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明朝第一偵探⑴
青山被籠罩在蒼茫的暮色中,格外的寂寥。
也是,前山上的青山觀已在一片火海中化為灰燼,至於後山,天下第一富人霍休,所在的小樓,現在已經成為了他作繭自縛的牢籠。
滿山裡,只有一個摘野菜的老太婆。
老太婆已經很老了,可依舊精神矍鑠,步履匆匆。在樹影簌簌下,竟平添幾分詭譎。
「敢問老婆婆,是如何保養的手?竟然像二八少女的一般。」
樹林中突然冒出清脆的女聲,駭的老太婆一跳。
「誰!」沒想到老婆婆不但手如二八少女,這驚嚇一下,脫口而出的聲音也如黃鶯般清靈。
「啊呀呀,才多久不見,妹妹竟是忘了我了。」說話之人顯出身影來,在斑駁暮光映襯下,一張青灰色的臉,儘管有著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可在扮成老太婆的上官飛燕看來,無疑是見鬼了!
「上官丹鳳!不可能!你不是早已經……」上官飛燕驚恐極了,明明她已經劇毒無解的□□殺死了對方,而且還是她親手把對方埋入地下的!
「死了?」對方把上官飛燕的話接了下來,說出『死了』兩個字時,好像不是在說自己一樣,「真可惜呢。」
她說著又往前走了兩步,上官飛燕下意識的注意到了,她腰畔的絲絛上,掛著的價值連城的白玉壁。之前的驚恐被嫉妒取代,惡毒的神色讓她整個臉都扭曲了,下一刻她突然就掉下眼淚來,「姐姐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我當初是被霍休那個老匹夫逼迫,不得已才向姐姐下手的。姐姐現在也看到了,我已經接到報應了……」
對方似有軟化,「你……」
「去死吧!」上官飛燕突然暴起,死而復生又如何,她既然能讓她死一回,就能讓她再死一回!
可下一刻,上官飛燕吃驚的發現,她整個人動彈不得,手中那即便在暮色里也閃著青光的飛燕針,也沒了用武之地。
上官飛燕想說什麼,可她發不出聲音,只能用狠毒的目光射向不知是人是鬼的上官丹鳳。
然而,接下來,上官飛燕卻入墜冰窟。
她對面的上官丹鳳未動分毫,可上官飛燕卻感覺到臉上的人皮被一寸寸的,剝落下來。
那是一張美得超凡脫俗的臉,雖然因為驚恐而帶了一絲扭曲,可這並不損她的美貌。
上官丹鳳不由得「嘖嘖」出聲,喟嘆道:「這般花容月貌,作為祭品,實在是夠格了。」
幽林里一陣清風吹過,帶來了一股兒不那麼好聞的騷味。
上官丹鳳嘆息一聲,「竟是這般不禁嚇。罷了,」她望向一直在身邊,如同幽靈一般的暗衛們,「把她包裝好,不知道他滿不滿意這份大禮呢?」
「您呢?」領頭青年一板一眼的問道,聲音乾巴巴的沒有任何起伏。
「我么?」上官丹鳳眉目流轉,這讓她青灰色的臉生動了些,「自然是要去會一會天下第一富人,哦,現在是前任了。」
——霍休如今還在用百鍊精銅鑄的凈重一千九百八十斤的鐵籠里,出不去進不來,這天下第一富人的名頭自然是要換人做了。
……
霍休的小樓就在後山,上官丹鳳優哉游哉的漫步過去,等到了門口,門上那「推」字仍在。
她的腳步聲驚醒了鐵籠里的霍休,霍休瞳孔猛縮。
上官丹鳳朝他微微頷首,「上官司空,別來無恙?」
霍休原名上官木,乃是曾經金鵬王朝的司空,也就是上官家的舊臣。上官丹鳳身為公主,這般姿態並沒有什麼不對,只不過她說的話,對如今的霍休來說,無異於天大的嘲諷。
「你還活著?」霍休是個老狐狸,即便抑鬱的想吐血,如鷹隼般的雙眸射向上官丹鳳。
上官丹鳳不閃不避的任他打量,慢悠悠的說:「托福。」
霍休臉色難看極了,過了一會兒,咬牙切齒的問:「上官飛燕那個賤人呢?」
上官丹鳳脾氣好極了,有問必答:「她是個好孩子,好孩子自然有糖吃。」
霍休喉嚨湧上一股腥甜,極力壓住了,冷笑道:「沒想到老夫一輩子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上官丹鳳面色未變。
此刻,霍休恨毒了上官姐妹,破口刺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到底還是最毒婦人心。老夫原以為上官飛燕已經是條美人蛇,沒想到公主殿下尤甚幾分!連自己的親祖父,都能下的了殺手!」
上官丹鳳不知道霍休到底腦補了什麼,她微垂下眼帘,默然無語。
霍休不在意上官丹鳳的想法,他喋喋不休,從當年大金鵬王的覆滅,到逃亡到中原,後來風道揚鑣,還有他想謀取大金鵬王財寶的陰謀等等。
「就算你還活著又怎麼樣,誰都別想得到我的——」霍休癲狂的話語戛然而止,他就像是喉嚨里被塞了一隻臭得熏天的厚襪子,又像是被貓叼了舌頭。
他忽然跳起來,用力去撞那籠子,他當然撞不開,這籠子本就是他特地打造的,誰也撞不開。
霍休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上官丹鳳腰畔的絲絛上,掛著的古樸不起眼的木牌。
可見他和上官飛燕這對老少配,多少還是有點默契的。不過,上官飛燕注意到的是另一塊毫無瑕疵,價值連/城的白玉璧。
上官丹鳳伸手勾起那塊木牌,聲音甜蜜的沖著目呲欲裂的霍休說,「承蒙您的關照。」
青衣樓的令牌,認令不認人。
這也難怪,誰讓青衣樓原本的主人,霍休,是個實在低調的人呢。
更令霍休肝膽欲裂的是,如果青衣樓的令牌都被上官丹鳳得到手,那被他轉移的珠寶財產,如何還能保得住?他就說,瞧上官丹鳳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樣,又怎麼會空手而歸!
