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色森林
大貓生氣了。
吳諾明顯感覺到了來自前方大貓身上的低氣壓,不過,生氣歸生氣,大貓總算沒有把他丟在黑漆漆森林裡。吳諾心中稍定,但內心深處的不安卻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重。
以至於熟悉貓咪身體結構他,一時都沒注意到,大貓的生理結構跟他所熟知的喵咪根本不一樣。
至於大貓,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嗯,大膽放肆的純人。真是,真是……回味著剛才被觸摸的感覺,大貓冰藍色的眼睛短暫的失神了片刻,但,隨即他回過神來,眼底的惱怒更深,非常懊惱的甩了甩尾巴。
他才不屑跟個沒成年的、嬌氣的小純人計較呢,╭(╯^╰)╮。
一人一貓各懷心事,一刻不停的往前趕著。吳諾年輕,長期勞動以及跟城管鬥智斗勇練就了敏捷的身手,當然,這僅僅是跟他原來身邊的那些人相比,在大貓眼裡,吳諾不僅速度慢還沒有絲毫警覺,要不是它在前面帶路,不說別的東西,就森林裡那些食人花草就能要他好幾回命,更別說那些有毒的蟲子了。
不過,吳諾並不像大貓所想的那樣,對周圍的危險一無所知。和平年代鋼鐵叢林了的便利生活,消磨了現代人絕大部分的警覺,但是吳諾不一樣,他的職業註定了他哪怕在最忙碌的時候也得分一份心神注意周圍的環境,以提防著神出鬼沒的城管大軍,久而久之,他練就了一種對危險特殊的警覺。
如果將這份警覺用警報聲來衡量,平時城管出沒的時候,頂過就是普通的喇叭聲,而現在生處黑蒙蒙的森林深處,吳諾感覺腦袋裡簡直有一個高音炮在使勁兒叫囂著危險。
別說身上的汗毛了,他感覺自己每一個細胞都繃緊了。
唯有一直不遠不近在前面帶路的銀色大貓,能夠帶給他一點不多的安全感。
哪怕這一刻,吳諾已經後悔跟著大貓跑進森林了,但也硬著頭皮只有跟著大貓跑下去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兒來的信心,認為這隻大貓一定可以將他帶出這片森林。
森林幽暗無光,到處都是厚厚的枯枝腐葉,腐葉還有無數根蟠節錯的根系灌木,稍不注意就會摔倒擦傷。
吳諾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摔跤了,身上薄薄的t恤、牛仔褲已經快被枝葉撕成布條裝了,路邊攤里買的高仿球鞋也開始脫膠裂口,昨晚忙著擺攤還沒來得及吃晚飯的他,早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咕咕直叫了。
他感覺自己的腿像是被人灌了幾十斤鉛一樣,幾乎要邁不動了,可是他根本不敢停下來,因為一旦跟丟那隻似乎在替他引路的大貓,他很可能就再也走不出這片森林了,而留在這裡的結果毫無疑問只有一個——成為養料。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吳諾不是沒有考慮過報警求援,但是電量已經只剩下一半的手機告訴他,森林裡沒有任何信號。
考慮到自己可能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如果離開森林還是見不到人煙的話,手機將是他最後的求救工具,因此,吳諾一路上用手機看時間都格外小心翼翼的——沒辦法,誰讓他的便宜國貨山寨智能手機號稱充電10分鐘通話倆小時,用了幾個月後,實際上情況剛好顛倒過來。這所剩的一半電量,如果不用它,估摸能再撐個大半天,要是一會兒開一會兒關的,保准沒等他出森林,電就耗光了。
從早上醒來到進森林,再到現在,吳諾一共就看了三次手機。
「……已經12點半了,跑了快4個小時,難怪老子這麼餓,」吳諾小心翼翼將手機塞進腰帶包里,環顧四周黑漆漆看不到盡頭的森林,低聲呢喃道:「卧槽,這片森林到底tm有多大啊,別還沒跑出去老子就先餓死了,呸呸呸,老子才不會死。跟著大貓,一定……等等,卧槽,貓呢?!」
不過一錯眼的功夫,那隻一直跑他前面的貓呢?
短短兩個呼吸之間,吳諾感覺自己背上的布料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了。
「大貓,大貓,你快出來,大貓,大貓……」就算吳諾已經十八|九歲,認為自己已經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了,此刻聲音里也不禁帶上了一絲顫抖。
不遠處,大貓聽到他的聲音,毛絨絨的圓臉上露出一絲人性化的惱怒——這個笨蛋純人,他難道要把全森林的野獸都喊過來才甘心嗎?真是蠢死了!
彷彿印證了大貓的想法,森林深處連續傳出數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驚得停在枝葉的鳥呼啦啦亂飛一氣。
忽如其來的聲響嚇了吳諾一大跳,野獸可怕的叫聲更讓他禁不住雙腿發軟——如果他沒聽錯的話,那應該是狼叫吧?
