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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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好了皇后,太子才趕忙回了東宮。

他一進去,便見薛崢獨自坐在羅漢床邊,略微低著頭,伸手摸著鼓鼓的肚皮,嘴角染著淺淺的笑意。

太子頓時止步,不敢再走過去,生怕打破了這平靜安詳的畫面。

除卻性子和武藝,薛崢的容貌在同齡的姑娘中算是極出挑的,放眼整個晉城,也尋不出幾位生得比她更好看的。當然,在太子的眼裡和心裡,妻子自然是這天底下最美的。若非薛崢太過強勢,從小就是小霸王,以忠勇侯府在晉城的地位,怕是這求親的人都要踏破門檻兒了。每每想到這個,太子就長噓一口氣,一面怨那些人不懂得慧眼識珠,一面又慶幸他們沒長眼——不然這等好事兒也輪不到他呀。

這回薛崢懷孕,太子自是高興得做夢都會笑出聲兒,可於薛崢而言,卻是活生生遭罪受。孕婦本就有些反應,而薛崢的反應卻比尋常的孕婦更加強烈些,先前那幾個月,什麼補身子湯湯水水都往她的肚子里送,可每每卻是吃了吐。最後非但沒胖,還瘦了些。這兩個月倒是好多了,臉上也養出了一些肉,看著健康紅潤些。

每每見她抱怨,太子心下不好受,知她委屈。只是這一切都是他太過自私,想牢牢捆住她。目下見她微笑著撫著肚皮,太子眼眶微濕,忽然明白,其實她也是愛這個孩子的。

她素來強勢,卻是個嘴硬心軟的。

薛崢是個習武之人,聽覺自是比一般人靈敏。現如今她卻漸漸習慣了太子,這會兒太子進來,她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見著太子,薛崢頓時斂了笑。

太子過去,坐到薛崢的身旁,又習慣性的去摸她的手:「阿崢……」

薛崢蹙眉,趕緊收了回來。

太子一把握住,勁兒使得大了些,沖著薛崢眨眨眼,道:「阿崢,你別生氣。其實我母后也是關心你,想讓你補補身子。這樣好了,下次若是你不愛喝,我幫你喝,好不好?」太子沒法說服皇后不送那些湯湯水水,是以只能從薛崢這邊下手了。不過他也知道,其實薛崢的脾氣已經很收斂了,至少沒有和皇后對著干。

薛崢道:「隨便你。」

說實話,薛崢還真沒和皇后一般見識。畢竟皇后對太子的疼愛,是沒得說的。

太子笑笑,瞧著她兇巴巴的模樣,卻越看越喜歡。先前進宮不過是個小姑娘,如今肚子里已經懷上他的孩子了,這人兒也被他養得圓圓潤潤的,多好啊。太子不去握她的手,而是親昵的攬著她的肩頭,然後將自個兒腦袋一彎,一臉甜蜜的枕在薛崢的肩膀上,喃喃道:「阿崢,咱們給孩子想想小名兒吧?」

薛崢側過頭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伸手摸了摸薛崢的肚子,興奮道:「如果是個女娃,叫什麼小名好呢?……寶寶?珠珠?」

薛崢想了想,道:「男的叫斧頭,女的叫袖箭好了。」

太子一愣,表示雖然他很想有兒子閨女,但是當真不想當什麼斧頭他爹。不過這會兒太子也不敢惹她,如今懷了孩子,這宮裡都許她橫著走。

太子笑了笑,也不繼續這話題了。忽然想起小舅子的親事,便道:「等過了年,小舅子就十六了,這親事還沒著落,要不要我同父皇提一提,讓他賜個婚。甭管什麼郡主貴女的,只要他開口,我都替他想法子。」太子知曉薛崢從小到大就疼薛嶸,所以討好薛嶸還是很有必要的。

