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010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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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姜令菀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任由自個兒被一個五歲的小女娃給欺負了。(.)如今她成為一個四歲的奶娃娃,平日里什麼事兒都不用操心,只需被嬌寵著長大便是。可這日子過得太|安逸,總得給自己尋些樂子。那日蘇良辰當著老祖宗和大伙兒的面同她道歉,她暫且是接受了,畢竟怎麼說她總得給老祖宗一個面子。
至於姜令蕙,她卻沒這麼大方。
姜令荑雖是個不愛惹事兒的,心裡卻也氣惱姜令蕙,惱她居然這麼欺負四歲的小堂妹。那日她回西院的時候,就看到西院兩個青衣小廝將那大黑狗帶了出去。她光是遠遠的看著,就覺得有些嚇人,更何況六妹妹,才四歲。
說起這個,姜令菀倒是沒有一絲的恐懼。見她白嫩的小臉揚起甜甜的笑容,這小包子臉笑得像朵花似的:「我有琮表哥呢,才不怕。」
姜令荑有些奇怪,這位榮世子很少來衛國公府,而六妹妹平日走的近些的表兄妹不過是忠勇侯府的兩位表哥薛崢薛嶸及兩位表姐薛錦姝薛錦妤,旁的倒是沒什麼了。只是,她雖沒有見過榮世子,可如此護著六妹妹,而且不過十歲就這般勇武,心下也多了幾分好感。
姜令荑道:「那六妹妹想怎麼做?」她是姐姐,就算不喜三姐姐欺負六妹妹,可六妹妹也不好做得太過,最重要的是,她怕六妹妹又吃虧。大娘竟然放心她照顧六妹妹,還這麼照顧她和娘親,便是對她的信任,她絕對不能辜負這番信任,定要好好護著六妹妹。
姜令菀知道姜令蕙瞧著氣焰囂張的,實際上膽子小又窩囊。雖說她捉弄一個五歲的小女娃有些不厚道,可她姜令菀是不願意吃虧的。
至於怎麼欺負,她心裡也早就有了打算。
姜令菀尋了一日,特意去西院找姜令蕙。姜令蕙是個記不住教訓的,雖然前些日子受了驚嚇,可因為蘇良辰替她背了黑鍋,她又被徐氏灌輸了「閨女做得全是對的」的思想,越發不將那事兒放在心上了。如今瞧著姜令菀和姜令荑走在一塊兒,心下有些不是滋味——這幾日姜令蓉跟著先生讀書識字,而蘇良辰因為那件事情一直乖乖待在老祖宗的身邊,又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了,每日只能和丫鬟一起玩兒。
目下看著姜令菀這架勢,姜令蕙便知她是來尋自己的麻煩了。(.最快更新)
姜令蕙道:「六妹妹想兩個欺負一個?」
姜令蕙年紀小,生得倒是不算太傻,她曉得姜令菀的性子有些驕傲,好面子自然不會做出以多欺少的事兒了。
姜令菀卻明白她心裡是如何想著,也遂了她的願,讓丫鬟送姜令荑回清荷居。她自個兒是沒事兒,可四姐姐畢竟是二房的,徐氏沒法動自己,難免把氣撒到四姐姐的身上,所以這事兒她不能讓四姐姐摻和。
姜令蕙本就不把姜令菀放在眼裡,只覺得她生得圓圓潤潤,比自己還矮上一截,她再沒用總不可能被這麼一個小糰子給欺負了。
可接下來的事兒,卻完完全全出乎了姜令蕙的意料。
姜令菀特意挑了個草地,趁著姜令蕙不注意,記著某人的話要先發制人,一把將人推倒在地,然後整個小胖身子坐了上去。姜令蕙第一反應便是掙扎,可姜令菀這圓潤的身子也不是白長的。姜令菀死死的小屁股坐在她的身上,隨手抓起一把泥就往她臉上抹。
姜令蕙有些嚇傻了,「哇」的一下就哭了出來:「你,嗚嗚嗚……我要告訴我娘,我要告訴我娘……」
姜令菀笑得天真,抓了一下她的頭髮,微微頷首道:「我等著。」
偷偷摸摸捉弄人算什麼本事。
她要欺負一個人,從來都是光明正大欺負的。
不然人家還以為她是軟柿子呢。
