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第一零九章
四第一零九章
由於傅錦萱懷有身孕,胤禛擔心她每日見到後院那些個女人會更加心煩,因此吩咐李側福晉與鈕祜祿格格等人每個三日向福晉請安一次即可,平日里若無要事,不可前來桂華苑打擾福晉休息養胎。
思及傅錦萱曾經在他納鈕祜祿格格進府的時候傷心得半夜離府,險些一去不回,胤禛至今回想起來依然心有餘悸,再提起鈕祜祿格格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傅錦萱的臉色,生怕那句話說得不好又引得自家福晉傷心。
傅錦萱倒是一幅落落大方的模樣,由於已經解了心結,心情極好的傅錦萱每每看著胤禛提及鈕祜祿格格時的彆扭模樣,反倒覺得極為有趣,還時不時的故意調侃幾句,逗弄胤禛。
「無論如何,鈕祜祿氏都是皇阿瑪賜給你的格格,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送過來的女人。如今你既然已經將人家娶進了府,總不好一直將她晾在一旁不加理會吧?且不說現在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就是皇阿瑪那裡,你也要有一番交代對吧?」
胤禛被傅錦萱的一番話嚇得心驚膽顫,然而細看之下,又發現她明亮的眼神中不時閃現出狡黠之色,心裡總算微微一松,卻依然忍不住瞪了傅錦萱幾眼,一把握住傅錦萱纖細的手腕將她拉入懷中,低頭吻了吻她的粉嫩的唇瓣,低聲磨牙道:「你這個丫頭慣會氣人,如今越發了不得了,竟然學會調侃起我來了!看來,我應該在你生下孩子以後,找一個適合的機會好好和你探討一番何為夫為妻綱、三從四德的道理!」
「夫為妻綱?三從四德?」傅錦萱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望著胤禛,「我怎麼隱約記得你在前世畢業晚會上向我求婚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呢!這句話不是早就已經有新的解釋了么?如今你卻還用這些老掉牙的說法糊弄我,可是不行的!」
胤禛見傅錦萱坦然對他提及前世過往,既沒有忐忑不安、也沒有故意欺瞞,心情不由得飛揚起來,嘴上卻低聲輕笑起來,輕輕搖頭狀似無奈的感慨道:「果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西。世上風水輪流轉,如今被你抓住了這個把柄,還不知道會被你念到什麼時候!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小丫頭!」
傅錦萱挑了挑眉,嫵媚的杏眼淡淡的瞥了胤禛一眼,半真半假的追問道:「人人都說鈕祜祿格格的容貌和我有幾分相似,你也是這樣覺得的嗎?」
胤禛感到傅錦萱柔軟的小手如今正掐在自己的腰間輕輕按揉,不由得想起前世傅錦萱撒嬌或是惱怒時慣用來罰他的手段,頓時不由自主的僵直了脊背,心念電轉,開口否認道:「其他人說些什麼我倒是沒有注意,我只要你一個人也便夠了。至於其他女人的容貌如何又與我有何相干?」
胤禛原本以為自己的回答會令傅錦萱滿意,沒想到傅錦萱依舊逐漸收緊了捏在他腰上的手指,毫不客氣的掐著胤禛腰上的軟肉逐漸用力。黛眉輕蹙、粉唇緊抿,顯然是有些生氣了。
胤禛雖然沒有覺得有多麼疼痛,卻依然用略顯誇張的語氣在傅錦萱的耳邊低聲求饒道:「我的好福晉,快別掐了。我皮糙肉厚掐疼了也不打緊,仔細自己的手疼!」
傅錦萱被胤禛無賴的模樣嚇了一跳,忍不住噗嗤一笑,隨後不知想起了什麼,心情又有些低落起來,心裡忍不住自嘲道:本想著調侃一下胤禛也便罷了,沒想到自己不知何時也已經認真了起來。
