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因為回來的時候是被直接抬到林老太太那兒去的,所以林熙當夜就宿在了祖母處。
這回不僅白天能看得到柳沛晴,從吃完晚飯到睡覺之前都能看得到她,林熙真真是樂不思蜀,當天夜裡就決定好——
在傷好之前,打死都不回自己那兒去!好賴歹賴,橫豎都要賴在這兒!
至於他什麼時候養好傷……
呵呵,這還不是他林熙一句話的事?!
拿定了主意的林熙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張良投生諸葛再世,要不然怎麼能想得出這麼妙的計謀來?!
但是,林熙這高興高興得有些太早了。
次日早晨,林熙還在半夢半醒之間時候,就被旺兒推醒了。
「幹嘛!」
林熙不耐煩地喝了旺兒一聲,揉揉眼睛準備轉身繼續睡去。
旺兒又怕又為難,一把掰住林熙的肩膀,不讓他翻身去。
「少爺……大太太打發了人來,要馬上接您回去呢。」
旺兒壓低了聲音在林熙耳邊說。
林熙一聽,濃重的睡意一瞬間不翼而飛,驚得直接從床上坐起來:「什麼?!」
這時候,有個婉轉的聲音在門邊響起:「三少爺若是醒了,就讓我等攙扶您回去罷。」
林熙聽出這是母親身邊的大丫鬟鶯歌的聲音,趕緊使了旺兒一個眼色。
旺兒瞭然,壓低了聲音對外頭說:「鶯歌姐姐,少爺還沒醒呢,我還在叫。」
「如此,那你便動作快些。」
鶯歌道。
得了片刻緩和時間,林熙揪了旺兒,問:「老太太起來了嗎?」
旺兒苦著臉:「這天才剛亮呢,老太太哪兒能起這麼早的?!」
林熙心中也明白是這麼回事兒,但多少還存些僥倖心理。
咬咬牙,林熙對旺兒道:「你快尋個人去同浣月說我這邊的事,快!」
母親趁著祖母還在睡覺的時候來要人,只怕是橫了心不想讓他再同柳沛晴有什麼牽扯了。
他林熙要是乖乖地從了親媽的安排,真真是不知道何日才能出頭!
————
鶯歌在外頭等了半刻沒等到林熙出來,說了一聲「少爺我進來了」,便進了屋。
林熙推了旺兒一把,旺兒趕緊渾水摸魚地溜了出去。
「鶯歌姐姐。」
林熙坐在床上,笑著喚了鶯歌一聲。
鶯歌對著林熙一福,道:「讓我來給少爺更衣罷。咱們動作快些,別驚醒了老太太。」
林熙知道母親是吃准了自己孝順不會吵醒祖母,才敢如此肆意來要人。
而林熙的的確確是個不會因自身私事擾祖母清夢之人。高聲不得,林熙只能尋思著拖上一會兒是一會兒了。
磨磨蹭蹭地掀開被子,林熙望著地上,正想著要不要摔一跤拖一下,那邊鶯歌就開口了:「你們都上去扶著,別讓少爺摔了。擔架也讓他們直接抬進來,咱們扶了少爺上去就回去罷。」
林熙:「…………」
看到幾個小廝將擔架抬了進來,坐在床邊讓人伺候著穿鞋的林熙近乎是崩潰的:「鶯歌姐姐,讓我先洗了臉梳了頭再回去罷。」
鶯歌笑意盈盈,說:「咱們太太說了,都是在自家家裡,少爺您回去了再洗漱也是一樣的。」
林熙在鶯歌這兒吃了個鱉,想了想,又道:「昨兒晚上我答應了祖母,今早上要陪她老人家用早膳的……現在回去了,待會兒再過來豈不是麻煩?你們還是等早膳過後再來接罷。」
鶯歌仍是笑著的:「少爺您可別誆我。我剛剛問了院里的小丫鬟,她說了昨兒老太太發話下去,說讓您好好休息,不必陪她老人家用早膳的。」
再次被堵回來的林熙噎了噎,正著急地想著該怎麼辦時,浣月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了:「不知道我們老太太院子里哪個小丫頭嘴這般不嚴?鶯歌你告訴我,我回頭打她老大耳刮子!」
一聽救兵來了,林熙心裡鬆了口氣:「浣月姐姐!」
浣月應著,巧笑嫣然地進了屋來。
四下看看,浣月牽住鶯歌的手,問她:「這是怎麼了?這般大的架勢?」
