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你是我想要的人嗎？

方震庭換上拖鞋直接去書房，他要看一些資料，最近一家外國公司看好內地酒店行業，想要在中國投資，打造國內一流豪華酒店，全國各地形成連鎖式經營，這家國外公司有意與方氏集團合作，派人接洽，方震庭商場打滾多年，一向處事謹慎，一旦看準機會，便果斷出手，絕不猶豫，這是個絕佳的機會，他早有意進軍別的省市旅遊酒店業，苦於資金不足，難以打開市場，這是實現他多年夙願，把方氏企業推向新的高度。

但有個疑問，讓方震庭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國外這家公司找到他頭上，據對方透漏，看好方氏集團經營理念，穩紮穩打，欣賞他方震庭的大刀闊斧的魄力和才幹，方震庭知道這些都是表面是的理由，其中必有原因，他派人查這家國外公司的背景，只查到這家公司老闆很早移民美國，其他的沒有什麼信息，但這家公司註冊手續完備，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田文雅端著茶水進來，「老方，這西湖龍井是今春新茶，小偉拿來孝敬你的。」

方震庭把思緒拉回，接過茶杯，輕輕喝了一口，隨意問；「小偉的事解決了？」

田文雅趕緊道；「早解決了，給了那家人一筆錢，孩子打掉了。」

又藉機解釋道：「小偉雖然這方面不注意，但小偉這孩子本性善良，磨著他媽多給陳家一些錢，他小姑去陳家，說陳家窮的比城裡低保戶都不如，窮急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依我看，陳家女兒肚子里的這個孩子還不知道是不是小偉的。」

田文雅極力為侄子開脫，話鋒一轉，「不管怎麼說那個陳家的姑娘跟小偉交往一場，花點錢買個心安，耳根清凈。」

方震庭沒接話，田文雅識趣打住話頭，田文雅出去，方震庭往後靠在椅背上，想起兒子方子默，子默跟他這個父親從小就不親近，因為他母親的關係，心裡結了個疙瘩，他表面對兒子冷淡，其實內心深處渴望親近兒子，像小時候父子倆親親熱熱，他做生意很少失手，但做父親卻不成功，父子倆總好像隔著一層，子默從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疏遠？

方震庭陷入回憶，是他母親死後，兒子就像變了一個人，父子關係冷漠，陌生有距離感。

其實兒子子默無論各個方面都稱得上優秀，從小學到大學，都是他的驕傲，兒子嚴於律己，行事低調，從來不在外面惹事，也不亂交女友，比起內侄楊偉好太多，幾乎沒什麼讓他不滿意的，他不滿意的是父子關係冷若冰霜，他苦惱，不知道怎麼走進兒子的內心，怎麼解釋當年的事。

方震庭疲憊地闔眼，前妻的身影，時不時地出現，這幾年尤甚，前些年年輕不覺得，人是不是隨著年齡增長，越來越愛回憶過去。

他事業成功了，最想與之分享的那個人走了，現在那首歌里怎麼唱？沒有你贏了世界又如何？方震庭每每後悔，當時年輕，不知道珍惜愛的那個女人，拋下她一個人傷心，慢慢枯萎。

方震庭基於這種心情，願意成全兒子娶他愛的姑娘，放寬選擇兒媳的條件，只要附和最基本的要求，他準備答應他們的婚事，不知道助理小高查的結果如何，如果家境差，沒什麼大礙，他方家不缺錢，但是不能像陳家那樣的人家，太拉低方家的品味。

方震庭拉開抽屜，裡面躺著淡藍色一封郵件，方震庭手放在上頭，心情徒然沉重，如果真像這裡面說的…….

方震庭背靠座椅，陷入深思，方子默輕輕推門進來，輕聲叫道；「爸。」

方震庭轉過寬大的座椅，「子默，你回來了？」

「爸，我回來看看您。」

「你吃飯了嗎？沒吃讓阿姨給你弄吃的。」方震庭少有的關心。

方子默語氣親近，「爸，您是不是太累了，您這個年紀別太拼，注意休息。」

方震庭看兒子的目光變柔和，溫和的聲音道；「子默，我等你回來幫我，你還要我等多久？」

「我和佳玉結婚後，就辭去那邊的工作，跟佳玉一起回來幫助家裡。」方子默跟唐佳玉提過，唐佳玉同意，二人共進退。

方震庭欣慰，「好，只要你願意回來幫我就好，我不在乎多等一陣子。」

方子默看見桌上一堆資料，問：「爸，您又有什麼重大決定？」

「國外有個財力雄厚的集團，想投資大陸，有意向跟我們方氏合作，這個事情要是搞好了，有利於我們方氏對外擴展，這個事情影響太大，利益和風險並存，我還要再考慮考慮。」方震庭已傾向與跟馮氏攜手。

