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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皇上賜婚
許氏惱火的很,在她的眼裡,當然是球球的事情最重要,其他人都無關緊要。哪怕是皇親國戚,如果給她外孫子受罪了,她都覺得難以承受。
「娘,你也不用太生氣了,免得氣壞了身子,還得不償失。六殿下已經跟靜妃娘娘說過了,不過這其中的關節也不是我們能多說的。」
衛長安見她這樣,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想起靜妃賞賜的那點東西。她的神情又是一僵,心裡始終存在著疙瘩。
當時沈鉉看到宮人把東西端著送過來的時候,臉色都變得極其蒼白。險些當場就要翻臉,讓人把東西扔出去,幸好衛長安攔住了他。
再大的火氣,也不是現在發泄的。靜妃如此不給六皇子府臉面,恐怕六殿下跟她之間那僅剩的血緣親情也要磨沒了。
「這五殿下發喪的日子,真沒趕上好時候。球球的滿月酒估摸著擺不了了,到時候只請家裡人來慶賀一番?」
許氏聽出了她的意思,果然不再提起靜妃的事情。話題再次繞到了滿月酒的上面,小孩子擺滿月酒還是非常重要的,這是一個人出生之後,頭一回在眾人面前亮相,雖說可能只是抱出去,瞧上幾眼,並不會長時間停留,但是那個時候在場人的祝福,會讓孩子的父母有一種期盼。
這個孩子以後真的會有龍章鳳姿,器宇軒昂。
衛長安依然還是搖頭,臉上帶著幾分遺憾的表情。
「連偷摸著來恐怕都不行,今上對球球的出生,並沒有表現出特別高興。這孩子明明就是他頭一個孫子輩兒的,但是卻沒有得到什麼應有的體面。恐怕有諸多原因,最大的原因還是五皇子出事兒了,今上有些把賬要算到六殿下的頭上,所以才會如此行事。」
這屋子裡只有她們母女二人,所以說話的時候,也沒什麼顧忌。外加衛長安對這件事情也存著心結。
今上遷怒還是能夠理解的,靜妃這個時候,非但沒有去今上勉強,替六殿下說幾句好話,相反還帶頭削減了賞賜,簡直就好像要替六殿下承認,五殿下的死就是沈鉉乾的一般。
「這樣啊,那就是委屈了我們球球。沒事兒等抓周的時候,一定要辦個好的!」
許氏很快就丟開這個話題,他們衛侯府對今上,真的是無話可說,這麼些日子了,就算是許氏這樣反應遲鈍,不怎麼管事兒的,都明白當今不大喜歡衛侯府的人。
說不定今上對於球球這個長孫,如此冷落的原因,還有他是衛長安生的。身體里的另一半血液,流淌的衛侯府的,所以他才不怎麼待見。
等到沈鉉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許氏抱著球球在說話。衛長安則坐在床邊,手裡拿了一個圓球在逗他玩兒。
今上雖然沒有停朝,但是看起來五皇子的忽然去世,對他的打擊不算小。他的精神有些不佳,但是隱隱心裡頭有些不滿,朝堂之上因為五殿下的離世,摩擦的也越發明顯。
「皇上,五殿下這回下南方,恐怕對自己的命運有所參透,並沒有帶寧國公府世子,以及楊大公子。他臨行之前,曾與臣戲言,最不放心這兩位有人,還沒有成家。臣在這裡斗膽,請陛下為兩位公子尋找合適人選賜婚。」
朝堂上面雖然氣氛壓抑,不過好在沈鉉壓制著自己這方的交好官員,五皇子那方的勢力,知道自己主子沒了,也不會傻傻地到處攻擊別人,相反還要夾緊尾巴,等過了這個風頭,再找下一家投奔。
保皇黨跟著今上的意思走,自然更不會從中挑釁五皇子那派人馬,所以此刻朝廷還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不過伴隨著一位禮部侍郎的發言,一直維持著表面平和的朝堂,隱隱有了要爭鬥的開端。
誰都知曉,五皇子身前,最信任的兩個人就是寧全峰與楊琪了。而這兩位都算得上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可惜這二人似乎被詛咒了似的。在親事上面都是不盡如人意,寧全峰是多次議親,結果每次都不成功,甚至其中還有商戶之女,最後都被人截胡了。
