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離婚
江雪雲和何非離婚了。
何非打電話告訴陳天宇,希望他馬上去撤訴。
陳天宇眼珠眼珠轉了轉,他說那不行,我說的是你得跟我媽媽領結婚證,否則的話我不撤訴,萬一我撤了訴,你們倆又復婚了,那我怎麼辦?
何非說不會的。
陳天宇說不行,咱們有言在先講好了的,你不跟我媽媽把結婚證領了,我堅決不撤訴。
何非說天宇,我的腦子都亂了,你給我點時間行不行?
不行。你把這件事辦完了,我就撤訴,然後回學校上課,否則我堅決不撤訴。陳天宇口氣堅決地說著。
顧曉菁在身旁,她想上前阻止陳天宇,可是陳天宇不理她,一個人走進了自己的卧室。
何非還在求他,可是陳天宇忽然暴躁起來,他說不行,我說了不行就不行,要不就讓你兒子坐監獄,要麼就跟我媽媽結婚,你自己選!
陳天宇說著,把手機使勁地扔在了床上,一個人趴在床上「嗚嗚」地哭泣了起來……
顧曉菁進來了,看著陳天宇一個人趴在床上哭,她覺得胸口堵得發慌,悶悶地坐在了陳天宇的身旁,伸手摸著陳天宇的小腿,默默地流起眼淚眼淚來。
她說天宇,算了吧,既然何非不願意跟我領結婚證,那就算了吧。
不行,陳天宇哭著從床上坐了起來,他說媽媽我反覆問過你,你不是說愛他嗎,你愛他,他說也愛你……誰讓他不負責任,隨隨便便招惹你,要不是他,我爸爸也不會和你離婚,要不是他,我跟何一鳴也不會打架,這一切,都是他惹的!我恨他!
可是……媽媽如果這樣跟他領證結婚了,能幸福嗎?顧曉菁憂心忡忡地說著,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她說算了吧。
不行!媽媽你怎麼這麼軟弱啦,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這麼做是經過了反覆思考的。我去學校上學,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你血壓高,萬一犯了病沒人照顧你……我不放心。陳天宇說著,眼圈不自覺地紅了,顧曉菁一把抱住了兒子。
江雪雲和何非領了離婚證,懵懵懂懂地回家了。
她聽見了何非給陳天宇打電話,心裡百味雜陳,說不出什麼滋味。她看著那個綠色的離婚證,忍不住趴在床上哭了起來。
何非坐在她身旁,嘴唇嚅囁著,有些不知所措,他說雪雲我們離婚是暫時的,等以後我們再復婚。
不可能了……江雪雲使勁地搖頭,她說著話,慢慢地坐了起來,她說我已經聽見了,你跟顧曉菁一天領不了結婚證,陳天宇就一天不撤訴,陳天宇一天不撤訴,我的心就片刻不停地被人死死地揪著……陳天宇是個半大孩子,正因為他思想不成熟,所以才會想當然地去做一些事,還有,顧曉菁本來就拚命地想嫁給你……何非,我想好了,你就跟顧曉菁把結婚證領了吧。
江雪雲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不大,但是眼淚一直在不停地流,自從昨天從公安局回來到現在,她的眼淚基本上就沒停過。她睡不著覺,翻來覆去地想,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兒子去坐監獄,她不能害了兒子一生。
何非看著江雪雲,嘴張了半天,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說不出心裡的感覺,只是覺得自己象在做夢一樣,可是他心裡不明,這不是夢,但是他還是感覺跟做夢一樣,他看著江雪雲,嘴裡喃喃著,這是怎麼啦,怎麼回事,雪雲,我怎麼迷糊了呢?
江雪雲看看何非,何非的襯衣不知什麼時候,領子的一角撾了進去,江雪雲伸出手,把何非的衣領翻出來,整理平整,慢慢地說著,算了,可能是我們命里有此一劫吧,我也不埋怨你了,你去找顧曉菁吧,把結婚證領了,我希望兒子平平安安的。
雪雲……我再去求求曉菁,只有曉菁能勸得了陳天宇。何非看著江雪雲,機械地說著,他這樣說著,心裡一點根、一點底都沒有。
也好,你帶著證件去找顧曉菁,如果她同意勸陳天宇……還好。江雪雲說著停頓了一下,其實她心裡明白,如果顧曉菁不同意嫁給何非,陳天宇又怎麼會這樣做呢?她心裡明白何非去見顧曉菁的結果,但是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如果陳天宇不撤訴,那麼後天公安局就要從學校把兒子帶回來,她不願意兒子接受公安局的傳喚。她寧願,自己做出巨大的犧牲,也希望兒子的世界是一片晴空。
何非點了點頭。
如果她不同意,執意自己的堅持,那麼你就跟她把證領了吧。江雪雲說完,扭過頭去,伸出手擦了擦眼淚。此刻,她不想埋怨何非一句,因為她太了解何非,她知道他做這些事的時候,想不了太多,出現今天這樣的局面,何非已經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雪雲……何非突然間抓住了江雪雲的手,眼淚嘩地流了下來,他抓著江雪雲的手捶打著自己,他說雪雲你怎麼不埋怨我,你怎麼不打我,不罵我?……都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一鳴,對不起一佳,還有咱媽,要是問起來,我可怎麼辦?
