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 第一章 往事 八 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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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營子有梁排長和張華明兩人死守,鐵英不怕,召集了夏三柱和王春出了鎮子即離開大路向戈壁灘深處連夜疾走。
白天還有的三三兩兩馬匪騎兵早沒了影子,今夜有月,遠處的沙丘地貌一望無際,稍站高處,靜止不動和能動的東西盡收眼底——敵人不走,白天誰敢在這種地方跑路?總指揮們要走也只有在沒有匪兵出現的夜晚。鐵英知道,正常人在戈壁灘上一個夜晚最多走三幾十里,可走了幾十里又如何?白天還不是一樣暴露在別人視野里;總指揮黃埔軍校一期的佼佼者,又一身戎馬,豈會跑到毫無隱蔽的地方被人發現?所以鐵英判斷:匪騎不走,總指揮幾個就不會出,可茫茫大戈壁又到何處去隱蔽呢?
其實這些困難都在援西軍參謀部被研究過,對敵人的搜捕也估計到了,但離祁連山不到百里的地方有一處長二、三十里,寬也在十里以上的斷層地貌。據74師偵查員講,裡面溝壑密布,形同迷宮,是個藏人的絕佳地方,所以司令部充滿了信心,只是沒想到了解完部隊和附近鄉親都只是聽說有這麼個地方,誰也沒去過,連具體的地方都沒有人知道,所以才制定在唐家鎮會合的計劃,因為唐家鎮是個交通要道,有地圖就有這個地方,不會迷了方向,可更沒有想到馬匪如此兇殘,居然十天不去。十天的搜捕,鐵英想想就差點下汗,所以才決定直接去這個地方。好在夏三柱兩個老偵查員沒有白早來一天多,早向營子里的人了解了大概位置。
幾人緊趕慢趕一夜,天亮后還是兩眼沙丘一片,就是鐵英也只知道唐家營子在北邊的一個大概位置了,夏三柱兩人更是兩眼一抹白。這兩人暈頭轉向沒關係,沙海上一輪太陽噴薄而出就給了鐵英的足夠信心。水準備得不少,、牛、羊肉乾也足可支撐它十天、八天,何況那處斷層離唐家鎮只有百多里,就是一夜除去掃除足跡的時間也少說走了四十里,而更令人興奮的是,此處已經沒有上半夜隨處可見的馬蹄印跡,想來時間過去久了,兇悍馬匪也有懶惰的時候,都到蘭州大道附近遊盪去了,起碼近兩天這個地方是沒有人來過了。
幾人本來帶了氈子想白天找個沙窩或土丘什麼的挖洞把自己藏了,不想忙亂著尋找地方時卻沒有人來騷擾,當然要走路,怎麼了?老子看得遠,發現了你大不了往沙子下藏也大有時間,而匪兵大都只有三幾人各自遊盪,少有成群結隊出現的時候,大不了老子把你做了、埋了,就是引起警覺、給今後的跑路增加不少困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所以鐵英幾人仍然按太陽方向向西而去。
一天果然無事,到傍晚時鐵英在高處看見一座土坡突兀而起,腳下也漸漸堅實起來,不是他們穿越了戈壁灘,而是他們要尋找的地方到了,當然,穿過這片斷裂地帶、向東走也就真正出了沙漠。
根據路程和方向判斷,鐵英確信目的地到了,他目力驚人,一路上沒有發現人煙或倒卧的人,也就確信總指揮一行還在這裡,但等他登上土坡一望卻傻了眼:裡面一條深溝或寬或窄,兩邊的斷裂處高的幾十米,低的成緩坡,縱橫交錯、四通八達,別說找人,就是自己進去不迷路都難。
此處馬匪不會不知道,從地上壘砌的火塘個數和被煙熏的程度來看,馬匪來過,而且有百多人之眾,但最多宿營了一個晚上。
戈壁深處比之外面的溫差還要大得多,白天可能還光著膀子砍人,到了晚上卻只有幾度或零下。沙漠灘上沒有樹木,甚至連草都沒有一根,就是火坑裡的餘燼也是房屋的門板和檁子之類的東西,想來匪子不但捉人辛苦,弄過來這些東西也沒有少費力氣——能堅持多久?
