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攤牌

第48章 攤牌

沈凡就知道,但凡跟對門鄰居,或者說準確點,但凡跟對門鄰居家的女人有上半點牽扯,自己都不會有好下場,可他萬萬沒想到會這麼衰:自己不過是不想受她糾纏,答應去她家聚餐一次而已,這下好,就遭遇血案現場,攤上大事兒了。

大半夜,飯沒吃成,傷的傷暈的暈,唯一沒事的女人跟丟了魂似的渾渾噩噩,他要是沒撞到也就算了,可現在親眼見到了,到底是鄰居,不搭把手說得過去?

於是硬著頭皮跟救護車來醫院。

這一來耗時可就長久了。

童言一來就被送去急救室了,檢查醫師說他胃裡殘餘大量成分不明的有毒物質,情況極度危險,先洗胃再說,但要求必須要有童言親屬在場;林禹辰傷勢嚇人,拍過片之後也基本確定了,百分之九十幾都是外傷,沒有傷及要害,現在護士在替他清洗處理傷口。

寧嫵不是醫生也不懂護理,她在一旁又幫不上什麼忙,就拿了童言的手機給他家人打電話,可翻開才發現自己全都看不懂,通訊錄中是一長串奇奇怪怪的外國名字,也不知哪些是他的親人哪些只是普通朋友,於是只能一個個打電話去問,結果大部分都是聽不懂國語的,整整打了半個小時,總算打到了一個熟人,童言的堂兄。

一聽是童言出了事,卡彭二話沒多說,連夜乘坐私人直升機就來了,正趕上童言洗胃結束被送進重症監護室。

「你就是寧小姐?您好我是卡彭,童言到底怎麼回事?」卡彭是個純正的義大利帥哥,栗發棕眸,體格健美,中文說得挺溜。

現在他無比焦急。

寧嫵很熟悉卡彭的聲音了,兩人從前就有電話聯繫,但是看到對方急切的眼神,她還是有些難掩的不自在與心虛,小聲說,「他,他食物中毒了,很危險。」

「食物中毒?」卡彭不可置信,有些生氣她的蓄意隱瞞,「醫生說他是急性苯中毒,而且服食量巨大,什麼食物中含有如此巨量的苯能讓他閉著眼睛一口咽下?他自己都是搞藥劑學的,那東西在他的鼻子下,就跟尋常人聞到屎臭一樣,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你說什麼?」

苯中毒?那為什麼吐血?

寧嫵一怔,吃驚地望著男人,「……你剛剛說什麼?我、我可能沒聽清楚。」

她覺得自己之前太焦急,似乎忽略了些什麼。

一旁的沈凡聽她這樣說,以為她是護著弟弟,想替弟弟遮掩蓄意下毒意圖害死童小言的事,可現在人家家裡人都找上門來了,她還含糊其辭裝傻,簡直讓他這個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他嘴快地沖卡彭道,「是這樣的,您堂弟與一個少年發生了衝突,那少年就在他酒里下了毒……」

「你住口!」

寧嫵一拉沈凡,語氣都有點急了,她眉頭緊皺,去看向卡彭,對方也是一臉糾結的模樣,似乎是有些不解。

最後,卡彭意味深長地看了寧嫵一眼,寧嫵覺得他那一眼火辣辣的,她尷尬地將臉別開了,煩躁地揪著手指一言不發。

護士小姐出來說童言醒過來了。

卡彭連忙過去,寧嫵也跟在他後面進了病房,可臉色到底是微妙了些許。

童言的確是醒來了,他此刻靠坐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氣息虛弱,身上穿著醫院內統一的藍白色病服,床上的被子被他踢到了地上,他蜷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手上無聊地把玩著一個打火機。

啪嗒!啪嗒!

打火機火焰明了又滅,襯著他眼中猙獰的幽光,顯得有幾分森冷與可怖。

寧嫵跟著卡彭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童小言:他毫不掩飾,理直氣壯,甚至連半點假裝出來的病弱都沒有,看得她一肚子火。她立刻就沉了臉,豈料童言也懶得看她,他閉著眼睛往病床上一躺,還懶洋洋吩咐身邊的護士,「麻煩給我把被子撿起來蓋上,我想睡會兒,謝謝姐姐。」

護士小姐母愛泛濫,笑眯眯給他把被子蓋上了,還溫柔地囑咐了一通注意事項。

「童小言,你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寧嫵險些被他這副模樣給急岔了氣,怒紅臉噔噔幾步上前去,兇狠地就要扯他的被子。

「你放手,我現在不想見到你。」童言比她更凶,還吼人。

日了狗了。

寧嫵發起狠來也沒個消停,哪裡是一句話能吼得住的,她鞋子一蹬就跳上了病床,使勁扯他被子,大叫著他出來。

真要較真兒起來,她那點力氣怎麼夠看,童言猛地躥起,用被子把她一裹,橫腳就將她一屁股踢到了地上!

寧嫵蜷在被子里哎喲兩聲,疼出了眼淚。

「哥,你讓她出去。」童言皺著眉頭對卡彭說。

卡彭滿臉*,總算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覺得自己這趟關愛之行白來了——他就說,童小言這種人間毒物,即便有朝一日要死,也是死在作孽太多,怎麼會死在被人下毒?他現在有些同情地上的女人了,棕眸無奈地看著寧嫵,「寧小姐,你還是暫時先——」

寧嫵捂著屁股簡直委屈,眼睛瞪著病床上的人。

童言臉一扭趟床上了,屁股朝著她,還警告,「你再不走,我讓保鏢來攆你了。」

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站在門口的沈凡大大的表情……

他打了個呵欠,覺得自己白操勞了一晚上,爆了句粗口之後,回家補覺了,心裡罵自己手賤伸太寬:人家兩口子吵架打架喝毒-葯管老子屁事,那是人家情趣!

