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追蹤
宋敏眼見余樹奇發怒舉掌,反而星眸一合,幽幽道:
「冤家!你殺吧,姐姐決不以半分功力相抗!」
余樹奇對這般無恥的女人,真無辦法,心想:
「我要殺這淫婢,也只像捺死一隻螞蟻那樣容易,但這豈是大丈夫所為?而且把她劈死,又有何用處?」
他雖不想即將宋敏打死,但又看不慣她那故意做作的盪態,狠狠一掌拍在她肩頭,登時把她剛坐起的身軀,打得仰跌地上,「哎呀」一聲,潑辣地放聲大哭。
余樹奇敢情是鐵石心腸,對於宋敏的哭,只有憤怒的份兒,腳尖一挑,又將她挑成個滾地葫蘆,痛得直嚷,切齒罵道;
「你這潑賤不快點起來,看小爺不活活剝下你的皮來!」
忽然,樹林里一聲冷笑道:
「在荒山密林里,欺負弱女,算得是那一號人物?」
余樹奇聽那人的口氣,應該是正派中人,不覺向聲源來處望去,只見一位弱冠年華的勁裝少年,長眉俊目,步履輕盈,飄然而出,不由得暗自贊一聲:
「好俊的人品!」
宋敏本來可以趁余樹奇注視那少年的時候,向密林逃遁。但不知她那一門的主意,竟沒有那樣做,反而高聲大嚷:
「你們看啊!他要打死人哪!」
余樹奇恨她意欲挑撥,喝一聲:
「淫婢!」立即一腳蹴去。
他這一腳雖不是出盡氣力,但在氣憤之下,勁道自然十分或孟,「呼」地一聲,地面的敗葉竟被腳風捲成一條長龍,射向宋敏翻滾的處所。
誠然,宋敏若被這一腳踢中,那怕不飛起丈余,死於非命。但那少年眼見余樹奇在他面前傷人,似是恨極,喝一聲:
「慢著!」一腳由側面踢出,身子斜飛,右臂一探,疾抓余樹奇的肩頭。
這一招兩式,確是快得可以,余樹奇腳下踢出的勁道,被他倒里一腳,立即偏了準頭。
但余樹奇身憊絕學,若被那少年一抓便著,十年苦練成就的盈虛功豈非白費?他眉頭微閃,整個身軀就斜走數尺,叫一聲:
「尊兄有所不知!」
那少年不待余樹奇把話說畢,叱一聲:
「我雖不知,但已親眼看到!」接連劈出幾掌,把余樹奇迫開數丈。
余樹奇因見那少年為人不惡,不願增深誤會,才要向他解釋,不料對方竟是橫蠻無禮,一連進了幾掌,再見宋敏站在一旁得意洋洋替對方助戰,也就氣惱起來,叱道:
「尊兄若再不停手,區區便要無禮了!」
那少年朗笑道:
「你無禮又能怎的?」分明不把余樹奇放在心上,更加重掌力發招,拚力搶攻。
宋敏喜上眉梢,叫一聲:
「好啊!看你又能怎的?」
余樹奇面目一寒,厲喝一聲:
「住手!」覷定對方的掌形,硬封一掌。
那少年先見打了十幾掌,對方衣服都未能沾上,自知遇上勁敵,暗存戒心。但因余樹奇始終未曾還擊,他無從獲知功力如何,這時一見余樹奇硬接一掌,也大喝一聲,將掌力加到七成以上,企圖把對方壓倒。
不料雙方掌勁一接,「蓬」一聲響處,余樹奇的掌形被壓得向上一揚,那少年已被潛勁壓得倒退兩步。
宋敏因見少年的人品與余樹奇不相上下,余樹奇既然對她毫無愛意,何不將愛戀余樹奇的情意轉移到那少年身上?她見那少年掌風呼呼,余樹奇連閃十幾步,便以為那少年定能取勝,才敢鼓掌助戰。
這時看到余樹奇手起一掌,又將那少年震退,心知自己加上去也是百饒,一連叫了幾聲「打啊!」反而潛移腳步,越退越遠。
那少年被余樹奇一掌震退,雖暗驚對方雄猛,但又不肯甘心,劍眉一豎,又挺身上前,雙臂連揮,一陣接一陣的勁風過處,兩側的樹木竟是搖搖欲倒。