看到浣月來,鶯歌心下無奈,答:「我們家太太擔心少爺的傷勢,想接了他回去養著。」
就算是老太太跟前的紅人,身為奴僕的浣月也不好對大太太沈氏的行為做任何評價,故聽到鶯歌這般說,也只是笑笑:「原來如此。不過昨兒夜裡老太太發了話,說要是三少爺一早醒了,那早飯便擺在這邊屋裡,她老人家同三少爺表小姐兩人一塊兒用。老太太還千叮囑萬囑咐我要記著這回事呢,現在倒是不好讓妹妹你把人接回去了……」
說著,浣月在鶯歌手上拍拍,道:「要不我這會子先遣個人同你回去,向大太太陳述實情?待三少爺陪老太太吃完早膳了,你再帶人來接他?」
聽到浣月這話,林熙心裡頭都亮堂起來了。
只要現在還留得住,就不怕回頭母親來要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鶯歌自然知道自己這邊大勢已去,再糾纏只怕回頭連大太太都要罵她,只能認了慫,對林熙又一福,道:「少爺,那我便待您用完早膳后再來。」
————
送走了鶯歌,林熙只覺得自己這跟打了一場水匪似的,全身上下都要散架了。
心累。
浣月看著鶯歌走遠了,這才回頭扶林熙回床上去:「離老太太起來還有好一會兒呢,三少爺您要不要再歇一會兒?」
林熙也正有此意,讓浣月給自己脫了鞋,又滾回被子里睡回籠覺去了。
要睡著之前,林熙鼻音濃重地對浣月說了一句:「浣月,待會兒祖母醒了,記得叫人來叫我起來。」
浣月笑著應了一聲:「好的,三少爺您就安心地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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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半個時辰,老太太終於起身了。
梳洗的時候,浣月給她老人家說了今天早上大太太來這兒要人的事。
聽完浣月不帶任何感*彩的描述,老太太嘆息了一聲:「大兒媳婦這……」
說到這兒,老太太自覺地噤了聲。
大太太沈氏打什麼主意,她自然是知道的。
如果這次沈氏接了林熙走,老太太還真不會把林熙再接回來。
沈氏左不過就仗著她這個作為祖母的心疼孫兒,不忍心讓他多番顛簸罷了。
林熙若是回去了,不得和柳沛晴時常見面便罷,還要同沈碧雲朝夕相處……
沈氏這一招還真是一石二鳥一箭雙鵰。
片刻間,老太太心中無數個念頭轉過,最後也只對浣月說了一句:「派人去瞧瞧熙兒晴兒起來了沒有。要是都起來了,就告訴他們,早飯在熙兒屋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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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沒有如願將兒子搶回去,也不肯善罷甘休,支使了沈碧雲每日到林老太太這兒報道,順便關懷一下林熙的病情,和他培養培養感情。
林老太太瞧著心中有數,不樂意沈氏計劃得逞,也每日打發了柳沛晴去陪林熙。
一邊是自己喜歡得不得了的表妹柳沛晴,另外一邊是自己不喜歡但是又好像喜歡著自己的表妹沈碧雲,林熙真覺得自己處在冰火兩重天中,一頭熱一頭冷,痛並快樂著。
與林熙相同,柳沛晴的心情也是複雜的。
不過她複雜的心情只與一個人有關——沈碧雲。
這些天的相處下來,柳沛晴與沈碧雲的情意是與日俱增。
漢子重義,柳沛晴更是義薄雲天的一把好手。
她很珍惜同沈碧雲的友誼。
所以每次想到沈碧雲是喜歡林熙的,柳沛晴的胸口都會有些悶。
大約是因為她太過眼瞎,自己怒其不爭吧?