說起這個,薛崢倒是認真想了起來。

她這弟弟是個死心眼兒,從小就喜歡小表妹,如今人家都快嫁人了,還心心念念著呢。不過……等璨璨出嫁,他也該私死心了。

薛崢道:「這事兒等明年再說吧。」

「成,那到時候再說。」瞧著薛崢眉眼舒緩了一些,太子心下倒是有些嫉妒小舅子了。總覺得自己這個夫君,在妻子的心裡,這分量還比不上弟弟來得重要。

太子靠在薛崢的肩上,低頭瞧了瞧,雖穿得厚實,卻還是可以看出這胸前兩團的波瀾起伏。二人靠得近,太子聞著妻子身上的香味兒,越發有些蠢蠢欲動了起來。太子三個多月未嘗葷味兒了,可每天晚上還是喜歡抱著媳婦兒一起睡,簡直是活受罪。

太子將薛崢的肩膀摟緊了一些,然後才喚了一聲:「阿崢……」

薛崢側過頭,恰好被太子吻個正著。

一時堵著她的嘴,立馬就吻得火熱。

吻了許久,太子才鬆了嘴,咻咻得喘著氣。他俯身抵著薛崢的額頭,見她一張俏臉泛著紅潤,雙眸亦是水汪汪的,看得他心痒痒。休息了一會兒,便又親了上去。

沒法吃,解解饞也是好的。

可親著親著,太子感覺到自己的小兄弟開始不聽話了,之後才紅著俊臉,隔著衣裳難受的蹭了蹭薛崢的身子:「阿崢……」

薛崢見他自作自受,乾脆不理他。

太子不依不饒的捉著她的手,一雙眸子泛著春水,一面蹭著,一面軟軟撒嬌道:「……阿崢,我難受。」

薛崢淡淡道:「自己去擼。」

太子:「……」

姜令菀足足等了兩刻鐘,還未見陸琮從御書房回來,倒有些不耐煩起來。

之後剛好遇見了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穿著厚厚的寶藍色棉襖,包得像個小胖球似的,見著姜令菀便歡喜的跑了過來,「姐姐,姐姐。」

見他跑得快,後面穿著石青色月季蝴蝶通袖襖的嬤嬤一臉緊張的追著,生怕這位小祖宗摔著了。地上有積雪,自然滑,姜令菀也怕他不小心摔著,這才張開雙臂扶住他,含笑道:「十一皇子小心點兒,別摔著了。」

十一皇子一張秀氣得小肉臉被凍得紅彤彤的,可小孩子彷彿不怕疼,此刻手裡還握著一個雪球,仰面看著姜令菀,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問道:「姐姐來宮裡了,怎麼不來找顯兒?」他小嘴一撅,不滿道,「姐姐不喜歡顯兒了嗎?」

姜令菀拿他沒轍。

其實她挺喜歡這位十一皇子的,只是如今她的身份有些尷尬,不宜同十一皇子走得太近。十一皇子是承德帝寵妃慕貴妃所出,這位慕貴妃盛寵多載,膝下有二皇子、十一皇子兩個兒子。在這宮裡,也是唯一能同皇后抗衡的嬪妃。如今薛崢成了太子妃,她是薛崢的表妹,關係親近,為了自個兒和薛崢著想,也不該同十一皇子多接觸,省得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姜令菀伸手捏了捏十一皇子的臉,莞爾一笑道:「怎麼會呢?十一皇子這麼可愛。」

十一皇子大眼睛轉了轉,想了想覺得在理,也就咧唇一笑,拉著姜令菀去玩雪。十一皇子性子活潑單純,小胖手揉了一團雪,就往姜令菀的身上砸。起初姜令菀念著宮裡的規矩,拘謹著,之後也忍不住放鬆了起來,陪著十一皇子一道玩雪。

一時院子里滿是清脆悅耳的笑聲。

玩了一會兒,十一皇子才忽然停下了動作,一臉歡喜的沖著姜令菀身後的來人喚道:「母妃,二皇兄。」

姜令菀捏著雪球的手頓了頓,頓時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忙轉過身,沖著來人行禮:「臣女姜令菀,見過貴妃娘娘、二皇子殿下。」

