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 75 章
阿歡來找顧汶迪,也無非是為了找個人說說話。【風雲閱讀網.】在手心被顧汶迎塞了一個紙條后,她攥著紙條總感覺心中不安,於是和顧汶迪沒說了兩句話就匆匆離開了。
在回到自己的禪房之後,她才把手心攥的濡濕的紙慢慢展開,發現上面並沒有字,只有一個墜子的形狀,看起來不像是匆忙畫成的,應該是早有準備。
墜子……墜兒?金墜兒?
阿歡悚然一驚,為何顧汶迎會知道自己此次來永安,是來查金墜兒之死的?自己到達永安也不過一兩天,中間只和顧清遠透露過自己來的目的,而她深知顧清遠是絕對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一個和他並不熟悉的庶妹的。
那難道是顧汶迎的自己猜出來的?她思及此處,卻見芷心從門外進來了,她下意識地把紙條收進了袖子里。她也不知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反應,莫非是因為這幾天芷心有點浮躁?她隱約覺得芷心這幾天似乎有點膨脹,嘴巴也不嚴實,這件事如果告訴了她,難保她什麼時候就宣揚了出去。
或許是由於當初桂香一事令阿歡心有餘悸,她現在感覺越是近在咫尺的人,似乎就越危險。被她留在衛國公府的葵心,被自己安排去做事的海棠,還有這次隨她禮佛的芷心……這些人當初能成為她的大丫鬟,無一不是經過府中管事媽媽的悉心挑選。即便是廣陵郡主原本對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太關心,但是出於對女兒的安全考慮,還是用心地調查過一番。
可就像已經死去的桂香一樣,無論再仔細的保護,終會有可能百密一疏。
她現在也不確定葵心芷心海棠,到底誰是心存異心的人。阿歡本就不擅長這些事情,少不得要費許多功夫去琢磨透徹。她撫了撫額,感覺頭隱隱作痛,還是想著,自己有必要去拜訪一下顧汶迎。
下午的時候顧老夫人並沒有上香的打算。阿歡便去顧汶迎的禪房尋她,卻看到大門緊閉,她人不知道去哪兒了。她就從院落中走了出來,沿著石板路信步而行。
時值下午時分,天氣還是很炎熱,她並沒有帶帷帽,沒多久感覺太陽有點灼熱,曬得人頭昏眼花,阿歡有些受不住,四處一看,見青石板路旁邊有一片樹林,烈日下灑下綠蔭片片,阿歡腳下一拐,就想去那邊歇息一番。
哪曾想,她不過只是走到了樹林邊緣,就聽到了隱隱的說話聲。本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她轉身待走,卻聽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這樣不……」
阿歡腳下如生了根一般,再也挪不動步伐。
居然是顧清遠。
顧清遠怎麼會來永寧寺?
她此時萬分糾結,一方面是想聽聽顧清遠到底再和誰說話,另一方面,自己的自尊並不容許她做這樣偷偷摸摸的事情。再加上她昨天剛剛和顧清遠劃分好了界限,如果今日自己再主動靠近的話……未免有些尷尬。
於是她就在「偷聽」和「不聽」之間猶豫不定,一不小心,袖子中放著的那張顧汶迎給她的小紙條骨碌碌地滾落在地。她俯身去撿,不經意就弄出了一點兒聲響。
她心道一聲不好,果然聽到樹林里說話的聲音停住了,接著就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她還沒來得及離開,就看到了顧清遠挺拔的身姿。
他大踏步地朝自己走來,長發高束,帶著几絲洒脫和利落,身著一襲竹青綉銀絲長袍,腰間系一條銀白色緞帶,勾勒出肩寬腰細的完美身形。
阿歡下意識地就想逃,可是還沒等她邁開步子,卻見顧清遠一把攥住了自己的手腕,一個用力,把自己扯進了懷裡,展臂摟住她,對隨後跟來的一個女子淡淡道:「我妻子來尋我了,容清遠告辭。」
阿歡偷偷去打量那個女子,她一身鮮艷的大紅色百褶裙,明眸皓齒,膚白唇紅,身量高挑,看起來十分明艷動人。聽到顧清遠的話,她面上一急,快走幾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清遠哥……」
顧清遠的修眉陡然一挑,原本平靜的目光瞬間凌厲起來,他回頭盯住紅衣女子抓住他衣袖的手,聲音有些低沉:「放手。」
那個女子愣了愣:「清遠哥……」
