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Ⅱ型人類

這是夜幕下的貧民窯，此時，一場名為「交流會」的情報交易市場正在某片廢棄建築工地上進行著。

實際上也沒什麼神秘性可言，不過就是當地的情報分子們為了方便交易，也方便同行間交流，所以他們會不定期的舉行一次集會。這對於想尋求情報分子的人來說也是件好事，畢竟有不少買主都是外面進來的，雖然一般情報分子們都有固定蹲守的地方，但這裡道路標識混亂，難免還是會出現找不對地方的情況發生。

而且，交流會上還會有個壓軸項目，便是由情報分子組成的所謂工會舉辦的一個情報拍賣會。

自認為掌有價值非同尋常情報的人，就可以向拍賣會組織方遞交申請，以此賣出個高價。不過拍賣會到了現在，上面拍得東西已經和主題沒什麼關係了，拍賣會更加想是為了吸引外行人而設的。畢竟要得到能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情報不是那麼簡單的，就算獲得了，但持有者也有可能因危機某方利益而在此之前就被人給滅口了。就是好不容易到了這一步，工會組織本來也乾淨不到哪去，一般來說，那些有分量的情報不是一開始就找好了賣家，就是最後情報分子和被查探方達成協議，情報被高價回收，如果沒能談妥的話，就是涉及人命的事了。

但今晚上，拍賣會上卻是難得出現了一個引得多方關注的東西，這自然便是這兩天在貧民窯里傳得沸沸揚揚的，關於哈嘍人的行蹤了。

在此之前，人們對於這兩天坊間的傳言都只是抱著觀望的態度罷了，畢竟「狼來了」的故事發生得太多，已經沒人還會這麼容易上鉤了。直到拍賣會的名單出了來，看到名單內的那條「哈嘍人居住的地點」，人們才開始有些相信，這次恐怕是有點真材實料的了。

不過終究還是看熱鬧的人比較多，動心的人也不是沒有的。

「接下來的這一樣，哎呀！可是很久沒出現過的情報拍賣了！說起來我們這個拍賣會明明是主題是情報啊，可是好像沒幾次是出現和主題相關的東西，這樣掛羊頭賣狗肉真的沒關係嗎？」

主持人的吐槽讓下面的人都不禁會心一笑。

「不過這次的情報還真的挺讓人期待呢！在上拍賣會前關於它的風聲就已經在大街小巷中傳得沸沸揚揚的了。」主持人說到這裡故意吊人胃口的稍作停頓，「下面要拍賣的是——哈嘍人的準確所在地地址！」

「哈嘍人啊……這個種族的名字我相信在這裡長大的人應該沒幾個是不認識的，畢竟當年可是有人出到近千萬的高價來試圖找到他們的所在地，可是讓人聽到就覺得熱血沸騰啊！可惜這麼多年來除了一些不靠譜的小道消息外，一直都沒能找到些有分量的料啊！」

先抑后揚是一種常見的手段，果然下面主持人就突然來了個轉折：「不過！今天出現在拍賣會上的，可不想過去的那些只是口說無憑，隨口捏造的假消息哦！」

現場有不少人果然被勾起了興趣，他們都想看看對方能拿出什麼有力的證據來。

然後，只見主持人身後的屏幕畫面發生了變化，上面出現了兩張照片。

「這兩張照片可是由我們的賣家所提供的，據說這裡就是哈嘍人世代居住的地方哦，看上去還挺符合人們幻想的。」

照片經過處理，庫奇的臉被去掉，只截取了部分背景進行放大，人們可以大致看到在那些枝葉底下有好些類似哈嘍人的身影。雖然這拍得有些模糊，不過朦朦朧朧的反而讓人更加容易相信。

不少原本沒意向的人，此時也不禁有些猶豫了。

屏幕回到原始封面，主持人開始宣佈道：「好了！這一條情報的起步價是……」

「不好意思。」

就在主持人準備宣布起拍價時，突然廣播中□□了另一把聲音。

「什麼情況？」

「有特別表演嗎……」

「喂！別搞這麼多古靈精怪的，快入正題啊！」

……

台下的參與者還以為是主辦方的小小玩笑，不以為然的在台下叫囂道，然而，站在台上的主持人對此也是一臉茫然。

搞什麼啊！為什麼連他都不知道會有特殊環節，還是說……

沒令主持人處於疑惑中太久，問題很快得到解答。

「由於賣方涉及到一起科莫多人的失蹤案件里，所以此次拍賣暫時停止，請主持人進行下一場拍賣。」

廣播里的聲音用一種官方的語氣簡單的陳述並告知結果。

「啊……」

茫然，這是在場大部分人的直面反應。然後回過神的人中有覺得被耍了的，當場發作，生氣的叫罵起來：「喂！你們這算是什麼意思啊！耍我們嗎？！你們以為自己算什麼東西，居然敢這麼糊弄人！信不信老子回去后讓你們以後沒得混啊！」

