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 第一章 往事 【十四】 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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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書的人話多,寫書的人啰嗦,其實從鐵英和一號出鎮子到消滅大路上柵欄邊的敵人也就幾分鐘時間。鎮子里的槍聲還在持續的響,但顯然比剛才大了很多。鐵英知道,鎮子前面柵欄被高連長和老黑消滅的敵人最多一個班,此處加山腰掩體的敵人有一個班,看山頭上的敵人最多也只有一個班,那麼敵人在鎮子里還有兩個排。按馬匪正規編製算,也就是最多還有六、七十人,而要命的是,從槍聲判斷,敵人好像遠遠不止這點人。難道在這幾十天世間里敵人又增加了兵力?而且起碼增加了一個排,那麼敵人就有一個加強連。紅軍援西軍進駐鎮原,和西路軍對戰後緩過氣來的馬匪在這個算得上隘口的地方增加兵力也就大有可能。現在鎮子里的槍聲比剛才激烈不少,鐵英估計,是突然遭到襲擊的敵人回過神來了——高連長他們撐不了多久。山腰上敵人掩體的機槍還在響,不消滅這個火力點,火力組和關連長的人就阻不住敵人。鐵英想動手,無奈鎮里的槍聲已經逐漸向這邊壓迫,但他看見除了山頭上的機槍繼續在壓迫山腰敵人外,有不少於十數條身影已經向敵掩體迂迴——是關連長一組人到了。鐵英笑了:這幾個兇悍的敵人同樣撐不了多久。有了這個掩體的機槍和山頭上的火力點,足可擋敵人一陣了。
天邊有了些魚肚白。天,快亮了。可鐵英和總指揮兩人還沒有走出多遠。槍聲依舊,馬蹄聲碎,而且就在身後不到一里遠。山腰掩體沒有鐵英盼望的機槍聲,只有幾支步槍和駁殼槍聲音。。。。。。是敵人兇悍、關連長們不得不炸毀了掩體還是敵人先毀了機槍?鐵英憑剛才響起的爆炸聲判斷,機槍是毀在手榴彈的爆炸里。而只有山頭上的一挺機槍當然封鎖不了大路,還有百多馬匪騎兵呀。可百多敵人又如何?戰神鐵英戰意昂然。
晨曦中馬蹄聲近,依稀可見五、六騎快馬,但只有三騎鞍山有人。馬漸近,是高連長,從三人渾身浴血的情形看,無一不掛重彩。再後面呢?蹄聲勁急。。。。。。
鐵英現身,高連長和兩人滾鞍下馬,腳步踉蹌,喊:「鐵隊長,馬匪不少,快走。」
有一號在,鐵英當然要走,可幾十敵人又如何?鐵英要戰,一槍撂出現在射程里的敵人下馬,二槍隨後一人遭了殃。
曠野有了些輪廓,鐵英不看也知道,那條大路旁的小河還在大路右側彎彎曲曲的流淌;石牛山卻早已無影無蹤,也就是說大路左側基本就是一馬平川,所以敵人遇狙擊就有三十幾騎向左側曠野里迂迴。高連長聲音起了哽咽:「再不走,我、我們死不瞑目。」艱難的向路旁尋找隱蔽。其他兩個隊員也趴在地上向敵馬隊開槍。
敵人馬術精湛,分散了向曠野里迂迴鐵英心裡不得不發毛,向幾個抱著必死之心的戰友敬禮后和一號沿大路打馬狂奔。大路上還有多少馬匪鐵英不知道,高連長三人阻敵的槍聲逐漸稀落後鐵英回頭還是能遠遠看到一溜近百米馬蹄捲起的黃沙。勉縣的敵人不可能來得如此快,難道石牛鎮不止住了馬匪一個加強連?鐵英驚心,可高連長三人四支駁殼槍、兩支搶來的老套筒也足足阻了大路馬匪十幾分鐘。這點時間雖然不長,卻是高連長三人用命換來的,也足足又把敵人甩在了千米后,暫時無慮。可砂礫平原上迂迴的馬匪卻沒有被阻,逐漸迫近。鐵英出槍,無奈戰神如何?在顛簸的馬背上槍神又如何?十中二三已經是了不起的運氣了,而他匆促中從敵人身上搜來的子彈又有多少呢?就是子彈足夠,這種搶來的老套筒拉栓、退子彈,然後裝彈回栓可是雙手協作的事,他可沒有經過正規的馬術訓練,在馬背上絕對沒有不拉韁繩或抓住馬鞍雙手揮灑自如的瀟洒,就是手忙腳亂幾次險些跌下馬去裝了彈向逼近的馬匪開槍都是單手持槍擊發;在靜止狀態下可能有什麼槍神之類的人能單手把槍端平,估計要擊中目標也是撞了狗屎運,然後就極有可能被冠以槍仙、槍霸,或槍姑奶奶之類的響亮名頭,何況在急劇顛簸的馬背上乎?所以戰神鐵英也有狼狽的時候,上了馬後其實就沒有開出幾槍,當然也就更沒有傷到幾個人,反倒不如一號的駁殼槍有威脅。可一號的駁殼槍還是在唐家營子前被馬匪擄走的王春留下的武器,總共也就三個彈夾、六十發子彈,在前面鎮子幾乎消耗一半,所以一路上經不起一號幾次有威脅的射擊。後面的鐵英估計,現在這支槍基本是擺設了。當然,一號還有支勃朗寧,可那防身用的東西有什麼用?
