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狗剩一家人
「娘,我回來了,我爹哪?」狗剩回到家,進屋就沖著裡屋吼了一嗓子。
「問誰哪?這孩子!」裡屋回了一句,話里的嗔怪足以表明母子之間融洽的感情!
這是狗剩回家的慣例,他明明知道老爹這時候是回不了家的,還偏要畫蛇添足的問一句癱瘓在床的娘。
我現在已步入到了知天命之年,我很有體會,假如孩子回來,進門后先叫一聲「爸」,那心裡的滋味別提多幸福了!要是再問一聲我媽哪?那種情感,頓時便會在你心中得到一種溫馨的升華!
哦——好溫暖的家!這種情懷是用任何語言都無法表達的!
「娘,我做飯呀,你說,吃什麼?」狗剩沖著裡屋說道。
現在的孩子們,可能不理解為什麼狗剩還是個上學的小破孩,就會做飯。其實這是我們那個年代的真實寫照,它一點都不誇張!你就說我吧,我哥仨,父親每日都在外工作,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母親常年卧床不起,我八歲就當家,洗衣做飯,收拾家務,還要學習,挑起了一個家的重擔!
「還能吃什麼呀?有什麼做什麼吧。」裡屋回道。
「中午有好吃的,你吃不吃?」狗剩說道。
「好吃的?還能有什麼好吃的?」裡屋的娘說道。
「有肉,你吃不吃?」狗剩說道。
「誰言翼短不博天,且看白鴿送信箋。志小那知鴻鵠意,一生註定寄屋檐!」裡屋傳來一首文縐縐的話。
「一窩兩窩三四窩,五窩六窩七八窩,食盡民糧千萬粟,鳳凰何少爾何多!哈哈!」狗剩說完,跑到裡屋沖著娘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說道。
狗剩他娘知道狗剩說的肉是麻雀,這是娘倆打趣時經常對的一首詩!娘很疼狗剩,狗剩也知道疼娘!那時候窮,吃不上肉,狗剩娘身體虛弱,他看見野地里遍地都是麻雀,於是,就學著用彈弓子打麻雀,不成想久而久之狗剩練就了一手打麻雀的好技法,經常打麻雀給娘吃!
說起狗剩他娘可不是個等閑之輩!她本是保定府一位千金小姐,詩琴書畫樣樣精通,有著極好的學養!平時,狗剩娘愛跟狗剩講述古書上的故事,狗剩也是常被他娘所講述的故事吸引,還有唐詩宋詞也是娘倆茶餘飯後不可或缺的談資;狗剩也是從襁褓中耳濡目染的受著古文化的熏陶一路長大的,說來也怪,即便如此,也沒能讓狗剩養成愛學習的良好習慣,這倒是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狗剩他娘本名叫楊宛若,在她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她結識了一位比他大多歲的野漢子,也不知道她哪根筋出了毛病,本來文文弱弱知書達理的她,偏偏就看上了一個舞槍弄棒的野漢子!
她的父母打死也不情願讓自己的獨生女嫁給一個要家沒家要業沒業的窮漢子!這還了得呀,就憑我我堂堂楊府的千金,什麼樣的人家找不到呀,嫁給這樣一位來歷不明的野漢子?天大的笑話!他們寧肯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做一輩子的老閨女,也不去丟那樣的人,除非你們先把我們老倆弄死!
成熟女性的情商是很令人捉摸不透的,養尊處優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再加上看古書看多了,備受古文化的熏陶,更加的使她們對那些委婉動人的凄美情愛,熏染的顛三倒四,追求浪漫的感情人生早已流淌在她們的骨子裡了!
楊宛若就是這麼個人,當她第一次遇見那個野漢子時,一下子就被他迷住了,鐵了心的要跟著他走,此生非他不嫁!她覺得美人就要嫁英雄,才是理所應當的事!
那這個人是誰哪?咱們先在這裡賣個關子,以後少不了要提到他,到時,再把他們的故事,饒有興緻的詮釋一番,為這個故事抹上一層絢麗的風采!