「我也知道以你如今的身份,後院自然不可能只有我一個女人。可是,我一想起剛剛進府的鈕祜祿格格,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那李側福晉與伊氏、張氏兩位侍妾也還罷了,總是你府中的老人,可是……那鈕祜祿格格,今年才不過十多歲的年紀,就這樣困在府中一輩子,也怪可憐的。若是日後有機會,你能不能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送她出府去?」
胤禛一邊細心聽傅錦萱說話,一邊溫柔的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以示安撫,聽到此處,忍不住低聲輕笑起來,搖頭感嘆道:「我的萱兒果然是一位心善之人,如今竟就連情敵也要心疼……」
傅錦萱瞪了胤禛一眼,所幸直言解釋道:「同樣身為女人,我的確是有些可憐鈕祜祿格格,然而,令我感到最不舒服的便是皇阿瑪竟然因為她的容貌與我有幾分相似而特意將她賜給你。這樣即將被其他女人代替的感覺實在是糟透了!所以,我才會希望你可以將她送出府去。」
胤禛沒有想到傅錦萱竟會坦言相告,聽著這樣一番等同於告白的痴言怨語,即使是沉穩的胤禛也不禁露出驚訝的神色。
話一出口,傅錦萱也覺得自己實在有些無理取鬧,如今可是在大清王朝,又不是提倡一夫一妻制的時代,況且胤禛貴為康熙皇帝頗為重用的四阿哥,如今又已經被冊封為雍親王,這樣的出身這樣的身份,自然不能只守著一個女人過日子。
傅錦萱暗罵自己太過矯情,既然決定留在胤禛身邊,又何必庸人自擾的在乎這些無法改變的事情和已經存在於胤禛後院的女人們,於是展眉對胤禛微微一笑:「你就當我剛才犯糊塗,是在胡言亂語好了。那些個胡話你不必理會,忘了它就好。既然鈕祜祿格格已經進了府,我也不會為難她的。」
胤禛如今已經回過神來,剛想回答傅錦萱的問題,便又聽到她如此灰心喪氣的一番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故意挑眉道:「當真不會為難鈕祜祿氏么?她可還只不過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你應該不會與她一般見識吧?」
傅錦萱見胤禛目光灼灼的望著她,明亮的眼神中閃爍著揶揄與調笑,脾氣也有些被胤禛勾了起來,揚起下巴擺出一本正經的神色,「忘會不會為難鈕祜祿格格,可完全取決於你!只要你對鈕祜祿格格不動心不懂情,我也便只當府里養了一個閑人罷了。可是,倘若有一天你對鈕祜祿格格動了心或是動了情,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很很的折磨你的心上人了!」
胤禛聞言撫掌大笑,「你這個糊塗丫頭,我的心上人可不就是你么?又哪裡是什麼鈕祜祿格格了?什麼心狠手辣的折磨我的心上人?你是要自己折磨自己么?」
傅錦萱也覺得自己問這些不著邊際的問題屬實有些無聊,也搖頭輕笑起來,清雅的笑容里卻難掩落寞。
胤禛見此情形,微微皺了皺眉,伸手勾起傅錦萱的下巴,直視著她清澈的眼眸,正色承諾道:「我知道萱兒心裡想要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將這樣的生活捧到你的面前。我的萱兒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的承諾,我的萱兒自然是當的起的!」
傅錦萱愕然片刻,疑惑的開口詢問道:「可是,以你的身份地位,又怎麼能只有一個女人?況且,你若是以後……更不可能不納其他女人在身邊。難道說,你不想要那個位置了么?」
胤禛沉默片刻,淺笑道:「倘若那個位置會令我失去你或是令你不開心,那便不要了。」
那便不要了。
胤禛沒想到自己說出這句話以後,心情竟然會如此輕鬆,彷彿終於拋棄了一個背負了多年的沉重的包袱,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無比輕鬆愉悅。
傅錦萱卻是被胤禛嚇得不輕,不要了?胤禛執著多年的皇位,說不要便不要了?這個他心中難以捨棄的最大的執念,他竟然就這般輕鬆的拋棄了嗎?那麼說,她與師父老饕之間的賭約,是她贏了么?