柳沛晴自我安慰著,然後十分篤定地點點頭——
一定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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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沈碧雲一如既往地前來林熙處打卡報道。
正好撞上柳沛晴給林熙換藥。
打林熙被蛇咬起,這些天來柳沛晴對他都是百依百順,順得林熙心花怒放倍感自己當初所見深遠。
由丫鬟扶著在桌邊坐下,沈碧雲對林熙床頭的花瓶說到:「晴兒,你好厲害,怎麼什麼事都會做呀?」
柳沛晴聞言,橫了林熙一眼。
林熙笑嘻嘻替她給沈碧雲解釋:「前幾天旺兒摔斷了手,沒辦法給我上藥,我又嫌其他人笨手笨腳的,所以求了晴妹妹來替旺兒。」
守在一旁的旺兒此時十分應景地對著沈碧雲抬抬自己上了夾板的手,可惜沈碧雲看不到。
沈碧雲只看著花瓶躍躍欲試:「晴兒,我也想學呢,你讓我給熙哥哥也上一次葯吧~」
這時候柳沛晴剛好給林熙清理完傷口,聽到沈碧雲這樣說,頓時來了興緻:「好呀~雲兒你過來,我教你!」
林熙的眼睛瞪圓如銅鈴,不可思議地看著柳沛晴:「晴妹妹你……!」
柳沛晴回頭對他挑眉:「怎麼,你嫌棄雲兒笨手笨腳?」
林熙哪敢說是,讓母親沈氏知道了不得老大板子打他?
苦著一張臉,林熙拿手抓了柳沛晴的一點點衣袖,聲音低低地同她撒嬌道:「可是倫家就只想讓你來換嘛……」
柳沛晴額頭凸出一個「#」:「說人話!」
這時候沈碧雲已經被丫鬟扶到了林熙床邊。
又緊張又害羞的,沈碧雲繼續對花瓶說話:「晴兒,我雖然看不清,但是不至於瞎……湊近些也勉強能看的。」
柳沛晴默默地伸手扶正了沈碧雲面對自己:「嗯,我相信你。」
發覺自己再一次出了糗,沈碧雲窘迫地笑笑,扶著柳沛晴的手在床邊坐下。
看著沈碧雲伸出手在被子上瞎摸,柳沛晴再一次默默地按住她,然後對一旁的流霞道:「拿條白綾來,把表少爺的腿給吊起來。」
林熙一聽,望向柳沛晴的眼神幽怨得要掐出水來——
晴妹妹,你一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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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用白綾來上吊,而林熙則用白綾來上腿。
不過他現在的心情,也和上吊沒差了。
沈碧云為了表示自己可以,一臉鎮定地拿起流霞托盤上的傷葯,對著眼前那一條白花花的東西,撒鹽似地撒了一把下去。
這葯藥性烈,林熙的傷口一沾上就疼得他悶哼了一聲。
「是這樣嗎?」
沈碧雲扭頭問柳沛晴。
柳沛晴看看林熙那跟撒了孜然似的小棒腿,對沈碧雲點點頭:「不錯,就是這樣!就是葯好像還少了些。」
「哦。」
沈碧雲應了一聲,手一抖,又是一把下去。
林熙小腿疼得一抽。
「現在夠了嗎?」
沈碧雲眨巴眨巴霧氣蒙蒙的大眼睛問柳沛晴。
柳沛晴本想讓她把一整瓶都倒下去,可看到林熙額頭上都出了冷汗,到底還是大發慈悲打住了:「可以了,下面可以開始包紮了。」
「嗯!」
沈碧雲興緻勃勃地拿著柳沛晴塞在自己手裡的白絹布,往林熙的膝蓋上一纏。
柳沛晴:「……碧雲,纏高了。」
沈碧雲槑槑:「哦哦,那麼我下來一點兒……」
柳沛晴:「沒事,這白絹夠長,你可以從那兒開始一直往下纏。」
「嗯!」
得了柳沛晴這一句指導,沈碧雲成竹在胸,從林熙的膝蓋開始往下一圈一圈地纏布,纏到最後居然和林熙吊腿的白綾絞在了一塊兒,死活都解不開。
看到流霞拿了剪子過來快刀剪亂麻,柳沛晴攔住了她:「沒事,他這腿有些彎,吊一弔,也好抻直了。」
林熙驚了:「流霞別走!我腿直不需要抻的!」
柳沛晴一記犀利的目光掃過來,林熙自覺地閉上了嘴。
看不清楚現場情況的沈碧雲還十分好心地勸說林熙:「熙哥哥,腿彎了都要吊的!我大哥就是這樣,被我爹吊了兩天,整個人都長高了三寸呢!」
林熙只一臉悲痛茫然地向柳沛晴行注目禮。
昨天晴妹妹還好好地、溫溫柔柔地、細緻體貼地給我換藥呢,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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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著腿聽沈碧雲和柳沛晴聊了一早上的天,林熙再旺盛的精力也有些不濟了。
偏一早上柳沛晴還像跟自己作對似的,凈和沈碧雲說吃的,還專說自己喜歡又因傷要忌口的吃食。
一點都不像她平日里和善可愛的作風!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熙忿忿地想,可是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出原因何在!
