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威脅凜凜
第一次,面對樊月熙這樣絕望的面容,楚元麒竟有了一種,不如就這樣和他一起墮落了去吧的念頭。
什麼江山,什麼責任,什麼仁義天倫,楚元麒此時只想樊月熙不要這樣掉眼淚,雙眼空洞的直視前方,如同失明般,但嘴裡卻始終囁嚅著楚元麒三個字。
他早該知道,從遇到樊月熙開始,什麼規律都打亂了,所有事朝著危險的地方發展。
可比起自己那套高傲的理論,他似乎沒有一次把樊月熙的感受排在第一位,這讓他很難受,可已經不能挽回。
楚元麒不是自暴自棄的人,但現在,他真的眼前一片茫然,連自己曾經立下的那麼多誓言,認定的那麼多責任,都不再記得。
如今,他只想過去抱抱樊月熙,好讓他兩人都好受些,都放鬆些……
然而他能做的,只有獃獃看著對方繼續流眼淚……
樊月熙還在哭,平靜而乖順,任由宇文霄抓著他不動,這情況讓宇文霄愣了很久,他居然不知這是怎麼回事,按理說這人已是陀香了,為何會發生這種事?
「琴笙,紅蟒還在山腳。」考慮良久,曜忍不住對那一襲白衣的仙者開口。
琴笙立馬僵住,轉過頭震驚的盯著曜,半天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什麼。
看他怔然的樣子,曜嘆口氣,聲音有些疲憊:「我和他一起逃出,我感應到月熙靈力后,知道宇文霄帶他來了這裡,我和紅蟒剛到北涼山腳,碰上一批狼兵,我試探一番后,知道是宇文霄的人。」
其他人聽了,這才想起宇文霄之前說過,琴聲臉色瞬時變得陰冷:「你讓他一人在下面對付?」
知道琴笙這是怪恨他了,曜只得搖搖頭,指指自己:「你覺得我是為何成了這般狼狽模樣?我解決了大半,才跑上來的,幸好勉強趕上樊月熙在。」
聽到他的話,琴笙這才緩了緩神色,隨即丟了一句抱歉,就轉瞬出了山洞,往山下奔去。
曜揉揉太陽穴,慢吞吞飄到宇文霄面前,沒理會一旁僵硬的楚元麒,他沉聲道:「現在讓他清醒可或許還有一絲希望,如果你不想死在他手下的話。」
曜說的很慢,每個字咬的很清晰,他火紅的眸子一動不動盯著宇文霄陰沉的臉,後者顯然不信,沒任何妥協的意思。
「我會信你?」眯起雙眼,宇文霄嘴裡強硬反問,雖說他心裡被曜慫恿的有些動搖,但理智叫他倔強了一把。
「信不信看你,我只是實話實說。」曜勢在必得的語氣讓宇文霄憤恨不已,他等著曜繼續說下去,不料等了許久,對方竟然不吭聲了。
「繼續說!」宇文霄有些氣急敗壞,從他看到樊月熙睜開眼流淚時,他就知道情況有變,恐怕不能如他所願,倒不是對樊月熙產生什麼慈悲心理,他只是不想再第二次失手。
曜瞭然的笑笑,他完全知道宇文霄那點小心思:「我是神器守護者,火戟出了事,我也會靈力受損,同樣,早在上次我更換宿主到月熙身上后,這股力量也產生了變化,我和他靈力相通,雖說現在感受不到一絲月熙靈魂的波動,但還是不得不讓你失望了,他還在。」
頓時,在場所有人大驚,宇文霄更是臉色唰的青了,死死瞪著曜:「胡說八道!火戟都刺穿他了,更何況……」
「因為有我在,你還不懂嗎?」曜立馬打斷他的話,挑起嘴角,聲音帶了媚意:「我說了,我和他靈力相通,除非我也消失,不然你就是捅他兩百次,他靈魂依舊存在。」
曜其實並不確定,但只有這樣的說法,能動搖對方,很多意外發生了,就不要讓其失去意義。
他死也不希望樊月熙消失,如同他和紅蟒之前所說,他必須裝作胸有成竹,他得試試。
他說完,宇文霄就面如死灰的沉默了,他直愣愣望著樊月熙側臉。
「並且,若是你就這樣帶走他,相信我,你不但控制不了他體內的力量,反而會有被弄死的危險。」看宇文霄還沒動彈,曜又再接再厲敲打:「當然你不信的話,隨你好了。」
眼看楚元麒有衝上去的架勢,而曜暗暗拉了對方一把,楚元麒看著曜依舊淡然的側臉,但他知道曜其實很緊張。
「如果我按你說的做了,那麼這齣戲,我是又出局了?」很久,宇文霄才沙啞的開口,紫眸閃爍。
曜一愣,他有些不明所以。
「把他還給你們可以,但我有個條件。」宇文霄就是宇文霄,他重新恢復倨傲神色,嘴角挑起邪笑:「把火戟撿起來,送到我這邊,我們一手換一個,曜。」
他點的是曜的名字,而非楚元麒,當即就讓百里漠蒼皺了眉,腳下微微一動。
曜沒再廢話,轉身就去撿了火戟來,朝宇文霄走去。這期間其餘人都屏住呼吸看著,生怕有什麼意外。
曜和宇文霄始終對視,都在緊張對方動作,他們緩緩交換手裡的一人一物,平行了,交錯了。
可就在宇文霄穩穩握住火戟,曜緊緊拉住樊月熙手臂時,曜的身後發生了狀況!
