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情深無語

林大人眉頭深陷.「那些人實在囂張.開採平原.使自然失衡.草木頹靡.屢禁不止.長久下去平原定會寸草不生的.就算現在有了財富又如何.未來這裡變成荒地.我們的子孫如何生活.」

一直沉默的商路嗤笑.「林大人還真是會操心啊.我看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的女兒比較切實際吧.」

「你們.你們究竟想要怎樣.」

「大人難道還不明白嗎.這平原可是處處都是黃金啊.只要你請柬上頭.准許開採事宜.我們也不會為難你與令千金了.」

「不可.」林大人想也不想的說道.

商路挑眉.「林大人可要想好了.就算你不同意.這等著坐上刑府大人之位的人多了去了.就算你不同意又能怎樣.你能保證下一任官員不會同意嗎.況且.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管的著那麼多嗎.」

林大人緊緊握拳.指甲嵌進掌心.「在其位謀其職.這是濫用權利.老夫絕不會進諫提及此事.就算你們真的把老夫如何了.你們也會遭報應的.」林大人突然激動起來.

小南也奮力反抗著.局面一下子失控了.

...

長明的腦袋嗡嗡作響.滿是雜亂的聲響.她的眼前浮現出許多畫面.皆是血腥之色.他看見小南倒在了血泊之中.林大人的腹部插著一把尖刀...而後他又看見了自己.他看見他睜著眼睛躺在虛無之中.已經沒有了呼吸.

「他.不.是我怎麼了.為何會看到這些.」長明轉頭問夢余.就在他悉心觀看幻境之時.夢余又變出矮几杯盞.悠閑地喝起酒來.

夢余滿意的一笑.「這手藝真不錯.這酒的名字叫做紅塵醉對吧.」他舉杯問道.

長明衝過來嗅了嗅.這般香醇的確是紅塵醉無疑.「你倒是厲害.這也可以.」

夢余接受了稱讚.「那是自然.我可是無所不能的青燈館主啊.這幻境看的可還過癮.」

長明搖頭.「都是傷心事.我想知道.那日混亂之後.林家人是如何脫險的.」他瞥眼看著既熟悉又陌生的夢余.「是你從中幫忙的.」

「那是自然.難道你要讓我看著最心愛的女人去死嗎.」他的臉上波瀾不驚.

長明深呼一口氣.「最愛的女人.」

「水深無聲.情深無語.很多事情我只是沒有說罷了.」他仰頭又喝了一杯.

幻境繼續.

長明從那悲切的夢境中醒來.便看見小南坐在自己的床頭.身後還有林大人.見他蘇醒過來.大家都很開心.長明頭痛欲裂.大口呼吸.「我剛才.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小南將他扶坐起來.「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你看我們大家不都好好的在這兒嘛.」

看著那些真實的笑容.長明更迷糊了.「你們不是被商路他們帶走了嘛.怎麼都回來了.我這是怎麼了.」

「好好好.我慢慢解釋給你聽.」小南娓娓道來.「那天我們都處於一片混亂之中.誰知你突然昏死過去了.不過我們也沒來得及看你怎樣就被提督綁了綁關進了地牢.他們打算直接找個人頂替爹的位置.但是奇迹發生了.」小南一臉不可思議.「沒想到這新官上任還沒幾天.朝廷里就來了人.而後我們就被放出來了.后來才知道.君王夜中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裡.有個人遞了一本商路的私密賬本給他看.君王自然明白了這一切.等夢醒了就差人去搜索.沒想到真的找到了這本賬本.賬本上全是商路這些年來惡行的記錄.其中還不乏對許多官員的賄賂.君王勃然大怒.給了受賄之人結黨營私的罪名.也把商路判了重罪.眼下正在地牢里數著自己的死期呢.」

長明皺眉.自己不過是睡了一覺.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還這麼神奇.不知怎的.他的腦海里自然而然的就聯想到了夢余.那樣的奇怪的夢.怎麼真的如世界所說是什麼奇迹呢.

「師姐.」

「怎麼了.」

長明看著她的眼睛.「夢余他...」

小南聽到這個名字.臉色一下子變了.原本端在手中的葯碗也差點沒扶好掉下去.「他.他怎麼了.」

長明晃了晃腦袋.「沒什麼.」

幫長明掖好被子.小南擠出一個笑容.「正如我所說.夢與現實會相反的.夢境里我們可能很圓滿.但是現實中.沒有那麼圓滿的事物.」她竟主動說及她與夢余的事.

