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再說雲庄,那股龐大的精神力被雲庄消磨蠶食,再不復剛開始那霸道橫行的模樣。雲庄控制自己的精神力絲試探地揮了揮,只見那股精神力飛快抖了抖,可憐兮兮地蜷縮起來。
雲庄好笑地放過了它,轉而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狀況,精神力充盈到了極致,他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舒服過,耳清目明,思維清晰,連日來的憂心和這一天的忙碌,完完全全消弭無形。
精神力觸手悄然觸碰自己的意識源,反饋回來的信息讓他精神一震。
「我現在的精神力……到什麼程度了?」雲庄傳音給瀟洒哥,語氣裡帶著絲絲顫抖。
瀟洒哥驕傲道:「無法衡量,你當我先祖的精神力是吃白飯的嗎,為了確保醍醐灌頂安全有效,他們付出了多少努力,真是便宜你了!」
雲庄忍不住有了一種撞大運的即視感。
每一個男人都渴望自己強大,雲庄自然也是這樣,他羨慕殷凌摯能夠駕駛機甲大殺四方,羨慕駕駛員能夠操縱飛船,然而他們近距離觸碰外太空,馳騁宇宙的時候,雲庄只能呆在副駕駛坐,或者是營養艙里接受保護,對於他來說,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
而現在,他擁有了睥睨聯邦絕大強者的精神力,雖然這並不能代表他可以無視宇宙射線,但這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他已經有足夠的能力站在殷凌摯身邊,不僅僅是以戀人的身份。
與子同袍,不外如是。
「別抗拒我的精神力,放鬆。」
雲庄循循善誘,他挑選第一個醍醐灌頂的人選,自然是跟他最親近的蘇芷蘭。純白的精神力團從雲庄眉心激涌而出,旋轉壯大。而後,小白糰子緩緩降落,直到觸碰到蘇芷蘭的頭頂,才嗖然消失。
蘇芷蘭狠狠咬緊嘴唇,臉色蒼白如紙,及腰的長發無風自動,雜糅著絲絲縷縷的白光,倒是多了一點聖潔的味道。不少同學和戰士們看得都痴了。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這個過程是多麼痛苦,大腦尖銳的哀鳴著,跟平時精神力透支的很是相似,卻生生放大了十倍,如果不是意識源外另一股柔和的精神力在替她梳理,恐怕她連一秒鐘都熬不過去。
「好了,醫生照顧一下她。」
溫潤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她微微抬眼,雲庄朝她笑了笑。
春暖花開。
殷凌摯帶著一身的傷,他也沒有用治療儀,就大馬金刀地坐在旁邊,宛如一尊雕像,只是那雕像著實凄慘狼狽了點。
雲庄掃了他一眼,沒多做理會。倒是殷凌摯看到蘇芷蘭那明明滅滅的眼神,心中暗自不爽。都快失去意識了還不忘朝雲庄看,這個女人……殷凌摯的眼眸危險地眯起,最終還是順從自己的心意,走到雲庄身邊,擋住了那若有似無的視線。
雲庄分出一縷心神:「你幹嘛?」
「沒事,你忙。」
「打蒙了吧……」雲庄嘟囔一聲,專心致志投入到醍醐灌頂之中去。
一百多號人,每一個人一刻鐘都得至少一天一夜,雲庄還得養精蓄銳,否則到時候沒了他源源不斷的輸入能量,最重要的八卦兩儀陣無法結陣,其他零散的陣法根本不能抵擋宇宙蟲的侵襲。
於是雲庄一咬牙,硬是把精神力等分成兩份,然後再分,成四份……
「庄庄,你瘋了嗎,一心四用你是要逆天啊!」
雲庄根本無暇關注瀟洒哥在喊什麼,一心四用對於現在的他確實非常勉強,雖然有龐大的精神力打底,他不用顧忌精神力不足的問題,但要同時為四個人進行醍醐灌頂,除了精神力要足,還得夠專心,稍有差池前功盡棄。
專心的同時又得一心四用,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瀟洒哥焦急地直哆嗦,雲庄耳朵上的耳釘差點就要掉下來,好在,殷凌摯長臂一伸,亮藍色的小東西掉在了他的手心裡。他眼神閃了閃,飄過在他身邊期期艾艾的玄冰狼,假裝不經意地手一松,耳釘徑直落在了玄冰狼的鼻子上。
量子獸本身是存在於高維空間的,瀟洒哥幻化成耳釘停留在雲庄耳朵上,實際上是三維空間對高維空間投影而產生的一種視覺誤差。而瀟洒哥是在高維空間中存在的,他能夠與低維空間關聯,他它具備與低維空間物質觸碰的能力,但實際上,他能夠做的事情很少,為了防止物質在維度轉換中產生不可逆的損害,他平時都儘可能不去搬運物品。