而楊琪傳出他議親的很少,興許也和他家中沒有女性長輩有關,也有可能是這位多情公子太過風流,導致世家貴女,都不怎麼瞧得上他。
現在這位禮部侍郎竟然說出要今上,替他二人賜婚的話,如何能不讓人在意。首先這兩人背後的勢力,都夠雄渾,一個是百年世家,另一個家主則是吏部尚書,不少官員的調動都在他的手中。
既有名聲,又有權利,當真是底蘊渾厚。這般想起來之後,不少人再次意識到五皇子身邊藏龍卧虎,而且勢力斐然,如果不是這次的天災,恐怕未來儲君的位置真有可能是他的。
眾人再稍微想了想六皇子,分別在心裡搖頭撇嘴。之前見兩位皇子斗得兇狠,最起碼應該實力相當,兩位皇子本身的確都是人中龍鳳,好像不分上下,但是外部勢力,似乎六皇子比五皇子要差了許多。
畢竟六皇子之前身邊只有遼國公府的世子,後來還因為六皇子與遼國公府鬧了齟齬,為此疏遠了許多。
今上顯然也想到了這些,他沉吟了片刻,再次看向沈鉉的時候,眼神之中的懷疑減輕了不少,甚至還多了幾分同情。顯然今上的心裡對五皇子的猜忌變大了,因此又覺得自己這位六兒子不錯。
「也好,寧全峰和楊琪都是朕看好的世家子弟,無奈他們年輕有為,卻在親事上坎坷異常。之前對小五多有幫助,小五臨走之前又對他們放心不下,朕就成全他們,稍後會替他們擇一門婚事定下。」
今上沒有考慮多久,就輕輕地點頭應承下來。一開始,他對五皇子和寧全峰、楊琪等人湊在一起,還是喜聞樂見的,畢竟年輕一輩兒湊在一起,就該干出一番大事兒來。
但是現在這些年輕人的年紀都不小了,到了成家立業,甚至會擠掉老一輩的時候,今上又有些惶恐了。趁著現在五皇子沒了,今上準備用親事,把楊琪和寧全峰拆分開,不要再摻和到奪嫡的爭鬥之中。
今上的念頭很好,那些朝臣多少也摸出了一些他的想法。楊琪的父親楊天官雖然臉色微變,但是眉頭稍微皺了一下,今上的老毛病又要犯了。
今上喜歡控制世家大族的人,這已經不是秘密了,但是控制他們這輩兒不夠,連下一輩兒的親事都要插手。明明楊琪他們的事情,應該是下一任皇帝的事情了,今上還要把手伸過來,的確很令人不舒服。
等到退朝以後,楊天官和寧國公二人被留了下來,顯然是要商討親事的事情了。
今上問了他們二位,對未來兒媳婦有什麼要求,那兩人當然不敢多說一句要求,只是提起一切單憑皇上決定。
對於他們的識時務,今上感到比較滿意,他們走後,都有賞賜追上。倒是對於人選,今上當真是被難住了。
「小李子,你覺得有那位姑娘到了適齡的成親年齡,樣貌不差,身份也高貴,最好家裡還是保皇黨,向著朕的?」
今上的桌子上攤開了一本名冊,上面有諸多世家姑娘的名字在上面。當然這是今上特地命人給他翻找出來的,對於世家,今上一向掌控得很嚴格,這些不過是鳳毛麟角。
他想挑一門親事,既能夠配得上寧全峰和楊琪的,那位姑娘家裡的長輩,最好還是保皇黨,這樣能夠堵得上他們的嘴巴,讓他們不能對親事不滿意,又讓今上達成所願。
只要這些人和保皇黨的家族聯姻了,那就是打著骨頭連著筋的關係,至少不會輕易摻和到奪嫡裡面。此刻,楊家和寧國公府在今上的眼裡,已經被打上了五皇子的標籤了。
雖然他幾乎遺忘了,這兩位能夠與五皇子走得近,當時還是今上親自點頭同意的。
李總管斜著眼睛,看了一下名冊,心裡就隱隱有了決定。他的眼睛眨了眨,臉上恢復了幾分恭敬,湊近了兩步才開口。
「皇上,五殿下去了,您要節哀順變。只是八公主與五殿下的親事,該當如何是好?十公主年紀也不小了,該到了說親的年紀,如果不是您疼她想要多留些日子在身邊,若是在宮外,這麼大的姑娘早就出嫁了。」
李總管的嗓音還是那樣怪異姦細,但是因為他的聲音壓低了許多,聽起來倒是順耳了不少。
今上原本手裡拿著筆,似乎在名單之中掃來掃去,準備圈一個,或者去後宮找太後來商量一下,但是聽到李總管的話,忽然就停下了來回掃的動作,手中的毛筆也頓在了半空之中,臉上露出猶疑的神色。
「對啊,還有小八的事兒。」他皺著眉頭,像是剛想起這位似的。
李總管這個時候就慢慢地退了回去,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今上這種表現,看樣子他的任務完成的不錯。希望兩位公主都能找到心儀的如意郎君!