唐佳玉守著葉倩幾天，看她似乎沒什麼事了，就回家去，換洗衣衫，跟方子默幾天沒見面，方子默多有抱怨，她媽來電話說，周日要搬家，她準備回家一趟，趕上方子默出門，她只好一個人回去。

交通便利，趕早晨的火車，不到中午就到達家鄉小縣城，她走在自家門前那條路，熟悉而親切，經過幾戶人家門前，看院子里都忙忙碌碌搬東西，這一帶很快就要拆遷了，貼出告示，一周內這一片的居民全部撤離。

唐佳玉快走到自己家門口，看見從她家門裡出來兩個人，上了車子，其中一個是個女的，唐佳玉看不像她們這個地方的人，她在這裡生活十幾年，附近的住戶見面眼熟，這兩個看上去很陌生，不像是本地的人，像是外地來的，她們是個小縣城，穿戴落後，土氣，這兩個人一身行頭很講究。

那兩個人上車，車子經過唐佳玉身邊，裡面的人朝唐佳玉瞅了兩眼，車子很快過去，唐佳玉進門，屋裡炕上地上到處堆著大包小包，她媽已把衣物打成包袱，搬家時好經管。

屋裡她妹幫著她媽拾掇東西，還有她姨，特意趕來來幫忙搬家，隔壁她媽的表親倆口子也都過來幫把手。

隔壁她媽的遠房侄媳婦看見她，笑著道：「佳玉回來了，回來幫我姑幹活，佳玉就是孝順。」

他爸不能幹重活，撿輕省的跟著干，他爸看見她，親切地道：「佳玉回來了，我說你媽，大老遠找孩子回來做啥。」

她媽道；「自己兒女還客氣啥？」

她妹努嘴道；「咱媽就向著我哥，家裡這麼忙，我哥躲清閑，在學校不回來。」

佳玉媽趕緊罵道：「這死丫頭，干點活就發牢騷，你哥考大學是個正事，搬家重要沒有你哥考大學重要。」

「不是我哥考大學重要，是我哥在你心裡重要，重男輕女老觀念，我姐這麼遠您都找回來了，還不是偏心。」她妹躲她媽遠遠的，怕她媽打她。

「你要是能考上大學，我也慣著你。」佳玉媽笑罵道。

她姨對唐佳玉道；「過幾天我陪你舅去你大城市檢查檢查，你媽說你說住你家裡，佳玉，你工作忙，不耽誤你吧？」

「沒事，不耽誤。」唐佳玉趕緊道。

她舅和她姨凡她家裡有事都到場，唐家外面的事都是她舅和她姨夫出頭辦，唐佳玉就是不方便，也得說方便。

唐佳玉走到她媽跟前，小聲問；「媽，剛才我看見有兩個人從咱家裡出來，是來做什麼的？」

她媽道：「說是市裡走訪動遷戶，問對動遷工作滿不滿意，有沒有什麼意見？」

唐佳玉想剛才那兩個人似乎不像本市的，沒吱聲。

唐家小院門開了，她姐同她姐夫進來，走到門口，她姐夫喊了聲；「爸。」

「來就來喊啥？」她爸看見大女兒倆口子來，臉上有一絲高興。

「大妹回來了。」她姐沒話找話。

「姐，姐夫來了。」唐佳玉打招呼，佯作不知道她哥姐跟她媽發生的不愉快。

「大丫頭，小虎子上學了？你爸說今天搬完家，去飯店吃一頓，正好你們來了，省得叫你妹去找你們，把你哥一家三口叫著，等小虎下學，東西搬利落，讓你表哥開車，到市裡吃。」她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表情自然，沒有一點生分，反倒還像自家人一樣。

唐佳玉是真佩服她媽，該爭的時候爭，寸步不讓，平常面上的事做得任何人挑不出毛病，給足他爸面子。

她姐心想，來對了，借光蹭頓飯，一飽口福。

唐家搬家，用她媽的遠房侄子小貨車，倒騰了兩趟，她媽想開了，舊家什不要了，她姐夫用手推車賣給廢品收購站。

唐家的新房簡單裝修，粉刷牆壁，鋪地板，傢具換了新的，一家人喬遷之喜，都很高興，東西搬完，一家人回去舊房最後看一眼，生活二十幾年的地方。

唐家人多，小貨車坐不下，新樓離著不是太遠，步行回來老宅，一轉彎，唐佳玉看自家門口停著一輛車，唐佳玉一看，是方子默的車，方子默推開車門，從車裡下來，唐佳玉她姐夫搶步上前，熱情握手，「妹夫來了。」

