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第一一四章
庭院中侍奉的兩個小婢女被胤禛因此的臉色嚇得不輕,連忙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回答道:「主子上午前往陶然居向福晉請安,直到此時仍尚未歸來。」
胤禛眉頭緊鎖,思及烏拉那拉秀嫻表面寬和實則善妒的本性,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莫非烏拉那拉氏當真敢在得知他對傅氏格外重視以後,還會明目張胆的對她不利?
胤禛冷哼一聲,腳步匆匆的趕往陶然居,果然在庭院中的風口裡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傅錦萱。
只見她只著一身單薄的旗裝,連厚實的披風也沒有披一件,就這樣挺直了脊背跪在地上,那張早上在他離開的時候還十分紅潤的芙蓉面如今已經一片蒼白,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而傅錦萱的近身婢女侍畫卻與一眾在庭院中侍奉的二等丫鬟聚在一起,表情閑適、有說有笑的看著傅錦萱的笑話。
胤禛臉色一變,深邃的鳳眸之中劃過一抹陰鷙的神色,心中忽然湧起一陣劇痛,速度之快令胤禛猝不及防,其劇烈的程度又讓胤禛難以忽視。
胤禛未及細想便走上前去,將自己身上的天青色披風解了下來,彎腰為傅錦萱披在身上,隨即伸手扣住她的腿彎,俯身將她抱入懷中。
傅錦萱驚呼一聲,急切的說道:「爺快將婢妾放下來,這樣不合規矩!」
胤禛冷哼一聲,挑眉道:「你確定你現在自己還能走路么?你是不是不想要這雙腿了!」
傅錦萱咬著嘴唇,眼神複雜的望著胤禛,小聲解釋道:「婢妾在今早向福晉請安敬茶之時,失手跌了茶杯。福晉罰婢妾在院子里跪兩個時辰靜思己過。如今還差一刻鐘呢!」
胤禛皺眉:「你在向福晉敬茶的時候跌了茶杯?」
傅錦萱也不知道此時的胤禛會不會相信她所說的話,卻依然努力為自己辯解道:「的確是那個茶杯上面沾了油,實在太滑,因此婢妾才會拿不住茶杯的,非是婢妾故意對福晉不敬。」
聽了傅錦萱的解釋,胤禛臉色稍緩,心中已然相信了她的話。
秀嫻聽聞胤禛來到了陶然居,連忙整理衣衫迎了出來,卻見胤禛竟然不顧規矩親密將傅錦萱抱在懷中,那幅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模樣令秀嫻心中嫉妒欲狂,險些維持不住臉上大方得優雅的笑容。
未等秀嫻開口,胤禛便語氣平淡的開口說道:「爺聽聞傅氏在向福晉敬茶的時候失手跌了茶杯,因此被罰跪於院外。如今時辰也差不多了,傅氏的腿也需要儘快診治,爺這便帶她回去了。福晉一向寬和大度、心慈善良,應該不會與傅氏斤斤計較,務必要廢了傅氏這雙腿才肯善罷甘休吧?」
秀嫻被胤禛句句指責諷刺的話堵得心中懊惱,卻努力壓住了心裡的憤怒與不甘,依然淺笑著回答道:「妾身只不過是對傅氏小懲大戒,以正府中的規矩罷了。如今,既然爺親自為她求情,妾身自然不會為難於她。其實,即使爺剛剛沒有開口替她求情,妾身也打算立即放她回自己院中休息來著。」
胤禛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銳利的鳳眸掃過縮在一旁瑟瑟發抖的侍畫,眼中顯出明顯的厭惡與殺意,「眼見主子被罰跪於院中,身為奴婢不但不陪主子一起受罰,反而在一旁與人有說有笑、幸災樂禍,當真是不知所謂!如此目無主子、吃裡扒外的賤婢留之何用?蘇培盛,即刻命人將這個賤婢拖到角門處重打五十大板,再找個人牙子來將她發賣出去。爺的府里可容不得這樣姦猾的奴婢!」
眼見胤禛竟然越過她直接處罰了侍畫,秀嫻臉色更加蒼白,身子晃了晃,扶住張嬤嬤的手臂才勉強站穩了身子,卻不敢在此時為侍畫向胤禛求情。
侍畫被胤禛的命令嚇得魂不附體,跪在地上不住向胤禛磕頭求情,見胤禛面容冷肅不為所動,又轉身爬到秀嫻身邊哭泣求情。
胤禛見侍畫到了這個時候依然沒有想起了向傅錦萱求情,而是一直懇求福晉救她一命,心中不禁冷笑連連,眸中寒光愈盛。「好個背主忘恩的奴婢,都這個時候了還弄不清楚誰才是你的正經主子,由此可見,你這個賤婢根本從未將你的主子放在眼裡,更遑論盡心侍奉了!果真是打死都不為過!」
侍畫身子一震,猛然轉頭望向被胤禛抱在懷中的傅錦萱,愕然片刻,隨即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起身撲到胤禛腳邊,不住向傅錦萱磕頭請罪,口中連連求饒:「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奴婢知錯了!奴婢真的知錯了!求主子開恩饒過奴婢這一次,為奴婢向爺和福晉求求情,奴婢今後一定牢記主子的再生之恩,盡心儘力的伺候主子,再不敢有貳心了……」
胤禛眸光一閃,低頭望向懷中的女子,卻見她抿著嘴唇沉默半晌,卻沒有原諒這個從未將她當成主子的奴婢,反而輕嘆一聲,轉開頭去,將小臉兒深深的埋入他的懷中,那樣的倔強卻又如此依戀他。
