫手下該不會撒謊。」

小邪當然相信此項事實,只不過甚感意外,已起身走著:「奇怪?照他傷勢,根本就沒必要回京」

王爺問:「你認為王山磔回京不正常?」

「嗯」小邪頷首,「王峰被我打成重傷,宣威府也被我燒了,而他也一再受我侮辱,若他咽得下這口,也不會來了,既然來了,也不可能在這一敗塗地之下去。」

阿四附和道:「對他突然走了,必定有原因」

王爺問:「他的傷,真的沒那麽嚴重?」

小邪道:「傷是我打的,我最了解,他去時,還走得動,再惡化,今天也不可能抬著走,除非」驀然所覺,「難道他又再受傷?」

王爺淡然一笑:「這恐怕非得再查不可了」

小邪稍加沉思,突然笑道:「管他的走了更好省得弄得我通吃館風風雨雨。」

阿四介面道:「算他好狗運,逃得快,否則他可不是躺著回京,而是裝了箱」

說話間,小七和小丁已步入前廳。一身青衣勁裝,更顯出其英挺沉猛息,像座小山般走了過來。

小邪指著小七,瞄向王爺,笑道:「還可以吧?品質保證,童叟不欺。」

王爺起身,呵呵直笑:「好很好」

小七拱手:「王爺讓你久等了。」

「哪裡」王爺笑道:「你能去,我也放心多了」

小邪笑道:「有話快扯吧省得什麽『臨別兩依依』」

小七拱手而帶感激道:「屬下一定替通吃幫立下汗馬功勞。不讓小邪幫主你失望」

從一開始碰上小邪,他就心存感激,叄年以來他的一切,全是小邪所給予,如今他已成長,更珍惜看似成長,卻又童心未抿的小邪之感情。

小邪何嘗不是一樣?他笑道:「你去了以後,若有危險,可要馬上通知我們,知道嗎?」他又道:「千萬要小心拉薩和尚,他們武功不但高,而且都是一堆人,很難對付的」

小七含笑點頭:「我會小心」

驀地

「來啦烏龍寶馬來啦」

阿叄大喝聲傳來,馬蹄聲急速暴起,一朵黑雲電也似地沖向大廳。阿叄得意扯拉繩,黑馬人立而起,啼聿聿一聲脆嘶,已然四平八穩停於筋中央。

王爺見此馬駿逸非凡,肌膚健壯,愕然道:「這莫非是傳說中之『烏龍駒』?」

「不是不是」小邪道:「『烏龍駒』在飛龍堡,這是阿叄逮到的『烏龍馬』,顏色較棕些,但品差不多」

阿叄得意跨下馬鞍:「對差不多烏龍駒和烏龍馬,只差一個字,『馬』跟『駒』,效果是相同的」

小邪叫道:「不對哪裡只差一個字?」

阿叄愕然,眾人也愣住,「駒」跟「馬「明明只差一個字,為何小邪會說不對?

小邪難道有何歪理?

得意直笑,道:「還好韋瑤琴有教我這麽一個字,否則就被你們唬過去了」

小丁嬌笑,含情望著小邪,怕他不懂此字或韋瑤琴騙了他。嬌柔道:「小邪你可能記錯了,烏龍駒和烏龍馬,實在只差一個宇,你」

「你還想唬我?」小邪瞪眼而狡黠道:「想騙我不識字?『駒』跟『馬』明明只差半個『句』字,你怎麽說差一個字?」

「這」小丁已忍不住笑起來,這兩字實只差半個字,,但她又怎知小邪斗大的字不識幾個,卻偏偏識得這兩字?而且說得讓人無法反駁,一時也答不上口,「我」個沒完。

王爺也報以會心一笑,畢竟小邪,哪次不是惹得人啼笑皆非?

小邪得意瞟向小丁:「哼想騙我這個內行人?沒那麽簡單的。」

見他說話態度,似乎當真對文字很內行?只是銀票,要讓小丁辨別罷了。

阿叄、阿四比小邪更差,連這兩字都不懂,只有「裝懂」地乾笑著。

阿四奉承道:「小邪幫主的學問愈來愈好了實是不可多得。」

阿叄乾笑道:「我的馬少了半個字,輕多了,一定比黑龍駒跑得快」

小邪得意揮揮手:「好啦好啦此事沒什麽好爭的叄歲小孩也知道這兩個字只差一半阿叄把馬交給小七準備出征啦」

阿叄珍惜萬分地摸摸馬首,感傷道:「乖馬兒,今天你將遠渡沙場,我心不忍,將來我會再好好補償你的去吧」

把繩交予小七,豈知烏龍馬更形熱絡地舔著小七右手。

其實阿叄開通吃館時,馬匹全由小七照顧,日久,當然情更深。

小邪見狀,呵呵直笑,瞄向阿叄:「看來你的馬,跟我的驢差不了多少」

阿叄級著眉頭,想把馬拉回來,卻又不忍小七爭,乾乾一笑,轉向小邪,道:「至少它找的是男的也為我留了一點面子」

小邪笑容微僵,瞄向小丁那得意嬌情,心頭就不是滋味。轉向小七,道:

「走啦兵貴神速早到一天,多一天好處。」

王爺笑道:「我本各有馬匹,但小七你現在已有烏龍馬,再好不過了」指向左側兩名戰士,道:「這兩位是楊將軍的手下,劉千沈傑,他會帶你到無痕那裡。」

劉千、沈傑拱手揖身:「楊戰士。」

小七也還禮:「你們好以後請多多指教」

小邪道:「走吧我送你出門」

阿四興沖沖道:「小邪幫主,再放鞭炮如何?」

「好啊」小邪湊興回答。

眾人走出大廳,小丁將預備好之衣服包裹交予小七。

阿叄、阿四已帶著鞭炮,也跨上王爺坐騎和另一匹準備給小七之駿馬,已揚蹄走向大門。

小七和劉千和沈傑也上馬,慢步行向大門。

天空一片蔚藍,陽光已經撒,初春特有之溫暖息已湧向眾人。

走至大門,小七眼眶微紅,拱手:「我走了再見」

小邪不願此滋味太過於酸,笑嘻嘻道:「自己保重啦」

手一揚,已拍向馬背,悲嘶聲起,黑馬如雲直往前竄。劉千及沈傑也相繼追上。

阿叄、阿四鞭炮已響,帶著小七背影漸漸去。

小丁已落淚,王爺輕嘆不已。小邪雖不覺得難過,卻也不好意思再大聲嘻笑。

直到阿叄、阿四回來,送走王爺,惆悵才揮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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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邪發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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