「放手」顧清遠低喝一聲,他原本清貴俊秀的眉眼像是染了怒氣,嚇得那個女子一哆嗦,手緩緩鬆開了。顧清遠看了她一眼,對她道:「廖姑娘,過往種種我皆不與你分說,希望日後我們再無瓜葛。」說罷攬著阿歡就走。
阿歡聽到「廖姑娘」這個稱呼之時,就明白她應該就是顧汶迪給她說的那個廖如意了。她一聽這個名字,就想到之前在京城認識的那個廖雲夕。她撇了撇嘴,一邊走一邊想:怎麼姓廖的這一兩個奇葩,都讓她遇上了呢……阿歡抬頭去看身側的顧清遠,只見他線條流暢的下顎綳得很緊,緊抿嘴唇,看起來好像在壓抑著怒氣一樣。
誰料他們還沒走遠,就聽到身後廖如意帶著哭腔的聲音:「她有什麼好?」
顧清遠腳下一頓,把阿歡帶的微微趔趄了一下。
「她在清遠哥出事後的第兩個月才來到永安,之前都去做什麼了?名門閨秀,居然連出嫁從夫都不知道嗎?」
顧清遠的目光染了微不可察的戾氣,他立在原地,摟住阿歡的胳膊愈發收緊。
「清遠哥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女方家中卻毫無作為,這難道是親家應該做的?顧伯父和清遠哥之事,難保她家沒有從中作梗這樣的妻子,早就犯了七出,清遠哥你又何必護著她」
阿歡咬了咬牙,想辯解什麼,卻苦於不知如何開口。她雖然不想承認衛國公府在這件事情上的漠視,可是……畢竟是事實。
可是顧清遠卻冷冷地開口了,那聲音像是從極地冰淵而來,卷著漫天的風雪:「廖姑娘,這是我們顧陸兩家的事情,你哪裡來的資本在這兒指手畫腳?」
廖如意微微一怔。
「我胸襟狹小,只能容得下一個人。清遠自問沒有福氣享那齊人之福,廖姑娘還是另覓良人吧」顧清遠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重,果然,廖如意聽到這句話之後,眼淚立刻涌了出來。不過她素來要強,硬生生地把眼淚又逼了回去,狠狠地瞪了阿歡一眼之後,快步走掉了。
然後……樹林邊只剩下阿歡和顧清遠了。
感覺氣氛有點尷尬,阿歡乾笑了一聲,然後打破了沉默:「這姑娘挺潑辣,哈?」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這話,顧清遠立刻鬆開攬著她的手,把她身體扳正立在自己面前,直視著她的眼睛,微帶怒氣道:「你之前和我攤牌時不是挺能說的么?怎麼方才啞巴了?」
阿歡一愣。
「她都說到你臉上了,你也不反擊么?你現在又不是原來失憶時反應遲鈍的時候,怎麼還是不爭氣」
看到顧清遠一臉「怒其不爭」的模樣,阿歡有苦難言:如果你不開口,我就說她了……可是顧清遠現在一看就在氣頭上,阿歡自然不能把這話說出來,於是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做反省狀態。
顧清遠看到她的模樣有些氣結,可是他氣了一會兒之後,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挫敗之意:自己和阿歡的關係已然這樣了,自己還有什麼資格對她說教呢?
他忽然生出了一絲頹廢,垂眸看了一眼阿歡,抿了抿唇扭頭走掉了。
阿歡嘆了一口氣,快走幾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清遠……」
顧清遠身形一頓,立在原處不言不語。
阿歡也不知自己要從何開口,於是就彼此沉默著。一段令人尷尬的靜謐之後,顧清遠輕聲開口:「阿歡,你究竟為何而來?」
這個問題是在來的路上阿歡就想明白了的,她很快地回答:「因為你和父親被貶是受人陷害,況且我們家……陸家在此中並沒有太多的作為,所以……」
「所以,你就自以為是地跑來永安,試圖插手我家的事情?」顧清遠平靜地打斷了阿歡,「你以為,我當初娶你是為了攀權附貴么?」
「自然不是……」
「你回去吧。」顧清遠掰開阿歡拽住他的手,「你不用覺得我委屈,如果你想和離,隨時可以;如果你不想和離,就繼續在京城做你的國公府大小姐,我在永安生活地也很自在,如此甚好。」
他眼神明明滅滅,說完話之後,連停都不停就離開了。獨留阿歡一個人在林子邊的烈日下立著。
阿歡看著離開的顧清遠,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從未見過這樣平靜著發怒的他。她有些難受,他們二人,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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