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賀望蘭將那條圍巾寄出去后的第三天,劇組終於收到了艾伯特撥出的部分投資款,陸羽很驚訝,視線快速在忙碌著的眾人身上掃了一圈,語氣涼涼的嘲諷道:「葉清今天竟然沒來,這又是玩得哪一出?」
之前任憑各方如何施壓,陸羽一直咬牙頂住壓力,自始至終沒向艾伯特妥協,堅持讓楚辭飾演溫玉生,資金不到位,劇組上下跟著吃了不少苦頭,現在聽到這條好消息,幾個小明星都笑著調侃道:「肯定是被我們陸女王的霸氣給震著了。」
楚辭和陸羽被有心人設計誣陷,傳出了一些半真半假的緋聞,這事若擱在旁人身上,自然是忙不迭澄清,陸羽偏偏不走尋常路,照樣在微博上毫不留情地鞭撻包括楚辭在內的演員們,特別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簡直是新世紀的周扒皮,眾人不忿之餘便送了他一個陸女王的稱號。
葉清沒來,楚辭頓覺神清氣爽,感覺連空氣都清新不少,今天是楚辭第一場戲,同時也是溫玉生在《弒神》中的首次出場,意義非凡,自然要全力應對。
【鬱鬱蔥蔥的森林裡,幾個滿臉橫肉的高大男人將瘦弱孩童圍在中央,獰笑著步步逼近,手中緩緩舉起沾著鮮血的屠刀。
慕容珩身形單薄,衣衫襤褸,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太過寒冷的緣故,男孩的身子輕輕顫抖了幾下,他低垂著頭,凌亂的頭髮遮住臉上的神情,唯露出一雙子夜寒星般的眼眸,森冷如月夜孤狼。
敵眾我寡,實力差距又如此大,情況著實不容樂觀。
他知道自己恐怕逃不過,卻絲毫不覺得害怕,詭異的冷靜。
眼看男孩就要慘遭毒手,空中忽然傳來一道清冷乾淨如幽泉的聲音。
——「住手!」
眾人齊齊轉過頭去,恰好看到白衣風華的少年在漫天星輝下緩步走來,衣帶當風,步步生香,夜風拂過帶來冷梅清香,一雙桃花眼明澈無塵,當真比頭上的月亮還好看幾分。
飛入鬢角的細長雙眉微微蹙起,溫玉生看了慕容珩一眼,片刻后便收回目光,眸子無悲無喜,平靜淡然,啟唇道:「欺壓弱小,橫行無忌,理應受罰。」
語罷,溫玉生右手微抬,食中二指並起,輕輕揮動,背後的秋水劍便似活了一般錚錚作響,一時光芒大漲,飛至空中繞了一圈,幾名惡匪便應聲倒地。】
倘若放在原文里,上文絕對是足以凸顯溫玉生帥氣瀟洒一面的必要場景,只是現場演起來卻多了幾分滑稽,明明空無一物,楚辭卻不得不擺出一副目無下塵的高冷模樣,嚴肅地注視著「秋水劍」,輕聲道:「去吧,秋水。」
說完這句台詞,楚辭感覺略羞恥,因為他忽然想起來童年時看過的一部動畫片,以及裡面經常出現的一句話:「上吧,皮卡丘。」
好容易綳著臉皮,沒讓人物崩壞,楚辭憋得險些內傷,連忙收斂心神,故作淡然地與「慕容珩」交談。
楚辭瞬間的走神當然沒逃過陸羽的火眼金睛,他本來下意識的要張口教訓幾句的,但其餘幾個鏡頭楚辭又表現得十分驚艷,陸羽砸吧砸吧嘴,忽然想到楚辭和賀望蘭的戲一開拍,就沒人給自己罵了,心情頓時低落下來,伐開心【喂!
