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蠱蟲反噬
十公主用刀尖挑著小蟲子,直接跑到一旁的小桌子上開始玩起來,絲毫顧及不到還在昏迷之中的衛長留。當然沈鉉和衛長安,也完全被她忽視了,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一粒小肉蟲。
「你要乖乖,快把這些水給凍起來!」十公主用指尖沾了幾滴水,滴到那小蟲子的身上,過不了多久,小蟲子周圍就已經結了一層白霜似的東西。
「十公主,長留這裡要如何處理?」衛長安等了片刻,看十公主還在玩耍,不由得輕聲問了一句。
這不是平常的傷病,而是關於毒蠱,所以即使蠱蟲被去除掉了,他們這些外行人也不敢亂動。
「我不知道呀,六哥只讓我來捉蟲子,蟲子都捉到了!這蟲子會放冰,誰跟它玩兒太久,身體都會被凍僵的,而且醒不過來!我要把它變成我的,哈哈哈,又多了一個一起玩兒的!」十公主上躥下跳的,根本顧不上搭理他們。
沈鉉輕嘆了一口氣,臉上帶著幾分無奈的神色,他從衣袖裡掏出一枚丸藥來。
「這粒葯是蠱蟲去除之後清毒的,敏敏不會用毒,她只喜歡跟蟲子玩兒。」
衛長安把這丸藥喂長留吃下,又替她將滿頭的汗水擦去。片刻之後,再次去擦汗的時候,才發現衛長留的汗水都是冰冷的,似乎要將體內的寒毒逼出來一樣。
直到最後衛長留終於恢復了平靜,呼吸平穩,終於陷入了安穩的沉睡之中。
「十公主那邊——」衛長安鬆了一口氣,一轉頭就看到十公主用那把匕首對著自己的手指比劃著。
沈鉉看了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無事,她在讓蠱蟲認主。」
十公主坐在外室,輕聲地哼著歌,不時地跟小肉蟲子互動一下。
沈鉉和衛長安則面對面坐著,倒了兩杯茶輕抿著。
「咚咚咚。」兩人都沒有說話,沈鉉抬起手指敲擊著桌面,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重要的事情一般。
過了許久,他才抬起頭來,極其認真地看向衛長安,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小心你祖父身邊的姨娘。」男人的聲音十分低沉。
這句話忽然說出來,顯得有些沒頭沒腦,但是偏偏他的語氣極其認真而且專註,讓人忽視不得。
更何況他所說的話,與衛長安現在考慮的不謀而合。
三房後院之中,三夫人和衛長嬌都是扶不起的阿斗,但是卻依然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壓倒大房,從衛長安的中毒,再到這次衛長留的中蠱。
衛長安的視線第一次停留在了明姨娘的身上,那個霸佔著衛侯爺這麼多年,在後院里擁有比較特殊的地位,但是除了逢年過節,卻甚少在其他人面前露臉的人。
「殿下是收到了什麼消息嗎?」衛長安的臉上露出幾分慎重的表情,聲音也跟著壓低了些。
沈鉉的眉頭緊皺,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擊的頻率越來越快,顯然是被這個問題給困擾到了。
「目前我無法給你一個確切的答案,只是要注意你祖父身邊的人。齊大人身死之後,被抖落出那些不知真假的罪證,就是他生前寵愛的姬妾所呈上的。」沈鉉躊躇了一下,最終還是給出了一個答案。
不是他不信任衛長安,而是這個答案根本不算是一個合理的解釋。畢竟不是所有官宦人家的姬妾,都會出賣主子的。
「六哥,我們回宮吧!我寢宮裡好多小蟲等我回去餵養呢!」十公主飛快地跑了過來,她滿臉都帶著焦急的神色。
衛長安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她的手指,就見她的掌心上躺著方才那條蟲子,原本離開衛長留的身體后,這條蠱蟲已經有些奄奄一息的預兆。但是此刻趴在十公主的手上,又變得生龍活虎的,一直在不停地蠕動著。
沈鉉點了點頭,站起身拉過她另一隻空閑的手,準備跟衛長安道別。
「長安哥哥,我要走啦!剛剛我們都親過啦,你要記得等我及笄了,去宮裡向我父皇提親啊,否則我就要跟父皇告狀,說你輕薄於我,是個下流的色胚!」十公主看著衛長安,立刻眯著眼睛笑了起來,蹦蹦跳跳的顯得特別可愛。
衛長安一陣無言,如果不是十公主提醒她,她都忘記了之前在給長留捉蠱蟲的途中,這位十公主偷偷地親了她。
「胡說八道,身為公主,仗著自己位高權重強搶民男的話,是要被打屁股的!到時候你要是不聽話,我就讓人收了你那些蟲子!」沈鉉抬手在她的額頭上毫不客氣地彈了一下。
十公主立刻就不說話,抬手捂著腦袋,又是接連不斷地沖著六皇子翻白眼。
