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大結局(完)
沒想到事實會是這樣,一瞬間,閻擎宇反倒放下了。渴望了幾十年的父愛終歸沒有得到,這一刻,這樣的真-相對他來說反倒成了一種解脫。
「外公…已經不重要了!過去了,都過去了…有沒有父愛。現在對我來說,早就不重要了,我再也不會執著了,上天對我已經…很好了!」
「不!不!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玉兒真得愛上了我…不,擎宇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們的!這麼優秀的兒子,一定是我的,是我的!」
瞪著閻擎宇,瞥著閻心成,失去了,閻父卻莫名激動的厲害。
「這個時候,我沒有必要騙你,這是我從賀老那兒拿到了頭髮做過的DNA比對鑒定書…慶豐。如果當初你用心點,你就會發現玉兒對你的愛…是真的…如果你肯對擎宇多點愛心,你就會知道…你們連血型都是不一樣的…你是A型,擎宇是B型,而玉兒…是O型!我剛回來就聽說莫晚還活著,本來是想來看天澤的…沒想到剛到就遇到這種事…慶豐…玉兒的事兒我一直沒追究,你知道是因為什麼嗎?因為擎宇,也因為玉兒曾經對我說過…是她愧對你。所以不管你做錯什麼,都讓我放你一馬…你那樣傷害玉兒,玉兒一直等你,現在你明白為什麼了吧!因為她覺得虧欠你…也因為擎宇…他根本不是你的兒子…真愛是不該介懷的,如果你能對玉兒一如之初。你們現在該是很幸福的…可惜…上一輩的恩怨不要再連累下一代了。冤冤相報何時了…如果我執意為玉兒討回公道,你以為你能有今天嗎?我都是半個身子入土的人了,聽我一句勸,都不要再執迷不悟了,過去的,都過去吧!退一步海闊天空啊……」
老人諄諄善誘的話音剛落,一旁看了半天的閻思靜突然出聲道:
「你們都各歸各位了,那我呢?誰來告訴我,我是誰?以後我該怎麼辦?」
「思靜?」望著面前養了二十七年的女兒。閻母一時間的心情也變得極為複雜。
早就聽說過這個女人,想起他對自己的女兒不好,甚至還大打出手過,方十年隨即冷漠出聲:
「你不過是我在醫院長椅上撿來的孩子!本來我以為自己將孤苦一生,見你沒人要,想要收留你!是我把你換到了閻家,當了二十年前的大小姐,你也夠了!你根本就是沒人要的!這二十幾年的榮華都是你白賺的!」亞廣尤血。
「這麼說我真得跟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愛你了..哥…不,是擎宇,從我六歲起知道你不是我親哥的那一刻,我就偷偷喜歡你了,擎宇…我已經愛你二十一年了,我的一切都是要留給你……這個壞女人根本配不上你,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像我一樣愛你了……宋芳菲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是個花瓶,根本配不上你,這個女人,朝秦暮楚,跟心成不清不楚的,也配不上你,哥,不,擎宇…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你讓我做你的女人吧…….」
直勾勾地走到閻擎宇身邊,閻思靜鬼神神差地一把抓起了閻擎宇的胳膊,她的話,卻驚得一行人剛剛回神的眼珠子又差點都掉了出來。
這一刻,望著這一家人,閻擎宇只覺得裡面沒有一個正常的!猛地一個抬手,閻擎宇甩開閻思靜的手,還嫌惡地拍了拍衣袖:
「變=態!口口聲聲叫我哥,你居然還說愛我?我對精神不正常的神經病沒興趣!天底下的女人死光了,我去喜歡男人,也不可能看上你!」
「你怎麼會不喜歡我?!我這麼漂亮,我這麼愛你,我都沒有交過男朋友,你有什麼理由不喜歡我?!我比這些女人都乾淨,我從小就喜歡你了…在我眼中,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除了我,其他的女人都只會玷污你!根本…啊」
孤芳自賞地撫著自己的臉蛋,閻思靜一本正經地自言自語著,突然臉上一陣刺痛傳來,而後,原本光潔的肌膚就開始鼓出膿包,抓撓著,閻思靜尖叫了起來。
突然的一幕出乎意料,一時間,所有人都望著她,都驚呆了,半天誰也沒有動靜。
直至一聲天真的聲音尖叫而起:
「哎呀!醜死了!小姑姑臉都流綠水了,爛掉了,好噁心,好嚇人」
天澤的話一出口,閻思靜猛然想起了什麼,一手捂著臉,一手就直直指向了莫晚:
「是你,是你下毒害我……你這個賤女人,一定是你在牛奶中動了手腳,我的臉,我的臉……」
「不許你罵我媽咪!你才是賤女人!你在我媽咪喝的牛奶里放東西,是我把牛奶轉回給你自己喝的!原來你想下毒害我媽咪…你是那個什麼什麼…壞人!」
摟著莫晚的脖子,天澤一邊害怕的躲避著,一邊維護著說道。
聽到孩子的話,想起天澤那幾天挑剔的舉動,莫晚一陣感慨湧上心頭,她還以為是孩子不懂事鬧脾氣,原來,他是為了保護她!