方才慕貴妃和二皇子陸景正在長廊上走著,聽著自家小兒子的聲音,自是忍不住往這邊看,見十一皇子同一個小姑娘玩得開心,也就過來瞧瞧。慕貴妃看了一眼面前舉止得體的小姑娘,見她眉眼恭順的低著頭,便道:「不必多禮。」

姜令菀這才直了直身,抬頭看了一眼慕貴妃。

不得不說,這位慕貴妃的確如傳言所說駐顏有方。

見她不過裹著一件簡單的白狐坎肩,一張白皙嬌嫩的鵝蛋臉、精緻無瑕的五官,這等眉眼如畫,淡妝素裹,同皇后的明媚精緻完全不同,看著更讓人覺得舒服,也更平易近人。如今慕貴妃已經三十六七了,可瞧著卻不過三十左右的模樣。

至於她身旁的年輕男子,便是二皇子陸景,如今已經十八了,今兒穿著一身寶藍色暗紫紋雲紋團花錦袍,俊臉面如白玉,生得斯文雅緻,是個謙謙君子模樣,算是結合了承德帝和慕貴妃的容貌,是一個極俊俏的美男子。

可姜令菀曉得,這位二皇子並非面上看著的這般溫潤無害,日後會為了皇位同太子明爭暗鬥,最後慘敗,下場甚是凄慘。

雖說姜令菀是東宮那邊的人,可慕貴妃對這小姑娘還是有些好感的。上回她捨身護著十一皇子,這件事情慕貴妃自是知曉的。如此一來,難免心生好感。目下見小姑娘越長越漂亮,覺著這張臉的確甚是討喜。慕貴妃心道:也虧得這姜六姑娘同榮世子定了親,若是進了宮,那可就麻煩了。

十一皇子親昵的抱著慕貴妃的手臂,仰著腦袋,聲音稚氣道:「母妃,顯兒很喜歡姐姐,姐姐對顯兒很好的。」

慕貴妃勾唇一笑,摸了摸十一皇子的臉,道:「母妃知道。姜六姑娘的確討人喜歡,母妃也喜歡。」

聽著母子倆說話,姜令菀有些尷尬,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好在陸琮很快就過來了。

陸琮面無表情朝著慕貴妃和十一皇子行了禮,之後才道:「若是娘娘沒別的吩咐,臣就告退了。」

慕貴妃曉得這位榮世子前途無量。畢竟以目下皇上對他的重視,日後怕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自是不容小覷。慕貴妃溫和一笑,說道:「榮世子貴人事多,就去忙吧。」

陸琮又行一禮,這才帶著姜令菀一道離開。

慕貴妃看著這對璧人兒,不僅嘆道:「這郎才女貌,當真是登對。」

行走間,二人未說話。

腳下踩著積雪,發出「吱嘎吱嘎」聲兒,姜令菀低著腦袋沉默了一會兒,等走遠了,才解釋道:「我方才瞧見慕貴妃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躲不了。」

陸琮步子放緩了些,轉過頭看了她一眼。他想去握她的手,可到底是外頭,不敢和她太親近,也就作罷。

陸琮道:「沒關係。你平日注意些便好……能少接觸就少接觸。」小姑娘年紀還小,這宮裡頭的那些腌臢事,他並不想讓她接觸。若事可以,他自是想一輩子都護著她周全,不讓她接觸那些污穢之事。這宮裡是吃人的地方,一不留神,便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何況是她這般年輕輕的小姑娘?

姜令菀乖巧的「哦」了一聲,也就不說話了。

陸琮送她回去。不過到底男女有別,自然沒共乘一輛馬車,而是在邊上騎馬。

目下天寒地凍,姜令菀心疼,時不時打開帘子瞧瞧。

枇杷面上含笑,忍不住打趣兒道:「咱們六姑娘這麼心疼姑爺啊?』

什麼姑爺!