佳玉爸很高興，「小方，聽佳玉說你不是出差了？」

方子默微笑道：「伯父，我提前回來，趕回來幫忙搬家，我看家裡空了，我來晚了。」

佳玉媽看見方子默心裡歡喜，「小方啊！你工作忙，家裡的事那用你操心，這麼多大閑人。」

唐家人熱情地圍著方子默，方子默感受到親人般的溫暖，笑著連聲道：「大家都辛苦了，我沒出力，晚上我請客。」

佳玉媽笑著道：「小方，哪能讓你請客，你是客人。」

唐佳玉摟著她媽，笑道：「媽，你就讓子默請，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我們都是有力沒錢的，他不請誰請。」

她姐笑著大嗓門道；「看我妹夫，敞亮。」

唐家人歡聲笑語上車，方子默載著唐佳玉和她爸媽、她妹、她姨、她表嫂。

剩下的人上了他表哥的雙排小貨車。

一家人去市區最高檔的大飯店，她爸和她媽這輩子從來沒有來過這麼豪華的地方，進門眼花繚亂，方子默吩咐服務員開個包間，正巧這家飯店有個大包間，唐家的人團團圍坐，等服務生上菜，唐家人可是開了眼界，都是沒吃過見過，普通的一盤青菜，精雕細琢像工藝品，

唐佳玉她姐，瞪著眼，「這一桌子菜得多少錢？」

她媽道：「二三百塊總夠了吧！」

她姐夫見過些世面，說道：「這麼大的酒店，一頓飯二三百哪能下來，沒有千把塊錢不夠。」

她媽驚訝，「這麼多，千把塊錢夠我們全家一個月的飯伙錢。」

方子默笑著道；「伯母，您和伯父也不常來吃，今天祝賀喬遷之喜，花點錢高興。」

唐家除了她哥沒來，都來了，因為房子的事，一家人鬧得不愉快，她哥嫂為上次的事生氣，一直沒回家，唐佳玉出於她爸方面考慮，主動打電話給她哥嫂打，藉機緩和一下緊張的關係。

電話是她嫂子接的，態度冷淡，唐佳玉沒摻和家裡的事，她哥嫂跟唐佳玉沒什麼過節，她嫂子找個理由推脫不來，算給她個面子，沒冷言冷語。

她媽背地裡說，「讓到是禮，愛來不來。」

吃完飯，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周一還要上班，方子默和唐佳玉要連夜趕回新市，佳玉媽不放心道：「這麼晚，開車媽不放心，不如小方就在家裡將就一晚，明早起開車回去。」

她爸也不放心，「小方，家裡擠點，新房，被褥都是乾淨的，你們倆就湊合一宿，省得你媽擔心，你一走，你媽又一晚上睡不著。」

方子默笑著看唐佳玉，唐佳玉瞅瞅他，對她媽道；「我和子默住一晚，明天起大早回去。」

唐家的新房，三間卧室，唐佳玉父母住一間，唐佳玉跟她妹住一間，她弟晚間補課，連吃飯都沒回來，晚間住學校，空出一間，方子默自己單獨住一間。

佳玉媽對這個未來女婿非常滿意，分外熱情，招呼唐佳玉給方子默鋪床，又親自端盆熱水，送到方子默屋裡，「小方，天涼了，燙燙腳有助睡眠。」

方子默趕緊接過臉盆，「伯母，我自己來。」她媽出去，過一會抱來一床新被，對方子默道：「小方，這床被是新做的，留給佳玉回來用，等你們結婚我給你們做幾床新被褥，買的不如自家做的好，都是好棉花。」

唐佳玉不好意思，嬌嗔叫了聲，「媽。」她媽笑著道；「這孩子，還害臊，你跟子默早晚要結婚。」

方子默接話茬道；「伯母，我和佳玉很快就結婚，被褥您先做著。」

唐佳玉朝他翻眼皮，方子默笑著送她媽出屋。

她媽一走，唐佳玉背身把被子放好，方子默走到她身後，從背後抱住她，唐佳玉回身，雙手摟住他脖頸，倆人的嘴剛要貼到一塊，她妹一推門，倆人嚇得趕緊分開，她妹嬉皮笑臉道；「我什麼都沒看見，當我是隱形人。」