余樹奇雖覺自己的掌勁稍勝對方,但對方究竟使出多少真力,未能確定,此時見他打得山搖地動,料他已儘力施為,才在心頭暗笑道:
「你這人多管閑事,我教你在十招裡面知道厲害!」
恰好這時那少年一掌推到,余樹奇狠狠一拍,竟將那少年拍得倒撞幾步,才被一株大樹擋在身後,止定身形,立即一拔長劍,叱一聲:
「這林里太狹,往外間打去!」
余樹奇冷笑一聲:
「怕你不成?」那知目光一-,即見宋敏一幅衣角飄往樹后,立又大喝一聲:
「往那裡走?」一拔身形,跨往那少年的頭上。
那少年話聲一落,已準備拔步出林,忽聽佘樹奇大喝,並且拔起身形,向自己頭頂衝來,以為他將下煞手,登時動了殺機,也大喝一聲,騰身而起,左掌一推,右劍一揮,一片寒光向余樹奇頭前斬去。
余樹奇正在疾縱的時候,驀見寒光耀眼,猛吸一口真氣,去勁立收,身子憑空又拔高三尺,再一翻身,即登樹頂。
那少年一劍從余樹奇身下劃過,眼見對方使出巧妙的身法登上樹頂,他雖也暗自驚服,因已發了狠性,也不問利害如何,也順勢縱身上樹,叫一聲:
「小子休走!」
余樹奇心知一被宋敏逃脫,便難挾制赤地千里,此時心急到了不得,那肯和他瞎斗?身軀一沉,又落進樹林立即向來敏隱身的處所撲去。
但那宋敏武藝雖低,心計卻是不淺,她已知被余樹奇發覺,他為了擄她去走馬換將,自然不肯輕易放過。
因此,她趁余樹奇翻上樹頂的一剎那,轉奔回他兩人原先廝拚的地方,並即藏身在一叢矮樹下。
余樹奇怎知她有那樣狡猾?撲向她沒身的地方竟撲了一個空,那少年又跟著落下,氣沖沖道:
「你定要侮辱那女人,是何道理?」手起一劍,又疾點胸前。
余樹奇猛覺這少年不失為正派中人,錯步閃身,避過對方一劍,叫一聲:
「尊兄誤我大事了!」
那少年似是吃了一驚,也就抱劍當胸,說一聲:
「休得騙我!」
余樹奇不由得暗想:
「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管閑事,那怕不管出滔天大禍來。」當下也抱拳當胸道:
「尊兄可知所雙的那賤婢,是何種來歷?」
「你又沒說,我怎能知道?」那少年不禁輕輕搖頭。
「那是當今黑道中高手,玄陰婆婆的門下,又是九頭島宋祥仁,三頭鳳宋大娘的女兒,她的名字叫做宋敏,我有個女伴落在玄陰婆婆的手中,好容易把她擄來,要她說出她師婆的去向,以便走馬換將,被兄台這樣一鬧,竟被她趁機逃走,我那女伴難得脫險了!」
那少年聽余樹奇一口氣說了許多,一雙俊目不停地閃動,似在判斷這話的真假,沉嶺片刻道:
「既有這般曲折的內情,當時何不早說?」
余樹奇苦笑一聲道:
「兄台一到,不容分說就動起手來,這話從何處說去!」
那少年似覺自己魯莽,說一聲:
「諒她尚未走遠,你我分頭尋去!」話聲一落,立即穿林而走。
余樹奇待那少年身形消失,驀地又是一驚,心想:
「這廝怎來得恁般湊巧,早不到,晚不到,偏在我要鞫問那賤婢的時候來到?而且,他與宋敏既不相識,當然說不上有仇有恨,方才已經打抱不平,難道竟因誤放淫賤,而自愧於心,立意要幫我將人尋回?」
他想到那少年已知宋敏是玄陰婆婆的門下,忽然要尋宋敏找回一場誤救的錯,但由那少年的神情看來,似無故意去樹此強仇的道理,暗說一聲:
「不好!別是用一個雙重圈套來誆我!」
若果那少年是敵黨之一,則不但玄陰婆婆、赤地千里,這伙魔頭不會再來這樹林,譚妒非也要危險萬分,甚至於失貞喪命。
赤地千里離去已久,並沒有回頭,忽然有位神秘少年出現,宋敏一走,這少年也走,那還不是一種圈套?
