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雲庄身體被禁錮,腦子卻非常清醒,大爆炸后大家安全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到聯邦人民耳中了,殷凌摯這麼大的反應,只能說明他心裡確實滿含不安。
殷凌摯的性格很冷,雲庄一直都知道,對任何人,殷凌摯從來都綳著一張臉,唯獨和殷上將講話的時候,才透露出那麼一絲人氣。
但這個唯獨,偏偏要硬擠入雲庄這個人。
他不是殷凌摯的親人,卻見過殷凌摯憤怒的、悲傷的,甚至充滿*的表情,還有現在,這滿是喜悅的眼神。
暗藏在喜悅下面的佔有慾,讓雲庄忍不住心驚。
「殷少將,先放開。」雲庄小聲說道,他不想把他們之間的事情拿到大庭廣眾下來說。
殷凌摯埋在他脖頸之間的腦袋頓了頓,猛地吸了口氣。
弄得雲庄痒痒的,卻只能抿著唇,不好破功。
鼻尖充斥著雲庄的氣息,殷凌摯總算是冷靜了下來:「第一學院的考核明天開始,榮達,你先帶學生們去休息。」
榮達,也就是索里奧的駐守將軍,抬手行了一個軍禮:「是!」燦黃色的肩章在夕陽的餘暉之下熠熠生輝。
學院的一眾學生,隨著這個莊嚴的軍禮,變得愈發嚴肅起來。誰都知道,索里奧是一個邊防星球,在這裡,生命幾乎脆弱得不堪一擊,因為每時每刻,宇宙蟲都有可能侵襲,帶走無數的生命。
然而索里奧依舊佇立在聯邦星圖之中,百年不變。
每一場以生命為代價的戰役,索里奧永遠是勝利的那一方,而他們,現在正踏入這片傳說中的星球,即便只是為期五天的實戰,卻不妨礙他們與有榮焉。
這裡面唯一有其他情緒的,恐怕只有杜濤了吧?
殷凌摯冷漠的眼神飄向對方,嘴角微微勾起一個挑釁的弧度,男人對於情敵總是滿懷惡意,哪怕殷少將這座冰山也不例外。
雲庄滿頭黑線地看著杜濤和殷凌摯在那眼神廝殺,忍住嘴角抽搐的衝動,朝榮達點了點頭:「帶我們去宿舍吧。」
此時還留在原地的只有雲庄和杜濤,這個我們指的誰不言而喻。
「你帶他去,師弟你跟我來。」
師弟師弟師弟……
杜濤臉色堪比黑鍋,殷凌摯居然對雲庄用這麼親昵的稱呼……
「殷少將,雲……徐庄是第一學院的學生,跟你走?怕是不妥當吧?」
殷凌摯皺眉,目光卻移向雲庄。
被兩雙期待的眼睛注視著,雲庄屈指抵於下唇,略顯尷尬地咳了咳:「杜濤,你先跟榮達將軍去宿舍,我待會兒就過去。」
杜濤微微一笑:「好。」接著狠狠瞪了一眼殷少將。
殷凌摯眉間溝壑更深,見雲庄轉過頭來看自己,露出了一個稍顯可憐的表情,綠色的眼眸毫無焦距地看著雲庄,這讓雲庄彷彿看到了對方生出了兩個狼耳朵,微微耷拉下來,甚至殷凌摯身後也冒出了一條狼尾巴,低垂在地面上。
「走吧,我們聊聊?」
殷凌摯點了點頭,雲庄走在前面,他委委屈屈地跟在後面,低垂著眼,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手心。
再次觸碰雲庄的感覺太美好,手掌觸碰到雲庄的身體之後,就完全不聽使喚,讓人興奮的因子從手心直達血液之中,滲透到四肢百骸。
殷凌摯身前的玄冰狼討好地蹭了蹭雲庄的褲管。
雲庄停了下來:「殷少將,我以為你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我就是……小白。」
這個幼稚簡單的名字從殷凌摯嘴裡吐出來,有一種別樣的反差萌。雲庄心裡暗笑,之前那些負面情緒倒是少了不少——或者說,這麼多天的宇宙航行下來,他的心情早就平復下來了。
不過就憑殷凌摯敢害他做春夢,他怎麼也得稍微報復回去!
雲庄眼裡閃過一絲促狹,他倒是想看看這座冰山能說出個什麼子丑寅卯來:「然後呢,我們認識這麼久,你有很多機會告訴我這件事。」
「……」殷凌摯沉默,雲庄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他,一種難言的尷尬蔓延開來,這沉默維持了很久,久到雲庄以為對方再也不會說話了,卻聽見殷凌摯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在害怕。」
害怕?冷漠高貴的少將居然在他面前說自己害怕?雲庄認識的殷凌摯,從來不假辭色,冷靜強大,現在他竟然說自己害怕?
雲庄眼底流露出一絲不可置信來。
「我會成為你的哨兵,共享生命和精神,交付真誠和信任……」殷凌摯不是一個善於言辭的人,他現在無比痛恨自己匱乏的詞庫,萬般無奈,他只能把哨兵守則照搬……
雲庄靜靜看著眼前面癱著臉,用毫無變化的語氣把這段話念了出來,明明是這麼滑稽的場景,偏偏因為對方認真而莊重的眼神,讓雲庄以為站在他面前的是以為朝聖者,而他,就是這位願以生命守護的信仰。
「殷……」
還未出口的話被一個炙熱的吻打斷,對方的舌尖侵略性地在雲庄口中攪動,開墾每一寸富餘的土地,然後用津液灌溉,周而復始。
「我對你上癮了,雲庄。」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殷凌摯退出雲庄的口腔,微涼的指尖摩挲雲庄的唇,眼底的佔有慾幾乎要溢出來。
綠色的眼眸染上了一絲暗沉,他不想用極端的方式去禁錮雲庄,但是如果雲庄到最後都不能接受他……
「我需要時間……」雲庄有點怵那種眼神,他見識過形形□□的人,何嘗不知道這裡頭暗藏多少偏執的情緒,但對於雲庄來說,他必須要用最恰當的方法來解開殷凌摯的心結,當然,解不開他也只能溜。
「在那之前,我們依然是朋友。」雲庄望向遠方,重重的山峰將他們降落的地方圍成一個類似盆地的地形,他眼中罕見地出現了一絲茫然。
這樣鴕鳥的方式,真的有用嗎?