「他們算什麼我不清楚，不過我想你們還沒有那個能耐，能在貧民窯以外的地方蹦躂。」伴隨著這句話，有個人從後台慢慢走上了前方的拍賣台，不過上來的不止是他一個人，這個外星人不時用尾巴驅趕著另一個穿著黑袍，身材十分矮小的外星人。

被這麼反駁，台下的那個外星人自然是感覺自己是當著眾人面落了面子，頓時更加氣憤了，他從觀眾席上站了起來，眼睛瞪得銅鈴似的，喊道：「什麼？！你算個……科、科莫多！」

可是，本想著挽回面子的他在看清走到台前的那個人是什麼人後，那一身氣焰頓時消失得無隱無蹤，反而變成了深深的畏懼。

這下子不單是剛才那個罵罵咧咧的人，在場的人都是一副吃驚又恐慌的模樣。

「雖然說一直以來我們都容忍你們這些低劣種族在這塊土地上做點小動作，不過如果你們太不識趣的話也別怪我們用點粗暴的方法去解決問題了。」

剛剛還趾高氣昂的人現在就像只斗敗的鵪鶉一樣，吱都不敢吱一聲，只剩下滿頭冷汗的低著頭，連和與台上說話的那個科莫多人對視的勇氣也沒有。

見底下的人都十分識趣的，法加爾露出滿意的獰笑，嘛……在這裡的人眼中科莫多人不管是什麼表情都顯得十分猙獰。法加爾用尾巴拍了拍被他逮上台的，以一身黑袍掩飾了自身真面目的消息的發布者，這讓本來就膽子不大的嫌疑人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惡趣味得到滿足的科莫多人方才做出一副假仁假義的姿態對下面的人說：「好了，這個人我們要帶走調查，接下來就請你們繼續吧，如果有打擾到，那就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雖然你這麼說，可是完全聽不出有歉意在啊！兢兢業業地站在一旁的主持人心裡暗自吐槽，但是表面上還是滴水不漏的，十分恭敬地說：「請您慢走！」

法加爾一手拎起那隻矮小的嫌疑人，不緊不慢的走了下台。

待他走後現場大約是靜默了五分鐘，現場的人才開始陸陸續續的緩過勁來，然後，剛剛還一副見鬼似的人們開始放馬後炮了。

「切！橫什麼橫，不就仗著自己是科莫多人嗎？做什麼高人一等的樣子！」

「就是說啊！也太不把人放在眼裡了吧！這裡可不是他們的地盤，居然敢這麼囂張的進來搗亂，可惡！過兩天一定要給他點教訓嘗嘗！」

「還是少說兩句吧……這次有點不尋常啊。」

「對啊，說起來以前科莫多人好像都沒插手進我們這裡，但這次居然敢當著我們這麼多人的面把一個還挺有份量的拍賣會給擾亂。」

「我就知道這些科莫多人是不會就這麼滿足的！他們是不是有打算把土地給收回了？！」

「什麼！！！他們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以為這地方是他們說回收就回收#￥#……」

在場的人自法加爾走後，開始紛紛表現出對科莫多人的惡意，順便也有人在揣測著科莫多人這次這麼光明正大的插手進貧民窯里，是不是預示著將來會對貧民窯有所動作，不過更多的人，他們都只是在表達心中對科莫多人的仇視之餘，再做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而已。

「庫奇，耶魯人，目前在403星的貧民窯中當導遊謀生。」

這是科莫多人的駐當地大使館內，某個房間現在被用作臨時的刑訊室，房間的使用者為負責馬沙菈失蹤一案的探長法加爾，和嫌疑人庫奇。

庫奇現在已經害怕得完全無法正常思考了，他滿腦子只有不斷重複的：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之前還一切順利的啊！

庫奇並沒有感到悔恨什麼的，他現在只有強烈的不解以及對科莫多人極端的恐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庫奇怎麼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哪一個環節出錯了，明明不久前事情還是如同他腦中所預料好的一樣順利的，然而，就在拍賣會拍到他的消息時，突然間有一隊科莫多人闖了進來。接下來的情況就好像是拍電影一樣，那個自稱是軍區辦案人員的科莫多人告訴拍賣會的負責人說為了一個案件而來，然後就把他給控制起來了。

「還真是奇怪啊，你的僱主失蹤了整整兩天，但作為嚮導的你如今卻安然無恙的出現在貧民窯里。」法加爾佯作漫不經心的提道。

原、原來是這樣嗎？庫奇不自覺的收緊了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手指，這動作使得表面的布料被牽扯出一道道的皺褶。