狗剩收拾好了灶台,坐上鍋,餾上乾糧,等鍋開了解碗粥就得了,那時候做飯很簡單,沒個講究,只要能填飽肚子,就是知足!
就在這時候,狗剩忽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口哨聲,從後院里傳了過來,他知道,這是姚叔在叫他,叫他過去拿麻雀。姚叔的口哨聲那是一絕!一般人要想把口哨吹的山響,必須要用一個手指頭放在嘴裡才能做得到,可姚叔不用,他就單憑一張嘴,吹出來的哨聲離幾里地,你都能聽得見,那叫個響亮,那叫個絕,無人能比!
狗剩學習不行,要是學個嘎七嘎八的事,那是一學就會狗剩彈弓子打得好,在老姚的影響下,口哨吹的一點都不比老姚差!怪不得老姚曾經歪著脖子怪怪的看著狗剩說道:「好小子,行呀!有點悟性!」
狗剩聽到哨聲,撒腿就往外跑。當他剛跑到大門口的時候,沒成想一下子撞到了一個什麼東西上,由於用力過猛,使得他一個趔趄,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狗剩仰頭一看,是爹,原來他一頭撞到了爹身上!
「我說你這孩子能不能穩當點呀?什麼時候都像個無頭鳥,整天跟睜眼瞎一樣四處亂撞!你這是要去幹嘛?搶死呀?」老謝沒好氣的看著坐在地上的狗剩數落道。
「我去姚叔那,姚叔叫我。」狗剩坐在地上,呲著牙咧著嘴一臉痛苦的說道。
老謝白了狗剩一眼,沒說話,徑直的屋裡去了。
狗剩爬起來撒腿就往老姚家跑去,全然沒記住他爹剛才說的話,依然我行我素!
「姚叔,這麼快就做好啦?是炸麻雀呀,還是炒麻雀?」狗剩進門便喜形於色的問道。
「炸麻雀,又省事又好吃!給,拿回去給你爹你娘,讓他們多吃點,你別搶著吃呀,記著照顧你娘!」張榮鳳說道。
「放心吧,我有一個就夠了。剩下的爹下酒,娘補身子!」狗剩說道。
「就你這張嘴會說話!」張榮鳳笑著說道。
「等等,瞧你這一屁股土,怎麼搞的?」在狗剩剛轉身的時候,張榮鳳看見了狗剩身後的一身土,便問道。
「嗨,別提了,我剛一出門,一下子撞到了我爹懷裡,害得我一屁股就坐地上了!」狗剩滿不在乎的說道。
「你這孩子,整天毛手毛腳的,沒一點你爹的樣子,我都懷疑……」張榮鳳剛要往下說,突然間又把話咽了回去!她是想說「我都懷疑你是不是你爹的種」,她猛然間感覺這話不該說,便看了看坐在躺椅上的老姚,又把後面的話咽回去了!
老姚白了張榮鳳一眼,對狗剩說道:「拍拍身上的土,趕緊回吧!」
「哎,知道了姚叔,那我走啦。」狗剩拍了拍身上的土,對老姚說道。
狗剩急急忙忙的拿著炸好了的麻雀跑回了家,高興的對老謝說道:「爹,炸麻雀,姚叔給的,有你下酒菜了!」
「麻雀?哪來的麻雀?你姚叔可從來不打麻雀。」老謝頃刻間好像又想起了什麼,於是,用疑問口吻問道:「是不是你打的?嗯?你是不是又逃學了?」
「嗨,爹,不是那麼回事!你先做飯,做完飯我再跟你說。」狗剩不耐煩的說道。
狗剩也在想,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嗎?只有自己才有可能去打麻雀,這事誰也瞞不住,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想瞞天過海是不行的,除非你想讓屁股蛋子大卸八塊!