高維空間才是他真正的活動空間。
瀟洒哥變回自己本體,此時此刻,那枚耳釘宛如消失了一般,而玄冰狼也跟著消失了。在場的人沒人在意,因為量子獸消失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們在高維空間的很多活動都不會被人類看見。
「看在庄庄和你的主人殷凌摯關係不錯的份上,本先知允許你當我小弟。」小黃雞眼神桀驁,如同帝王一般翹起了尾毛。
「嗷嗚——」
小黃雞略微苦惱道:「真是蠢笨,連通用語都不會說,算了,作為老大的本先知是不會因為這個嫌棄你的。不過,從現在開始我要教你說話認字,要做個有文化的量子獸,聽到了沒?」
「嗷嗚嗚……」
「什,什麼?你要跟我締結契約,本先知才不……算了,看在你這麼憨厚老實的份上,勉強訂個主僕契約吧。」小黃雞抖了抖黃毛,只不過在契成之前,意念一動,改成了平等契約,又在簽訂完成之後擠眉弄眼好不後悔。
「算了,本先知就不跟你計較了,唔,我還是挺喜歡你的。」小黃雞撲騰一下翅膀,落在了玄冰狼毛茸茸的大頭上。
……
這一覺睡得酣暢淋漓。
落日的餘暉鋪滿了整間房屋,雲庄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才發現整間屋子都擺滿了半月梅。
所謂半月梅,是一年只開半個月,只在最寒冷的時候開放的梅花,是索里奧的特產,它的花語是凌厲的寒風啊,你能帶走我的軀體和芬芳,卻帶不走我頑強的意志,縱然我粉身碎骨,也絕不向你妥協。
視死如歸,孤注一擲。雲庄低頭輕嗅,淡雅的香氣沁人心脾,不庸俗,不做作,渾然一體的高貴典雅。
只是這一片縞素,有點不詳啊……
「醒了?起來喝點粥。」高大的聲音擠進花海之中,對方小心翼翼的步伐略顯滑稽,手卻很穩,熱氣騰騰的小米粥一絲一毫都沒有漏灑出來。
雲庄嗯了一聲,自覺半依靠在床邊:「這些梅花……」
「半月梅,只給最敬佩的人。」殷凌摯有些吃味,覬覦雲庄的人真是太多了!他撇了撇上層的粥皮,盛了一勺吹涼,遞到雲庄嘴邊。
雲庄眼巴巴看著碗里透亮的粥皮:「我想吃皮。」
「好,先喝一口粥。」殷凌摯語氣溫和,天大地大,雲庄最大。
雲庄滿意地點了點頭,就著勺子喝了一口粥,暖暖的流食從口腔一直暖進心窩,最近是怎麼了,總是不經意間被感動。他瞄了一眼垂眸為自己吹粥的少將大人,用眼神刻畫對方深邃立體的五官,莫名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一碗粥很快見了底,殷凌摯把碗放在櫃檯上:「好好休息,明天還有硬仗要打。」
一句話,樸實無華,毫無修飾,如果是一個足夠浪漫的人,他會說執子之手,與子同袍,子若不棄,我必生死相依。可他是殷凌摯,他的感情並不流於表面,他向來做的比說的要多,往往雲庄還沒有想到,對方已經幫他做好了。
比如程奕飛的事情,雲庄說要自己動手,殷少將沒有阻止,但背地裡不知道幫了多少。他從來不拿這些說事,他對雲庄好,那就是真心真意的好,好到連雲庄都有些羞愧。
雲庄不錯眼地看向自家戀人,雲庄承認,他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戀人,從頭到尾,他付出的不過是一具身體而已。而殷凌摯呢,他或許不是一個完美的戀人,或許沒有膩死人的情話,但誰說戀愛,就必須要用情話來襯托呢?那啞巴怎麼辦,手語乾巴巴的能被理解就不錯了,難道他們就不戀愛了?
「你真好。」雲庄傻傻地說,「有時候我真希望你別對我這麼好,我都不知道能怎麼報答。」
「不用。」殷凌摯抿了抿唇,片刻,捧起雲庄的臉,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吻,「你陪著我,就足夠。」
視線交錯,雲庄突然希望這一刻長一點,再長一點,長到他們不用面對明天的戰爭,不用面對生老病死,悲歡離合,然而這並不可能。
「咳咳,打擾你們了……」伯維爾先是敲了敲門,繼而咳了咳,以彰顯自己的存在感,「雲庄同學醒了,可否跟我一同去驗收一下今天的訓練成果?」
「他需要……」休息。
「好,」雲庄朝著殷凌摯笑了笑,「再躺下去骨頭都要散架了。」
這一回,讓我對你好,守護你所守護的,承擔你所承擔的,我們並肩作戰,同生共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