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圈套?
梁業,梁震的兒子。看樣子,應當比閻以涼要大一些,一身文氣,倒是不像出身大司馬之家。
此時此刻,他被捆綁著雙腿扔在房間里,一隻手上纏裹著紗布,就是這隻手已經被衛淵剁下去了。
站在走廊里,閻以涼看著,神色平靜。
「若梁震想要活著的梁業,兩天之內他必須得過來,並且得保證從此後不再騷擾你。」否則,他就等著白髮人送黑髮人吧。
「野心勃勃,最後落得這個下場。在大燕的梁家血脈除了我,都已經被我殺了。他女兒的性命不能保證,現在唯一還能挽救的就是自己的兒子了。」現在想來,一切都是梁家自己造成的。
「厲釗兄妹的意圖耐人尋味,不知他們倆到底要做什麼。」對於這一點,衛淵也是不明白。他們為梁家做事,危機之時忽然溜了,本來應該藏起來躲避梁震的追殺才對,反倒冒出來還將梁震的女兒擄走了,意欲為何?
「肖黎有句話說得對,厲釗對我們師兄妹極其了解,他若是打算做什麼對我們不利的事情,十有*我們會中圈套,因為太了解了。」閻以涼擔心這一點,若是厲釗有心下套給他們,他們肯定躲不過去。
「所以,現在應該查明他們的目的才對。若是不會再對我們有威脅,不理他們也就算了,從此後井水不犯河水。」衛淵倒是希望能老死不相往來,就怕厲釗兄妹不是這麼打算的。
「誰知道呢!」看向他,閻以涼幾許嘆息,曾經的師兄妹情義消散不見,真是好容易。
抬手,衛淵捏了捏她的臉,「傷心了?」
「不是傷心,是失望。」很失望人與人之間的情義,不如白紙。
「所以對他人不要抱有希望,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當然了,除了我。」因為他不會讓她失望。
「衛郡王誇讚起自己來的時候真是入了化境一般,睜著眼睛說瞎話。」幾分受不了,閻以涼抓住他的手握住,指間溫熱。
回到房間,不過片刻后卻聽到關押梁業的房間里有聲音。
閻以涼與衛淵對視一眼,隨後走到牆邊,儘管中間隔著兩間房,但仍舊依稀的能聽到一些聲音。
靠牆而站,閻以涼的耳朵貼在牆上,聽著聲音,驀地無聲道:「肖黎。」這廝去了關押梁業的房間,做什麼?
這客棧里,雖然都是護衛,但是他們除了在樓梯口之外,全部都在一樓以及外面,這樓里可是安靜的很。
衛淵站在她身後,看著沖自己無聲說話的人,他彎起薄唇,一邊輕聲道:「肖黎大概是想知道梁家把錢藏在哪兒了。」他抓梁業,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因為錢。
梁家這麼多年搜颳了無數的錢,但是不知藏在了哪裡。他抓了梁業,為的就是這個。
微微擰眉,閻以涼幾分無言,「見錢眼開。」肖黎這德行倒是和梁家越來越像了。
「畢竟祁國也被搜颳走了很多錢,他不甘心罷了。」肖霆為梁家做事,梁家為他提供各種人,保他扶搖直上。這麼多年,單單是肖霆就搜羅了不少的錢給梁家送去。
「幼稚。」閻以涼淡淡輕嗤,錢到了梁家,那就等於進了無底洞,拿不出來了。
「隨他吧,若能要回來一些,倒也是收穫。」衛淵不甚在意,他對錢不感興趣,只是想梁震從此後收回自己的手,別再騷擾閻以涼。
貼著牆,聽著那邊的動靜,閻以涼一邊看著衛淵,燈火昏暗,這廝站在自己眼前,卻晃眼的不得了。
她盯著自己,衛淵也不禁無聲笑,緩緩抬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摟到自己的懷裡。