余樹奇經驗再不夠,對於這樁岔事,終起了幾分懷疑,心頭暗「哼」一聲,立即循那少年的去向追趕。
要知他所學的盈虛功,施展時只在動念之間,但見他穿林如鳥,眨眼間已走了好幾十丈,遙見那勁裝少年彳亍而走,而走的又是朝一個方向,並不像有意尋人的樣子。
余樹奇靈機一動,身子略退,躲進一枝樹后,然後藉著樹榦障蔽,遙遙跟著,不久,到了林緣,余樹奇略一猶豫,那少年已如離弦之箭,筆直向前飛奔。
這還不更加明白?但余樹奇目的在尋找玄陰婆婆落腳所在,以便問她要回譚妒非,縱便譚妒非已死,也好立即替她報仇,不讓仇人道遙法外。
因為一出樹林,前面便是一片極大的稻田,這裡的禾稻半已收割,沒有障蔽身形的地方,鄉農已因日落崦嵫,早回村莊,要想魚目混珠,雜身在人叢里也不可能。
余樹奇略一忖度,便一躍登枝,憑著登高望遠,但見目力所及之地,尚有裊裊炊煙,炊煙下一座不小的村莊赫然在眼。心想:
「你這狗頭誆我,還能走往那裡去?」他發現那座村莊,再見日色已暮,便認為那少年定然投宿,玄陰婆婆和赤地千里,也定在那村裡,說不定再過一會宋敏也要到達那村莊。
他心裡暗喜之中,又擔心時間一久,譚妒非便要被禍,救人當然是越快越好,看那少年相距村莊不過里許,此時循跡追去,對方也不能發覺。
他想到就做,決未考慮到對方既不能發現他,則他也不能看到對方究竟何往。
他電掣風馳般跑了一程,距離那村落越來越近,最後,連在村莊外打稻穀的廣場上有幾個玩耍的孩子都已看清,而那少年的身影反已消失。
「不要緊!他一定是進了屋裡,那還用說!」余樹奇自己忖度,自己安慰,竟忘記他應該減低步速,奮身一縱,直達那幾個小童身後。
要知余樹奇的輕功,已臻化境,錯非遇上武林高手,尋常人但見一縷輕煙過眼而逝,怎樣也不能看出是有人橫過,何況當前幾位是玩耍入神的小童?
但是,他們忽覺得一陣輕風及身而止,即見一位勁裝少年站在場中,年紀較幼的小童但覺無限奇怪,張大了眼珠望著,年紀較長的立即聯想到「鬼」而驚叫起來拔步飛奔。
經此一來,連累到那些小的也哭爺呼娘,歪歪撞撞跟后奔跑,由得余樹奇叫他們不要怕,也無濟於事。
靠近廣場邊緣的幾家農舍,一聽到小童驚慌叫鬧,也有幾個大人出門探視。
余樹奇這時悟出那些小童為何驚慌,不敢再施輕功,緩步上前,朝一位中年漢子抱拳施禮道:
「請問大哥,方才……」
那漢子可就奇怪,不待余樹奇把話說畢,一聽到「大哥」兩字,臉色立即一沉,喝一聲:
「你這狗頭放些什麼屁!」
余樹奇心想:
「奇呀!我並沒得罪你,為何開口罵人?」但拋見那些小童尚站在一旁打抖,以為那漢子誤會欺負他們的孩子而致發怒,又微一欠身,陪笑道:
「區區並未對他們無禮,請大哥……」
那漢子先還睜大眼睛在傾聽,這時忽然一掌橫摑過來,嘴裡還罵著「打死你這畜生!」
這些愚蠢村夫不過有幾斤蠻力,余樹奇怎會被他打著?一閃身子,避開這掃臉一掌,也就不悅道:
「你們講不講理?」
那漢子沒看到余樹奇如何作勢,已躲開他一擊,神情上也怔了一怔。他身旁另一位漢子卻「咦」一聲道:
「這廝原來學過把式,怪不得他出言不遜,打他!」這一聽喝打,五、六名莊稼漢竟蜂擁而上。
那些小童一見打架,立即退往遠遠,鼓噪助威。
余樹奇怒喝一聲:
