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雲庄注意到，耳機男是用一張綠卡來開門的。他快速朝四周掃了一遍，果然每一個門旁邊都有一個用來識別綠卡的儀器。

為什麼不用指紋？

雲庄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耳機男們全身穿著迷之材質的防護服，連高能粒子都無法穿透，更何況普通的儀器呢？想要採集到指紋，就必須脫掉連體的防護服，實在太繁瑣了。

就不清楚這綠卡是不是通用的。

7號房間裡面已經有五個人，比起他之前待的單人房，這裡顯然擁擠了許多。

「新來的？睡那邊。」其中臉上有道刀疤的男人漫不經心地看了雲庄一眼，指著離門最近的床說道，「下鋪，別睡錯了。」

雲庄點點頭，腦子飛快轉了起來。

他需要幫手。

可是該怎麼取得這些人的信任？

「來來來，繼續玩。」眼睛小小的男人說道。

四個人立刻又圍成一圈。雲庄瞅了一眼，呦呵，是撲克？！想想也是，在這裡不能上網，還不讓找點樂子消磨時間啊？

不過，紙質的撲克……真是少見。

未來世界對生態的保護極其苛刻，別說是紙質的撲克了，連書本都已經電子化，用紙張來打撲克，的確有點奢侈。

他眯了眯眼，等到看到撲克上的內容時，瞳孔驟縮！

四個人的牌一模一樣，全都是一張六，一張尖，一張八！

他可不可以大膽猜想，這是一個信號？

代表時間？六月十八？六點十八分？還是其他什麼？

不管是什麼，這是一個機會，他不能放過。

眼見那個小眼睛把所有的牌都放到一起洗，他迅速起身，一把奪過撲克，手指接連翻動，一張張紙牌就像靈動的精靈一樣在他手上飛舞……

「帥呆了！唔，老大你打我幹嘛！」

雲庄才不管小眼睛說什麼，洗好牌，他熟練地把牌攤開成扇形，從中抽出幾張。

5,1,11（j）,6。

我要加入。

……

房間里有竊聽器和監控器，大家都不好說話，不過有些家常話還是能說的。雲庄一邊思忖如何把綠卡的信息傳達給眾人，一邊跟刀疤男嘮嗑。

「他跟你們是一起的嗎？」雲庄瞄了一眼坐在牆角，眼光獃滯的人，一種違和感襲上心頭。

刀疤男聳了聳肩，手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弄地上的紙牌：「不是，他和你一樣是半道上送進來的，不過一進來就一句話不說，估計是個傻子吧？」

「別理他，我們繼續玩啊，你說的那個遊戲真有意思。」

雲庄笑了笑，說起玩撲克，恐怕未來世界都沒人比他花樣多了吧？不過在此之前，他從刀疤男的牌裡面抽出一張k。

「拿到k，我就贏了。」雲庄見眾人露出瞭然的神情，終於放心，轉身走向傻子。

「你們先玩，我去看看那個人。」

雲庄走到那人面前，打量片刻，發現眼前人如果好好收拾一下完全不會是這副不打眼的模樣。他想把對方額前的頭髮攏一攏，又覺得這麼做似乎有點不禮貌，只好在對方面前坐下。

「你好，你叫什麼名字？」雲庄問完之後，愈發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他調整了一下坐姿，用更溫柔的語氣說道，「我叫雲庄，你呢？」這語氣好奇怪……

無緣無故對陌生人產生好奇心，這本身就很奇怪吧？

那人抬頭看了雲庄一眼，烏黑的眼珠子很是無神，黑髮遮掩下的面容看上去似乎很俊俏，尤其是眉毛，鋒利如刀。

太違和了，這簡直就像靈魂被掏空了一樣。

對方一言不發，雲庄也不覺尷尬，靜靜坐在對方身前，垂下眼眸想自己的事情。

六點十五分。

雲庄耳朵動了動，有門打開的聲音，應該是到了送飯的時間。從一號到七號，大概需要三分鐘，也就是六點十八分，原來這就是618的意思。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他能感覺到房間里的氣氛迅速緊張起來，不需要任何人提醒，開門聲音響起來的那一剎那，就彷彿一片樹葉落在平靜的湖面上，房間里的所有人，瞬間行動起來！