抱著兒子,莫晚親了幾口,替兒子圓滿了未表達全乎的話:
「你不安好心,怪不得別人,是你咎由自取!你喜歡擎宇,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我,你沒想到這些葯會用到你自己身上吧!人在做天在看,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擎宇再有眼無珠,都不會喜歡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難怪你們朝夕相處,他對你都不能和顏悅色!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再在這兒丟人現眼!再呆下去,怕是你連整張臉都要毀成癩蛤蟆了……」
「啊」
莫晚話音剛落,閻思靜就尖叫著衝出門去,門口處,還跟匆匆衝進來的賴新柔撞了個正招,一進門,見所有人都在,賴新柔怔愣了片刻,隨即快速衝到了閻心成的面前,拉起了他的手臂:
「你怎麼不開機?出事了…快走!我剛剛收到消息…說是北城的工廠被警察端了,他們很快就會查到配方,查到你的…沒時間了,你快走吧……」
拉動了幾次見閻心成都沒反應,顧不得什麼秘密,賴新柔徑自出聲道。
一聽苗頭不對,想起他剛剛說過的話,閻父頓時心領神會,衝上前去,催促地推了閻心成一把:
「走!馬上出國,以後都別回來了!快」
意會過來,閻母的心也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隨即也上前推了閻心成一把:「走吧!快走吧!」
愛子心切,一家人都想要催促他趕緊離去,可自始至終,閻心成卻目光獃滯,全然沒有反應,彷彿這一切都已經與他無關了一般,只是若是細細查看,還是會發現,他濕潤目光的著落點,依然是在抱著孩子的莫晚身上。
三個人又拉又推的,還沒將他推出門口,幾名身著便裝跟警服的男子就沖了進來:
「閻心成先生嗎?這是拘捕令!現在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不要,不要帶走我的兒子!」
哭吼著,閻母跟閻父都阻攔了上去,伸手拉著閻心成似要與警力對抗,場面一度胡亂,情勢一發不可收,眼見衝突越來越大,閻心成突然呵斥出聲:
「住手!都住手!我跟你們回去!爹地,媽咪…對不起…我該為自己所做的事兒負責!警察先生,我跟爹地媽咪說兩句話就跟你們走!」
交代著,閻心成走向閻父跟閻母身邊,伸手抱了抱兩人:
「對不起,爹地,媽咪,讓你們失望了!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不用為我-操心!」
鬆開兩人,閻心成走向賴新柔,抱緊了她,摟著她在她耳邊低語道:
「新柔…對不起…我利用了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出門后…一定要立刻出國,能去哪國去哪國,走不了,也要去個沒人的地方…永遠不要再回來…把孩子打掉,忘了我…以後好好生活….」
用輕之又輕的聲音在她耳邊訴說完,閻心成低頭在她嘴角重重親了一下,而後推開她往警察一邊走去。
「心成」
一見他被扣上手銬,閻父、閻母跟賴新柔都呼喊著追了出去,將兒子塞給閻擎宇,莫晚也跟了上去。
步子一頓,轉身回頭,目光一一逡巡過自己最愛或跟自己有關的人,閻心成依然覺得生無可戀。他的人生…愛他的人,他不愛,他愛的人,得不到…..有父母親人,卻也過得名不正言不順的壓抑!他的一生,註定是悲劇!或許,他根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記住我說過的話,不要為我難過!也不要來看我,這樣…很好!」
大聲吼完,閻心成毅然拒絕的轉過了身子。