姜令菀瞧著哭得一抽一抽的姜令蕙,小臉上沾著泥,又順手拔了幾根草插到了她的髮髻上,捏了捏姜令蕙的小臉,這才滿意的拍拍屁股走人。
事後徐氏果然領著女兒直接告到了老太太那兒去了。
因上回的事兒,老太太有些不待見徐氏了,心裡想著:只准自己的女兒欺負別人,不許別人欺負回來,這算是個什麼理兒。老太太便道:「璨璨同蕙姐兒本就處得好,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是常有的事兒,你一個大人怎麼還和四歲的小女娃計較?」
這番話,明擺著就是偏袒姜令菀。
徐氏聽了氣紅了眼,知道在老太太這邊討不回公道,只能帶著姜令蕙回了西院。回了西院,徐氏看著一個勁兒哭的女兒,滿臉鼻涕眼淚的,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腦袋:「哭哭哭,只知道哭,真窩囊!」
被一個四歲的小女娃欺負,也真夠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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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進了裡間便看著自家閨女穿著一襲粉嫩嫩的襦裙,扎著倆花苞髻,捧著鎏金銀碗低頭小腦袋安靜的在吃紅棗糯米粥。她一走近,便見女兒抬臉,腮幫子鼓鼓的沖著她甜甜一笑,「娘。」
對上女兒水汪汪的大眼睛,周氏立馬就心軟了。
她坐到女兒的身邊,拿出絲帕替女兒擦了擦小嘴邊上的水漬,這才將人抱到了懷裡,柳眉稍蹙,問道:「璨璨今日去找你三姐姐了?」
姜令菀睜著大眼睛,咬了咬嫩生生的唇,半晌才小聲道:「娘要罵璨璨嗎?」
這……
周氏一愣,看著女兒明亮清澈的眼睛,聲音也軟了一些,「那璨璨知道自己做錯了嗎?」
姜令菀垂眼想了想,之後才道:「可是娘希望璨璨被人欺負嗎?那天如果不是琮表哥,璨璨興許就沒命了。娘你都不知道,那大黑狗有多凶。如果璨璨不小心被抓傷了,那一輩子就嫁不出去了……」
小小年紀,就想著嫁人了。
周氏心下覺得好笑,可聽著女兒說起來,的確是膽戰心驚。也是,這件事情三丫頭做得太過了,若真的有個好歹,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善罷甘休的,也虧得那日有榮世子在,護著女兒周全。周氏沒說話,把糰子似的女兒摟得緊緊的,下巴貼著她的額頭,寶貝的不得了:「璨璨,娘的璨璨……」
姜令菀乖乖的偎在周氏的懷裡,曉得娘親最心疼的便是自己,繼續說道:「娘,那日在老祖宗面前,璨璨只說原諒了良辰表姐,可沒說原諒三姐姐。這回璨璨如果不計較,以後三姐姐一定又會欺負璨璨的。娘,璨璨做得不對嗎?」
姜令蕙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不是那種能記著人家恩惠的人。姑娘家要善良沒有錯,可這份善良也要用對地方。陸琮曾經對她說過,當他的妻子不需要善良,只需自己過得舒坦就成。當然,她也不會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兒,不過也無法容忍別人在她頭上動土。
周氏對二房本就不滿,可念著女兒年幼,這性子要好好教養不能太過縱容,欲好好教導一番。現如今,女兒小小年紀,說出來的這番話卻比她這個當娘親的更為通透。她原本是想訓斥女兒的,到了這節骨眼上,自然也沒法訓斥了,只抓著女兒白嫩嫩的小手,仔細打量一番,道:「那可有哪裡傷著了?」
姜令菀咧著唇笑了笑,曉得娘是不生氣了,便仰起頭在周氏的臉上親了一口,乖巧道:「璨璨沒事。只要娘不生璨璨的氣,璨璨就開心了。」
周氏被女兒哄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哪裡還能再說出什麼責備的話啊?只摟著女兒肉呼呼的小身子,忍不住笑道:「小滑頭。」