匪子宿營一夜,就算來回都摸黑回營地,也最多搜查了兩個半天;鐵英看淹沒在暮色蒼茫中的溝溝坎坎,心裡有了信心,可總指揮一行又能堅持多久呢?心裡焦躁,但晚上也不敢入,距離唐家營子近百里路,鐵英不怕,想用石頭堆碼的聯絡方式點篝火發信號又沒有柴火,作罷,忙亂半夜又在兩個路口堆了石頭暗號后夏三柱兩人就挖坑一人守一處沉沉睡去,鐵英怕總指揮半夜出來走了,不敢睡,選一處能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的高處打坐去了。
本地偵查員有經驗,帶了足夠厚的羊毛氈子還挖洞把自己塞了進去,即隱蔽還禦寒,不過有鐵英看著,大可不必故弄玄虛。當夜無事,天見亮鐵英命夏三柱、王春警戒就近兩條谷口,每隔十幾分鐘以巴掌暗號進行聯絡,不得間斷;遇敵不戰,隱蔽進谷自尋出路,直到自己出來為止。
鐵英走了,沿溝壑坡沿消失在迷宮裡,但不時有他的聲音傳出:「我是鐵英,子敬、海泉在嗎?」子敬是總指揮的字型大小,海泉則是政委的別名。
一個紅四總指揮和西路軍總指揮,一個紅四總政委和西路軍軍政委員會主席,不說職務是方面軍級別的將帥,光歲數就大了鐵英十幾歲,可能除了極少幾個老戰友敢直呼其名外,沒有人敢大呼小叫的子敬、海泉的喊,但鐵英喊了,還不厭其煩。因為這兩個名字不說敵人,就是全黨、全軍都沒有幾人知道,夏三柱兩人就更是一頭霧水。或許鐵英今後要擔待的任務或保衛的人特殊,在二局的幾個月時間裡了解了各路將帥的底細,也或許是司令員告訴了他,反正他在沒有了實質性聯絡手段后就乾脆直白:總指揮、政委,鐵英接你們來了。。。。。。
鐵英是誰?政委和總指揮當然知道,就是有人要冒充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字型大小或別名,而且一下還是兩個一起喊,除了救援小分隊,沒有誰有這麼知根知底;還有那氣貫長虹、穿透力極強的聲音呢?除了總部支援班的鐵家兄弟,誰也辦不到。但鐵英幾乎爬遍了所有高坡,目力所至不說沒留下什麼死角,一天過去起碼聲音覆蓋了所有角落,沒有見到人也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鐵英失望,回到谷口見只有夏三柱兩人連最後的一點僥倖也破滅后傻了:難道總指揮一行沒有來這裡?可司令員明明白白的說告訴了他們這處地貌;難道早走了?就即便走也是最近兩天的事呀,他自信近兩天有人出去過絕瞞不過自己眼睛;難道早被捉了?唐家營子有國民黨「蘭州觀察報」,起碼前天以前還沒有報道捉住了紅軍什麼什麼人,可萬一還沒有甄別出來呢?鐵英冒汗,想打道回府又不舍,想再次進去試試運氣時夏三柱開了腔,說:「鐵隊長一天就走遍了這方圓幾十里,在一處地方沒待多久,萬一他們聽見了又不便回答或回答了你沒聽見呢?」
一語點醒夢中人,此處地貌溝壑縱橫形同蛛網,一條山溝長則幾十里,短則十幾里,而且形同迷宮,沒有嚮導就是馬匪幾百人也只有乾瞪眼的份,進去就別想出來,就是有,要想不遺漏的搜查完也不是幾天能辦到的事。鐵英幾人在最高的一座山樑上堆了三個不小的土堆做參照物,自然不會迷路,溝坎斷壁也難不倒他,可要想像平地一樣瀟洒的跑路卻也絕對辦不到,所以只能選擇登高一呼,聲音當然也傳得足夠遠,幾里遠有響動他自信也聽得見,但沒有,現在經夏三柱提醒才想起下午起了幾陣風,而且風在溝壑里迴旋還形成一會唿哨、一會飛沙走石的異響,其間會有其它聲音傳出嗎?鐵英不敢確定,就是有,估計超過三幾十米自己也聽不見;真是三個臭皮匠當個諸葛亮,夏三柱不笨。
西路軍兩萬兩千人尚且慘敗,幾十人的小分隊面對十幾萬馬匪、民團,武不是對手,何必用強呢?鐵英為自己選擇了有頭腦的幾人為第一梯隊而慶幸;管他是不是湊巧在幾陣大風裡錯過了聯繫,起碼夏三柱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時間過去十天,總指揮一行沒被敵人捉生存也困難;稍事休息幾人在馬匪留下的火坑餘燼里刨出沒燃盡的柴火在高坡上點了,柴火不夠,命夏三柱兩人不必燃明火,保持火堆有紅光即可,隨即動身,這次有目的去的是下午去過的地方,怕總指揮聽見了迴音聲音不夠大,直接喊的是:「我是鐵英,附近沒有敵人,子敬、海泉聽到鳴槍回應。」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第九道斷壁上鐵英聽見了一聲沉悶響聲,正判斷響聲來源時緊接著又響了一聲,不大,顯然遙遠,還顯然用衣物之類刻意包裹了才發出來的聲音,但鐵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正是望眼欲穿、渴望已久的勃朗寧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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