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長兄
「你有頭緒嗎?」做為阿惠唯一助手,孔雀聽了阿惠的決定之後,當然是鼎力支持,自然而然地就開始思考計算,「動機的話,說實話,你的幾個哥哥應該都做不到,畢竟孔雀王膽是要在當年那一戰中才可能得到,而能加入三年前那一戰的,必然是天闕強者。」
洪荒大地,神州之上,天闕是所有強者的頂點,一二重天不過氣力增大,三四重天不過能打虎獵豬,翻山越嶺如履平地,五六重天才算可以和成年妖族一分高下,七八重天才能說不具大妖古獸,九重天基本是凡人所能達到的頂點。
只有破九入天,才算脫胎換骨,不僅壽命大增,容顏不老,而且天闕強者已經是半步仙道,只差一步登天,為神成仙。
但修行何其難也,要知道,自從神州自天梯被斬后,靈氣稀薄,人世修行之路越發艱難,有歌傳唱曰:求神仙、拜神仙,一步神仙一步天,一重天、二重天,三重四重天外天,上天直指九重闕,天闕仙道入真仙。
意思便是如今想入道,難如登天。一重天到九重,九重到天闕,再上登天道,那就是真神。
「就是如此。」姬惠點頭同意孔雀的說法。
孔雀扳著手指算道:「南荒的天闕強者,也就四個,你、你父親、你兩兄長。你覺得是誰?當然,有沒有其它地方的強者潛伏在此,就無人知曉了。」
姬惠沉默。
「你準備怎麼查?」孔雀決定一定要幫這忙,誰讓他家阿惠太高冷,朋友太少,基本只能靠自己呢……當然,平時有人接近阿惠他這隻鳥就拚命騷擾不啄光頭髮決不罷休的決定實在太對了。
姬惠不答,只是右手伸出,向牆上掛起赤銅星盤微微一招。
一聲輕響,星盤起落,入他之手。
「你是要筮占?」孔雀一呆,這也太簡單粗暴了吧?
「有何不可?」姬惠睨他一眼,反問。
「你平日不是說什麼,象山有靈,不是什麼鬼,然後又……」從不認真學習的孔雀想不起當時阿惠是怎麼說的了,於是直接問,「反正,你不是說,當年你看到你母親的命星將滅,想以連山之術為她續命,可惜天意難違,不但讓你傷重近死,還直接害死了你母親,後來你就再也不喜歡筮占來決定事情。」
「是象山有靈,鬼神難改,天命莫不歸藏。」姬惠將星盤平置身前,食指微彎,一抹殷紅液自然沁出指尖,在星盤艮、乾、兌三宮之外各寫出一枚血符,這才緩緩道,「此非筮占,僅是術法。」
「不是吧,你要用連山咒術?」孔雀頭皮一緊,「不必這樣性急吧?」
伏羲連山易和黃帝所傳的歸藏易都是極為頂階的咒術,稍有不甚,就會反噬其身,輕易不可動用。
「我不想等。」姬惠淡淡道,五指在星盤上一劃而過,速度之快,帶起一串火花。
那血符彷彿被無形力量托住,懸而不墜,姬惠再彈一點血珠,落出星盤正中。
瞬時,無數赤金光芒從星盤各自命星中映照而出,星光璀璨,宛如漂浮著整片星空。
孔雀陪讀數年,輕易的就認出其中最好認的北斗九星,包括「七現二隱」中兩顆不怎麼看的清的輔星。
姬惠凝視著無數飄飛的字元,手中法決急掐,帶起數道星光,宛如流星隕落,數聲脆響,重重落在星盤之上。
「象山出雲,致役乎坤!」
錚!