***
「侯爺,您瞧瞧這天氣轉涼,連梅花都快開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踏雪尋梅,溫一壺熱酒——」明姨娘站在後花園裡,看著不遠處已經結出花苞的梅樹,臉上的笑意溫婉而親和。
衛侯爺就站在她的身後,單手攬住她的腰,無論是近看還是遠觀,都是一副恩愛異常的畫面。
只是明姨娘這句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心臟忽然一陣疼痛。她的臉色很難看,眼眸里閃過一道厲光。
「明娘,你怎麼了?可是冷到了?」衛侯爺輕聲問了一句,態度之間是前所未有的溫柔,甚至雙手齊上地緊緊抱住她。
明姨娘勉強扯著嘴角笑了一下,立刻搖頭,再開口的時候,依然還是聲音悅耳動聽:「冬天真的是要來了,連天氣都這麼多變。」
「你怎麼一點兒都不曉得疼惜自己,都多大的人了,穿得還是這樣少。」衛侯爺的心裡閃過幾分疑惑,不過面上的柔情卻是一絲都不減弱。
「不如侯爺去幫妾拿一件披風來可好?」明姨娘順勢握住了他的手,抬起頭有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衛侯爺仔細地看了她兩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臉蛋:「那你要站在這裡要小心!」
眼看著衛侯爺魁梧的背影漸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明姨娘猛地抓住了桌上的茶盞,毫不猶豫地扔進了旁邊的湖裡。
「竟然這麼快就解了我的蠱!衛家人都是屬狗的,命這麼大!一個小丫頭片子,我要她三更死竟然還敢活到五更!」明姨娘壓低了聲音喊了幾句,她慢慢地深呼吸,想要壓制心底的火氣。
偏偏那股怒火總是在不停地翻湧,而且她的蠱蟲剛被人破解,對她的身體有所損傷,只希望解蠱的那人能夠讓蠱蟲多活片刻。
只是似乎老天爺並沒有聽到她的祈盼,沒過多久,她忽然感到心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那是一種猶如被針扎似的痛,一下又一下,根本就不停止。
「停下來,該死的究竟是誰?敢要收我的蠱蟲?」明姨娘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她痛苦地抽搐著,但是那種痛苦並沒有絲毫的減弱。
「明娘,我回來了,這件紅狐狸毛做的披風是你最喜——」衛侯爺興沖沖的聲音傳來,只是當他跨入亭子里,看到明姨娘蜷縮在地上開始抽搐的時候,他立刻停下了腳步,臉上溫和的笑意立刻消失殆盡。
「啊,好痛!侯爺救我!救救我……」明姨娘往日溫和淡雅的形象全失,就差在地上打滾了。
她伸長了手臂,對著衛侯爺低聲哀求道,臉上的表情痛到猙獰。渾身都冒出了冷汗,甚至眼眶都紅了。
原本氣質上佳的美婦人,現在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嚇人。
衛侯爺就站在那裡,沒有動彈,眼神冷漠地看著地上掙扎的女人。他的懷裡還抱著火紅色的披風,領子上一圈紅狐狸毛,一看就讓人覺得溫暖。但是此刻這個老侯爺的心裡卻只覺得寒涼無比。
「明娘,你總是不聽話。我讓你不要對孩子們下手,你是不是又逾距了?這京都里不是只有你一人會下蠱的,長留那孩子是這府里唯一活得還算快樂的,你卻要她的命,我當然得去求人救她了!」男人這回倒是放軟了聲音,只是話語里卻是極其冷漠。
他將披風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自己順勢坐到了石凳上,倒了一杯熱茶輕輕地抿著。
他的視線移到旁邊的湖面上,原本大片大片盛開的荷花,此刻早已凋零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殘花敗柳。
「侯爺,侯爺妾知錯了!妾知錯了,您向那位求情放過我!」明姨娘勉強撐著身體跪爬到衛侯爺的腳邊,輕輕地抓住他的衣袖,低聲哀求道。
她的蠱蟲被人硬生生地解除血契,認了其他人當主子,只能說那個人的蠱術比她高強許多。
當然她的血契被破解的這個過程,她本人要承受的痛苦絕對是致命的。特別是為了讓衛長留身上的蠱蟲歹毒致命,明姨娘特意用了舌尖血與蠱蟲定下契約,當這個契約反噬之時,就好像整個人都受到不停地戳刺一般。
衛侯爺的目光放得有些遠,乍看上去好像他完全放空了,其實他是在想事情。
衛長留昏迷不醒他是知曉的,但是並沒有立刻找明姨娘的茬,只是為了試探一下是否為明姨娘身後那位下的命令。現在看來並不是,是明姨娘自己決定下手的,被蠱蟲反噬也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