「你們打算怎的?」接著又道:
「我要問你們莊上有沒有一個老太婆,和一個老頭子……」
人叢中答覆過來一聲冷笑道:
「老頭子和老太婆多著哩!」其餘各人又-然大笑。
余樹奇見對方又再度誤解,急得滿面通紅,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名莊稼漢想是曾學幾天把式,一個箭步欺到身側,起手就是一拳。
這時,余樹奇要想不動手都不行,五指一伸,已將打來的拳抓個正著,他抓時並非用力,但在他這樣絕頂功勁之下,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勁道入指,已非尋常人所能忍受,以致那人竟痛得叫出聲來。
其餘的人驚得一怔。余樹奇暗笑道:
「原來這裡人竟是欺軟怕硬,這回看你服不服?」立將那漢子一松,喝道:
「小爺並不和你等一班見識,方才我追兩個老人和一與我差不多大的人,逃來這村裡,他們躲藏在那裡?」
被余樹奇抓住拳頭的壯漢,向自己拳背一瞥,發覺起了幾道紅痕,雖然暗自驚心,卻猛喝一聲:
「不知道!」一個轉身,即向屋裡奔去。
余樹奇不願與這些無知的村眾糾纏,但又不能不探問那少年一行的下落,正待再度低聲下氣,抱拳作揖的當兒,站在對面一名庄漢忽然似有所見地「咦」了一聲。余樹奇急回頭望去,瞥見在暮色蒼茫中,一道紅影飛也似地奔入山-,估計兩者相距,當在一里以外。
在這時候,在這地頭,居然有穿紅衣的武林人物經過,不是宋敏還能有誰?
余樹奇一發現那道紅影,驀地想到自己可能是追錯了方向,輕呼一聲,身子一晃已離群十數丈,像一道淡煙飄逝而去。
但是,在他剛走進那邊山坳,村裡面即有一條纖影飄落廣場。方才走進屋的漢子也由村裡狂奔而出,一面狂叫著:
「小雜種往那裡去了?」
不少村人親眼看到余樹奇一閃而逝,暗自驚駭中,見那吃過虧的壯漢手持標槍呼嘯而來。
中有一名比較老成的中年人不禁好笑道:
「老三安靜一點罷,人家跑起來像風一般,轉眼就不知去向,那是你趕得上?」
那漢子被說得臉色微紅,急辯道:
「有譚妒非姑娘在此怕他怎的?」
原來先出到廣場那纖影,正是余樹奇苦苦追尋的譚妒非,她當時一招大意,被玄陰婆婆的掌勁壓得她倒退丈余,心知對方內力雄厚,久戰下去,定難倖免。因即仗著輕功神速,不即不離將玄陰婆婆引往遠處,以免自己一走,玄陰婆婆便與赤地千里合擊余樹奇一人。
她這條妙計果然有效。玄陰婆婆被她逗得心裡發火,要追又追不及,不追又難咽下這口悶氣,只好咬緊牙齦,窮追到底。
但譚妒非更是玲瓏剔透,她與玄陰婆婆追逐了一程,由玄陰婆婆急怒呼叱聲中,自知輕功遠勝對方。於是,她曲折迴旋,將玄陰婆婆引走數十里之後,立即盡畢生功力,如離弦之矢筆直飛射,眨眼間,已逸出百幾十丈。
玄陰婆婆這時知道上當,賭起氣來,猛可轉個方向,逕自走了。
譚妒非回頭見強敵不追,心頭大樂,拔步奔向原先廝殺的樹林,那知未到半途,又見赤地千里一路呼喚著玄陰婆婆的名頭,迎面而來。
赤地千里比玄陰婆婆更加難惹,譚妒非怎敢讓他發現?好在她曾來過這一帶地面,輕車熟路避入村莊,認為赤地千里既已回頭找玄陰婆婆,由他那急喚聲中,似已吃了小虧,心上人怎還未跟蹤而到?