老謝見鍋開了,做好了飯,把飯桌拿到了炕上,他們一家三口都是在炕上吃飯的,為的就是照顧癱瘓在床的楊宛若。
「娘,你吃倆,我爹吃仨。姚叔說,寧吃飛禽一兩不吃走獸一斤,大補!但這玩意不能多吃,吃多了流鼻血!」狗剩把炸好的麻雀放在了碗里對他娘說道。
楊宛若看了一眼碗里的麻雀說道:「你們吃吧,我不想吃。」
她早就聽到了那一聲哨聲了,她今天不知怎麼了,她聽到那一聲哨聲后,把她的心撩撥的七上八下的心神不定,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你看你這人,人家好心好意的給你,你不吃這叫怎麼回事呀?好歹吃一個!」老謝說道。
「你煩不煩呀?我說不吃就不吃!」楊宛若把臉一沉說道。
「好好好,不吃不吃,咱不吃!」老謝趕緊的說道,搖了搖頭不敢再說話了。
「sagstmir,warumheuteklasseuebersurprungenhast?(說說你吧,今天為什麼又逃學了?)」老謝斟上了一杯酒,斜眼瞄了一眼老婆楊宛若,然後又用德語對狗剩問道。
「iasksomethingyou,dad.(爹,我問你一件事。)」老謝提起學校,不由得讓狗剩想起余老師對他說起的那句不懷好意的話:你的腦袋瓜子怎麼老想著投機取巧呀?生意人家的孩子思維,就是跟人不一樣!
父子倆猛然間的外文對話,使得老謝回想起了狗剩小時候的懷戀。
狗剩的出生,使得身處動蕩時局的老謝眼前一亮,驚喜中,他把心中的百無聊賴,全都寄托在了一個小生命身上,並給孩子起了個很玩味的名字:川。
他忘不了在德國生活的那段日子,那裡的點點滴滴已經注入到了他的血液里!當他回到祖國的懷抱,巨大的反差,使得他在那一刻的思緒始終徘徊在兩地之間不能自拔!家庭的不幸,抱負不能得以施展,整天的碌碌無為,壓抑著一個滿腔熱血的漢子!
每當他面對這個小生命的時候,喜悅之情便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段漂流的日子,異國的語言是他唯一的追憶和美好的精神寄託,他把那段美好的追憶都傾注到了這個小生命的身上!他不但精通德語,英語也不比德語差到哪去!
他知道英語使用的廣泛,他想,總有一日,孩子會用得上的!於是,狗剩在襁褓中便受到了良好的外語的熏陶!
狗剩見爹這樣跟自己對話,心中便知道爹的用意,於是,就用英語說道。
「sagstdu.(你說)。」老謝押了一口酒,看著狗剩說道。
「todayisaidiheadfulliachildthenottheknowiwantedbeathimbecausewhatsaid.(今天余老師訓我,說我滿腦子都想著投機取巧,說我生意家的孩子思維,就是跟別人不一樣!你是不知道,他那話把我挖苦的都想揍他!)」狗剩學著余老師的話,抒發著自己心中的不滿和憤慨說道。
狗剩說話的時候,剛咬了一口麻雀的老謝,他還沒來得及吃,便被狗剩的話,說的怔在了那裡!
「pleasesaydad,what'swrong.(說呀爹,這是怎麼回事哪?)」狗剩見爹那樣的表情,又不說話,便又催問道。
經狗剩這麼一問,老謝猛然間緩過神來,狠勁的吃起了麻雀並對狗剩說道:「lassensieihnregalwasersagt!」別理他,他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hesaidyouknow,hetoldtoaskyou.(不行,爹,他說你知道,他讓我問你!)」狗剩說道。
「川,你跟娘說,你倆這是在說什麼?嘰里咕嚕的沒一句人話!」楊宛若問狗剩說道。
「那不行,你吃一個麻雀我就告訴你!」狗剩說道。
楊婉若看了一眼老謝,狗剩也把目光投向了老謝。
狗剩的話,把老謝的思緒帶到了那個年代的故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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