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凡凌亂了。
她幼小的心靈掙扎在抱與不抱之間無法抉擇，抱，是她不願意的，她思維下意識里就在抗拒這樣的行為。不抱，就表明了她的靈魂不純凈，因為她剛剛才擁抱了布萊恩，明顯是已經對「擁抱」這個動作有所領悟。
安凡覺得比起前者，後者更要命，布萊恩已經開始懷疑她了，要是真的確認了，那她也許就無法自保了，也許他會換一具偶魂，讓她無家可歸，成為孤魂野鬼，成為孤魂野鬼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潛伏暗處的邪-惡的勢力正在大批召喚這種遊魂來改造成沒有思想的幽靈騎士，醜陋在陰暗的角落裡發霉滋生，等待邪-惡女巫一聲令下，他們便會為她的*驅使，不到魂飛魄散決不停止殺戮。
所以，安凡不能離開這具人偶，她很快做出了決定，上前輕輕擁抱了布萊恩，碧綠的大眼在燈光下閃爍著無知的光芒。
布萊恩頓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麼，抱起艾比利放在柔軟厚實的沙發上，溫柔地摸著她的頭髮說：「小艾比利，你今天非常乖巧，滿足了我對人偶的幻象，但是還不夠，哦，對了，我不能要求你一步登天，我們還有的是時間，不急在這一時，今天，就獎勵你與我一起沐浴吧。」
安凡又凌亂了片刻，自動切換角色，幻象自己是艾比利，布萊恩在說什麼？她現在是人偶，她根本無法理解這麼大的信息量。
恰好這時法爾走了進來，「殿下，加了新鮮牛奶與紅玫瑰的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請允許我幫您換上潔白的睡袍。」
布萊恩拒絕道：「不，法爾，這些事以後將交由艾比利來完成，她會成為我的貼身女僕。」他一本正經的王子臉上閃過一絲狡黠，將魔法線連接在艾比利身上，耐心地操縱艾比利為她解開琥珀的扣子。
艾比利是人偶，沒有喜惡，沒有感情，她僵硬地幫布萊恩一顆一顆全部的扣子，然後獃獃立在那裡。
此時，布萊恩已經出了一身的汗，他的魔力太低，而每操縱艾比利做一個動作都讓他不斷地消耗，卻又不能及時補充回來，他喘著粗氣脫掉上衣，一下子靠倒在沙發上，他身材瘦弱，皮膚雪白，額頭和後背上不斷有汗水流下，顯得他羸弱不堪，艾比利注意到，他胸口的地方有一顆紅色的小痣。
歇息了片刻，布萊恩又站起來繼續操縱艾比利為他解褲帶。
艾比利很奇怪為什麼她的靈魂在顫抖，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一具人偶，只是一具人偶……
她的手指接受了主人的引導，先幫他拉開皮扣，再抽出皮帶，但是她的動作太僵硬，抽皮帶的速度太慢，於是，剛拉開的皮扣又被鎖住。
布萊恩縱使汗流匯成小溪，也不慌不忙，一遍又一遍地操縱艾比利做解褲帶的動作，他極有耐心，終於，上帝不負苦心人，在操縱到二十七次的時候，艾比利成功地摧毀了布萊恩的褲帶，柔韌的皮扣竟然生生被她扯斷。
布萊恩腰上一松，深綠色的織錦緞蓬蓬褲滑落到腳踝，便看見了裡面的白色底褲，布萊恩一點都不覺得尷尬，他臉不紅不白，兩隻腳甩開褲子，繼續操縱艾比利跟他去浴室洗澡，「精彩極了！小艾比利，你很棒！我真應該獎勵你！」他驚喜地說。
虛偽的法爾無奈地拿起布萊恩的白色睡袍跟在後面。
艾比利四肢沉重，她走得很慢，似乎沒走一步都要思量一下，因為布萊恩的體內的魔力已經所剩無幾，她能感覺到，布萊恩輸入她體內的魔力越來越弱，走到浴室的門口時，細得微不可見的魔法線崩斷一根。
艾比利立時停下腳步，「叮，魔力不足，請及時補充魔力！請及時補充魔力！請及時補充魔力！」她嘴巴一張一合，機械重複著。
法爾：……
布萊恩：……
什麼鬼？
布萊恩與法爾對視半響，終於開口問道：「博學的法爾，請你一定認真告訴我，這是正常的！」
法爾面無表情：「正如您看到的，她說話了，這是好事，整個威龍大陸能讓人偶開口說話的魔法師還不超過十個，而您才剛剛十歲。」
艾比利：……難道人偶不能隨便說話，書上沒寫這個呀！！
布萊恩眨眨眼睛，還沒從驚愕中緩過來，「可是，我並不覺得現在的我有這種本事。」
法爾：「也許是大祈福法師本的原因，他剛才用自己的魔力滋潤了艾比利的全身，這對她來說是有一定幫助的。」法爾解釋的有理有據，最後為了保險起見，又加了一句，「也許是這樣。」