「小八那邊如何了?這幾日似乎沒人來彙報。」
今上沉默了片刻,才想起關心一下八公主那邊的情況。
「回皇上的話,五殿下的屍身運回皇宮的時候,八公主說她的蟲兒聽到了哭聲,還用蠱蟲毒死了一個宮女。後來因為藥物沉睡的關係,沒有鬧得太狠,只不過每次清醒的瞬間就要開始大哭,每每要用蟲蠱威脅宮人。奴才們見您太過傷心,就暫時壓下了消息。」
李總管再次開了口,這一次可不是輕聲細語的態度了,而是揚高了聲音,顯得極其刺耳。還沒聽清楚這事情的始末,光這聲音和語調,就夠讓人厭煩的了。
今上果然皺起了眉頭,眼神之中閃過幾分嫌惡的表情,似乎如果不是八公主還有些用處,他就讓人直接弄死她一了百了。
「小八都這樣兒了,還能鬧出幺蛾子來,當真不是省油的燈!行了,既然她這麼不聽話,就賜婚給別人好了,楊琪雖說性子風流了些,但是人品不錯,如果敏敏能瞧上他,就定給敏敏。至於寧全峰年紀這麼大了,正好配上小八,誰也不算虧待誰!」
今上直接拍板了,對於十公主,他好歹還有些顧忌。至於八公主,他則是滿臉的厭惡表情,提到她的時候,語氣也不算很好。
今上手裡養了不少暗衛,他想調查的事情,一般都是可以調查的,更何況世家是不允許養暗衛的。所以這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人,最容易探聽到世家這些小秘密,像寧國公府那些爛事兒,今上的龍案上擺了不少,只是他不願意提起而已。
在他的眼裡,此刻的八公主與寧全峰恰好十分般配,兩個人都十分難搞,坑害了不少人。湊在一起互相坑害,或許是非常適合他們的。
至於十公主,今上去太后那裡走了一趟,十公主之後再去的時候,等從太后的宮裡出來,臉色已經羞得通紅,恐怕就是說親的事情。
***
「六嫂嫂,父皇要把楊琪定給我當駙馬,我當時只當害羞,從皇祖母的宮裡跑出來了。你跟楊琪比較熟悉,你倒是說說,他能不能當我的駙馬,我這幾日也好給皇祖母一個回話!」
十公主坐在椅子上,臉上露出幾分鬱悶的神色,她的嘴裡含著一個話梅,說話的時候稍微有些口齒不清。眉頭也輕輕蹙著,不知道是由於話梅太酸了,還是她覺得嘴裡有東西的時候,說話有些難受。
衛長安看著她,稍微愣了一下,等聽她如此直白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險些被嘴裡的口水給嗆住。
「我的好妹妹,哪家說話有你這麼直白的!你都是大姑娘了,總要有些分寸。在我面前可以這麼說,到了旁人那裡可不許如此口無遮攔!」
衛長安輕笑著搖了搖頭,雖然知道十公主不怎麼會聽她的,但是依然要叮囑幾句,否則這心裡頭也不踏實。
十公主立刻點頭:「我曉得啦!要不是你還在坐月子,我真的就讓你把楊琪叫出來,跟我當面見一下了。還有父皇也是,之前幾日,還在不停地替五哥傷心難過,甚至都因此冷落了小球球,但是現在又想著替人家做媒了,當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平白讓人家笑話!」
她現在明顯是有了大人樣兒,說起今上這些事情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輕蔑的表情,顯然對於他這種處事方式,感到十分不滿。
衛長安輕笑著搖了搖頭,知道十公主真的是成長了不少。想起楊琪,她不由得挑了挑眉頭。
「你問我,我也不好說。畢竟我與楊琪是從小一處長大的至交好友,即使外人都說他風流成性,我也知曉他在女色方面,自制力很差。但是在我的眼裡,他依然是個可以託付的人,不過可能他更適合做朋友,不適合當夫君吧。」
衛長安皺著眉頭,仔細地迴響著楊琪。她懷孕之後,就基本上沒見過楊琪了,這廝說不準又是醉死溫柔鄉了。
十公主聽到風流成性,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似乎這個缺點在她的眼裡,根本就不算事兒一般。
「他風流成性我不怕,大不了就讓他風流不起來,只要不是那種卑鄙小人,然後長得夠俊俏就行。如果他實在是如何都把持不住女色,這宮裡的那些太監,我可沒見過誰是風流成性的,大不了我就把他當個木雕供著就是了。」
十公主歪著腦袋,眉頭輕皺,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她在思考的時候,竟是沒忍住,把心裡的想法給說了出來。她沒說的時候,衛長安就知道十公主鬼主意多,沒想到真的聽到她內心的想法之後,衛長安不由得驚訝了一下。
