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坑深四十六米 張叔
陳嬤嬤平時多陪於張氏身邊，對於凌月蓉等人的相處模式自是不知，不過對於慕容青城這個畫風新奇的皇子倒是有所耳聞，也沒少從凌月蓉口中聽來說，他有多麼多麼的蠢，多麼多麼的胖，今日近距離接觸倒是比傳聞中還要蠢上幾分。
將灑落了一地的紙包藥材撿起，陳嬤嬤眼角餘光瞟了一眼還在僵持的二人，看得出來慕容青城似乎很喜歡沐嫣，雖然不知道小姑娘是如何做到的，不過能夠在短時間內給皇子留下印象，也難怪夫人總是提防著她。
陳嬤嬤擔心夫人，想要早點回到桃花苑，看慕容青城的樣子似乎是要和她們一起，黑亮的眸子微動，當即把除了燒傷藥膏外的藥材遞給沐嫣，吩咐下來。「沐嫣，你先把這些葯送去膳房，再把殿下送回去，然後再回桃花苑吧。」
這樣做倒不是因為真的很著急回去，藥房管事的話不無道理，此番走水恐怕是有人心生歹意，然而皇子們還在府中居住，如果真的是府中有人作怪，那便算是家醜自然不能被皇子們知道，傳了出去也對老爺的名聲不好。
慕容青軒與慕容青寒知道這番道理，哪怕外面動靜再大仍舊沒有擅自出門來看，不是沒有好奇心，而是知道有些時候就應該假裝不知道。
慕容青城倒好，連衣服扣子都沒系好就急急地往外跑，好在他的心思只在沐嫣身上，對於府中的其他事一概不管。
「……是。」沐嫣不知道陳嬤嬤心中所想，眼角瞟著比自己高出很多的龐然大物，就像是養了一隻比自己還大很多的寵物般，心中雖有不願卻不得不應下。
剛要接過紙包，慕容青城眼疾手快先一步從陳嬤嬤手中奪過，臉上堆著討好的笑，「本宮幫你拿。」
陳嬤嬤嚇了一跳，雙膝一軟險些跪在地上，別說是皇子對待一個小丫鬟，哪怕是凌奈對待二夫人再寵，到底是男尊女卑，也不見他從夫人手中搶著拿東西。
於是，決定假裝沒看到，轉身逃也似地離開，往桃花苑的方向走去。
「不、不用了……」沐嫣瞪大眼睛，連忙伸手去接，慕容青城卻高高地舉在頭頂，那模樣好像有人和他搶吃的一般。
「本宮吃得比你多，長得比你高，身材比你好，這點東西自然由本宮來拿。」慕容青城瞅著伸出手、踮著腳尖去勾手中藥材的小姑娘，薄唇微抿溢出笑意，肉乎乎的小臉映著晨曦，顯得格外白皙細嫩就像是新剝開的雞蛋清一般。
吃得多，長得高，沐嫣也就是認了，這貨到底是怎麼厚著臉皮說出自己身材好的！這個詭異的世界果然沒法呆了，好想回家。
沐嫣眸光流轉，對上男孩深邃的眼睛，看到自己的窘態，連忙收回手瞪著大眼睛看他，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那就麻煩殿下了。」
「不麻煩，不麻煩，膳房是在這邊吧，我們走！」見沐嫣不和自己搶了，慕容青城露出一抹笑，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
「殿下！」沐嫣與金子一同喊道，二人對視一眼，沐嫣率先垂眸眼觀鼻鼻觀心。
「殿下，膳房在這邊。」金子上前不著痕迹地從慕容青城手中接過藥材，抬手指了指相反方向，自始至終側臉緊繃，神情淡淡連一絲皺紋都沒有。
「……這、這邊嗎？」慕容青城停下腳步，黑亮的眸子微動，下意識地去看沐嫣，但見小姑娘低垂著眸，濃密上彎的睫毛落在臉頰上，映出一排細碎的剪影，恰好擋住了原本清幽的眸子。
肉乎乎的手握拳放於嘴邊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對金子說。「本宮知道，不用你提醒。」
說完轉身向金子手指的方向走去，經過沐嫣身邊多看了她一眼，然後彎彎嘴角開心地邁著步子。「銀子，我們走。」
「奴才叫金子，不叫銀子。」金子連忙快走幾步跟上。
「本宮知道了，銀子。」
「……」
沐嫣對金子的佩服宛如滔滔江水，簡直就是渾身寫著『爾等凡人不要打擾吾修仙』，跟在二人身後往膳房走去。
桃花苑走水，風聲很快傳來，膳房的夥計們本就起得早，需要為主子們準備早膳，聽聞風聲一個個趴在窗角探頭往外看，雖然心中好奇，然而禮儀規矩不能破，只能站在門口瞅兩眼不能隨便出去。
大老遠兒看到沐嫣與慕容青城往這邊走，夥計們連忙默契地跑回膳房，裝模作樣地開始做工，作為掌事張叔的活兒少，還需要監工，自然可以站在膳房門口，眼角餘光卻在往外瞟，直到慕容青城走近了，這才快走幾步上前迎接。
