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隨你吧

66隨你吧

我說不出話。

他靠到了沙發背上,扶著額頭,也沒有說話。

我見他臉色不好,忙問:「爸爸,你不舒服嗎?」

「我沒事。」他鬆了手,朝我看了過來:「你回去吧,找到孩子以後好好照顧她。」

「我過段日子再來看你。」

「不用了,我現在見不得你。」他確實對我失望透頂:「過兩年吧。」

「好……」

「有事就聯絡家裡。他們家那些違法的活動不要參與,能避就避開,別給自己惹麻煩。」

我點頭:「我知道了……」

「去吧。」

我爸爸說他沒不要我,但他絕不只是生氣。當然,我只要有腦子就肯定不能跟費懷信拿證辦酒宴,即便這樣跟他走一輩子,也就是這樣彼此無名無份地姘居,靠著所謂承諾走一生。

雖然有結婚證的也有許多人分開了,但那感覺到底有些不同。

所以我又一次後悔了,非常非常後悔。後悔走到這條路上,我握著一把好牌,有無數次的機會回頭,卻落到了這步田地上。

之後我爸爸就再不見我,陳漢璞跟他聯繫,我也不清楚他跟盛萌萌發展到哪一步。不過我媽媽說一切順利,要我回新加坡去。

我也想孩子想得不行,便回了新加坡。

還是沒有見到費懷信,費子霖說他去了泰國,可能是為了工作。

毛毛能聊天了,會說點他關心的事情,費子霖跟他說爺爺就是爸爸的爸爸,他就每天顛來倒去地念叨這句話,醒著也念,睡前也念。念了幾天就開始問他爸爸去哪了。

我被他纏得不行,就給費懷信打了電話。是梁默接的,問:「太太?」

「懷信不在嗎?」我打的明明是他的手機。

「他要我先問您有什麼事。」

「毛毛想他,想跟他聊天。」

梁默讓我等了一會兒,可能是去跟費懷信交流,回來說:「他說他晚點會打回家裡。」

「好。」

後來費懷信打給了費子霖,跟毛毛通了話,沒有找我聊。

此後他每天都給毛毛打電話,但並不聯絡我。我倆始終處於冷戰。

費子霖對此不發表任何看法,我想這是因為他有些不快,畢竟之前我媽媽的態度比較軟化,費懷信還因此落了殘疾,犧牲並不小。

這天費子霖要我下午去書房,說有事找我聊。我以為他是要說費懷信的事,結果是要我聯絡我表姨。

我很好奇,問:「我表姨出什麼事了嗎?」

「倒是沒有。」費子霖說:「我想問問她對復婚怎麼看。」

「復婚?跟您復婚?」

「嗯。」他的神色有些緊張,可能是因為不習慣這樣低頭:「可能是老了,我最近總能想起以前的事。她跟了我一輩子,確實不容易。」

「哦。」

「你只問她,她不願意也沒關係。」

畢竟是我表姨,所以我嘴快了些,因為很怕這句話傳過去會讓我表姨不快:「復婚之後還和以前一樣嗎?」

他說:「你可以直接說。」

「您還會跟李太太見面嗎?」

「不會。」

「心裡……還會一直想著她嗎?」

他先沉默半晌,隨後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娶你表姨時確實對她沒有感情。」

那我表姨肯定不會回來。

「娶她時她的一切都是我滿意的,除了感情,但我還是挑剔了她二十年,現在想來,也恰恰是因為感情。」

「您覺得我表姨哪裡不好?」

「起初是因為我發現她有生育能力,結婚之前她告訴我她沒有,做的是假資料。她懷孕了,問我可不可以生下來。後來她做了絕育,但對懷信的態度越來越佔有,不希望他跟虞雯見面。」他臉上掛著既無奈又嘲諷的神色:「我這一生,全部都敗在狹隘上。現在想想,再有幾個孩子是挺好的事,這樣我至現在可以能換個繼承人,讓懷信跟你走。」

我問:「您當初為什麼不生其它孩子?」

「擔心自己會對其他孩子不公平。」他似乎有點後悔:「其實怎麼會呢?都是我的孩子,流掉之後我也很後悔。」

我問打給我表姨,她果然並不願意,說:「我最近交了一個男朋友,而且這麼多年他不是沒有對我道過歉。我答同意離婚就是因為懷信已經長大了,可以理解離婚了。我沒想到過要復婚。」