「好妹妹,你怎麼打算,倒是別跟我說啊。到時候我要是忍不住,在他的面前多說一句嘴,讓他有所防範該如何是好!」
衛長安有些哭笑不得,她已經不奢求在她面前說什麼注意形象的話了,這種粗魯外放的話,都能說出來,證明十公主根本不在乎。
現在她只是替楊琪感到悲哀而已,如果當真把金枝玉葉的十公主娶回家,恐怕楊琪的苦難日子在後頭。而且十公主最後一句話,也特別有深意,一般跟公主成親,都是有專門的公主府,到時候被供著的也該是公主,怎麼可能是駙馬被供著。
但是十公主就是如此自信地說了出來,就證明在她的眼中,她是可以壓倒楊琪的。她也從來沒考慮過,楊琪能夠控制她這件事情。
「有所防範才有好處啊,他最好是怕了我,不敢在外面胡來。就算他膽子夠大,六嫂給他帶上這幾句話,有本事兒就在我面前裝一輩子,不讓外人把話傳到我耳朵里,要不然到時候我可是不好想與的。我們這些會蠱蟲的姑娘家,可都不是好哄的,從八姐那邊就可以看出來,把我們惹火了,究竟會有多麼可怕的後果!」
十公主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她甚至還聳了聳肩膀,面對衛長安的苦笑,她的臉上帶著幾分狡黠的笑容。
「好吧,如果你真的有這份心思,比起寧全峰,楊琪簡直是絕世好男人了。世家大族的子弟都會有這樣那樣的毛病,除了把持不住女色之外,楊琪這個人挺不錯的。依我看,他對妻子必定會十分尊重的,該有的體面一點兒都不少。」
衛長安見她如此沒有畏懼,便點了點頭。說到後面的時候,她的語氣難得的帶了幾分正經嚴肅的意味。她想起還在後山的楊夫人,楊琪的親生母親,被今上控制著留在了後山帶髮修行,度過了那麼多寂寞凄涼的歲月。
楊琪看見自己的親娘如此受磋磨,想必對待自己的妻子應該不會差。
衛長安想到這裡的時候,聳然一驚。楊夫人後半生如此凄苦,正是由於今上的原因,現在今上要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嫁給楊琪,楊琪會不會反過來報復?
「敏敏,你還是再考慮一下,楊夫人也就是楊琪的母親,她到現在都住後山上。」她原本覺得十公主如果不在乎楊琪好色,完全是可以促成這門親事的,但是想起方才的話,又覺得十分不妥,整個人都覺得渾身發冷。
衛長安四處看了看,確定屋子裡留下來伺候的丫鬟都是她信任的,才輕咳了一聲,壓低嗓音道:「嫂子在你面前講一句不當講的,你出了這門,嫂子就不認了。楊夫人據說是中了毒,不能與楊大人見面,否則就會有一人死亡。」
她的話音剛落,十公主的臉上就露出了幾分詫異的表情,幾乎是脫口而出:「君不還!」
十公主抬起頭,仔細地看向衛長安,臉上依然是那樣難以置信的神色,立刻急聲問道:「嫂子,楊夫人當真是中了君不還?這癥狀很像啊。曲終人散盡,緣滅君不還!」
衛長安沒有說話,也只是抬起頭看向十公主,心裡長嘆了一口氣。十公主果然是知道這種□□的,在她的注視之下,衛長安輕輕地一點頭。
「正是君不還,楊夫人有十幾年未能回到楊府,一直在後山清貧苦修。與楊氏父子分隔這麼多年,楊琪逢年過節還能見到她,楊大人則是夫妻再也沒見過面。我想你應該明白這種毒的由來,任誰不能與生母不能與髮妻見面,恐怕心底都是不舒服的,你不適合去楊家!」
既然已經說到這裡了,衛長安索性就不遮掩了,直接把心裏面的想法說了出來。楊琪雖然不是那種遷怒姑娘家的人,不過心裡說不定還是會有疙瘩,任誰娶了仇人的女兒,恐怕午夜夢回都會想要報復回去,更何況如果真的成了夫妻,還要同床共枕。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已經帶了幾分沉重的意味。楊夫人過得究竟如何,她是最清楚的。她基本上每一次都會陪著楊琪一起上山去探望,原本千嬌百寵的楊夫人,成了什麼事兒都基本上自己做的人,連手指都粗糙了許多。
十公主的臉色有些蒼白,顯然她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她咬緊了紅唇,怔怔地看向衛長安,像是拿不定主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