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長達七分鐘的沉默，對，七分鐘，我特意看了一下時間，於婷婷終於睜開了眼睛。我見她仰著頭，將垂落的秀髮別到了耳後，動作十分的隨意。平心而論，於婷婷單純從長相來看，絕對稱得上是精緻，她的臉有一種立體美，稜角分明，當然這跟她整容有莫大的關係，一想起她這假臉，我就沒多少興緻了。

「你們不是有女法醫嗎？我想見她，我只跟她說！」

於婷婷在停頓了七分鐘之後，這樣說道。

隨後張局就出來，邀我也進去，而其他人，包絡聶其琛和宋毅書等人全部都出來了，而我很快就進來，坐在於婷婷的對面。看到她的手中還夾了一根香煙，已經點燃，翹起二郎腿，見我走了進來，就抽了煙，輕輕的吐氣。

「真羨慕你生來就是女人。」她淡然一笑，就將煙掐滅了，隨後整個身子向前傾，就盯著我的看，似乎要將我看穿一樣，他指了指我的胸，對我說道：「我可以摸摸嗎？」

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這是本能反應，儘管我是學醫的，對這方面看的很淡了，不過一想到外面還有很多人看著，我總是要矜持一點，太豪放對我以後嫁人影響不好。

「怕了是吧，我只是想摸摸真的女人的胸是什麼樣子的，不像我的胸，硬邦邦，假貨。是啊，就算我做了變性手術，我還是一個假貨，他還是接受不了。」於婷婷慘笑了一下，然後就將頭埋到了膝蓋上。

後來我才知道整個故事是這樣。於婷婷是這樣介紹自己的。

於婷婷原名于波，跟陳謙都是航大計算機與信息科學的學生，兩人在大學的時候是同宿舍的室友。在於婷婷的敘述之中陳謙是信息學院的校草級別的人物。簡直無法想象，畢竟我在見到陳謙的時候，他已經被艾滋病折磨的不成樣子了，完全跟校草這兩個字就搭不上邊。

「他真的很帥，尤其是他打完籃球沖澡的樣子，真的讓人心動。」

於婷婷在談起陳謙的時候，臉上始終帶著笑意，語氣也顯得極其的溫柔。

「後來，我就跟他表白了，原本我以為他會說我是一個瘋子，然而他沒有，我們在一起了。」

後續的故事，就跟一般的愛情故事發展的一樣，兩人拍拖，接吻，做，愛，一切都順理成章。然而大學是象牙塔，畢業了就要面對現實，各奔東西，陳謙被保送研究生，然後就跟家裡安排的一個女孩子拍拖。而于波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就異常的沮喪。

「我不敢相信，他竟然跟女人在一起，後來我去找過他，他說他更喜歡女人，而且他還有很多的女人，各種各樣的……」

於婷婷在說這話的時候，渾身都在顫抖，情緒很難自控，他在壓抑自己。

「後來我就去做了變性，換了一張臉，天啊，他沒有認出我……」

在後來的後來，他改名成為於婷婷，用這個身份跟陳謙交往，只是陳謙是一個十分花心的人，跟同時交往很多的女人。他利用他航大計算機研究生的身份，到處勾搭那些學歷只有初高中生的打工妹。

在中國，學歷不高的人對學歷高的人天生就有一種推崇。比如如果一個只有初中文化的女生被航大這種重點大學的研究生追求，她心裡是激動且高興，尤其是她人在異鄉，又是那種流水線女工，高強度的工作，突然有這麼一個長得帥氣，名校研究生男朋友，光面子就得意不少。所以陳謙就利用他這樣的身份勾搭了很多這樣的女孩子。

「後來，陳謙找到了我，讓我幫他買面膜，給我五五分成。拿貨可退。」

我就在那裡靜靜的聽著於婷婷說著他們賣面膜的事情.

「賣得很好，女人的錢最好騙了，我告訴你吧，那面膜我們進貨一塊錢一張，批發的話，出廠價八毛，你知道我們賣多少錢嗎？一百二一張，利潤翻了一百倍。」

我當時的心就震顫了一下，原來賣面膜這麼賺。

「當然那些打工妹沒有賺那麼多，陳謙給她們是一百，她們可以賺二十塊。陳謙自個兒拿大頭子。這些他其他的女人都不知道，謙只告訴我一個人。」於婷婷說這話的時候，再次得意的笑了笑，她整個人臉上都含著笑意。

她起初只是輕聲的笑著，隨後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竟是有些刺耳。

「可是，可是，可是那些女人，謙的那些女人，都不是好東西，她們把艾滋傳染給謙，她們把艾滋傳染給了我的謙。是她們害的他那樣的，艾滋病無葯可治，只有死路一條，我不想謙死的，我不要他死……」

