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離婚交易

「佳玉有身孕了」陳母驚喜道，拉過兒子坐在沙發上，熱切地問：「什麼時候的事，去醫院檢查了嗎？確定是真的？沒搞錯？」

不容兒子回答，陳母一連幾個問話，陳輝心往下沉，心裡琢磨怎麼說要打掉孩子的事，不讓母親傷心。

他瞅著母親滿心高興，難以啟齒，陳母興奮得手足無措，滿屋轉悠，「我做點什麼好吃的給我大孫子？」

陳母站住，「對了，冰箱里有排骨，我拿出來，用微波爐解凍，我現在就做，你打電話，讓佳玉過來，我讓你爸去超市買水果，懷孕吃水果好，孩子生下來皮膚白。」

陳輝苦惱，糾結半天，低聲道：「我想把孩子做掉」

「什麼？」陳母吃驚地望著兒子，不解地問；「為什麼？」轉而怒聲道：「是不是她不想要，她不想給你生孩子，她按的是什麼心？是成心絕我們老陳家的后。」

陳輝一看母親誤會了，忙解釋道：「不是她，是我不想要」

「你瘋了嗎？」陳母一聽，立時變了臉。

「我們要離婚」陳輝不敢看母親的臉，讓母親失去盼望已久的孫子，何其不孝。

「我不同意！」陳母堅決地說。

「媽，你不是總說佳玉不好，不敬老人，愛慕虛榮，亂花錢，人懶…….」他媽說的話，全是佳玉的缺點，在他媽嘴裡，兒媳婦一無是處。

「那是從前，從前沒有孩子，現在她懷了我陳家骨肉」陳母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態度堅決。

「媽，我們都說好了離婚」陳輝據理力爭有點沒有底氣。

「不是沒離嗎？沒離就不許離，你趕緊給佳玉打電話，叫她來，我跟她說。」陳母不容商量。

陳輝猶豫不想打電話，陳母催促道；「快打呀！」

陳輝只好拿起手機，接通了家裡電話，電話響了半天，唐佳玉才接，像是不太舒服。

陳輝撂下手機，陳母就打算先用微波爐把排骨解凍，朝廚房走兩步，回頭不放心囑咐，「不許再提打掉孩子的事，跟那邊那個叫什麼瑤的趕緊斷了，別再往來。」

陳母像是想起兒子外面有女人的事。

陳輝沒吱聲，陳母步步緊逼，「聽見了沒有，不許和她再聯繫」

知子莫若母，陳母知道兒子為那個女人要和兒媳婦離婚，陳母對現在的兒媳婦有看法，多半因為她生不齣兒子，如今媳婦懷上了，別的事，跟孫子比起來，就都算不得什麼了。

陳輝不敢違拗母親的意思，母親有心臟病，和媳婦生氣，頭兩年曾犯過一回，就是那一次，讓陳輝下決心和佳玉分手，不管佳玉是不是有理，把他母親氣病了，他說什麼也不能原諒。

廚房傳來叮叮咣咣的聲音，母親為兒子早就做好飯菜，還嫌不夠，臨時兒媳婦來，又加了兩個硬菜。

過了許久，廚房飄來肉香，有人叩門，陳輝知道是佳玉來了。

兩個人離婚，父母親的介入變得複雜了。

陳母聽見門響，從廚房跑出來，把手在圍裙上抹了抹，拉過兒媳婦，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喜笑顏開，「佳玉啊！我看你就別去上班了，在家裡安心養胎，你想吃什麼跟媽說，媽給你做。」

唐佳玉心裡苦笑，成婚以來，婆母頭一次待自己像一家人，而不是眼睛里只有兒子，圍著兒子轉，平常婆婆時不時教導自己怎樣侍候好丈夫，並身體力行做示範，什麼陳輝愛吃什麼菜，愛乾淨習慣。

「佳玉，胃口怎麼樣？」陳母關切地問，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把兒子攆到一邊去。

「還好！」婆母坐在身旁，佳玉受寵若驚，一時有點不大習慣，她不敢把婆母當成親媽待，她深知婆母不是親媽，也不持寵生嬌，坐不住，習慣性地起身道：「媽，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活要我干？」

陳母一反常態，按她坐下，「不用，從現在開始你什麼也別動手，有我和你爸兩個，我招呼你爸打下手。」陳父正好買水果進門。

陳母往廚房走去忙活，又不忘囑咐兒子，「照顧佳玉，我再炒一個菜就開飯。」

「媽，簡單吃點就行。」佳玉看婆母在廚房幹活有點如坐針氈，這是從前絕無僅有的事，以往她下班剛進家門，拖鞋一換上，婆婆就拿出一個常年為她備好的圍裙親手給她套在身上，打發她去廚房，然後母子親熱地閑聊，陳父看報紙喝茶水。

「你沒事吧！」陳輝沒話找話，陪著小心看了看她的臉，佳玉就嗯了聲，也不接茬，兩個人有點尷尬，氣氛頗嚴肅。

兩人就都不說話了，陳輝隨手拿起一本雜誌看，唐佳玉靠在沙發扶手上，想心事。

「叮咚、叮咚」

「陳輝，是你妹妹回來了，快去開門。」廚房裡的陳母耳朵尖，聽見門鈴聲，朝兒子喊。

唐佳玉剛想站起身開門，陳輝搶先一步起來，「你不用動，我去開」

隨著開門的響動，「媽，我回來了」略帶撒嬌的聲音喊，陳家大小姐陳貝貝提著幾個紙袋子出現在門口。

「自己有鑰匙，怎麼自己不開門？」陳輝對妹妹訓斥。

「沒看見我手裡拿東西。」陳貝貝揚揚手裡的袋子，舉得老高。

「好香啊！媽，你做什麼好吃的了？」陳貝貝把一堆紙袋子仍在茶几上，奔向廚房，廚房傳來陳母寵溺的聲音，「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人，手都沒洗就抓，你哥哥嫂嫂都沒吃！」