靠著他,閻以涼低聲警告,「肖黎耳朵太長,所以,咱們倆還是不要做奇怪的事比較好。」她不想被任何人聽到,有損她的煞氣逼人。
「為什麼要在意他是否聽得到?不如你跟我說說,這一路同行,你們都說過做過什麼?」嘴上說著話,衛淵將閻以涼的身體轉過去,從背後抱著她,手上卻沒有清閑,將她的腰帶解了開來。
「誰管他說什麼做什麼,你們肆意聯絡,我不得不多多注意,你們倆是不是有『私情』。」說起這個來,閻以涼自己也很是信服。他們倆是『天生的一對兒』,只可惜性別一樣。若是其中有一個取向不正常,『天作之合』就出來了。
「又開始胡說。」低頭咬她的耳朵,衛淵絕對的懲罰。
歪頭躲避,但身後是他,身前是牆,躲也躲不開。
最後只能任憑他各種動作,她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免得被別人聽了去。
翌日,邊關小鎮來了陌生人,一身紅衣,模樣如娃娃,他的出現,引得小鎮上所有的兵馬都嚴陣以待。
不過,紅衣娃娃僅一人,他出現,自報家門,並且直言找大燕衛郡王與祁國太子殿下。
一黑一白,肖黎與衛淵兩個人出現,儘管風格不同,可是此時看起來,他們倆卻很相像。
閻以涼沒有隨同他們下樓,她站在關押梁業的房間前,防著梁震會搞小動作。
似乎知道衛淵和肖黎不在似得,房間里的梁業抬起了頭。這房間的窗子開著,他能一眼就看到站在窗外走廊里的閻以涼。
髮絲散亂,梁業臉上多處青腫,下巴上都是胡茬兒,十分狼狽凄慘。
「你、、、你是梁嫣吧。」看著窗外的閻以涼,梁業小聲開口道。
走廊里,閻以涼眸子一頓,隨後轉頭看過來。
與梁業四目相對,他一身文弱相,看著她的眼神兒也諸多的期許,等著她的回答。
「我不是。」冷冷否認,她和梁家本來也沒有什麼關係。
「我知道,你就是。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但是你得保證我的生命安全,不能讓他們殺了我。」梁業看著她,他的話和神色都是謹慎且真誠的。
「原來梁家人還擅長異想天開。」幾許諷刺,閻以涼冷哼道。
「你娘還活著。」梁業不管她的諷刺,直接透露自己所知的秘密。
臉色在瞬間變化,閻以涼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娘真的活著,只不過,被我爹關起來了。這麼多年她不發一語,什麼都不肯說。不過自從知道我爹找到了你,她就發瘋了。」梁業看著她,儘管很虛弱,可是他說的話字字真誠。
「有的人說起謊話來,連自己都相信是真的。你這種人我見多了,我不會信你的話。」眸色冰冷,閻以涼選擇不信。
「我沒說謊騙你,這是真的。她很擔心你會被我爹害了,或是被他抓走,發瘋狂躁,十幾年來我第一次聽見她說話,我一直以為她已經變成啞巴了。」梁業想挪動一些離門窗近點兒,可是雙腳被捆住,他根本沒辦法挪動。
「十七年前,她就已經死了。」閻以涼不信,那個女人把她送出柳城梁家的後門,然後視死如歸的返回去,她已經在那一夜死了。
「她沒死,真的沒死。你若是能把我安全帶離這裡,我就把她偷偷帶出來給你。」梁業就差指天發誓,他所言非虛。
看著他,幾秒后閻以涼抬手把窗戶甩上,她不再聽梁業說的任何一個字兒。
「我說的是真的,你若不信我,你會後悔的。」窗子關上了,卻擋不住梁業的聲音。
站在走廊里,一時間閻以涼也幾分迷茫,似乎分不清梁業說的是真是假。若是憑她識人謊言的經驗來說,梁業有六成的可能說的是真話。但是有的人善於說謊,為了保命能說出任何和真的一樣的謊言。