面對於婷婷撕心裂肺的吼叫，我顯得異常的冷靜，她的話理論上完全符合常態。

我全程沒有插過一句話，十分冷靜的看著她。話說很多時候我都是冷著一張臉，極少與人交談，我個人覺得這跟我的工作環境有關係。因而在很多的時候我都可以保持十分的冷靜。

「你沒有問題問我嗎？」

原本還一副傷心欲絕的於婷婷，突然停止所有的動作，十分詫異的看著我。

「你以為我會跟你殺死那些女生一樣，上前安撫你，給你下手的機會嗎？」

我雙手放在桌子上，身子向前傾，對著她冷笑了一下：「三名死者腹部都曾經受過重擊，你就是用這種伎倆博取她們的同情的是吧。」我再次詢問道。

於婷婷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我感覺到她的怒意，對一種徹骨的怒意。剛才她在說話的時候，我就一直在觀察她，發現她全程表現都十分符合躁狂症[1]的臨床表現。

我見她不動了，就繼續說道:「你剛才對我說的都是假的吧，陳謙根本從來都沒有跟你交往過，那一切都是你的幻覺，我們檢查過陳謙隨身之物，也調查過他的大學同學和室友，以及研究生導師。他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那麼優秀，而且他的大學室友之中也沒有一個人叫于波的，你到底是誰？」

我看過這個案子所有的卷宗，對這個案子早就有了初步的了解，夜十三有著強大的資料庫，裡面有關於陳謙的資料我們人手一份，我剛才都已經仔細閱讀過。陳謙從來沒有住過校，根本就不會有室友，那麼一切都說明了，於婷婷在說謊了，一切都是她假想出來的。

「不，不，不，謙是愛我的，我為了他變性的，你在說謊，你跟那些女人一樣，都在說謊騙他。謙是愛我的，愛我的，他是愛我的！」於婷婷突然就站起身子來，她一下子就衝到了我的面前，突然就扣住我的胳膊，繼而掐住了我的脖子。好大的力氣，我知道她是躁狂症發作了。躁狂症發作的人，力氣出氣的大，現在我終於知道哪些女人是怎麼死的了。

我自然不會束手就擒，其實此時我在心裡把聶其琛等人給徹底的問候了一遍，老娘馬上都要掛了，竟然沒有人出來支援我。這幫男人真心靠不住。在這當下，我也沒法，只得掙扎，果斷的跑。

幸好我早年學過跆拳道，還會兩下子。這年代學醫的，沒點防身功夫那可不行，關鍵的時候，要學會跑。

終於在我可以逃脫的情況下，聶其琛等人趕來了，將於婷婷給制服住了。

「石頭，你沒事吧。」

聶其琛關心的詢問道。

我心裡帶著氣的，「能沒事嗎？換你被她掐住脖子試試，以後審訊這種事情不要叫我來了。」說完我就轉身走了，我很惜命，但凡有人對我的命不重視，我對他的印象就極其的不好。

「石頭，我……」

聶其琛似乎想要解釋什麼，我抱著胳膊就準備聽他解釋，無奈的是，他支吾了半天，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跟未經人事的小媳婦一樣，扭扭捏捏的。

「她有躁狂症，建議做一下精神鑒定，她的精神狀態很糟糕。她的口供也要仔細斟酌，很多都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隨後我就簡單的跟聶其琛介紹了一下躁狂症的一些情況。

搞定了一切之後，我摸了摸脖子，在心裡忍不住的慶幸了一番，在心裡暗想，正好跑得快，不然這脖子怕是保不住了。

「師父，給你水，你沒事吧。讓我看看！」

大塊頭說著就上前要看看我脖子，我倒是覺得沒有什麼，就扯開衣領，讓大塊頭看看，我們都是學醫的，學醫對女體沒有什麼概念，大塊頭也是關心我，想要看看我脖子傷沒有傷到，而我自己也想讓他瞧瞧，畢竟這裡沒有鏡子。

「站一邊去，幹什麼。」

聞非執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將大塊頭給擠到兩人一邊，將我的衣領弄好，「注意影響！」

我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正準備說。大塊頭就跳出來了：「聞專家，你到底搞毛線，我幫我師父看看脖子，你擠我幹什麼？我師父這是因公受傷，那可是要得到表彰的！」

「表彰？」

我的眼前一亮，突然就想到了：「我這算是工傷？是不是有補助，會發錢？」

請大家原諒我，我這個愛錢，十分的俗氣。

「師父，這個，這個怕是要問問聶神吧。」

大塊頭這麼一提醒，我想起剛才對聶其琛發火，此時腸子我都悔青，是啊，聶其琛是我的頂頭上司，我怎麼可以給他臉色看，這麼多年白活了。失誤失誤！！！

「石頭，你過來一下，你說於婷婷有躁狂症？那麼她剛才跟你說的那些話，你可以分辨出來，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嗎？」

聶其琛十分認真嚴肅跟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