果然這些科莫多人最難糊弄過去了，媽的！搞什麼族群凝聚力居然這麼好啊！像你們這樣的食物鏈頂端存在，不該是王不見王的嗎！庫奇理所當然的把他的失敗算到了科莫多人的頭上，不過某方面而言他也沒想錯。

「是這樣的！請聽我說！」庫奇開始慌忙的想把自己撇清關係，「那天我們進到山谷深處后遇到了意外，我們碰見了一隻十分可怕的凶獸，即使是身為科莫多人的先生他在那種凶獸面前也變得不堪一擊。」

「……哦？科莫多人對付不了的野獸？」

「對對對！當時我聽他說起，這好像是叫齒龍獸什麼的。」

「那你們可真不走運，居然碰到科莫多人少有的天敵。」

見探長沒有否定他的話，甚至還附和，這讓庫奇頓時鬆懈了下來。

「然後接下來你要說你的僱主在和凶獸搏鬥中不幸身亡嗎？」

哎？嘴巴半張正要打算按這個方向說下去的庫奇瞬間定住了，然後他咽了咽喉嚨，僵硬的說：「不、不是，我們那時候雖然很糟糕，但是還沒有性命之危。」

「那看來是我想錯了，不過你們的運氣還挺不錯的，居然能在齒龍獸的牙縫間逃掉。」

「是啊。」

庫奇突然意識這段對話好像有哪裡不對，如果按著這個方向的話，那他就會不得不把洞窟里的事給說出來的。

「那麼接下來呢？你們逃過了齒龍獸后又發生了什麼。」

可是，他貧瘠的大腦真的想不出該如何騙過眼前的這位探長啊！其實並不關他的反應力的事，畢竟大多數外星人到了科莫多人面前總會因為傳言而過度緊張，導致很多時候會先入為主限制了自身的發揮。庫奇在貧民窯中混得也算是如魚得水，可能不算是腦子厲害的人，但小聰明還是有的，只不過他現在腦子被各種糟糕的想法給控制住，以至於一時死機完全想不出別的。

「然後我們不小心闖進了一個洞穴里。」

「就是哈嘍人居住的洞穴？」

「是的。」

到了這裡，法加爾沉默了下來，看樣子他是陷入了沉思裡頭。不過他這模樣看在庫奇眼裡反而是更加令人忐忑不安，庫奇現在是生怕對方猜出了點什麼。

其實如果是真的意外導致他的僱主喪命，那麼庫奇是沒什麼責任的，頂多就是沒先和大使館報告一聲要受點處罰而已。可是，如果是因為他隱瞞了某些事而導致僱主喪生的話，那他就會涉嫌故意謀殺科莫多人的罪名，這可就不是小打小鬧的了。

「說起來我也還是第一次聽說哈嘍人這個種族啊，你能說說看洞窟里你們的所見所聞嗎？」

「那裡真的是一個美得像夢境一樣的地方。」庫奇略顯僵硬的說，「我們當時都被眼前景象所驚呆了，我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完全不知道原來還有個這麼美麗的地方。然後，我的僱主一時間太激動，他急於和哈嘍人交流，於是踏進了那些植物叢中，結果沒想到那些植物是有毒的，於是他就……」

「原來如此，那還真是遺憾，因為一時間被眼前景象所迷惑結果丟掉了性命，我的這位同族還真是可憐。」

這讓庫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聽人說，哈嘍人外表似乎和人類十分相似，我的這位同族他十分喜歡人類這種生物，那麼看來我大概能理解他看到哈嘍人時的欣喜之情了。」

人類？這又是一種新發現的外星人嗎？庫奇心想，而對於對方的自說自話，他一時間只能生硬的接道：「我、我想大概是吧。」

「不過哈嘍人比人類要強健得多了，人類那是只能生活在溫室里的生物。」法加爾說到這裡突然打住，然後他宣告，「好了，聊天到此結束。犯人庫奇因刻意隱瞞消息而導致他的僱主陷入危險之中，涉及故意謀害科莫多人的罪名。」

「什、什麼？！等等啊！我根本什麼也沒……」

「嘖，如果不是你存在誤導的話，那麼我的那位同族不該是這麼貿貿然的踏進那些植物之中，據我了解哈嘍人能抵禦絕大多數植物的毒性，連我都能打聽到的事，那麼從小在這裡長大，還曾一度對哈嘍人感興趣的你不該不知道的。」

法加爾說完後走出房間，他在想：哈嘍人的存在大概能為研究員的人類研究項目提供不少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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