思及此,霍休一口老血再也按捺不住,噴薄而出,血濺三尺。
霍休視他的財產為命,原本以為沒人能得到的珠寶,被上官丹鳳輕而易舉的拿走,這就相當於要了他的老命,只吐一口血都還是輕的。
吐了一口心頭血,霍休臉色灰敗,再沒有了先前破口大罵的興緻了。
等霍休回過神來,哪裡還有上官丹鳳的身影,他整個人好像老了十歲,行將就木也不為過了。
……
上官丹鳳一如來時,步履悠閑好像在踏青一般,往外走。
等走到了門口,「哇」的吐出一口半黑不紅的血。奇怪的是,吐了這麼一口血,她的臉色反而紅潤了些。
她本人已經司空見慣了,從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乾淨嘴角,又把沾了血的帕子塞回去。
上官飛燕沒機會問她是怎麼死而復生的,霍休自己腦補就得到了答案,可事實上呢?
上官丹鳳確實被上官飛燕毒殺了,從埋屍地爬出來的是林笙,至於這吐血,後遺症而已,每天都來那麼幾次,她現在也習慣了。
抬頭望天,天上繁星點點,還來不及感慨,她也有這麼嬌弱點點的時候,原先守在門外的暗衛首領走過來,動作輕柔的給林笙披上披風,低頭恭請她回宮。
「禮物呢?」
「已包裝好了。」
「好極了。」想來敬愛的皇帝陛下,會喜歡這麼一樣如花似玉的禮物。
……
林笙一行人到京城,已經是五日之後了。
到了京城,片刻不停的入皇宮,行至南書房覲見,和一個面容清瘦,有高手氣度的老人狹路相逢。
此人正是「瀟/湘劍客」魏子云,大內頂尖高手之一。
魏子云一見到林笙,頓時就沒了好臉色。也難怪,皇上對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這麼寵幸,若林笙是個男子,當的一句佞臣了!可她卻是個美貌的女子,誰知道會不會再繼續蠱惑陛下!
林笙好像沒看到魏子云難看的臉色,沖他禮貌性的一笑。
這下魏子云的臉色更難看了,暗哼了一聲,大步離去。沒踏出幾步,就隱隱聽到林笙嘀咕一句,「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麼傲嬌……」
魏子云抬起的腳微微一滯,若不是武力深厚擺正了上半身,說不定就會摔一個狗吃/屎。
林笙施施然的進了南書房,沒等她行禮,年輕的皇帝陛下就招手讓她過來,「來,陪朕手談一局。」
林笙在南書房也不顯得拘束,怡然坐到皇帝對面,陪這位真龍天子下棋。
自有內侍輕手輕腳的送上醇香的茶來,林笙低頭喝茶,就聽皇帝笑著說:「鳳凰兒,此行可有收穫?」
「鳳凰兒」林笙面不改色,「回皇上,收穫頗豐。」
「聽說鳳凰兒還給朕帶了禮物回來,沒想到鳳凰兒這般惦念朕,朕一時竟有些受寵若驚了。」
當今天子這麼說的時候,還用帶著點幽怨的目光,看向林笙。能讓天子說出這樣的話,普天之下,林笙還是第一人了。
「丹鳳惶恐。」林笙語調未變,年輕的天子實在有些惡趣味。
「那,鳳凰兒就和朕說說,你到底是怎麼死而復生的呢?」年輕的皇帝目光灼灼得盯著林笙,天子的威壓在這一刻彰顯無疑,一時間南書房裡,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