廚房傳來母女親昵笑聲。

唐佳玉這個小姑大學剛畢業，找了一間公司，待遇不錯，就是上班有點遠，跟人在公司附近合租房住，平常周六、周日回家。

半天，陳貝貝走出來，隨意撩了一眼沙發上的唐佳玉，「你才下班，貝貝？」唐佳玉禮貌地主動打著招呼，她不願意在陳家人面前暴漏倆人矛盾，自己在這個家裡是個外人，遂裝作沒事人似的。

陳貝貝愛答不理的嗯了聲，進去裡屋，沒出來。

沒多大功夫，陳母的聲音在廚房響起，「貝貝，端菜。」

陳貝貝從卧室里走出來，睨了唐佳玉一眼，似乎很不滿意，唐佳玉佯作看不見。

陳母端著一搪瓷盆，陳父端著一個盤子，擺到桌子上。

「你媽知道你要來，特意多加了兩個菜。」陳父朝唐佳玉溫和地道。

陳父是可是陳家少有明理之人，原來當過村支書。

菜陸續擺上餐桌，陳家的晚宴可謂豐盛。

「媽，做這一大桌子能吃了嗎？」陳輝瞅眼餐桌上擺的滿滿的。

「吃不了，使勁吃，這是給我孫子做的。」陳母美滋滋地道，瞄了眼唐佳玉的肚子。

唐佳玉起身幫著擺椅子，走去廚房洗碗筷，陳母忙攔住，往回推她，「這不用你」

「貝貝，出來吃飯。」陳母朝屋裡喊，陳貝貝這會躲去卧室里接手機。

一家子五口圍坐，唐佳玉掃了一眼，一桌子都是硬菜，紅燒排骨、清蒸雞、胖頭魚湯，滑溜裡脊、口蘑肉片等葷素搭配。

陳貝貝吸了吸鼻子，「真香！」

邊說，邊要用手掰清蒸雞的大腿，陳母拍了下她的手，「手洗沒洗」唐貝貝一吐舌頭，把手縮了回來。

陳母戴上塑料手套，掰了個雞腿下來，放在陳輝碗里，又掰下另一隻雞腿，唐佳玉低頭，卻不承想，那隻雞大腿落在她面前的飯碗里，她有點意外，抬起頭，對上陳母和善的目光「佳玉，多吃點」

陳父呵呵地笑著說：「你媽做的清蒸雞最拿手了。」

陳貝貝臉卻黑了，以往母親做清蒸雞，大腿都是她跟她哥一人一個，母親怎麼今天一反常態，對嫂子格外地好，她白了嫂子一眼，陰陽怪氣地說；「就是不知道這只是公雞還是不下蛋的老母雞」

陳母看不上唐佳玉，連帶陳貝貝對唐佳玉沒好感，說話經常帶刺，話里話外，諷刺唐佳玉不生孩子。

唐佳玉看在她是陳輝妹妹的份上，一般不大跟她計較，陳貝貝今天卻很過分，從前唐佳玉懷不上孩子，在陳家人面前總覺得矮了一截，對陳家人言三語四的裝作沒聽見，心裡很委屈的，既然跟丈夫婚都要離了，也沒必要讓著她。

唐佳玉故意把飯碗里的雞腿，夾起放到丈夫陳輝碗里，「我這兩天不想吃油膩的。」

陳母意外卻沒生氣，又夾了塊排骨送到唐佳玉碗里，「這是害喜，我那會懷小輝的時候，一點油星都不能看。」

唐佳玉禮貌但不親近地對陳母道：「媽，我自己來，您也吃吧！別光顧著忙活我們。」

唐佳玉雖然明知道婆母對她好是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可還是有點過意不去。

「嫂子懷孕了？」陳貝貝問，顯然很吃驚。

「你就要有侄子了，你要當姑姑了，以後，可不許跟侄子搶東西吃。」陳母溺愛地往女兒碗里夾了塊凈排。

「我說媽今天對大嫂這麼好。」陳貝貝嘟嘟囔囔。

顯然她在這個家裡霸主的地位受到威脅，陳貝貝很有點不高興，她和哥哥是母親的眼珠子，被唐佳玉分了寵，唐佳玉和陳貝貝同歲，今年都是二十五歲，陳貝貝刁蠻任性，半分瞧不上嫂子。

「佳玉，這是你媽特意給你做的糖醋排骨，你現在是咱家最重要的人。」陳父發自內心的對唐佳玉好，這唐佳玉能感覺出來，她對這個公公平時是敬重的。

「是啊！你爸說得對，你如今是雙身子，你一個人吃兩個人的份，來，這塊排骨是給我孫子吃的。」陳母熱情極高，似乎不讓她夾菜，白瞎了她一片心，唐佳玉就聽之任之。

陳貝貝嘟著嘴，看父母親殷勤對嫂子，把她冷落一邊，氣不忿，小聲道：「還不知道肚子里是男是女。」

「胡說，誰說不知是男是女，我們老陳家第一胎都是男孩，看你大爺和你二伯家裡，不都是第一胎生男孩。」陳母瞪了女兒一眼，呵斥道。

唐佳玉想這要是生不出孫子，婆婆會怎樣，想起婆婆從前提起孫子就降了寒霜的臉，奇怪她心底一點不緊張了，反正生男還是生女，跟你們老陳家是沒有一毛錢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