她躲在村子邊緣,翹望遠方,但那赤地千里身後一二里的地面並無人影,這又使她擔心起來。好容易等待赤地千里的身影進山坳里,她立即想再回樹林,尋找余樹奇,那知身後一聲:
「譚姑娘!」一位中年婦人已由屋裡奔出。
譚妒非認得來人是上一回自己經過的時候,認得的譚嫂子,這位譚嫂子與她十分投緣,但這時又怕被她糾纏到脫身不得,忙道:
「我有急事,回頭再見!」
譚嫂「喲」一聲道:
「姑娘家有甚麼急事呀?這時天還沒有黑,人兒也不會來,我倒有件奇事要告訴你!」
這一帶經常有少年男女在夜裡約會,譚嫂開頭幾句說得不算過份,譚妒非聽起來也不會臉紅。卻因她說有奇事,忍不住問起一聲:
「什麼樣的奇事?」
譚嫂一指那邊山坳道:
「最近十天來,那邊時常傳出奇怪的聲音,夜裡還有寶光閃閃,但我們村裡的人,夜晚不敢去看,白日里去,又看不到有別的東西,你姑娘搬刀弄劍,膽子大,帶我去看看也好,要是撿得寶貝回來……」
譚妒非見譚嫂所指的方向,正是赤地千里所去的山坳,再聽她說起的異狀,料是有能人在那邊練劍或印證藝業,忙道:
「你發了財迷了,休去那邊送命,我也沒有這份膽量!」
譚嫂被她說得黃臉變紅,但仍握緊她手腕不放,忽然笑起來道:
「原來你今天沒帶劍來,所以膽子小了,你快回去帶劍,我一定等著你!」
譚妒非雖覺這婦人財迷心竅,但她自己也暗打主意,定要與余樹奇往那山坳探個明白。
點點頭道:
「好啦!我過兩天再來就是!」
她騙得譚嫂放手,正待要走,忽見兩條白影由谷里飛出,還以為定有一人是余樹奇,那知才一動念,即聞赤地千里高呼一聲:
「你兩人當心,那小子武藝不弱!」
譚妒非由赤地千里這兩句話,猜知那谷里定是藏有幾個魔頭,做一種秘密勾當,才走出來兩條白影,定是去找余樹奇廝殺。由兩人出谷的身法看來,比起余樹奇相差甚遠,難道教他兩人去送死?
譚妒非知道他兩人決非余樹奇的對手,毋須自己前往幫助。赤地千里既知那兩人打不過余樹奇,仍然命他前往送死,定有別的意圖,可能是要將余樹奇引進那谷中,利用機關埋伏,施行暗算。因此,不如就守在村外,待余樹奇來到再合力將那兩人擒下是為上策。
她打這主意並不算差,但譚嫂見她注視山谷那邊,久不作聲,又道:
「你怎麼啦,還不回去帶刀劍來?」
「那邊有兩人出來,還有人呼叫,你難道沒有聽到?」譚妒非武藝已臻上乘,耳目比常人不知銳敏幾倍,見譚嫂催她去取刀劍,忍不住問她一聲。
「喲!我的姑娘呀!你盡說鬼話來唬人哩,我譚嫂在新月底下還能夠拈針拿線,若果有人出山,我還能看不到啦?」
譚妒非見她不承認自己近視,反而說是鬼話唬人,不禁好笑道:
「你不信就罷,過一會就叫你相信!」
她本來要獨自藏身在村外,但與譚嫂說話的時候,已驚動了不少村漢,知道上一回那背劍的少女到來,村裡人正因那邊山谷出現奇事,巴不得有她這樣一位「奇人」解釋疑團,竟紛紛圍攏上來。
村裡首富譚球更請她入村暫歇,以便問個詳盡。
譚妒非雖然心急如焚,但她等情郎的事,不好當眾說明,只好任由各人前呼後擁,走往村裡面一座大院落。
那知她正對村人解釋那邊山谷並非藏寶的當兒,忽見那漢子奔至,說有少年人到廣場廝鬧。譚妒非心念一動,認為那少年若非余樹奇,定是才出谷的兩者之一。若果來人是余樹奇,固然是個喜相逢,若是出谷的兩人,譚妒非也不至於駭怕。當下一展身法,首先奔出,這時一問那少年形貌,果是心上人到來,聽說他已奔向那山谷,生怕他不明就裡,誤涉險地,忙說一聲:
「你們休要跟來!」一晃身形,筆直奔去。
這是一個狹長的深谷,雖說不上兩壁峻峭如削,但也深邃清幽,怪石嶙峋,一泉如瀉。
因為夜幕已垂,在泉鳴淙淙中夾有數聲猿嘯,在茫茫黑夜裡,又隱約看到幢幢巨影,不但增加空谷的神秘,且亦令人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