唐佳玉訕訕的，臉紅，用手掠了下髮絲，藉以掩蓋囧態，方子默倒是像沒事人似的，笑呵呵道：「小妹，懂事了。」唐佳玉白了他一眼，意思是說，別跟小女孩亂說，帶壞孩子。

她媽讓她妹給方子默送一杯熱奶進去，她妹妹放下牛奶杯，做了個鬼臉，「咱媽侍候我哥都沒這麼上心，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唐佳玉拿著枕頭作勢要打她，「小丫頭，你胡說什麼，誰是你姐夫，他還不定是誰姐夫。」

她妹笑著跑走。

方子默端起杯子，杯子溫熱，每次來唐家，唐家人都把他當親人看待，有時熱情得他都不好意思，唐家雖說不富裕，有家的溫暖，他一口氣把一杯奶喝下，心裡熱熱的，他打心眼裡願意做唐家的女婿，這些人文化不高，個性生動鮮明，好壞都不掩飾，他們身上有常人的缺點，卻活得真實。不似那些自詡高貴的人，帶著面具生活，

唐佳玉跟她妹一個床，還沒熄燈，她媽進來，唐佳玉往裡給她媽騰出地方，母女三人擠在一起，她媽問；「見過小方的父母了？」

唐佳玉點頭，「見過了。」

「小方家裡對你們交往什麼意見？」她媽一直惦記這事，當著人沒法問。

「他父親說考慮考慮。」方子默在她見過他父母后，轉告她家裡的意思，他父親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比方子默預料的好，他原來想他父親會激烈反對，看樣他父親有一半的可能答應。

方子默樂觀地想，唐佳玉表現出色，除了家庭之外，沒有什麼配不起方家兒媳的稱呼。

第二天，唐佳玉天不亮就醒了，打著哈氣，想去叫方子默，聽廚房有動靜，進去一看，原來是她媽一大早上起來做飯，她媽小聲朝方子默屋裡比劃，「等一會叫小方，讓他多睡一會，粥馬上好了。」

唐佳玉摟住她媽脖子，撒嬌道；「媽，你真好！」

她媽佯作唬著臉道；「多大了，還跟媽撒嬌。」

方子默起來時，佳玉媽已擺好飯菜，方子默心裡一陣滾熱，感動地道；「伯母，把您折騰起來。」

她媽慈祥地笑著，「我老了，沒多少覺。」

方子默從小都是保姆侍候，母愛在他八歲以後就沒體會了，他在唐佳玉母親身上感受到濃濃的母愛。

新市最高的建築，金鼎酒店頂層，一面落地玻璃，一個年輕姑娘站在窗前，放眼望去，整個城市盡收眼底，她輕嘆一聲，「六年，變化真大。」

沒回身，對後面跟著一個年輕男人問；「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靜靜的房間里，這聲音清透空靈。

「方震庭那邊沒有回話，似乎有意向跟我們合作，不過像方震庭這樣的人，這種大事不會輕易做決定的。」身後那個男人望了一眼窈窕的背影，似乎胸有成竹，並不急。

那個男人顯然跟她關係不一般，是那種深得上司器重的屬下，他似乎有什麼話說，瞅瞅年輕姑娘的臉，躊躇片刻，終是下了決心道；「馮董，我不明白為何來中國投資，當然，中國市場前景看好，為何找方氏集團合作，依我們馮氏的財力，應該獨辟新的市場，何必讓人掣肘，施展不開拳腳。」

年輕姑娘若有所思，半晌道：「你不了解方震庭，我相信這個決定不會錯的，互利互惠，到時你就知道了。」

那男人點頭，「目前看，方震庭確實不一般，國內不管哪家企業，若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大公司有投資意向，早就主動上門，可是他沒有任何動靜，能沉住氣，這都一周了。」

「耐心等待，我相信他是會答應的。」年輕姑娘眼神充滿自信，篤定地道。

「沒事，你出去吧！」年輕姑娘看向窗外。

門在身後輕輕關上，她迴轉身，拿起桌案上的鏡框，明媚的陽光下，一個年輕男子神情充滿自信，這男子的笑容很迷人，周身沐浴著陽光，神采飛揚，她的心突地一跳，這麼多年，不管是夢裡還是醒來，她都忘不了他，這個男人已經融入到她的生命里，她的唇貼近相框玻璃，涼絲絲的，她胸口溫熱。

她到底還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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