「不,不!心成,我的兒子」
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一樣樣被人剝奪拿走,現在連兒子都很可能失去,瞬間,閻父崩潰抓爬著頭髮,瘋狂尖叫了起來。
目送兒子被帶走,閻母也哭成了淚人,望著門口,就跪倒在了地上。
「伯母」
見狀,倍受打擊的賴新柔一樣的泣不成聲,不管閻心成最後說得話是真是假,她聽得出,他是為她好,最後一刻,他想要讓她走。本能地彎身去攙扶閻母,賴新柔根本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這個世界上,她根本一個親人都沒有!連他都失去了,她在哪兒,能不能活對她來說都沒有了意義。
一天中經歷了這麼多殘忍又殘酷的真-相,本來就因為天澤失蹤而心力交瘁的莫晚也承受不住這樣接連的打擊,崩潰地再度淚如泉湧。不管他是她昔日戀人,還是她同母異父的親弟弟,閻心成,都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往事歷歷眼前過,這一刻,莫晚無奈卻也感激!如果當初她沒有選擇閻擎宇…那今天上演的,又將多一出人倫的悲劇。為什麼…為什麼好好的,他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莫晚還沒自沉思中反省過來,手臂突然傳來一股強大的扯力,下一秒,纖細的脖頸被人死死的掐住了。
「慶豐,你幹什麼?放開莫晚,放開我的女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見閻父制住了莫晚,方十年激動地大叫了起來。霎時,哀痛的氣氛再度被打破,掀起另一番緊張的場面。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否則我一把掐死她……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我要救我的兒子,我需要錢,把我的股份我的錢還給我!萬里銀行,我要萬利銀行的股份,你,現在就把讓渡書籤給我,簽給我」
一邊拉著莫晚後退著,閻父一邊痛苦地尖叫著,不一會兒就退到了桌邊,拿起一把水果刀抵在了她的喉嚨間。
一見這場景,天澤先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媽咪,不要傷害我媽咪…媽咪…..」
誰也沒料到亂中添亂,閻父又來了這麼一招,閻擎宇一邊擔憂地望著莫晚,一邊按著兒子的頭安慰著:
「天澤,乖,不哭!爹地會救媽咪,天澤不要哭,要勇敢,你哭,媽咪會難過的…會受傷的,乖……」
哄著,閻擎宇把天澤交給了身後的林一肯,眼神示意他將孩子抱出去,轉身,便從冷熠的手中拿過了讓渡書。
「你要萬利的股份,我給你…放了莫晚….」拿過筆,閻擎宇毫不猶豫地簽下了自己的大名,抬手扔了過去。
沒有接,閻父戰戰兢兢地手有些發抖,輕微的一動,便在莫晚的頸項間喇出一道小小的口子,一陣輕痛,莫晚驚呼出聲,頓時,閻擎宇、方十年跟閻母都急了。
「你要的已經給你了,不要傷害莫晚……放了她,放了她……」
「你們人多勢眾,我怎麼知道我能不能成功走出這扇大門,錢!我要錢……十億,立馬弄十億的金條給我,我要金條,金條!」
「好…好!你別妄動,我現在就叫人去準備…..」一邊對手下使著眼色,閻擎宇一邊安撫著,生怕他會傷害莫晚。
而見此狀,方十年已經激動到雙目爆紅,閻母也有些情緒失控,推開賴新柔,哭著就衝上前去:
「慶豐,你怎麼能這麼做?當年你為了一己之私,毀了我的家,毀了我的老公,現在你還要傷害我們的女兒嗎?你真得不怕天打雷劈嗎?!晚是我的女兒啊!我已經損失了一個兒子了,你連我最後的親人還要傷害嗎?你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麼了,你說過會愛我一輩子,對我好,聽我的話…你放開莫晚,放開她…..」
