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動作
衛良帶著衛德貴的詔令立即出宮了,而衛德貴則是急匆匆地趕到劉鈞的宮殿中。
衛德貴進入內殿,只見殿內的燭火還點燃著,在御桌上則趴著一人,一動不動的,那人正是(北)漢主劉鈞,衛德貴立即趕了過去,他食指探過劉鈞的鼻尖,並無氣息。
「陛下晏駕了。」衛德貴將手伸了回來,只在一瞬間他的神色就恢復如初,老皇帝一死,他就得重新尋找靠山,眼下太原尹劉繼元就是最好的靠山了,方才他急遣了義子衛良去宮外喚太原尹入宮,就是這樣的打算。
從龍之功,劉繼元日後也一定會感激自己的。
不能讓老皇帝這麼趴著,衛德貴覺得還是要將老皇帝的屍體搬回龍床上。
屍體很沉,而且已經僵硬了。
衛德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將屍體搬回龍床上,然後用被子蓋上了,他忙完一切,衣服上、袖口上沾染了劉鈞的獻血,不過因為燭光昏暗的緣故,衛德貴並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的異樣。
等忙完一切,衛德貴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關上門離開殿內,然後關上殿門,守候在殿門口,等著劉繼元、衛良他們回來。
……
與此同時,衛良也已經到了劉繼元的府邸。
劉繼元此時正與府內的丫鬟在被窩內調笑,忽聽府上僕役稟告,說宮內內侍行首的義子衛良深夜出宮稟告。
「好一個衛德貴,居然在本王這個時候打攪。」劉繼元抱怨了一句,不過衛德貴上次對自己也表示了忠心,難不成這次宮內確實是有大事發生么,劉繼元一想,立即從那個丫鬟的身體上抽離開來,在丫鬟的幫助下開始穿起了衣服褲子。
衛良形色匆匆,今夜發生的事情讓他的大腦一下子懵了,而且陛下駕崩意味著新皇要登基了,衛良雖然年紀才十七八歲,但是在宮內待久了,還是聽慣了不少,見慣了不少,心思也內斂了不少。
劉繼元趕到大廳內,見衛良站在原地一副眉頭緊皺的樣子,他立即發出聲響:「小良子,今夜宮內可有大事發生?」
衛良方才正在思索,並無察覺周圍的聲響,不過還是被劉繼元的聲音嚇了一跳,他感覺轉過身子,然後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皇子,陛下晏駕了……」
「甚麼?」劉繼元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又追問道,「可是真的?」
衛良點點頭,劉繼元忽然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撲在衛良的身上開始嚎啕大哭起來,「父皇,你怎麼先走了……還未來得及見孩兒一面啊。」
衛良被劉繼元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而且他覺得自己被劉繼元拽得緊緊的,身子被搖晃了起來。
「二皇子還請節哀,宮中一切還等著二皇子操持呢。」衛良勸道。
劉繼元漸漸停止了哭聲,他擤了一把鼻涕,然後擦在衛良的身上。
衛良算見慣了場面,面色並無異樣,相反他覺得受寵若驚。
「衛良,這是本王的調兵令,雖然調不動城內的禁軍,可是安穩一下局面還是可以的。」
衛良從手上接過調兵令,然後就離開了。
劉繼元也收拾一下行裝,因為夜開宮門要有命令,不過這一切宮內的衛德貴倒是可以行得通,而且衛良能夠出宮,也一定能夠回宮。
……
後半夜的時候,劉繼元這才急匆匆地入宮了,這一切讓人始料不及,他在去宮內的路上大部分的狀況下都是欣喜萬分,只是有些忌憚郭無為手上的兵力。
劉繼元也只有等到入了宮之後再定奪。
劉繼元現在已經到了皇帝的寢宮外圍,前頭就不遠了,越是這樣的時候,劉繼元的性子越是覺得急躁不安,他心頭升起一股**的火花,他想要快一步到達寢宮內。
寢宮外面衛德貴一直守候著,直到衛德貴聽見遠處的腳步聲,他才看清楚遠處的人就是劉繼元以及自己的義子。
「德貴見過二皇子。」衛德貴十分恭謹的樣子。
劉繼元看到衛德貴身上以及袖口上有些血跡,他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忽然間劉繼元有些玩味地看著衛德貴,只是他並沒有善意地提醒衛德貴,而是道:「衛大官,父皇可在裡頭?」
「陛下確實是在裡頭,二皇子還請入內一看。」
「御醫他們怎麼說?」
「御醫給陛下看過病之後就離開了,奴婢一刻不停地守護在殿內。」
「二皇子還請放心。」衛德貴小聲道。
「那就好,衛大官請。」劉繼元看了衛德貴一眼。