門的旁邊是總電閘，跟刀疤男一起的壯碩男子一把掀開鐵蓋，把手伸進電閘之中瘋狂攪動，流動的電流立刻把壯碩男子渾身都燒黑了起來，尤其是頭髮，全都炸成了麻花！

小眼睛男人頓時大叫：「救命啊救命！！」

而刀疤男和另一個男人則以常人看不清的速度把房間里所有的針孔攝像頭破壞個遍！

此時，正是六點十八分！

送飯的耳機男正巧為七號房間送飯，第一時間把門打開，迅速輸入幾個指令，把被瘋狂電擊的壯碩男子救了下來。

「你們在干……唔……」

刀疤男迅速扭斷了耳機男的脖子。

雲庄眼神閃了閃，卻什麼都沒說。他要活下來，即便是懺悔，也只有活人可以做！

「兵分兩路，」刀疤男兩三下把耳機男的防護服脫了下來，顯然對這些衣服的構造十分熟悉，「靖宇，你速度最快，把所有人的房間都打開，讓他們先跑！」

靖宇就是那個小眼睛男人，他穿上防護服，把裝滿營養劑的盒子和綠卡帶上，就走了出去。

「等警報響起來，我們就各自逃命，」刀疤男對著雲庄說，「這是防護罩，普通人無法抵抗宇宙射線，必須通過防護罩來隔絕有害射線。你按住它，就能為你撐起防護罩。」

雲庄點頭，他在日記上了解到，這種防護罩算是軍事用品，刀疤男怎麼會有？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這個傻子你就別管他了，免得他妨礙你……」刀疤男聽到警報，臉色一變，「快跑！」

雲庄跟著刀疤男一起跑，發現被叫做靖宇的男人剛從控制台跑出來，速度之快連眼睛都跟不上。

「掃射，決不能讓他們跑出去！」光頭的聲音從擴音器裡面傳出來，「聽到了嗎，再跑，就只有死路一條！」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幾道激光從各個方向掃射過來，一瞬間，跑在前頭的人倒了一大片！

雲庄幾乎能感覺到，黏膩的血液濺到他臉上的溫熱和噁心！他深深吸了幾口氣，死亡有時候很簡單，活下去卻很難。

他一向喜歡挑戰高難度。

「激光過來的時候，我們就趴下，知道了嗎？」雲庄喘著粗氣，手卻還拉著傻子。

傻子不說話，也不點頭，讓人覺得他似乎什麼都沒聽到。

很快，第二次掃射來臨了。

「趴下！」

令人頭皮發麻的激光更加密集，整個艦體變成了一個修羅場，血腥味差點沒讓雲庄嘔吐出來。

數以百計的人慘死在第二波的激光之下，雲庄半點不敢馬虎，拼上了全力來跑。

可惜，他的體能是e。

控制台，光頭正在全力以赴關閉出口。

「已成功下達指令，大門將在五秒內關閉。」

「4秒。」

「3秒。」

第一波激光和第二波激光之間的間隔是十秒，但第三波激光並沒有如期到來。這也就是說，光頭已經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雲庄能看到，那通往宇宙的大門，正在一點一點地關上！

不要！

他想起曾經看到的一句話，跑出去，跑到有光亮的地方，哪怕睜不開眼睛，哪怕被完全融化……

時間就像被上了發條，卡在了這個階段。雲庄眼神渙散，大腦卻清晰無比。他感覺自己彷彿抓住了時間，抓住了光亮！藍色的光芒從他的胸口處逸散出來，而在他旁邊的傻子，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震驚。

傻子抱住雲庄，像一道流光一樣，在大門關閉的那一瞬間，衝出了飛船！

……

混沌感，又是這種失重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感覺。雲庄睜開眼，強忍著大腦彷彿要爆炸的劇痛，打開了手裡的防護罩。

他這才發現，手心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而在他身邊，傻子一動不動地，像是昏了過去。

「嘀——」

雲庄低頭，是那塊腕錶在想。他略微思索，就點開了腕錶。

「你終於跑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會死在裡面，」映入眼帘的是刀疤男的臉，「這個防護罩撐不了多久，你最好儘快找個星球著陸，然後把通訊儀銷毀掉，我叫拉曼，有緣再會。」

「雲庄。」拉曼這個名字，很像是外國人呢……還好如今通用語是漢語，否則他一個英語盲咋混？

把通訊儀關掉，雲庄遠遠眺望，點點的光亮點綴在遼闊的宇宙之中，神秘又夢幻。

只不過這些光芒，卻不知道是不是億萬光年前的了。

或許這世上已經有了時光機器，能讓他回到兩千年前呢？

想遠了……雲庄嘆了口氣，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安家，肚子有點餓啊……這防護罩，也不知道會漂流到什麼地方。

突然，遠處有道光在閃閃發亮。他瞳孔驟縮，那道光在變大，這說明……

它正在往這裡來！

雲庄有點慌，他緊緊抓著傻子的手，彷彿這樣能找回一點點鎮定一般。光越來越近，他連呼吸都不自主地放慢下來，直到——

對上一雙眼睛。

狼一般，綠色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