但是,他說梁青語還活著,這句話讓閻以涼不知是該相信他,還是直接斷定他就是在說謊。
腦海中,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的事情又重回腦海。梁青語把她送出梁家後門,絕望又決絕。儘管那時閻以涼還未有歸屬感,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誰,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梁青語仍舊震撼了她。
靠著門窗,閻以涼直視前方,清晰的大腦一時混亂。
衛淵與肖黎走上樓,看見的便是失神一般站在走廊里的閻以涼。
蹙眉,衛淵快步走過來,一手將她攬過來,「你怎麼了?」低頭盯著她,他隨後看了一眼關押梁業的房間,殺意浮起。若不是要留著梁業談判,他真沒打算留著他,這會兒他反倒自己找死。
肖黎走過來,看了看閻以涼的臉色,悠悠道:「梁業和你說什麼了?」
抬眼看向衛淵,閻以涼緩緩搖頭,「他說的話我一個字兒都不信。」她選擇不信。
「他說什麼了?」衛淵臉色難看,他對梁家只有殺之而後快之心,即便說是談判那也是拿出了自己十二萬分的忍耐。
「問問梁業就知道了。」肖黎一腳踹開房門,大步走向梁業,在他幾許恐慌的視線中,隨後便給了他一腳,踢得梁業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看了一眼房間里,衛淵攬著閻以涼離開,這梁業大概真的知道什麼秘密。
反手關上房門,衛淵看著閻以涼,「梁業說什麼了?」
「他說,梁青語還活著,被梁震關在昭天。」坐在椅子上,閻以涼邊說邊搖頭,她覺得不能信。
「怎麼可能?」衛淵也不信,「這大概是梁業想活命找的借口,他知道你是誰,所以便用了這個借口。而且你別忘了,梁家有無數的好手,包括精通整容的高手。」所以,三個字,不可信。
看著衛淵,閻以涼緩緩點頭,「你說得對,他所言的真實性只有一分。」
「他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找了個很容易說動你的借口,這梁業不會武功,腦子轉的倒是快,知道找誰下手。」他和肖黎逼問他那麼久,他什麼都沒透露,問什麼都說不知道,這會兒倒是一開口就說出個驚天秘密來。
「梁家人,都這般狡猾。」閻以涼深吸口氣,有些動搖的心恢復堅定。
摸了摸閻以涼的頭,衛淵動作輕柔,「梁震派人來送信,他答應談判。」衛淵本想只要談判成功,梁震從此後不再騷擾閻以涼並且撤回所有在大燕的爪牙,他也將梁業還給他,從此後不相往來。
但是現在,他要改主意了,梁家人不殺不行。「談吧,看他到底打算怎麼談。若是沒有誠意,他就別想再見梁業了。」閻以涼也動了殺心,即便將梁家趕盡殺絕也在所不惜。
「嗯。」坐下,衛淵將她攬到自己的懷中。
靠著他,溫熱撲面,來自他身上的溫暖就像艷陽天,能衝散一切灰暗。
肖黎逼問了梁業一通,而且叮叮噹噹的,即便不去看也知道他是如何逼問的。
從房間里走出來,他隨手甩了甩自己的袍子,動作瀟洒。
看著從另一個房間走出來的兩個人,他幾不可微的挑起眉尾,「這梁業是狗急跳牆了,為了不死,胡編亂造。」視線從閻以涼的臉上掠過,很顯然她被梁業說的話影響了。
「沒錯,完全不能信。」即便肖黎有點瞎熱心,但是衛淵覺得他的話說的很好,能讓閻以涼不再胡思亂想。