別想太多了。本來我想再去求求顧曉菁,可是……哎……江雪雲說這,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以前她找顧曉菁談話,有哪一次隨了她的心呢,有哪一次不是事與願違呢?此時此刻,她心裡清澈的就像一眼能看到水底的小溪水,她知道,事到如今,她說什麼顧曉菁也不會聽了。
何非開著車去了饒安。
雖然只是初秋,可是公路兩旁樹的葉子已經開始飄落,什麼時候就到了秋天了呢?似乎昨天還是一個百花齊放、絢爛多彩的夏天,只是過了一個夜晚,就變成了風輕雲淡、清冷蕭瑟的秋天了。
譚之江給他打電話,問他幹什麼呢?
何非說我和雪雲把離婚證領了。
哎。譚之江嘆了口氣,說何非我現在也顧不上你了,你嫂子……
嫂子怎麼啦?!何非聽著譚之江的口氣不對,不免有些著急。
你嫂子昨晚腦袋疼得厲害,送去醫院了,醫生說可能沒幾天了……譚之江說著聲音哽咽起來,他說何非,我從來沒想過劉敏會這麼早就走啊,從來都沒想過啊!
譚之江說著嗚嗚哽咽著哭了起來,他說我以前嫌她整天吃醋,因為這事跟她生了不少氣,可是,我哪知道她這麼快就走啊,要是知道她這麼快就走,我……我說什麼也不會跟她生氣啊!你知道嗎,我現在……我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說我怎麼辦,以後劉敏走了,剩下我一個人怎麼辦?
譚之江說著,把手機扔在了一旁,何非聽見裡面傳來「嘟嘟」地盲音,那聲音穿過他的耳朵,進入他的心裡,他覺得現在,腦子裡、心裡、五臟六腑里全是盲音。
何非木然地開著車,不知不覺地把車開到了顧曉菁家的樓下,他看著那幢高樓,感覺自己渺小得就像一粒塵埃,如果真的是塵埃也就罷了,那樣他不會有歡樂,也不會有痛苦,不會有難過,也不會有哀傷。
他獃獃地看著那一個一個的小格子似的窗戶,一個一個逐漸地高著,越來越高,彷彿要高到天際似的,他不知不覺地想起了自己做過的那個夢。
他的靈魂從身體里飛出來了,就這樣一直往上飛,往上飛,只不過這一次他飛過的不是河溝,而是一級一級越來越高的樓房,他透過那些窗戶,看見各家各戶都在忙碌著,都在平平靜靜地過日子,現在,他多希望自己是那些平靜家庭中的一戶,那樣,他家就會和那些家庭一樣,平平靜靜地過日子。而不是現在,象他這樣,無奈而頹廢地無邊無際地仰望……
此刻,他多盼著顧曉菁,能和以往一樣裊裊婷婷地從樓梯上走下來,走過來,抱著他,輕輕地告訴他,非,天宇撤訴了,你回家好好過日子去吧。
可是他知道,那只是一個幻覺,顧曉菁根本沒有走下來,更沒有走過來。他已經在車上坐了半天了,他不敢下車,不敢給顧曉菁打電話。他知道,他打了電話,顧曉菁肯定會下來,肯定會走過來,可是,走過來,又會如何呢?
何非閉上了眼睛,把頭仰在了座位的靠背上,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在車上坐了多久,甚至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他感覺彷彿重新進入了一片青翠的草地,那裡的人們平靜、快樂的生活,全都是無憂無慮的笑容。
「砰砰砰……」他被一連串砰砰的聲音驚醒,他分辨不出是什麼聲音,不由得睜開了眼睛。
天,已經完全地黑了下來,他順著聲音望過去,一個梳著波浪捲髮的女人在敲玻璃,他不用看臉,只看一下那個輪廓,就知道是顧曉靜來了。
他打開車門,顧曉菁上了車。
何非看著顧曉菁,眼睛空洞而茫然,他覺得有一肚子話要說,可是又不知說哪一句好,就那麼獃獃地看著顧曉菁。
顧曉菁看著何非,整個人就像被秋霜打了的茄子,從內到外滲著一種疲憊與頹廢,滿眼滿臉都是憔悴,顧曉菁一陣心疼。
她伸出手來,撫摸了一下何非的臉頰,慢慢地說著,非,還沒吃飯吧?
何非一把抓住顧曉靜的手,眼淚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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