布萊恩張開雙手，聳聳肩膀，轉過身去，不再理會艾比利，從艾比利的角度能看見浴室裡面寬大的浴缸，浴缸里盛著乳白色的液體，上面浮動著血紅的玫瑰花瓣，還有……布萊恩內褲上綉著的黃-色小鴨子，隨著他的走動，小鴨子在他屁股上左搖右擺。
布萊恩穿著內褲躺進浴缸里，法爾將睡衣放到衣架上，拿起旁邊一個盛滿綠色葉子的籃子說：「殿下，您如今要練習操縱艾比利，每天的魔力消耗太快，不如在沐浴的水中加點真知草，這有助於您魔力的恢復。」
布萊恩皺起眉頭，擺手道：「哦！親愛的法爾，你就饒了我吧，要知道，真知草的味道不比黑胡椒好聞，要是真讓這味道沾染在我的身上，我想我一晚上都會無法入眠，法爾，還請多為我再添些玫瑰花瓣，這才是我的最愛！」
法爾順從地放下籃子，又拿起旁邊一個盛滿玫瑰花瓣的籃子，遞給布萊恩，「殿下，您請自便。」
布萊恩結果籃子，將頭埋在裡面輕嗅著，眉頭舒展了許多，下一刻，便將花瓣全部撒在他自己的肩膀上。
艾比利：……為毛看他享受的樣子就控制不住想打一頓！
布萊恩一下子向艾比利看過來，艾比利不存在的心肝顫了一下，他白嫩的肩膀上沾滿了血紅的玫瑰花瓣，明明是那麼妖異，偏偏藍色的眼睛純凈的如一汪清泉。
布萊恩好像想起什麼，從浴缸里濕漉漉地站起來，乳白的奶水和著紅色的花瓣順著他的胸膛滑落。
他一步步走近艾比利，沒用魔法，直接將她攔腰抱起，放進浴缸里。
又從旁邊找了一把刷子，仔細幫艾比利刷洗起來。
艾比利：……用刷子，會不會刷破皮了？
布萊恩刷得很仔細，邊邊角角都能照顧到，也刷得非常用力，不一會，他便滿頭大汗，他還用玫瑰香精幫艾比利洗了頭髮，他皺著眉頭全神貫注的樣子像一個較勁的孩子。
艾比利不知道他在較什麼勁，直到他將大把大把洗掉的頭髮扔到浴缸外面……
艾比利整個人偶都不好了，她欲哭無淚：會不會洗成禿子啊……
「噢！又掉了許多……」布萊恩又扔出一把，「放心，小艾比利，我會幫你再種上，保證你有一頭濃密的秀髮！不輸於任何人。」他邊洗邊自言自語。
艾比利當他是自言自語，因為她是人偶，被人洗刷了沒關係，頭髮掉了也沒關係，在沒有魔力支持的情況下，主人說的話她也不會聽見。
法爾工整地站在一邊，他的身姿永遠筆直，好像永遠不會疲憊，永遠不會生病，沒有任何事情能打倒他。
艾比利心中鄙視法爾，平時布萊恩說錯一句話，做錯一個動作他都要管，現在他的主人如此凌虐她，他卻像沒看見一樣，難道這不是助紂為虐嗎，她還記得法爾批評布萊恩不該給威武將軍起外號的事，同樣是人偶，為何這樣差別對待？艾比利覺得她好命苦！
終於，布萊恩把艾比利拾掇出來，將她抱到卧室的落地窗旁，他打開一扇玻璃門，夜風帶著玫瑰花香輕撫進來，布萊恩迎風站著，呼吸了片刻，又去幫艾比利梳理頭髮，終於疏通了所有的髮絲，鬆鬆散散地披在肩上，布萊恩又打量了她一番，這才滿意地拿著一把棕色的頭髮回到浴室。
艾比利的靈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個惡魔！不知現在腦袋頂上有沒有一塊一塊的禿頂。
又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布萊恩才穿著從頭裹到腳的睡袍從浴室走出來，他的睡衣領子是拿著精細褶皺的花邊，肚子的位置有一個大大的口袋，口袋上也綉了一隻嫩黃的小鴨子，此時他已經非常疲憊了，眯著眼睛塌拉著步子往前走，金黃的頭髮濕漉漉地散亂在頭頂。
等他坐到床邊，法爾用施展魔法，放出紅色的光圈圍繞在布萊恩的腦袋頂上，布萊恩的頭髮一下子就全乾了，好像水份全部被那紅光帶走了似的，艾比利看著十分新奇。
法爾又幫布萊恩戴上一頂與小鴨子一樣嫩黃-色的睡帽，把他抱到床的中間，再幫他蓋好被子才離去。
臨走前，他關掉了頭頂明亮的百合形吊燈，室內漠地冷清下來，窗外的月光越發明亮地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布萊恩已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艾比利靜靜迎風站著，布萊恩幫她洗澡的時候甚至沒有幫她脫掉裙子，沒人幫她風乾水分，她整個人都是濕漉漉的，像一隻落湯雞，只有夜晚的清風明月照拂著她，秋蟬安慰著她，她站在充滿玫瑰花香的幽冷微風中，靈魂微微戰慄。
身體是人偶，靈魂依舊會感覺到冷嗎？艾比利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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