連遭巨變,閻母本就沒經歷過什麼事,這一刻,脆弱的心境越發不堪一擊,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她唯一的女兒,她僅剩的女兒,不能再有事。
上前,閻母哭訴著拉扯起閻父的胳膊來,推打著就想奪下他手中的刀子。
「芸蘭,你走開!我就是為了救我們的兒子啊,心成,我唯一的兒子,我不能讓他有事,不能……」
瞬間,三人扭作了一團,局勢一片混亂,見狀,莫晚一邊躲避著一邊也想要用力,周遭的人見狀,也緩緩地準備著,卻不敢貿然上前。
一個扭奪拉扯,閻父手一揮,不知怎麼的,竟一刀刺進了閻母的心窩,霎時,恐怖的血腥氣瀰漫,閻母倒下,閻父雙手沾血,攥著刀子愣在了當場,莫晚也驚呆了,半天才跪倒地上,扶起氣若遊絲的閻母:
「媽咪,媽咪,你不能有事,媽咪…….」
「芸,都是你」
不能接受眼前的現實,一無所有的閻父瞬間恨意滋生,渾身顫抖的大叫著,舉著刀子就像地下哭訴的莫晚刺去。
「啊」
尖叫著,躲避著,莫晚本能地閉起了眼眸。
「晚」
覺察到什麼,閻擎宇也急速上前想要搭救,誰知此時此刻,方十年殘破的身子卻像是突然來了爆發力,呼喚著,推開閻擎宇,擋到了莫晚的面前,隨即一群人一哄而上,奪下了閻父手中的刀,將他制了下來,見狀,冷熠拿起電話,叫了醫生也報了警。
「爹地,爹地…你怎麼樣,爹地,你不要有事啊……..」
一見方十年也中了刀,衝上前去,莫晚也抱著他,哭成了淚人。
「晚…你終於肯叫我爹地了…晚,不要怪爹地…爹地,對不起你…讓爹地抱抱…抱抱你好嗎?」
上前,方十年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了莫晚一下,氣若遊絲,嘴角卻掛著欣慰的笑。
「爹地…我不怪你,不怪你,你不要有事…」
「芸,你是我今生唯一愛過的女人…可惜,我們沒能白頭…」抱過莫晚,方十年朝一旁的閻母伸出了手。
「靖哥…下輩子…我們還做夫妻……不,現在我們也還是夫妻…我們還沒離婚…我也沒結婚……靖哥…」
兩人十指緊扣,卻近乎同時閉上了眼。
「爹地,媽咪」
「不,芸,你是我的,是我的…你們不能在一起,不能……為什麼,我們在一起二十幾年,下輩子,你居然要跟他做夫妻?不,不會的,我不允許!是我的,都是我的,玉兒是我的!芸蘭,也是我的…擎宇是我的兒子,是我的……」
雙手黏膩地抓握著,瞬間,閻父整個人都像是精神失常了一般,他自言自語地大吼大叫著,卻始終無人理會。
最後醫生跟警察分批來到,一批人帶走了方十年跟閻母,一批人帶走了閻父。
醫院裡,急診室的紅燈亮起,室外,莫晚在閻擎宇的懷中,泣不成聲:「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不是你的錯…晚…也許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吧!上一輩的恩怨,我們誰又能說得清楚…我恨了三十多年…最後放下了,才發現恨得人根本不是我的父親…我們都是愛恨情仇的犧牲品……或許,原本就沒有誰對誰錯…只是因果報應,誰又能說得清楚…不要這樣……不會有事的,盡人事,聽天命吧……」
感慨著,閻擎宇嘆息道。他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是這樣!幸虧他跟閻慶豐沒有父子血緣,否則,有他這樣的父親,留給兒女的,也只能是悲劇。如果他是他的親生父親,這一刻,莫晚還會接受他這樣一個傷害了他至親的罪人的兒子嗎?他們的兒子該如何自處?他們一家最後怕是成了最大的悲劇。
這一刻,閻擎宇心底隱隱竟然是慶幸的!