劉繼元到了宮內,只見龍床上劉鈞直挺挺地躺著,面色已經十分慘白。
劉繼元靠近了看,他還不確定劉鈞是否已經死了,之後他伸出手指探了探屍體的鼻子,發現氣息全無,劉繼元這才欣喜萬分。
「父皇,你活的太久了,現在死了才好,死了才好啊……」劉繼元按耐不住激動的深情,直接吼了出來,幸而周圍只有衛德貴、衛良二人。
不過劉繼元笑過之後,卻覺得自己方才是否出格了,這周圍畢竟還是有衛氏二父子的,不過眼下還要依靠他們,等日後看他們的表現了。
「奴婢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了。」衛德貴拉著衛良,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二人速速起來。」劉繼元還得裝模作樣,安穩人心的樣子,稍後,劉繼元道:「如今先皇大行,你等速去宮外傳召京官文武大臣,速來寢宮。」
「是。」衛良已經告退,他速去宮中吩咐其餘內侍,而衛德貴則侍立在劉繼元身旁。
此刻,劉繼元的目光在衛德貴的身上掃來掃去,他問道:「衛大官,你這身上的血跡是從哪裡來的?」
衛德貴低頭看了自己身上,這才發覺自己身上有血跡,他驚呼自己大意,與此同時,他也對劉繼元有些好感,「方才奴婢給先皇擦拭嘴上的血,忘記了換衣裳。」
劉繼元從自己的袖口掏出一塊雪白色的絲綢巾帕遞給了衛德貴。
衛德貴連連躬身謝恩,然後拿著劉繼元的絲帕擦拭起血漬來。
……
「陛下晏駕了……」隨即寢宮內傳出了噩耗,劉繼元當即令宮中內侍出宮去城內各大臣的府邸。
子夜,郭府上來了一個內侍,名叫曹泰,他將劉鈞駕崩的消息傳至郭無為。郭無為早就睡下了,聞聽噩耗,他心底倒是悲戚萬分,當初請自己出山之人就是劉鈞,而且劉鈞後來也將朝廷的大權交給了自己處理,自己儼然間已經成為了北漢朝廷的柱石。
郭無為一副悲哀神色,他快速換了一身素色衣衫,頭上綁著一條白帶子,然後走到兒子郭騎雲的房間。
郭騎雲見自己父親如此著裝,又看如此深夜皇宮內來了一個內侍,他兩隻眼睛看著郭無為,反問道:「爹爹,宮內可曾出了大事?」
郭無為略帶深意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他點點頭。
「爹爹可有事要做,若不方便,孩兒自會……」
郭無為看了自己兒子一眼,他發現郭騎雲的個子已經跟自己差不多高了,他道:「有勞勿語我兒了。」
郭騎雲點了點頭,換了裝束后,這才出郭府後門,往陶然居而去。
郭無為則與曹泰一起,急匆匆入了皇宮。
郭無為到了皇宮內,漢國的諸位文武大臣已經全到了皇帝的寢宮。
大行皇帝劉鈞的面色被一塊黃色的絲絹給蓋了起來,其餘大臣已經全部跪在了蒲團上。
那些大臣見了郭無為,郭無為總攬朝廷的大權,諸位大臣自然是想要親近一二,於是乎對著郭無為作揖著。
郭無為一一回了,然後他這才跪了下來,聲淚俱下。
郭無為慟哭起來,神色甚是哀傷。
往事的一幕幕都湧現郭無為的心頭,只是劉鈞這段時間身子一直都很好,為何會突然間駕崩呢,郭無為總覺得這宮中、朝中有些詭異。
郭無為抬起頭,往劉鈞的龍榻上看去,只見劉鈞僵硬地躺在那兒,與世隔絕一般。
郭無為將臉色又往四周看去,他看到了劉繼元跪在那兒,哭得稀里嘩啦,雖然悲傷,可在郭無為眼中總是覺得有些虛情假意,郭無為自始至終沒有對劉繼元有一絲好感,他不過是存了利用劉繼元的心思。
等有一日,劉繼元坐穩了皇位,恐怕自己死的很慘。
而在劉繼元身旁那個侍立的衛德貴也是悲傷,只是他的身上卻隱隱約約間帶了些血跡,雖然不太看得清楚,但是確實是血跡,一個內侍怎麼會身上帶著血跡,莫非……這與劉鈞的死有關。
郭無為的眼神之中帶了些疑惑,他往衛德貴那兒看去。
衛德貴總覺得有雙眼睛一直看著自己,他的餘光往四周散去,只見堂堂漢國的宰相此時此刻正用一種怪異的眼睛看著自己。
衛德貴這輩子最不喜歡被人這麼看,除非他是自己的主子,衛德貴不知道的是這一次事實上是郭無為冤枉了自己,他不過是在搬運劉鈞屍體的時候從劉鈞的身上沾染了些血跡,不過這都不重要,皇帝死了,他又有了新的主人。
郭無為從蒲團上起身,然後走到劉繼元的身旁,躬身作揖道:「殿下還請節哀,如今先皇晏駕,朝中不可無主,還請殿下早日登基。」
「是啊,殿下。」其餘大臣順著郭無為,一併道。
劉繼元的心中早就樂開了花,只是臉上並不能一下子表現出來,他裝著悲痛的神色,然後道:「如今先皇駕崩,還請諸位暫代朝政……」
劉繼元一副推脫的樣子。
郭無為再提,郭無為再推脫,三次過後,劉繼元這才勉強接受了。
在場的大臣這才高呼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