他不討厭殷凌摯的吻。
這一點,連他自己也無力反駁。除去第一次神志不清而接吻,第二次在學院過道,他對殷少將的吻也是震驚多於厭惡,對於一個直男來說,這絕對是不可思議。
而現在,他竟然詭異地覺得,和殷少將親吻的味道不錯?
殷凌摯性格雖然冷,但他的唇卻有著和他本人截然相反的溫度,那樣美好,那樣讓人迷戀。
「好。」殷凌摯依舊惜字如金。
……
「菜鳥們,我是你們的教官伯維爾,當然,你們不用記住我的名字,只需要知道我作為教官的身份就好。」
「免得你們在咒罵我的時候,還有絞盡腦汁去回憶我的名字。」
「行了,閑聊時間結束,訓練開始。」
戰鬥組和精神力系的學生被要求在訓練場集合,一百多人站成四列縱隊,經過一夜的休息,大家的精神狀況都不錯,戰鬥組的學生的站姿都非常標準,精神力系則稍遜一籌,畢竟他們沒有經過系統的體能訓練。
雲庄沒站過軍姿,不過他旁邊是杜濤,依葫蘆畫瓢站得也倒挺像那麼一回事兒。
伯維爾是一個藍眼睛的美裔,高挑健壯的身形哪怕站在一種學生中間也足夠引人注目,更何況對方一身軍裝,跟學院派發的學員服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那人肩膀上還帶著少尉肩章。
雲庄注意到很多同學的目光流連在肩章上,流露出難以掩藏的羨慕,再次體會到了聯邦軍人的地位之高,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念頭。
軍人的地位,似乎高到了離譜的程度……
聯邦,甚至是其他四大帝國,都處於相對平穩的狀態,距離開荒已經超過了一百年,制度相對完善,科技高度發達,這樣的話,明顯應該是科研人員的地位應該更高一點,但就憑雲庄在第一學院這幾個月的經歷來看,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學院的人才,大部分都向軍部和其他軍團輸送,民間的研究院幾乎是沒有,科研和軍隊都掌握在部分人手裡……
雲庄隱隱有一種預感,但是現在說什麼都太早,他如今也才是一個學生而已。
雲庄想不到的是,他顯然跟安逸的學生生涯不那麼有緣。
「戰鬥組出列!圍繞默克里山脈跑五圈,天黑之前回到這裡。至於精神力系的菜鳥們,繞著營地30圈,沒跑完不許吃飯,執行命令。」
「次奧,憑什麼我們也要跑!」
「營地一圈大約快五百米,三十圈,一萬五千米,這太要命了!」
「我總算知道教官為什麼讓我們不要記住他的名字,哼,該死的伯維爾!」
雲庄嘆了口氣,他的體能還在b級徘徊,三十圈,恐怕要廢了吧。
不過他倒沒有不跑的意思,一萬五千米,對於21世紀的人來說是一場馬拉松,可在如今,只不過是日常訓練而已。
人果然是潛力最大的動物。
雲庄一邊跑,一邊神遊天外,強迫自己忘記沉重的雙腿和疼痛的肺部,即便如此,五圈之後他已經氣喘吁吁。
「調整腳步,控制呼吸。」
雲庄下意識地把呼吸調整到三步一換。
「感覺到身體哪些部位比較酸?」涼薄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雲庄偏頭,入目的是殷凌摯完美的側臉,剛毅的下巴把他的視線印象下方,薄薄的作戰服很好地勾勒出對方的肌肉,雲庄看著那雙大腿緊繃又鬆弛,鬆弛又緊繃,充滿了野獸的性感和力量。
「大腿,胳膊,還有後背……」
「嘗試用腰力奔跑,上臂放鬆,不要僵直,去協調你身上的肌肉。」
「好。」
伯維爾看著這兩人的互動,難以置信的眼神飄向一旁打醬油的布蘭德:「少將閣下,竟然親自教他?」
布蘭德揚了揚亮眼的金髮:「果然如此。」他要回去跟小夥伴們八卦。
「什麼?那個菜鳥,叫什麼名字?」
能讓冷漠如殷少將都放下身段去親自教導,這個人絕對不簡單。更加讓他驚訝的是在他的記憶力,殷少將從來沒有這麼親近任何一個人!
布蘭德拍了拍伯維爾的肩膀,挑花眼微微上挑:「行了夥計,這就不是你該知道的了,除非你想跟少將閣下過過招。」
伯維爾瞪了布蘭德一眼,不過也沒說什麼反駁的話,布蘭德雖然年紀比他小,但是就憑他能在殷少將的隊伍中有一席之地,就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別生氣,我無意冒犯。」布蘭德微微聳肩,嘴角勾起的壞笑襯得他原本就帥氣的臉多了一份壞男人的氣質,看的伯維爾嘴角抽抽。
荷爾蒙用錯地方了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