雖然並未見過慕容青城，但好歹是凌府當差多年，張叔從男孩的穿著便看出此人非富即貴，外加其標誌性的身材實在是想不認識都不行。
「奴才見過五殿下。」張叔恭敬行禮道。
「起來吧。」慕容青城站在膳房別院門口，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濃的香味兒，微挺的鼻樑微皺，下意識地往裡面看了兩眼，就要張開詢問早膳是否準備好的時候，金子上前一步，恭敬呈上藥材。
「殿下，二夫人的葯。」金子淡定開口提醒道。
「對對對，差點忘了大事。」慕容青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連忙接過藥材遞給張叔道。「凌夫人受了驚，需要喝點壓驚的葯，你們幫忙煎一下。」
「是。」張叔接過，看了一眼站在後面的沐嫣，「沐姑娘，一刻鐘后可取。」
「嫣兒知道了。」沐嫣應道。
張叔點點頭算是回應，轉身之際眼底劃過芒光，慕容青城邁開步子就要跟上去，沐嫣眼疾手快拉過他，恭敬道。「殿下，膳房吵雜，不適合你進去，奴婢送你回去。」
「本宮好像聞到什麼香味兒。」慕容青城被沐嫣拉著走，一步三回頭。
「早膳還沒有準備好，如果準備好了會有丫鬟為你送過去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慕容青城感興趣的是什麼，這貨除了吃別的什麼都不關心。
「可是本宮……」慕容青城還在回頭張望試著做最後的掙扎，金子連忙補上一句。「是的，殿下，沐姑娘說得對。」
聽到這是沐嫣說的，慕容青城才作罷。
兜兜轉轉一刻鐘過去，沐嫣終於把慕容青城送回了居住的地方，剛要轉身走再次被喊住。
「沐嫣，昨天本宮送你那隻鴨子吃了沒有？」剛剛踏入房間，慕容青城就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飛快地跑出來，攔下沐嫣的路。
為了防止再次出現被某人凸起的肚子頂到摔倒，沐嫣這回學聰明了，在男孩衝過來的瞬間往後退了一步，福身行禮道。「回殿下的話，奴婢吃過了。」
「味道怎樣？」
「還、還好……」
「那本宮今天再派銀子再去送給你。」
「……是。」
沐嫣乖巧地應著，然後目送著慕容青城一蹦一跳地走進房間才鬆了口氣，轉身趕緊往膳房的方向走，還在惦記著張氏的葯。
但是，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慕容青城宛如皮球般的身子一蹦一蹦地往房間跳的情形，就像是上一世吃的肉丸掉在地上彈起老高似的頗具喜感。
沐嫣一路小跑來到膳房，張叔已經等在那裡。
黑如點漆的眼珠微動，瞟了兩眼沐嫣身後，待確定只有小姑娘一人來的時候，張叔神秘兮兮地靠過來，「沐嫣，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不信之心不可無，你現在是凌府的丫鬟與皇親國戚走得可不能太近，而且五殿下雖為皇后之子，然而立儲無望，你跟著他也不會有好下場……」
這是什麼情況！
沐嫣杏眼圓瞪，驚詫地看向張叔，不知道是否看錯總覺得男子眼底芒光乍現，哪裡還有往日的憨厚本分模樣，而當再細看過去時，又覺得與以往無異。
「張叔，你是什麼意思啊？」沐嫣以為自己聽錯了，小聲地問道。
「在其位謀其政嘛，我們現在都是凌府的下人，主子只有一個，可不能亂認是吧？」張叔凝著小姑娘清秀的小臉，一雙大眼睛頗為水靈，長相越發像那人了。
「是。」沐嫣細長的眉輕蹙，雖然感覺怪怪的，不明白為什麼很多人都在叮囑、勸誡她，彷彿她要幹什麼大事一般，轉念一想，不論是張叔還是凌奈，似乎對自己都挺好的，當然除了讓她試藥之外。
葯早已經煮好，沐嫣道謝后，端著木製托盤往桃花苑走去，煮葯的瓷壺有點沉，端起來很費勁。
冬天還是有點冷，好在膳房距離桃花苑並不遠，沐嫣咬緊牙關快走幾步回到桃花苑時，大火已經被完全撲滅，原本混亂的苑內也恢復了平靜，待守門的男丁核實身份，才被放進去。
經過張氏就寢的別院時，沐嫣看到幾名穿著侍衛錦衣的男子正在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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