傅錦萱曾經想過許多種方法,試圖幫助胤禛消除他心中的執念,然而卻沒有一次能夠成功。就當她自己都已經放棄了努力,以為自己一定會輸掉與師父之間的這個賭約的時候,胤禛卻如此突然而後決然的拋棄了心中對於帝位的執念,令傅錦萱不禁感慨萬千。
真沒想到,她竟然就這樣突然的贏了?贏得如此輕鬆,贏得猝不及防。
如今,按照傅錦萱與師父老饕的約定,她已經完成了老饕交給她的任務,也便意味著從現在起,她已經沒有了留在胤禛身邊的理由了,甚至,她應該將這邊的事情做一個了斷之後,即刻動身啟程前往蘇州,向師父復命領賞去。
然而,儘管此時她已經可以離開胤禛,傅錦萱卻覺得格外不舍,一想到要與胤禛和弘時與弘曆兩個孩子分離,她的心中便是一陣刻骨銘心的難過與失落。
傅錦萱越想越覺得依戀與不舍,忍不住用手臂緊緊的環抱住胤禛的腰,將略顯蒼白的俏臉緊緊的貼在胤禛寬闊的胸口,喃喃低語道:「你會離開我么?因為那個位置……或是其他女人離開我?咱們誰都不要離開誰好不好?就這樣一家人守在一起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好也罷,歹也罷,總還是一家人聚在一起,不至於至親離散、骨肉分離。」
胤禛心中一動,低下頭來吻了吻傅錦萱溫熱的嘴唇,低笑道:「我自然是不會離開你的,也必然不會讓你離開我。你莫不是忘記了?我不是說過么,倘若你再悶聲不響的私自離開我,我就算找遍天涯海角,也要將你抓回來,囚禁在身邊,即使讓你失去自由,也必不再讓你離開我半步。至於鈕祜祿格格,你也無需太過在意她。在我心中你是獨一無二的,並非是其他女人可以隨意替代的。」
胤禛此番承諾說得格外平靜,卻偏偏令傅錦萱心動不已。傅錦萱心動之下,心中似有千言萬語相對胤禛訴說,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是喃喃的在胤禛的耳邊輕喚著他的名字,眼角眉梢的嫵媚風韻勾得胤禛一陣心動。
胤禛收緊左臂攬緊傅錦萱的腰肢,右掌扣住傅錦萱的後腦將她壓向自己,柔情蜜意的吻了又吻,卻終究還是念著她懷有身孕不宜有太多房*事,因此只能抱緊懷中的佳人略微舒緩心中的渴望之情便暫且放過了她。
即使沒有傅錦萱含著醋意的提醒,胤禛在對待鈕祜祿格格一事上也極為小心,不願招惹鈕祜祿氏,在後院之中留下隱患,危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
由於胤禛的刻意迴避,因此,鈕祜祿沁瑤入府多日,胤禛也不曾與她圓房。胤禛冷淡的態度也使得沁瑤看清了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心中失落之餘,卻也暗自慶幸自己及早看清了王爺的心思,而不至於傻傻的將痴心錯付,落得悲慘的下場。
鈕祜祿沁瑤也有一股倔強執拗的脾氣,如今想開以後,所幸當真便將胤禛拋諸腦後,反倒悠閑自在的在王府中過起自己的小日子來。
鈕祜祿沁瑤經過多日以來的觀察發現福晉佟佳氏錦萱與側福晉李婉兒俱是可交之人,然而伊佳蘿與張碧瑤兩位侍妾表面上對她是極好的,開口閉口的「妹妹,妹妹」叫的無比親熱,然而心中卻並非真心待她,反而總是在言語之間架橋撥火,希望利用她去對付福晉,以便自己從中謀利,獲得王爺的寵愛。
個性直爽的沁瑤在看清了伊氏與張氏的真面目以後,也懶得與她們多費唇舌,直接三言兩語的直接諷刺回去,將伊氏與張氏氣得臉紅脖子粗。
伊氏與張氏本想直接罵回去,偏偏由於位份低於沁瑤而不敢當面以下犯上,因此只能忍氣吞聲,背後兩個人聚在一起的時候,咒罵編排的對象卻從福晉與側福晉兩人變成了最晚進府的鈕祜祿沁瑤。