現下已是春三月,天氣漸暖,楚辭穿著幾層道袍並不覺得冷,反倒出了一身薄汗,跟凌睿則的對手戲拍完后,眾人又轉移陣地去了室內,楚辭站在背景牆前,雙腳踩在一柄巨大的鐵劍上,身子前傾,深吸一口氣,對場務笑道:「開始吧。」
工作人員將鼓風機抬來,沖著楚辭一陣狂吹,瞬間髮絲飛揚,衣衫獵獵生風,看來十分飄逸,剛才的汗水凝在楚辭身上,被冷風一吹,那滋味十分酸爽。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楚辭帶著累壞了的凌睿則坐上保姆車,張小天適時地遞來熱奶茶和甜點:「馬上就要吃晚飯了,先湊合著吧。」
香甜的奶茶慢慢流進肚裡,楚辭舒服地嘆了口氣,一邊伸手揉捏著凌睿則紅撲撲的小臉,一邊笑道:「小則的戲快完了,之後是要回b市嗎?」
「咯咯表掐我,粑粑說不可以隨便給人捏臉。」凌睿則鼓著臉頰,表情嚴肅,頓了頓又道:「粑粑太忙,讓我替他看好小叔。」
楚辭失笑:「這話說反了吧?」
凌睿則搖頭,眨巴著眼睛認真反問楚辭道:「粑粑說他每個月都要給小叔收拾爛攤子,每周至少一個電話確認小叔還活著,定時打錢、購置衣服,逢年過節要準備禮物,不滿意的話重新送,遇到小叔回家住的時候,還要半夜起床看他是不是踢了被子,否則第二天就一定會收穫一隻大號的鼻涕蟲,咯咯,你說說比較讓人擔心?」
楚辭語氣沉重:「真是難為你爸爸了。」
兩人回到酒店時賀望蘭並不在,奇怪的是徐子莫竟然在大廳等他們,看到楚辭和凌睿則便將人請到了中餐廳,說是奉命監督兩人吃飯。
剛剛被刷新過認知的楚辭表示懷疑:「他會記得讓你替我們訂晚餐?」
徐子莫立刻就知道他說的是誰了,面無表情道:「不,你太甜了,這是總裁的吩咐。」
凌睿則得意道:「我就知道。」
楚辭他們剛坐定,服務員就將飯菜端了上來,因為加上徐子莫和張小天也不過才四個人,飯菜並不是很多,卻很合幾人的口味。
席間,楚辭見徐子莫頻頻望向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找了個借口走了出去,果然沒過多久對方就跟了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通風口,楚辭笑問:「徐哥是有事要和我說嗎?」
徐子莫點頭,手指習慣性地伸進口袋裡掏煙,末了看了看少年白皙如玉的臉龐,又悄然塞了回去,沉聲道:「艾伯特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雖然陸導人硬氣,但是這世上做點什麼事不得砸錢,現在還有將近三分之二的投資款沒收到,《弒神》這部劇最後究竟能不能成功面世還真有點不好說。」
聽他這副語氣,楚辭心中似有所悟:「徐哥是來充當說客的?」
徐子莫嘆氣:「蘭寶那個死犟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但凡他認定的事輕應改不得,陸羽更是不遑多讓,我也是沒辦法了,想讓你勸勸他們。」
楚辭皺眉,表情不悅。
徐子莫察言觀色,繼續說道:「你別誤會,艾伯特說了,只要葉清能夠進組就可以,至於是不是演溫玉生無所謂,他已經讓步了,我們總要給他點面子,畢竟人家可是投資人。」頓了頓,又低聲道:「艾伯特背後的家族勢力很強大,得罪了他,恐怕我們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楚辭仍然沉默,但心裡卻在思索著這件事的可行性,縱然不願意,但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卻不得不學著低頭,只是葉清故意噁心他,楚辭也不會讓對方太好過就是了。
看到楚辭表情鬆動,徐子莫再接再厲:「你該明白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要是再僵持下去,陸羽的劇組可拖得起?」
想到好友前一段時間焦躁的神態,楚辭終於無奈開口道:「我明白了。」他說完就要往包間里走,卻忽然止了腳步,盯著徐子莫的雙眸道:「艾伯特的讓步應該和那條紗巾有關吧,他和賀望蘭究竟是什麼關係?」
徐子莫僵在原地,表情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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