「所以,閻捕頭你就別亂想了,梁家人狡猾,你應該早就有準備才對。」走過來,肖黎看著閻以涼,儘管說話時笑嘻嘻,但是不難聽出關心來。
「謝謝警告,我現在準備的很充分。」不管誰來,她都不會再混亂。
「很好。」肖黎點頭,只要她站穩立場,不給拆台就行。
若是別人拆台還好說,這閻以涼若是拆台,那就玄乎了。
不再理會他,閻以涼舉步走到關著梁業的房門口,看了一眼再次鼻青臉腫的人,她恢復如常,不聽信他的任何一句話。
梁業被打的嘴角吐血說不出話來,不過躺在地上看著閻以涼,雙眼睜的大。單單是看著他的眼睛,也仍舊能看出他想說的話,他堅決死撐自己的話是真的。
閻以涼收回視線,隨後抬手關上門,阻絕梁業再找機會說自己的謊話。
梁震派來紅衣娃娃送信,表明自己會過來談判,還需祁國兵馬給予放行。
目前肖黎的兵馬都已駐紮在了沙漠里,他若是想過來,自是得提前通知一聲,否則就得立馬開戰。
肖黎與衛淵的回應是,他們前往沙漠,與梁震在沙漠之中談判。
當日一早,隊伍完畢,即將啟程之時,前方兵馬來報,又有紅衣娃娃前來送信。
不耐匯聚臉上,閻以涼冷哼,「詭計多端,到底要玩兒什麼。」三番四次的,馬上到了談判的時候,又派人來送信。
「誰知道,見招拆招。」肖黎搖頭,一邊批准守衛讓那個送信的紅衣娃娃過來。
一刻鐘后,那紅衣娃娃出現,別看他長的小,卻是足以引起所有人的警惕來。
他邊走邊看過來,視線在三個人的身上遊走,最後定在了閻以涼的身上。
「閻捕頭,這封信是主子給你的。」這次,是奔著閻以涼來的。
深吸口氣,閻以涼轉眼看向衛淵,她不想搭理。
不等衛淵開口,肖黎隨手派人去把信接過來,「你們主子真是愛玩兒,不過還是奉勸一句,不要打沒用的主意。」
肖黎的護衛將信送過來,他直接接手。那紅衣娃娃不再多說一句話,轉身離開。
並不想看,閻以涼也沒阻止肖黎動手拆信,衛淵握住她的手,即便不說話,也能感受到他的支持。
展開那封信,肖黎逐一查看,最後卻冷笑一聲,「真是可笑。」
「又使出什麼詭計了?」衛淵看向他,臉色冷然。
肖黎看過來,最後將視線定在閻以涼的身上,「這父子倆大概有千里傳音的功夫,說的一樣。」說著,他將信遞給了閻以涼。
閻以涼沒接,衛淵伸手接了過來,眉峰微蹙,視線從信上掃過,臉色愈發難看。
「梁震說你娘沒死,在他手裡。你若能說服我與殿下,他便用你娘和梁業交換,但想來他的手不會停,你們之後還得繼續受他騷擾。」這是在梁震手裡真的有梁青語的條件下的設想。若是他手裡根本沒有梁青語,一切都是騙局,那他到底想做什麼就顯而易見了,在設圈套。
不止要閻以涼掉進這個圈套里,還要將衛淵和肖黎一網打盡。
「真是病態。」閻以涼不信,若是昨天梁業說的時候她還有一點點相信,她現在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所以,看來咱們也別想著能和他談判成功了,直接用第二套方案。」肖黎也沒耐性了,本想著那些錢呢,現在看來根本沒影兒。
衛淵與肖黎對視一眼,達成一致。
不管他們的第二套方案是什麼,閻以涼都沒有任何意見。這個梁震,本還想與他就此不相往來,現在看來,是不會有這個結果的。
不過,他如此篤定的派人來給她送信,說梁青語在他手裡。便是再傻也會猜到他們根本就不會信,可是他卻偏偏走這條路;即便有那麼幾分幾毫的可能,梁青語還活著這個信息或許是真的。
梁青語,閻以涼想起她來,便心下一沉。若是她真的沒死,這十幾年來,她到底受了多大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