這段日子,周氏倒是覺得女兒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了似的,起初心中略存忐忑,如今全剩下欣慰了——女兒懂事了,有什麼不好的?她想著許久沒有帶女兒一道出去了,便欲尋個日子出門買些東西。姜令菀一聽可以出門,歡喜的不得了,忙摟著自家娘親的脖子,一口一個「娘親真好」。
這一日出門前,周氏特意拾掇了一番。
沐浴罷,換上了一身折枝花上襦、乳白色水霧裙,梳了一個精緻的隨雲髻,額間綴著紅梅花鈿,面上卻不過略施薄粉罷了。這夏日容易出汗,妝容只許淡雅便成,只是這護膚上卻是最要緊的。周氏特意往面上抹了一些香粉,使得這嫩滑的肌膚膩白無瑕、欺霜賽雪,饒是這般淡蛾輕鬢也遮掩其容色,整個人也嫩上幾分,看著也清爽些。
沒有女人是不愛美的,周氏天生麗質,加上擅長保養,打從十三歲開始便注重這些,如今雖然已經生了兩個孩子,可瞧著仍是年輕貌美、嬌艷欲滴。她曉得國公爺是真心喜歡她,並不是因為這容貌,可就是這樣,她更想在他的面前呈現女子最好的一面。
周氏又抹了一層淡淡的口脂,剛放下口脂盒子,便聽著耳畔傳來銀鈴般悅耳的聲音,脆生生的喚著「娘」。
周氏轉過頭,正好看著自家閨女過來。
她的女兒繼承了她的容貌,小小年紀就生得眉眼如畫,像個粉雕玉琢的玉糰子。目下見女兒穿著一襲櫻粉色綉蓮花襦裙,花苞上簪著珠花系著綢帶,胸前的幾根小辮子尾端綴著小小的音色鈴鐺。雖是小短腿卻跑得快,一時這精緻的銀鈴發出響聲,綢帶飛揚著,越發顯得她的小臉粉撲撲的,俏皮可愛。
姜令菀一頭扎進周氏的懷裡,而後像小狗似的在自家娘親的身上嗅了嗅,眼睛晶亮的嘆道:「娘身上好香,璨璨也要。」
周氏笑了笑,捏了捏女兒小巧的鼻子,道:「璨璨身上的味兒才好聞呢。」
「是嗎?」姜令菀有些不信。
上輩子她最喜歡的便是梳妝打扮,整日喜歡搗鼓一些香粉香膏,自然嗅出自家娘親身上的這股香氣是因為她身上的傅身香粉,這傅身香粉里的香料由青木香、甘松、藿香、零陵香四種組成。香粉以生絹袋盛,浴罷,傅身,調粉如肉色,塗身體香肌利汗,使得這肌膚如冰似雪,是以最適合夏日使用。
姜令菀又在自家娘親身上嗅了嗅,暗道:當真是雪肌英粉膩,更生香。
至於她自個兒嘛,身上大抵就只有一股奶香味了。誰叫她現在不過是個奶娃娃呢。等她稍微長大些,就能鼓搗這些了。
趁著早晨日頭不大,周氏便領著自家閨女出門,先是去糕點鋪子買些吃的,然後才帶著女兒去逛自己愛去的香料鋪子胭脂鋪子。
姜令菀捧著手裡的玉蘿酥和芙蓉糕,小臉滿是無奈。她曉得娘親嘴上說著帶她出門,實際上是她自個兒想置辦一些香丸胰子胭脂了。四歲的小女娃,自然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所以娘才會先給她買吃的,好讓她安靜些。
可是於如今的姜令菀而言,這些香料胭脂對她的誘|惑絕對不比好吃的來得小。
姜令菀瞧著周氏同鋪子老闆娘討論新進的胭脂,自個兒便在這胭脂鋪子里瞧來瞧去,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臉上試胭脂,弄得一張白凈的小臉都花了。鋪子里的丫鬟們瞧著這般玉雪可愛的小女娃,又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也不攔著她,由著她的喜好讓她試。
周氏同老闆娘討論了半天,最後才決定要買什麼胭脂,待買好要走之時,一回頭卻瞧見沒有女兒的人影了。
這可把周氏給嚇了一跳,臉都白了,連著喊了幾聲沒找到人。
周氏急得不行,倒是有丫鬟好心上前提醒道:「國公夫人,六姑娘在對面呢。」
對面?
周氏忙轉過身抬眼去瞧,卻見對面書鋪門口,穿著櫻粉色襦裙的小女娃正站在一個小少年身邊,見她伸出小胖手抱著小少年的手臂,仰著小臉笑得不知道有多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