一聲脆響,三道血符同時一閃,在星空之下,竟隱隱生出無數山脈。
姬惠神情不變,十指齊動,宛如潔蓮綻放復又收起,竟將整片山脈震碎於星空之中。
「乾以君之,坤以藏之!」
星空大震,瞬間收為一點金光,落入星盤之中。
姬惠這才緩緩收手,再展開掌心,只見一點金星閃耀。
「累了吧。」見阿惠額頭隱隱有那麼一絲汗,孔雀立刻上前拿翅膀給他扇風,「你也不用太急,其實你心裡早就要人選了不是嗎?」
姬惠沉默了下,才道:「地機反覆,陷谷九曲,結九歸一。」
「這代表什麼?」孔雀聽不懂。
「下毒之人,在我身邊。」
孔雀瞬間覺得自己可能挖了坑埋了自己,幾乎是聲淚俱下:「不是我啊,阿惠你相信我。」
姬惠看著自己袖子上的口水,忍了又忍,才勉強安慰他:「不是你。但你再用涎水當眼淚糊來,就別怪我無情。」
「無情就無情嘛,我喜歡你粗暴一點。」孔雀用翅膀捂著臉嬌羞道。
姬惠終於無法再忍,揮手將大門關上,將那隻孔雀拖上床榻。
我一定會裝出很痛很痛的樣子讓阿惠滿意……孔雀得意地想。
「等等,阿惠,你別這樣……你不能真把我當鳥啊啊——」被關進籠子的孔雀驚呆了。
「這藤籠是我前些日子趁你不在,親手所編。」姬惠淡淡道,「算是你破蛋之日的生辰禮賀了。」
「哪有送鳥鳥籠子的——」孔雀在阿惠轉冷的眸光里消聲,立刻識時務地道,「我太喜歡了,只要是阿惠送的,我都最喜歡了。」
「以後若再惹我不喜,就自己在籠中反思兩個時辰!」姬惠冷淡道。
「嚶……不能繼續在床上懲罰我嗎?」孔雀睜大了眼睛,楚楚可憐地問。
「想的美!」姬惠甩袖離去。
「我哪裡想的美了,你明明臉紅了……」孔雀不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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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惠又去了王宮。
不過這次他並未去父親寢宮,而是去了大王子——姬楨的居所。
在侍者通報后,對方熱情地出來迎接了他:「九弟來了,真是貴客,快進來。」
案前坐下,再命侍送來酒水待客,姬楨這才問及九弟所來何事。
姬楨威武英俊,即嫡又長,如果不是有個同母弟弟扯後腿,早就被立為太子了。這次山君想讓姬惠離開南荒,也是擔心會危害到他。
「我此前來,只為一事。」姬惠冷淡道,他其實對這位兄長並無惡感,對方性格寬厚,當年對他也多有照顧,只是每有一點好感,就飛速被他的胞弟磨滅。
「兄弟之間,何必客氣,九弟但說無妨。」姬楨微笑道。
「那孔雀膽,可是你所做下?」姬惠平靜地道。
「孔雀膽,九弟這是何意?」姬楨不解地問。
「即不承認,那就束手!」姬惠一指輕出,向對方眉心點去。
那一指輕描淡寫,但在對方眼中,卻宛如毒蛇吐信,快到不可思議。
姬楨本能避開,右手一轉一抬,兩人雙腕交接,皆是柔勁而轉,就想將他那手臂劃開,左手更是飛速一掌,向姬惠右肩攻去。
姬惠身影瞬間消失,一閃直過,兩人雙背相對,卻是同時轉身對了一掌。
姬楨退後一步,姬惠卻是瞬間出現在他身前,右掌如刀,斜劈而下。
姬楨急退一步,上身後仰,險險避過掌風,只有胸口衣襟破裂,留下一道血痕,再見對方五指如爪,直擊面門,不由大急側身,肩膀再受一小傷。
數息而過,狹小空間內,兩人交手數式,姬楨武技強悍,奈何姬惠術法詭異,修習的連山易術更是爐火純青,只要他立身大地之上,就可輕易轉移挪騰,念起念滅間,天涯咫尺,讓他一身氣力宛如打在空氣之中,難以盡展。
「你有話好說。」姬楨皺眉解釋道,「我……」
他話未說完,姬惠已從他腰間抽走他不曾用上的利刃,反手就是南荒王族絕學神照經中的殺招——山河血劫!
姬楨終於怒了,身上白光一閃,神照經中第五式的天河照影運起,麥色的肌膚上瞬間耀起一層白光,生生破抗了那長劍,重拳如風,以比方才更快數倍的速度轟擊而出。
「好了。」姬惠突然停手,一閃自牆角,拉開距離,抬手擲劍,將長劍精確甩入姬楨劍鞘之中。
姬楨自然停下手,疑惑道:「你?」
「不是你。」姬惠看著掌心的金光,「我以連山之術施下咒法,兇手身體之上,會有我之咒印。」
姬楨這才驚覺,剛剛打鬥之中,竟被九弟將衣服盡皆劃破,此刻儘是……儘是……
「你真想求證,直說不可么?」姬楨立刻拿起牆上掛著的一件斗篷,勉強披在身上,額頭青筋亂冒,「你老實說,是不是我弟弟又找你麻煩了?」
真是非打不可了,那蠢弟弟遇到了,人都要少活十年。
「他不曾找我,」姬惠遲疑了一下,才道,「是父親,中了孔雀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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