因為一時的冷場,被人無視了的檮杌突然側身一閃,瞬間移到曜身後,毫不猶豫抬起手中利刃,穩准刺向曜的要害。
百里漠蒼已經用最快速度飛移過去,可他登時瞪大眼,他根本來不及阻止檮杌的動作。
面對著曜的宇文霄冷笑一聲,眼裡紫光流轉,他剛才給檮杌使了眼色,還好這傢伙還算聰明,懂他的意思。
啪!
手掌握住利刃的聲響過後,緊接著是皮肉被燒得嗞嗞作響。
宇文霄笑容凝固在臉上,不可置信的看向楚元麒。
曜趁機狠狠拉過樊月熙,催動靈力,揮出一道光束擊向宇文霄,後者眼神一沉,抬起手裡利劍擋住,發出刺耳銳響。
這一切發生不過一瞬間,但情勢立馬有了巨大轉變,讓雙方暗暗沉了氣。
「你這隻手不想要了吧?」檮杌戲謔的聲音響起,他眼裡露出精光,興奮地盯著楚元麒面若寒霜的臉。
檮杌在長槍內注入了瘴氣,劇毒無比,不要說可讓對方被腐肉蝕骨,就算輕觸一下,也會讓那塊皮膚化成一片爛肉。
而此時楚元麒的手已經發黑,從他握著對方利刃的掌心處,冒出絲絲黑煙,可他仍然緊抓不放,甚至表情都沒變,赤紅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檮杌竟奇迹般地看懂了裡面的東西,那一抹堅定。
頓時,檮杌不笑了,他眼眸一眯,漸漸收回身上玩世不恭的氣息,反手一擰,打算絞碎對方手掌,抽回長槍。可是楚元麒沒給他機會,幾乎在他使力的瞬間鬆了手,檮杌一愣,隨著慣性,整個人重心不穩向後仰去。
檮杌咬著牙暗暗罵了句髒話,趕緊穩住身體,突然一股強大氣息朝他襲來,心裡一震,本能抬手阻擋,卻被那如狂風般的力道砸飛出去,等狠狠撞在洞壁上時,才看清襲擊他的是百里漠蒼。
此時處於盛怒中的百里漠蒼,冰藍的眼瞳里瀰漫滔天怒意,在明顯不過的意圖……
自己心上人被偷襲,自己的兒子還差點廢了手掌,他今兒要不整死這幾個王八蛋,他無顏面對妖山子孫!
「雜種,覺得自己命硬是嗎?」森冷的擠出一句話,百里漠蒼向檮杌靠近,表情略微猙獰。
原本還擔心情勢的曜已經不再緊張,他瞟一眼樊月熙,將人塞在了楚元麒懷裡:「快帶他離開,找個安全的地方。」
「哪也不準走!」宇文霄猛地一吼,面容扭曲的朝楚元麒撲來,大有發狂拚命的架勢!
曜眸子一沉,他畢竟比宇文霄強,之前若不是被百里漠蒼封鎖靈力,也不會讓宇文霄得逞,此時抬手一揮,就把宇文霄圈制結界內,任其衝撞也不得摧毀。
楚元麒沒再理會,抱著樊月熙轉身就往洞外跑,似乎想起什麼,腳步一頓,頭也不回道:「黎兒,帶上木白,走。」
被喚的人一愣,但沒多話,拽起被所有人忽視的小人兒,將人夾在腋下,立馬跟了上去。
走到洞口時,曜在後面大喊:「喂!不要走西邊,那邊應該還在廝殺,從後山下去!」
楚元麒臉色一黑,他又不是傻子……
等楚元麒等人消失很久后,宇文霄陰測測笑起來,對曜道:「你以為後山就安全了?」
言罷他就狂笑出聲,驚得曜心跳一頓,咬牙道:「你居然……」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後山也埋伏了狼兵。」悠哉悠哉不再說話,宇文霄將頭低下,嘴角始終上挑。
曜只感覺渾身發僵,楚元麒和公孫黎各帶了一個人,並且他們都傷得不輕,如果後山狼兵居多,只怕凶多吉少。
正是他想的這樣,而現在楚元麒他們才跑到半山腰,就被來的一群狼兵擋住去路。
楚元麒目光一沉,可以說他百密一疏了,他們來找樊月熙來得太急,原本應該提前在北涼山埋伏兵馬,卻疏忽了。
察覺到楚元麒神色不對,一旁的公孫黎一邊提防靠近的狼兵,一邊笑道:「你別小看我,我可是在來北涼山的路上,就催動了靈蠱,這麼久了,我們的兵應該快到了,二哥也會來。」
楚元麒聞言一愣,緊接著目光就露出幾分讚許,隨後收回視線,緊緊盯著圍在他們四周的狼兵,他把樊月熙和木白放在結界里,轉身沖向敵人,末了淡淡說了句:「謝謝。」
身後的公孫黎微微一笑,揚起手中利器,大喝一聲跑向與楚元麒相反的方向,與他一同對抗湧上來的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