狼,狼好像是群居的……
這麼一想,吳諾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褪乾淨了,僵在原地屏住呼吸,大腦拚命運轉卻想不出任何逃出升天的辦法。
大貓靈活在樹枝與地面間來回跳躍,很快就躥了回來,回來就看到他撿到的小純人一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模樣,當然,那些帶著典故的成語他當然是不懂的,他只覺得小純人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噙著淚花緊緊抿著唇角要哭不哭的樣子,實在可憐極了。
然後,下一秒,當那個笨笨的小純人看到他出現,眼睛一下就亮了,臉上露出大大的驚喜……
不知道為什麼,一向脾氣不算太好的他,剛才那些火氣,竟然在小純人的笑臉下,消失得一乾二淨,甚至不僅僅是消失了。
大貓為了掩飾自己異樣的情緒,昂著頭顱,邁著優雅的步子,銜著一截斷枝,將斷枝輕輕放在小純人面前。
「大貓,你回來啦!你剛才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吳諾這次學聰明了,他怕再引起森林中野獸的注意,刻意把聲音壓得極低。
大貓雖然聽不懂吳諾的語言,但是很容易就從他臉上分辨出他此刻的驚喜。
哼。
大貓甩了甩尾巴,尾巴尖將斷枝又往吳諾面前推了推。
吳諾這才注意到,大貓剛才銜過來的樹枝,上面掛著兩個拳頭大小,橢圓形的,紅彤彤的,不知是什麼品種的水果。大貓剛才忙著過來看他,奔跑的過程中沒注意保護果子,其中一枚果子果皮蹭了一道口子,濃郁的果香味從口子里傾瀉而出,吳諾很不爭氣的吞了吞口水。
「這是你給我摘的?給我吃的?」知道大貓很聰明,但是似乎聽不懂他所說的話,吳諾機智的用手比劃上了。
大貓的智慧遠比吳諾想象的還高,他矜持的點了點頭。
吳諾早就餓壞了,他恨不得一口把兩個果子一起幹掉,但是理智告訴他,這種不知名的果子萬一有毒怎麼辦?這隻喵是很聰明,但是它的判斷真的沒有問題嗎?
就在吳諾天人交戰的時候,嗅到果香味兒和甜味兒的螞蟻一擁而上,紛紛爬到樹枝上,速度快的,已經爬到果子上了。
「螞蟻能吃,果子肯定沒毒。」吳諾用微薄得可憐的野外生存知識判斷道,隨即,忙把螞蟻趕走,也顧不得干不幹凈了,拿著果子在衣服上蹭兩下,狠狠一大口咬了下去——
果子軟軟的,口感有點像水蜜桃,但比水蜜桃略酸些,果香味卻更濃郁,汁水充裕得堪比西瓜,三兩下,吳諾就把兩個不知名的野果解決掉了,他意猶未盡的舔舔嘴唇,在大貓無聲的催促下,重新跟在它身後跑了起來。
不知跑了多久,黑漆漆的森林終於開始漸漸有了光線射進來,樹木越來越稀疏,慢慢的,吳諾終於看到了一些大概是人類活動過的痕迹——
吳諾幾乎沒有野外生存的經驗,也沒閑功夫和條件去看探險生存類節目,一切判斷都是憑著他的直覺。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終於快要走出森林,他應該高興才是,為什麼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嚴重了呢?
吳諾不想細想,也不敢細想。
他拚命按捺住不斷叫囂的疲憊,機械的牢牢的跟在大貓身後,不知又跑了多久,忽然間,他感覺眼前一片亮堂,恍恍惚惚的看著一點點沒入地平線的巨大太陽,吳諾終於意識到自己真的已經跑出森林了。
「終於,終於跑出來……」話音未落,吳諾一頭栽倒在地上,知覺全無。
大貓聽到背後的動靜,轉頭就看到小純人軟軟倒在地上,只見白光一閃,大貓就從百米開外的河邊躥到了吳諾面前,他沖著他低吼幾聲,吳諾依然沒有絲毫反應,大貓心裡禁不住升起一股陌生的焦躁的情緒。然後,他沖著河對岸發出一陣奇怪悠長的吼聲,很快,一隻巨大的金色雄獅(大概吧)從起伏山包中走了出來。
幾乎眨眼的功夫,他就出現在了大貓面前。
在他面前,比家貓還小些的大貓簡直就像個沒脫奶的小幼崽,小得可憐。
一貓一獅低聲吼叫,不知交流了些什麼,巨獅低吼一聲結束交流,隨後,他周身的皮毛泛起璀璨的金光,光芒中,巨獅慢慢站立起來,光芒在最耀眼的一刻驟然消失,站在原地的哪裡還有什麼巨獅,取而代之,是一個身高超過兩米三充滿野蠻殘暴氣息的高壯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