於是,林熙同學,再一次,抑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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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林老太太傳膳了。
沈碧雲面子薄,此時自覺地起身告退。
送了沈碧雲出門,柳沛晴在回來的時候和旺兒在門邊狹路相逢。
待旺兒向自己行了禮,柳沛晴抬手在他左手的夾板上敲敲,道:「旺兒你這還挺神奇的,前幾天都是右手夾夾板,今天倒是換成了左手呀。怎麼,好不容易右手好了,昨晚上又把左手摔斷了?」
說完,柳沛晴也不等旺兒回答,嗤笑一聲,走了。
柳沛晴這話聲音說得不大也不小,剛剛夠屋裡頭的林熙聽見。
被柳沛晴一箭穿心的旺兒僵硬地走回屋裡,然後看到床上同樣僵硬的林熙。
「少……少爺!」
旺兒又畏又懼叫了一聲林熙。
林熙表情獃滯看著旺兒,呢喃道:「晴妹妹說得對——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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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前,林老太太聽浣月說了這天早上在林熙那兒發生的這件烏龍事。
浣月說得繪聲繪色,把老太太逗得直樂。
「熙兒就是太容易得意忘形了,是得晴兒這樣治他幾次!」
老太太樂呵呵地下了結論。
浣月應和著,問:「那沈家小姐那邊每日都來,咱們家表小姐會不會往心裡去,鬧得和三少爺不愉快?」
「就該讓她來!」老太太對著浣月不吝指教,「晴兒這會還沒想明白呢,有沈碧雲來刺激刺激她,也好。」
「老太太英明!」浣月由衷地陳贊到,扶著老太太往床邊走去,「小姐少爺們的事還有的是時間讓他們折騰的呢,老太太咱們還是先歇息著,回頭再慢慢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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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柳沛晴收拾了這麼一頓,林熙消停多了。
倒是沈碧雲,一展身手之後對自己的包紮技術信心爆棚,每次來都要毛遂自薦給林熙上藥包紮傷口。
林熙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她。
沈碧雲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被林熙拒絕了也不玻璃心,呵呵一笑就揭過去了。
林熙在林老太太那兒養了五六日,日日有柳沛晴陪伴,心情舒暢睡眠充足,就連飯每頓都能多吃上兩碗,幾天下來整個人圓潤了不少。
林熙本以為日子就要一直這樣子順心遂意地過下去,直到那一天,旺兒來報,沈庭玉來訪。
轟隆隆,林熙的世界里,平地炸起一聲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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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不巧睡過頭的林熙聽到消息后,呆鵝了半響,才記得去問旺兒:「小舅舅他什麼時候來的?!」
「小舅爺來了有好一會兒了。老太太本想命人叫您起身的,但是小舅爺說您受了傷當靜養,他等您醒。」
「那……那晴妹妹呢?!」
林熙遲疑再三,還是問出了口。
旺兒看林熙的眼神都變了。
「表小姐……」旺兒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表小姐和老太太一同在花廳陪小舅爺說話呢。」
林熙:「…………」
花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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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火燒火燎地從床上爬起來,讓下人伺候著洗漱更衣后,馬不停蹄地往正廳奔去。
林熙一進屋,就看到沈庭玉坐在林老太太下首,正同她老人家問聲細語地說著話。
作陪的柳沛晴坐在林老太太的另外一邊,瞧著沈庭玉的目光之中有嬌羞、欽佩、愛慕……(都是林熙腦補的。)
林熙大大地受刺激了!