「貧嘴!」姜令菀紅著臉剜了她一眼,心裡卻甜得更吃了蜜似的。

這陸琮,很快就要多一個衛國公府六姑爺的身份了。

馬車路過街邊,姜令菀瞧著路旁有賣糖炒栗子的,這大冷天兒,攤主就這麼一邊吆喝著「灌糖香」1,一邊拿著長鐵鏟賣力炒著,熱騰騰的,看得人心裡暖暖的。

六姑娘要吃糖炒栗子,這饞樣兒,金桔和枇杷也是見怪不怪了,趕忙叫馬車停了下來。姜令菀提著裙擺小心翼翼的下馬車,對上陸琮探究的眼神,這才朝著對面指了指,說道:「咱們去買糖炒栗子吧。」說著便扭頭看了一眼倆丫鬟,叮囑道,「外邊兒冷,你們倆就坐在裡面等著,我馬上就回來。」

倆丫鬟自是識趣兒,沒下車。

陸琮栓好馬,便陪著姜令菀去買糖炒栗子。

賣糖炒栗子的是個四十開外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舊舊的灰色棉襖,戴著一頂同色棉帽,正拿著鏟子翻炒著大黑鑊里的栗子,栗子在滾燙的黑沙堆里炒,一面炒,一面撒上砂糖。

單單是站在一旁,就能聞到糖炒栗子香甜的味兒,直教人眼饞。

栗子炒熟了,有幾顆爆了開來,發出「砰砰砰」的響聲。

陸琮一蹙眉,趕忙將人拉到旁邊。

炒栗子的中年男子笑得一臉喜氣,說道:「小姑娘站遠點兒,這栗子熟了會爆開來。傷著就不好了。」

姜令菀怕死,自是又挪了挪步子,站遠了些。

栗子炒得差不多了,中年男子拿著鐵篩將香噴噴的糖炒栗子撈了起來,一顆顆深棕色的栗子油光鋥亮、焦香四溢,看得她都饞了,忙一口氣買了三袋。

中年男子笑呵呵的給她裝,瞧著小姑娘生得可愛,又多給了一些。

等給銀子的時候,姜令菀才發現自己壓根兒沒帶錢袋。

她抿著嘴,趕忙看著身旁的陸琮,沖著他笑了笑。然後伸出雙手,掌心朝上。

陸琮對上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立馬會意,一時眉眼溫和,面上含著笑意。之後才不急不緩從懷裡掏出荷包,擱在了她手上。

「謝謝琮表哥。」姜令菀笑嘻嘻接過荷包,故作客氣的說了一句。

她打開荷包,從裡頭拿了一錠最小的散碎銀子遞給了賣糖炒栗子的中年男子,然後才將荷包重新系好,還給陸琮。陸琮雖然不缺銀子,可她還是得省著花。姜令菀覺著,上輩子她大手大腳,花錢如流水,這輩子倒是有勤儉持家的潛質。

只是姜令菀不知道,這一錠小小的銀子,別說是三包糖炒栗子了,就算將這攤子所有栗子包下來,都不成問題。

而對面的翡翠齋,披一身織錦鑲毛斗篷、梳婦人髮髻的周琳琅正從裡頭走了出來。周琳琅抬眼,一不小心看到了不遠處那對溫情脈脈的璧人,一時眼神一滯,似是盛著冰渣子似的。

「琳琅,琳琅?」身旁的陸禮喚了幾聲。

周琳琅回神,淡淡道:「我沒事。」

陸禮溫和一笑,扶著妻子上了馬車,之後稍一側身,才瞧見了剛剛翻身上馬的陸琮,一時明白了方才她為何失神。

陸禮眸色黯然,默不作聲坐了進去。之後夫妻二人,一路無言。吾家妻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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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妻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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