兩支沒有什麼威脅的武器成不了氣候,嚇唬不了馬匪,所以匪子們沒有響槍,囂張的高舉馬刀,一路「嗚嗚哇哇」的狂呼亂叫;或是已經判斷出這兩人是自己要找的對象——捉活的。鐵英想起一句話——貓戲老鼠。
總指揮騎術不錯,可和專業的馬匪騎兵比起來就不算專業;鐵英騎術不行,卻可以身輕如燕的催馬疾走。但那又如何?未必一溜煙的跑了?被敵人越追越近,側翼的先頭馬匪和一號幾乎處在了平行線上。
幾十號人鐵英不是沒有殺過,可那是相對集中的步兵,而且自己心無旁騖。現在行嗎?當然不行。跑呢?一個人當然沒有問題。鐵英兩個人就絕對是大問題。鐵英冒汗:家仇未報,兄弟下落不知,他可還沒有覺悟到為誰誰就拼小命的地步,當然,可能要排除司令員、政委,總司令和總政委等人。但眼前的一號呢?就沒有那句感動了整個中央紅軍的「哪有紅軍打紅軍的道理」,一路形影不離的相處十幾天他那在泰山壓頂前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樂觀和豁達,堅定的要回陝北向中央總結、彙報西路軍失敗原因的精神就讓鐵英倍生好感;雖然歲數相差了近二十,一號話也不是很多的人,可對鐵英不一樣,從教書到考入黃埔軍校、走上革命道路無話不談,沒有大道理,更沒有大首長或一個革命者要強迫鐵英接受什麼思想的做派,儼然就是個朋友、一個莫逆之交。鐵英也沒有被潛移默化呢?也許有,也許只是為了這個他極有好感,甚至感動到尊敬的兄長,所以他就不準備獨自跑路,何況他還有血性,還有霸氣——馬匪貓戲老鼠般的輕狂激怒了戰神:老子未必是鼠,鹿死誰手為未可知。。。。。。
迂迴的馬匪漸漸向大路收縮,和鐵英兩人的距離逐漸縮短。在一個拐彎處鐵英勒馬,大喊:「一號快走。」戰馬「咴噓噓」一聲人立而起。鐵英騎術不精,但有準備,順勢向路旁一塊大石后躍出。馬要跑,禁不住鐵英神力,被固定在彎道后。鐵英出槍。一槍、兩槍。。。。。。十幾槍後向大路迂迴得近的六、七個馬匪栽下了馬去。馬匪不「嗚嗚啊啊」的叫了,後面有幾個插刀拔槍,可還沒有舉槍就又被射殺,餘下二十幾騎再瘋狂也知道對方一個方面軍總指揮身邊的人絕對是頂尖高手,起碼槍法如神。不得不拍馬向原野縱深去了。
馬匪遠去並不是不追,只是躲開了步槍的射程,仍然在幾百米外的平行線上窮追不捨。但已經離一號有些距離了。
鐵英當然槍法如神,無奈是老套筒,所以就算不得絕對的快槍。如果馬匪真的瘋狂得不怕死一窩蜂衝上的話,估計最少也有十人以上截住或直接把一號圍上。但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馬步芳也不會把真正的瘋子、神經病召進軍隊,所以沖在前面的人接二連三栽下馬後,後面的人就當然恐懼。打馬向縱深躲避這個殺神后也就當然和一號拉開了距離。但還有後面大路上的馬匪呢?他們可沒有停下腳步。不但馬蹄聲,就連吆喝聲都聽得見了。鐵英回頭,怵然心驚:前面馬匪離自己不但只有五、六百米了,後面一溜黃沙在晨霧中還看不到尾——哪裡鑽出這麼多的人?難道是民團也加入進來了?極有可能。甘肅黃土大地遼闊,多數人家有馬匹,出門代步,農忙馭力,所以什麼民團之類的武裝團體有騎兵就不奇怪。這個突然升起的念頭幾乎讓鐵英絕望。
前面還有差不多百里的路程,沒有正規馬匪是事實,但也有民團呀。這些人無需參與圍追堵截,只需設卡就絕對形成真正的困境。鐵英腦殼差點空白,可以斷定,救援隊小分隊已經全軍覆沒——何來救兵?鐵英要走,向右趟過小河一個人在曠野里求生存絕不是問題;就是再不濟,向左殺開一條血路遁入荒野活命也不是問題。問題是把總指揮留下,幾十個紅軍精英莫非就只有白白犧牲了?當然不會,他還沒有到窮途末路的時候,起碼他還有一個滿裝、二十發子彈的子彈袋,還有朗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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