胤禛見鈕祜祿沁瑤雖然個性直率魯莽,卻無意間為傅錦萱分擔了一些嫉妒與怨憎,心中對於沁瑤倒是有了幾分滿意,卻也沒有給她除卻份例以外的額外獎賞,也不曾對她有半分和顏悅色,依舊視而不見、冷淡如故。
如此一來,鈕祜祿沁瑤更加萬分肯定在這雍親王府之中,自己唯有抱緊福晉佟佳氏的大腿,才能平安順遂的在王府中生活下去。
於是,鈕祜祿沁瑤除卻每個三日的請安以外,還時常親自動手秀一些絹帕香囊或是親自下廚做一些江南細點送來給傅錦萱作為禮物,明知傅錦萱極有可能不會使用也不在意,依然送得歡快,似乎只為了表達自己的一番心意也便夠了。
胤禛每每看見沁瑤送來桂華苑給傅錦萱的這些個綉品與精緻細點,目光微閃,對於沁瑤卻並沒有半句讚揚,只是叮囑傅錦萱不可使用沁瑤送來的東西,無論是直接放在庫里收著還是打賞給下人,胤禛倒是並不在意。
這一日,胤禛下朝略微比平日里早上一些,由於心中惦念懷有身孕的傅錦萱,也便推拒了十三弟胤祥的邀約,在天香樓給傅錦萱買了地道的江南細點以後,便騎著駿馬徑直返回雍親王府。
回府以後,胤禛剛剛帶著蘇培盛與高無庸行至桂華苑門外,便看見鈕祜祿沁瑤帶著一名手裡提著食盒的婢女,正往桂華苑走來。
沁瑤似乎沒有想到會在此時見到胤禛,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隨即又回過神來,趕忙收拾好臉上的表情,畢恭畢敬的上前向胤禛行禮請安,規矩倒是半分不錯,不愧是經過大選的八旗閨秀。
胤禛淡淡的叫了起,銳利的鳳眸掃了掃沁瑤身後的婢女棠兒手裡提著的精美食盒,語氣平淡的開口詢問道:「你這是又給福晉送點心來了?」
沁瑤雖然個性率直,但卻並不愚鈍。此時,沁瑤看見高無庸手裡提著寫有天香樓字樣的兩大包點心,便趕忙淺笑著回稟道:「婢妾所做的點心粗鄙得很,哪裡能與王爺親自前往京城之中最有名的點心鋪子為福晉買回來的點心好吃?還是送去給李姐姐嘗一嘗,也好請李姐姐指點一二。」
胤禛看了看面帶微笑、舉止得體的沁瑤,忽然開口詢問道:「莫非你的母親沒有提醒過你,後院之中,往往最忌諱送些秀囊、香包或是親手做的吃食給其他主子。更何況,福晉如今懷有身孕,因此衣食起居比平日里更要仔細萬分,因此,你所送來的那些洞悉,本王根本不會讓福晉動上半分。」
沁瑤眨了眨眼睛,坦誠的望著胤禛,朗聲解釋道:「王爺明察秋毫,婢妾的母親在婢妾入府以前,的確提醒過婢妾,不可隨心所欲的送一些綉品或是吃食給福晉、側福晉,不僅吃力不討好,反而還會平白無故的惹人懷疑。倘若處理不當,更會使得王爺對婢妾有所誤解,對於未來爭寵極為不利。」
胤禛目光微閃,「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樂此不疲的將這些親手做的東西送來桂華苑給福晉?」
沁瑤大膽的望著胤禛,坦言道:「若是婢妾想要爭奪王爺的寵愛,自然不能如此魯莽行事。然而,如今婢妾並不想與福晉爭奪王爺的寵愛,也深知王爺的寵愛只會給王爺認定的女子,並不是什麼人想爭便能夠爭來的。婢妾雖然愚鈍,但好在還有幾分自知之明。既然不想爭奪王爺的寵愛,婢妾自然無需處處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因此,為了表示婢妾對於王爺與福晉僅有敬仰之情,並無半分加害之意,婢妾才會故意如此隨心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