快步上前向老太太請了安,林熙又轉頭拜見沈庭玉:「小舅舅。」
看到林熙大馬金刀地站在自己面前,將嬌小的柳沛晴遮了個十成十,沈庭玉心中好笑,喚了他一句:「熙兒。」
林熙杵在柳沛晴面前做屏風,巋然不動:「小舅舅。」
沈庭玉嘴邊浮起笑意:「熙兒。」
林熙剛準備再來一次深情呼喚,不想被林老太太打斷了:「夠了夠了,又不是牛郎織女一年只見一次面,瞎叫些什麼?還不快過來坐下。」
林熙應了一聲,回頭一看,十分自覺地走到柳沛晴手邊坐下。
柳沛晴的目光往林熙的腳上輕飄飄地掃了一眼,對他說:「昨兒不是還一副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樣么,今兒一早就能活蹦亂跳起來了?」
林熙正色道:「一切多虧晴妹妹你悉心照料,我這才好得這麼快!」
「呸!」柳沛晴啐了他一口,「盡睜眼說瞎話!」
林熙剛要笑嘻嘻地同柳沛晴嬉笑幾句,沈庭玉便開口問他道:「熙兒的傷可好些了?」
林熙躬身回答:「好上許多了。」
沈庭玉微微頷首,又關懷了一下林熙日常起居上的事,這才扭頭看向柳沛晴:「沛晴你來京城也快半個月了吧?可去哪兒玩過?」
長輩問話,柳沛晴忙起身回答:「謝小舅舅關心。這半個月里,熙表哥帶我去郊外賞過一次花。」
「哦?那麼就是說別的地方都沒去過了?」沈庭玉舒顏一笑,令人如坐春風,「過幾日便是八月初一,大佛寺要舉行香會。每年這個時候碧雲都會吵鬧著讓我帶她去,今年也不例外。我聽碧雲說她與你有緣,你二人很聊得來,那日你若是得閑,我們一道兒去?」
林熙一聽,心中警鐘大作。
沒等柳沛晴回答,林熙便開口大聲道:「我也同去!」
沈庭玉往林熙腳上一看,道:「你不是傷著卧床不起行動不便嗎?」
這些鬼話都是林熙用來搪塞大太太沈氏派來請他回去的人的,今天被沈庭玉搬出來打臉,林熙覺得自己的牙有點兒酸。
「唔……其實好得差不多了……」
林熙支吾著,看沈庭玉的目光都有些埋怨了。
沈庭玉只當做看不明白林熙眼中意味,又說:「既然好了,也該回去陪陪你母親了。你父親不在家,她一個人,雖然有碧雲陪著說話,也未免有些寂寞。」
說著,沈庭玉看向林老太太,尋求她的支持:「老太太,您說是不是?」
林老太太扣了林熙這麼久,也覺得不好再留他了,此時認同地點了點頭:「你母親也不容易,你回去多陪陪她。早上晚上的來我這兒請安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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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沈庭玉又小坐片刻,陪著林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起身告辭了。
走前,沈庭玉對柳沛晴說:「沛晴,京城的香會碧雲去得多,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尋她來問。」
柳沛晴對著沈庭玉一福,道:「是。」
沈庭玉微微頷首,然後點了林熙的名:「熙兒,你送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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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著沈庭玉走在林府的長廊上,林熙有些怏怏不樂。
沈庭玉看了他一眼,笑著問:「怎麼?心裡在埋怨我?」
林熙嘆了一口氣:「小舅舅,你也知道我無意於碧雲,這時候為什麼又來幫我娘做說客,讓我回去同她相處?」
「我讓你回去,還不是為了你好?」沈庭玉慢慢地給林熙疏離其中關竅,「一則你在老太太這兒久住,你母親會怎麼想?她定然是不會怪你心裡只有這個柳家表妹,要怪也只會怪柳沛晴摻雜其中,破壞你母子二人感情。若他日柳沛晴真不幸嫁給了你,婆媳兩個朝夕相處,你母親想到這段舊故心裡梗了根刺,能不為難她?」
林熙只顧著自己爽,倒還沒想過那麼遠。
現在聽沈庭玉這樣一分析,心裡咯噔一下,嘴上卻是不樂意地說了一句:「什麼叫晴兒不幸嫁給我。嫁給我哪裡不幸了?!」
沈庭玉搖頭一笑,接著說:「這是其一。其二,連夫妻都講究個』小別勝新婚』,你這白天黑夜都在柳沛晴跟前晃悠,就算長著再好的皮囊也要審美疲勞,當遠她一遠,距離才能產生美。」
林熙幾乎要被沈庭玉給說服了。
就在林熙即將迷失自我全然相信沈庭玉的每一句話時,那一大疊才子佳人的小說封面在他腦海中浮現。
林熙遲疑了。
猶豫再三,林熙還是開口向沈庭玉發問:「小舅舅……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你又還沒成婚,知道這些有什麼用?」
沈庭玉面上一派光風霽月,淡然道:「總有能派得上用場的一天,早些知道,也好。」
林熙將信將疑。
亦步亦趨地跟著沈庭玉又走了幾步,林熙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頭。
「小舅舅!你其實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是不是?!」
聽到林熙這麼說,沈庭玉回眸,對他款款一笑:「不胡說八道,你怎麼肯回去同你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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