「哦。」

「這件事你告訴懷信了嗎?」

「還沒有。」

「不要告訴他了,他就算理解,也會很希望復婚的。他覺得這樣他就可以照顧我。」她態度很堅定:「我一直都有點要強,終於做出了後悔的決定,一點都不希望再回頭。」

「那他上次跟你談什麼事?」

「說要派人保護我。」

「那太好了!」這至少證明他還有點良心。

「我沒答應。」

「幹嘛不答應?」費子霖保護她總比我媽媽那邊好用吧?這也是他的責任。

「雖然我已經這把年紀,這樣說有點為老不尊。但他對我來說的確太有魅力了。」她嘆了口氣,有些無力地說:「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關係,再見面,再接受那些會讓我自己多想的善意。」

這件事我沒有告訴費懷信,但費子霖告訴他了。他直接就回來了,跟費子霖聊過之後,問我說:「我媽是怎麼告訴你的?」

我把我表姨的話學了一遍,他立刻就生氣了:「那你為什麼告訴我爸爸她不願意?」

「她自己說她不願意啊!」一回來就沖我發脾氣!一點都不為丟下老婆孩子而懺悔嗎!

「蠢貨!」他開始人身攻擊:「她的意思是讓我爸爸再主動一點!」

「你想太多了!她不但拒絕,還說她有男朋友了,這就是很鮮明的態度啊!」什麼奇怪的邏輯才能這樣理解別人的態度:「還有我為什麼是蠢貨呀!」

他瞪了我一眼,轉身回房間了。

算了,我去看毛毛,找他一起玩。

我的毛毛可聰明,現在能跟我拌嘴,還特別喜歡賣萌。不知道我的毛頭現在過得是什麼日子?我媽媽還沒帶來消息。

正想著,費懷信進來了。

毛毛立刻朝他跑了過去,抱著他的大腿喊:「爸爸!」

這應該是費懷信第一次聽他叫對人,先是一愣,繼而把他抱進懷裡,親了好一會兒,毛毛就此不堅定地賴在了他懷裡。

費懷信一邊逗孩子,一邊瞥著我說:「我媽媽答應跟我爸爸約會。」

「所以呢?」

「如果他們復婚了,你就說十遍『我是蠢貨』。」

「你是蠢貨,你是蠢貨,你是……」

被他打斷:「是你!」

「就算復婚了又怎麼樣?你爸爸根本就沒有流露出愛她的意思,可能只是覺得自己到老什麼都沒有所以很失敗,白玫瑰永遠都比蚊子血好,是不是?」

他沒說話。

「你怎麼看?」

「你沒說錯,但也不全對。」他嘆了口氣:「他們怎麼吵,始終沒有分過居,沒有冷戰過。我爸爸真的發火是會冷戰的,但每次我媽媽一低頭他立刻就低頭了。」

我也瞥他:「你影射我。」

他睖我。

我也睖他。

最後他先妥協:「我本來也挺贊同我媽媽的意思,但我跟我爸爸談了。他說他的確難忘李太太,其中原因很多,最重要的是有我,以及有所虧欠。他說他忽然發現自己現在走得是跟李太太的老路,從開始到最後通通都一模一樣,區別只是我媽媽比她忍耐得更久,也待他更有立場。那天我媽媽對你說的話,讓他覺得,她是這世上最懂他的女人。如果這都不算是有感情,那怎樣才算?必須要一見鍾情?不能日久生情?」

「這樣怎麼聽都像是朋友啊!」

「那你我也最多只是朋友。」

「你不是說你對我一見鍾情嗎!」他可不可以不要總是反悔!

「那是因為我當時沒見過世面!」他淡定反駁。

「你……」

毛毛吼了一嗓子:「吃葡萄!」

費懷信今天說這些,一方面是討論他父母的問題,另一方面好像是在暗示我。他給了我一個台階,我就要順著下來。我已經失去了我爸爸,再失去他,我就徹底一無所有。

既然已經吃過任性的虧,我就不要再任性了。尊嚴在感情里其實沒什麼意義。

毛毛鬧覺的時候一定要找費子霖,有時候還會拉他的衣服說要吃他的奶。也許是因為毛毛的情況特殊,讓費子霖體會到的不是當爺爺而是再次體當父親的感覺,才會開始懷念那個失去的孩子吧?而且李太太後來告訴我,他一歲半之前是李太太自己帶著他,毛毛卻是費子霖從出生就開始照顧的孩子,如果是他自己的,他肯定覺得很有意思。

晚上費懷信跑去睡客房了,我摸黑潛入他的房間,悄悄地爬上床,感覺他的呼吸比他平時睡覺輕了一些,肯定已經醒了。

他裝睡裝了很久,直到我把他的手臂扔到我身上,他才摟住了,閉著眼睛問:「什麼時候還回德國?」

「找到毛頭再說吧。」

他沒說話。

「你想分手嗎?」

「隨你吧。」他說:「孩子可以一人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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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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