長明忍著頭痛.「夢境和現實也不全然是相反的.想想商路的事情就知道了.」

小南的動作僵住.

「他和我說.他愛你.」長明的舌頭不受控制的說道.

「不能相伴.何來為愛.」小南逃也似的離開房間.

長明揉著太陽穴.思緒混亂得很.自己的記憶斷斷續續的.各種片段拼湊在一起.到底怎麼回事.看來只有一個人能解釋這一切了.

再次來到青燈行館門前.長明的心裡五味雜陳.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再次主動來到這裡.長明深呼一口氣.正準備叩門.沒想到面前的大門卻吱呀一聲自己打開了.長明仔細觀察了一下.原本種在院落中的奇花異草竟已經衰敗了.它們根莖下流淌出膿色.長明看到這一幕幕頹靡.趕快衝進了那幢無門無窗的樓閣.

樓閣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長明被什麼東西絆倒了.摔在地上.發出一陣聲響.幽暗之中.他看見有微微的綠光.閃爍著.像是馬上就要泯滅了一般.

「也不知你能不能勸勸館主他.」一個聲音驟然響起.接著邊有兩團燈火亮了起來打破這粘稠的黑暗.

長明看見說話人是那個豹子少年.而順著燈光看過去.他的腳下正躺著夢余.而夢余.華麗的衣袍癱在地上.整個人蜷縮著.臉色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不論是唇上眉上還有睫毛上都覆著一層層薄薄的冰霜.整個人靜止.像是被冰封了一般.

「他這是死了嗎.」長明趕緊問道.

少年擺了擺頭.「館主無生無死.他只是把自己沉淪在痛苦中.他在折磨自己罷了.」

「為何.他瘋了.」

少年依舊淡然的道：「館主無瘋無傻.他只是痴了.情痴.」

長明像是有點明白什麼似的.蹲下身去看夢余.他的頭邊放著那張自己見過一次的青燈.那幽幽的綠光就是它發出的.想把夢余扶起.可是手指剛觸碰到他就不禁縮回.他的身體寒涼刺骨.「怎樣他才能恢復正常呢.」

「勸他.」

「勸他.這算個什麼法子.他現在還能聽見我們的對話嗎.」

少年點頭.「這寒涼刺骨源於他的心境.他正在夢中的冰窟中.之所以變成這樣.是自己想不明白吧.既然想不明白.也就沒有出口了.」

長明試著推了推夢余.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地上都已經結出了許多冰花.「夢余.是我長明.」長明叫他.沒想到地上的冰花立刻融化了一些.長明像是看到了希望.「夢余你快醒一醒.從那裡走出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也不知為何.明明前些日子還很討厭這個怪人.可是看他如此卻還是於心不忍.「不管你是為了什麼.請不要這樣.如果師姐看到也會很難過的.」

夢余的眉頭輕蹙了一下.

長明接著說道.「雖然你這個人身上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不過我知道刑府的事情一定是你幫忙的沒錯.小南師姐對於她跟你的事情也是心結頗多.我看得出來.你們兩個都不說.但是你們的心中也釋懷不了.」

夢余的眼珠子不停地轉動.像是在掙扎一般.

長明突然緊緊握住夢余的手.試圖幫他平攤那份寒冷.「我已經向師姐傳達你的情誼了.可是我覺得有些話還是要你當面和她說才好啊.你說你不能陪伴她.可是你這樣又是如何呢.」

一旁的少年緊盯著長明的側臉.微微蹙眉.

長明捏緊拳頭.「我...其實我這次前來是...是...」他醞釀著.深呼一口氣.「是來告訴你.如果你能好好照顧小南師姐.如果我的犧牲能成全你們.我願意做你的代替.」

長明此話一出.忽有清風掠過.

一直沉默的少年拍了拍長明的肩膀.示意他看前面.長明一抬頭.便看見夢余正站在那裡看著自己.長明一驚後退了幾步.指著地上的那個人又指了指突然出現的長明.說不出話來.

夢余眼波如水.「你說的可是真的.」

長明仍在驚訝之中.

夢余大手一揮.地上的那個他便換做飛雪了.「你說的可是真的.」又問了一遍.

長明這才反應過來.嘴角勾起一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為何.」

「因為你值得.」長明沉吟道.「謝謝你幫助刑府脫離這次的困境.還有小南師姐.謝謝你愛她.謝謝你告訴我的真實身份.原諒長明當時難以接受.甚至還出口中傷.」

「所以你這麼做是因為愧疚和感激.」

「不.」長明說道.「因為我也想要體會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