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半夜突然開始起風了,昨日天氣預報說夜裡有小雨。
樹葉嘩啦啦地開始搖動,從極靜到極動彷彿只是瞬間的事情。
徐末不敢動彈,甚至大氣都不敢出,那塊陰影就這樣安靜地潛伏在他們面前的黑暗中,而距離,絕對不超過一百米。
陳鋒依舊有一下沒一下地投籃,籃球沿著拋物線砸在籃筐上發出哐當一聲響,落在地上有啪嗒啪嗒地響起來,球在地上彈跳了一陣,往燈光外滾去。
而陳鋒也彎著腰順著籃球的軌跡去撿球。
徐末僵硬地看著他就要往陰影中走去,不由得出聲喊了他。
「陳鋒。」
這一聲稍微有些大有些急迫,陳鋒詫異地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不解地問,「怎麼了?」
「過來。」
徐末的手有些抖,他的目光沒有看向陳鋒,而是依舊盯在那一團陰影處。
他很確定那塊陰影不是垃圾桶不是草木不是建築,就是一隻動物,成年的動物,陰影甚至動了一下,悄悄地往前挪了一些。
他沒有看到那晚上一樣通紅的在夜間也發光的眼睛,可是他依舊能確定,現在他們很危險。
雞皮疙瘩從胳膊上立了起來,他的手觸碰了一下兜,兜里除了手機什麼都沒有,這裡也不是工地,沒有鋼筋轉頭供他使用。
陳鋒依舊有些不解地站在原地問他:「怎麼了,表情這麼難看?」
「走吧,你來我家睡,都這麼晚了,看樣子要下雨了,有什麼事明天慢慢解決。球別撿了趕緊走,我很冷。」說著徐末就往前走了一步,試圖將他拉過來。
陳鋒露出個無奈的笑容朝他笑了笑:「謝謝你啦兄弟,我也覺得有點冷了,這麼大半夜的還喊你出來真是對不住。」
但是說著,他卻沒有不管那個籃球,這籃球是徐末的寶貝,據說是他最喜歡的球星用過的,雖然上面沒有簽名,平日想打一會是絕對不可能的,今天肯拿出來,絕對是為了讓他開心。
這麼貴重的東西,他怎麼能說不撿就不撿,況且東西就在面前了,真不知道徐末在想什麼。
陳鋒一邊搖頭一邊往球場外走去,剛才球滾到了球場外了。
見他繼續往那邊走去,徐末終於加快了腳步,口中大聲呼叫起來。
「陳鋒,過來,快點過來,那邊危險。」
他掏出手機緊緊地握在手中,這是他唯一的武器。他不是那種為了危險會丟下同伴的人,所以現在他心中所想的只是趕緊帶著陳鋒離開這裡。
陳鋒不明所以地抬起了頭看向周圍,人在強光下的時候,看到暗處總覺得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非要等上幾分鐘眼睛適應了,才能看清楚。
突然看向周圍,他自然是對眼前的這一塊什麼都看不清楚,只看到下一個路燈下飄飛著很多蟲子,大大小小的蟲子往燈上撞,亂成一團。
他又轉頭看了眼徐末,想調侃他一句又跟自己開玩笑,想嚇他沒用。可是,可是這也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眼了,甚至話都在嘴邊,卻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就在他轉過頭的時候,身後一直伺機的怪物終於動了,它的動作極其迅速,相同的距離下,徐末離陳鋒還有幾步的距離,但那動物已經猛地將人撲倒,狠狠地撕咬上最脆弱纖細的喉管,咬斷喉管往後拖去。
那麼重一個大活人,竟然就這樣輕鬆地被他拖到了原先位置。
徐末甚至還能看到陳鋒因震驚而鼓出來的眼睛和大張的嘴巴。
耳畔傳來怪物進食的聲音,咔嚓咔嚓,骨頭被嚼碎了,嘶,皮肉分離血液流出,淌到了地上。
怪物發出滿足的呼嚕聲,就這樣大喇喇地進食,似乎是完全不在意身邊還有另一個人在看著。
徐末的手在抖腳在抖牙齒也在抖,上一次他雖然恐懼但是還有勇氣,因為怪物只是襲擊了他卻沒有將他殺掉,可是現在,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朋友被咬死吃掉了。
不知道是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緣故還是什麼,他能清楚地看到那個龐大的怪物口中尖利的牙齒,和牙齒咬在肉上面的乾脆,能清楚地聽到東西被嚼碎咽下的聲音。
他怒吼一聲,握著手中的手機就往怪物衝去,儘管害怕得無以復加,可是震驚憤怒擔憂還是戰勝了恐懼。
那是他的朋友,是個活生生的人。
但他快怪物更快,在他還未靠近的時候,怪物就將食物往後拖了一些,身子輕盈地往前一躍便到了他面前。
徐末這才發現它的塊頭到底有多大,足足到了他腰上那麼高。
他悍不畏死地一拳往他身上捶去,飽含了憤怒的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怪物的側腹上,但它的動作只停頓了0.1秒而已,甚至可能這0.1都沒有,就毫無阻礙地又是張口朝他的胳膊咬過來。
徐末急急地收起了拳,往後退了起來,可他又如何快過怪物,胳膊還是被咬到了,卻只是劃了很深的傷痕,並沒有斷掉。
尖銳的疼痛只出現了一瞬間就淡了下去,不管胳膊的傷,他抬腳踹了過去,因為長期跑步練球,這一腳還是有些分量的。
可惜這一腳落了空,被避開了,他的身上反而又添了幾道很深的傷口。
鈍鈍的疼,在還能忍受的範圍中。這一刻他不禁開始感謝如今他痛覺降低的事,否則這會他一定堅持不住。
直接對上沒辦法戰勝對方,他眼角瞥到身後的湖水,腳下急急地後退起來,一直退到河邊。
這河邊並沒有護欄,他希望怪物能怕水,可以讓他有幾分優勢。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見他退後,怪物竟然沒有追他到河邊,反而用巡視領地一樣的目光看了他一陣,就退回到朋友的屍體旁邊繼續享用夜宵了。
就彷彿他並沒有任何值得在意的一樣,這怪物對他的敵意並不大。
就連剛剛對打的時候,明明好幾次可以咬下他的胳膊,卻也只是將他抓傷了而已。就像在逗弄或是不耐煩的在警告他一樣。
這種怪異的違和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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