胤禛的心情不由得大好,覺得傅錦萱愛憎分明的個性很對他的脾氣。
胤禛微微勾起唇角,直接命侍衛將侍畫堵住嘴巴帶下去行刑,而後又命人前往宮中請太醫前來為傅錦萱診治,隨後便收緊手臂抱緊懷中的佳人,大步向傅錦萱所住的小院兒行去。
傅錦萱跪了大半日,雙腿的確有些疼痛,因此也便不再拒絕胤禛的好意,在胤禛的懷抱中放軟了身子,潔白的手臂輕輕的搭在胤禛的肩膀上。
胤禛抱著懷中的女子,看著她乖巧柔順的倚在自己的懷中,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奇異的溫暖,只覺得她纖細柔美的身子竟是如此契合自己的懷抱,彷彿天生便合該是屬於他的女人。
儘管從秀嫻居住的陶然居到傅錦萱所住的小院落距離有些遙遠,然而胤禛卻絲毫不嫌麻煩,甘之如飴的抱著懷中的佳人,腳步雖然行得極快,然而每一步卻又邁得十分穩健。
胤禛帶著傅錦萱返回她居住的小院子,直接將她抱進寢室,輕柔的將她放到床榻之上,而後又親自掀起她的裙擺,挽起褻褲查看她的雙腿。
胤禛一見傅錦萱小腿上原本白皙細膩的肌膚如今已經紅腫一片,頓時不悅的沉下臉色。「你這個實心眼兒的傻丫頭,遇事只會咬著牙硬撐著,就不會先明哲保身,向福晉服個軟,為自己辯解辯解,求求情么?」
傅錦萱微微一愣,隨即搖頭苦笑道:「福晉既然已經認定婢妾有罪,婢妾無論再如何辯解,只會被福晉認為實在砌詞狡辯。福晉不但不會相信婢妾,而且有可能還會罰得更重。有些時候,萬言不如一默。知我者信我,否則,也無謂做些徒勞無功的解釋。」
這幾句話簡直說到胤禛心坎里去了。胤禛只覺得傅錦萱雖為女子,然而為人處事的心境與態度竟然與他有許多不謀而合之處,忽然便有些體會到了與紅顏知己心有靈犀的喜悅與幸福。
胤禛伸手勾起傅錦萱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小臉,深邃的鳳眸深深的凝望著她清澈見底的杏眼,低聲詢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又要向爺解釋?你如何知曉爺會相信你的話?」
傅錦萱大膽的回望著胤禛明亮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的解釋道:「婢妾並不知曉爺是否會相信婢妾的話。然而,爺卻是婢妾在府中唯一可以依靠之人。況且,爺曾經承諾婢妾,只要婢妾安分守己的跟著爺,爺便會護婢妾一世周全。婢妾相信爺是守信之人,必不會失言。」
胤禛覺得眼前這位全心全意依戀他的小女人竟是如此可憐可愛,伸手輕輕撫了撫傅錦萱的臉頰,輕聲道:「傻丫頭,以後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不多時,蘇培盛便帶著太醫前來為傅錦萱診脈。經過診視,傅錦萱的雙腿的確被寒氣入侵,需要好好調養一番,否則日後每逢陰天下雨,都會十分痛苦。
好在傅錦萱的身體底子不錯,若無意外,應該可以順利孕育子嗣。
胤禛聞言臉色稍霽,命蘇培盛給了太醫賞銀,又傳了一頓清淡容易克化的晚膳。
由於傅錦萱原來的婢女侍畫已經被杖責之後發賣出府,因此,胤禛又將原本在自己身邊侍奉的婢女方若賜給了傅錦萱。
當晚,雖然傅錦萱由於雙腿受傷不宜為胤禛侍寢,然而胤禛卻依然留在了她的院子里過夜。
胤禛將傅錦萱嬌小香軟的身子擁入懷中,有一搭沒一搭的詢問她的喜好。不過小半個時辰,胤禛便已經將傅錦萱喜歡吃什麼、玩什麼,最愛什麼顏色、最喜歡什麼花樣兒的衣裳飾品等瑣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胤禛原本對於這個被福晉烏拉那拉氏硬塞給他的侍妾傅錦萱並無半點好感,因此也便沒有費心為她準備張羅住所用具。然而如今擁著懷中越看越覺得順眼的美貌佳人,胤禛又不免覺得自己應該多為她做一些事情。
胤禛輕撫著傅錦萱的後背,柔聲建議道:「這個院落雖然幽靜,但終究太過偏遠了一些。爺的書房附近有一個空閑的院落,比這個院子還要寬敞一些。等爺命人將那個院落收拾收拾,你便搬過去便是。那個院子里恰好也有兩棵月桂樹,偏巧你又最愛月桂花,可見你與那個院子有些緣分。你住到那裡,倒也極為適合。」
傅錦萱默然片刻,卻是輕聲說道:「婢妾多謝爺的好意。能否換一個大一些的院落,婢妾其實並不在意。倘若可以,婢妾倒是希望能夠有機會與爺一起親手種下兩棵月桂樹,然後與爺一道看著他們慢慢從小樹苗長成參天大樹。每逢夏季烈日炎炎的午後,還可以和爺一同坐在樹下納涼。」
胤禛心念一動,收緊手臂將懷中的女子更緊的擁入懷中,低頭吻了吻她的耳垂,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好!你過些日子先搬過去,等到明年開春兒,爺便與你一同種上兩棵月桂樹在院子里。既然你如此鍾愛月桂樹,你的院落便喚做桂華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