也是日了狗。

卡彭指了指床上童小言,對地上委委屈屈的女人,特別溫柔和藹地說,「以後確定他死了斷氣了,要收屍又找不到人的時候再打電話給我,ok?我工作也是很忙的,分分鐘損失百萬上下。」

說完拍拍衣袖,走了。

寧嫵獃獃地坐在地上,滑稽地裹在被子里;童小言在床上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

「你為什麼這麼做?」病房裡靜悄悄的,地上的女人哭唧唧地問。

童言沒搭理她。

「你自己吃毒-葯,還想陷害人?醫生說你是苯中毒,你又沒瞎,禹辰真要毒死你,你會看不見聞不到?」

童言依舊沒反應。

「你這個人,心腸好歹毒的,做了壞事還想別人哄你,你想得美!」

寧嫵憤憤地錘了棉被好幾下。

病床上的人這時候轉了個身。

童言趴在床上瞧她,小聲反問,「你是覺得自己特委屈,覺得我欺騙了你?那你現在去街上買瓶農藥上來好了,我立刻喝給你看,橫豎我現在安然無恙你還覺得挺過不得的樣子。」

他聲音很輕,語氣卻很認真。

寧嫵被嚇懵了,話都不敢再說。

他幹得出來的,童小言真幹得出來的。

「沒錯,葯就是我自己下的,你想怎麼樣?」童言懶洋洋趴床上,一手拿過桌上的ipad,沒什麼興緻地刷著遊戲,沒看她,「就是我故意陷害他,就是我蓄意謀害他,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那種低賤的螻蟻,我原本連看一眼都覺得骯髒,我現在搞得自己渾身都是那種低賤的味道,自己都覺得挺噁心。」

無色無味到連醫院都查不出來的毒-葯,童言信手拈來,他真要完美地陷害林禹辰,何苦用一查就知的苯?他還有一萬種更完美的法子,他甚至還可以偽造一份對方給他下毒過程的監控視頻。

可是有意思嗎?

這樣即便是贏了也太可悲了,跟那些個手段低賤的賤人有什麼區別?

他就是要讓她看清楚:她那顆黑透了的心肝,到底是偏向哪一邊的,因為她一直死不承認。

寧嫵拿他沒辦法,哭著說,「你這個人怎麼那麼壞的。」

童言附和,雙手迅速刷著遊戲,嘴上學著她陰陽怪氣,「是的呀,我怎麼那麼壞的,你才第一天認識我喲,你從前都是瞎了眼;你就好的不得了,你可溫柔可善良了,我就黑得跟煤炭一樣,我哪兒配得上你喲,小白白?」

白蓮花的白。

寧嫵從地上爬起來,撲過去哭著打了他好幾下,ipad都給他砸了。

童言哪裡稀罕個破平板,他最稀罕的東西就近在咫尺了。

他最稀罕的人,正近在咫尺,哭紅眼睛瞪著他。

也就這程度了。

明知道在這個女人面前,自己也就這點本事了,再惡毒的話已經沒有,更惡毒的事也做不出來,至少對她做不出來……想到此,他突然有種別樣的憋悶,連呼吸都變得不舒坦起來——是藥劑下太大的後遺症嗎?

寧嫵見他又別開臉不理人了,也是氣,伸手去扯他,「一個破ipad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不了我買十個來賠你就是!」

「誰稀罕跟你談ipad」童言冷笑著轉過頭,拽著她的狗爪子,一連串的話脫口而出,「有本事你就別遮遮掩掩,別躲躲閃閃,有本事你就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有本事你就別借題發揮摔個平板轉移話題了事——有本事你就說,在你心中,是不是一個莫名其妙的『親人』,就無條件比我重要?」

「是不是?」

他語速極快,目光中戾氣浮動,卻又交纏著某種極端柔軟的情愫,令寧嫵覺得喘不過氣來。

半晌——

「童小言,你知道的,我、我覺得自己有病……」

「去你媽的病!你的腦子有病!」

童言逼近她半米,被逼負了極,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現在你弟弟就在隔壁,是你自己去解決?還是要我再動手一次?我這次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寧嫵腦袋一懵,急急拽住他,滿臉不要啊。

她動了動嘴巴,剛要說點什麼就被他打斷。

童言看著她的眼神危險又委屈,說,「或者,你是要繼續幫著他欺負我?那趁現在有時間,趕緊去準備砒-霜,在我弄死他之前,你毒死我吧。」

他作勢要下床,寧嫵哭著按住他,大叫:「我自己去我自己去!我會讓他走的!我會讓他走一輩子都別回來!」

「呵呵。」童言冷笑,故意拿話酸她,「你不是跟他說過很多遍了嗎,他對你又是威脅又是祈求的,你能讓他走?」

「事情早晚要解決的。」寧嫵重重抹了把眼淚,破釜沉舟。

童言假裝不經意地看了眼她的表情,動作僵硬地擦了擦她的臉,不冷不淡地說,「嗯,我相信你這一次,那你就別哭了。」

寧嫵哭得更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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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進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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