「突然覺得我的人生似乎…比戲劇更戲劇……」
淚眼婆娑中,凝望著那閃爍的一點紅,莫晚的心情複雜至極。二十多年,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媽咪,沒想到知道的這一刻…一家重逢的這一刻,面對地卻是曾經互相殘害算計、相見不相識的戲劇。
不知道等了多久,紅燈終於滅下,兩人隨即沖了上去:「醫生」
「抱歉,我們已經儘力了!那位夫人傷到了大動脈失血過多,搶救無效…至於那位先生…身體已經形同枯槁,體內各類器官本就是靠藥物在維持…而今受到重創,所有器官已經脆弱到一碰就毀的程度,我們沒有辦法了…其實這對他來說,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因為就算是藥物勉強維持著生命,他必然也要日夜承受藥物腐蝕之痛…生不如死,請節哀…」
目送醫生轉身,莫晚衝進去,瞬間崩潰地嚎啕大哭:
「爹地,媽咪」
同時痛失雙親,莫晚悲痛欲絕,生活,卻不允許她的悲傷延續,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三天後,她跟音音一起到了到了監獄,卻是一人去看閻心成,一人先去看了賴新柔。
探監室里,音音跟閻心成隔桌而坐,望著面前精神頹廢的男人,音音不敢置信地久久未語。
半天後,還是閻心成先行開口:「你不該來這裡!」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心成…你不該是這樣的!」想著昔日陽光燦爛、溫潤逼人的他,音音言語間難掩惋惜的感慨。
「沒有什麼該不該的…有些錯,犯了…就沒法回頭的!音音,聽我一句勸…該放下的時候就放下…得不到的東西不要太過執著,鑽進了死胡同,最後苦得還是自己!可惜…我的一生鑽進的太早,想出來都出不來了!我不是不想…是做不到…我曾經試過愛你…可我做不到!你是個善良的好女孩,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婚姻雖然讓你背負了一重枷鎖,或許你以後的路會艱難一陣,可我相信真正愛你的人…以後也會因為你的驚喜而感激你,更加疼愛你的…是我沒有福氣擁有你!不要再跟我這樣一個罪人有牽扯,以後不要來這種地方…好好過你的日子……」
「心成……」
聽著他苦口婆心的話,想著兩人實際上還是夫妻,不管他對她是怎樣的心思,愛或者不愛,關心還是漠視,他們兩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沒有愛情,友情也不一般,這一刻,音音的心情,十分複雜,最後也只能鼓勵勸慰他:
「不要放棄你自己!還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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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莫晚跟賴新柔同樣坐在長桌的兩面,相對久久無語。
而今的賴新柔長發紮成了馬尾,一身囚衣,臉上的神彩不再,整個人空落落的。
望了她許久,莫晚才靜靜地開口:
「寶寶,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不走?為什麼要承認?!心成已經攬下了一切罪名就是想保全你!你知不知道…研發這種東西……罪名是多麼嚴重啊?!!為什麼要認罪?」
獃滯的目光調向莫晚,賴新柔的眼底突然湧上了濕意:
「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八仙八寶…….晚,謝謝你…還記得!對不起!我以前中邪了…居然連你都傷害…..這個世界上,沒人真心地關心我、記得我、在乎我…只有你…虛擬世界的情誼,卻是我這一生最珍貴的友誼,如果現實中我們沒有相認,現在我們也一定會是最幸福最美好的朋友…可惜,現實讓這段友情有了遺憾,有了裂痕!」
「我不怪你!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過去…過去的事兒,都讓它過去吧!新柔…你沒有參與販毒,現在你認罪態度良好…只要法庭上你說你是受到蠱惑、矇騙,一開始不知道你研究合成的是什麼…加上你現在懷有身孕,很容易求得法官的同情,輕判很多,也許不用坐牢也說不定……你記住了嗎?」
壓低身子,莫晚試圖教她怎樣度過這個難關,她想用律師的身份幫她名正言順地走出去。
誰知她的話剛一說完,賴新柔卻輕輕搖了下頭,還頗為鑒定地回答道:
「不,我是自願的!我什麼都知道!晚…我知道你想幫我!可我…不需要!這個世界上,除了心成,沒有什麼是我想要的!如果他都不在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管他愛不愛我,對我是真情還是假意,都不重要了…雖然是他把我帶入了地獄,可也是他給了我一生最美好的回憶與一切,活這麼大,只有那段日子,我才感覺自己像個正常的人…幸福的女人,夠了,我沒有遺憾…不用救我…我想在這裡陪他…感受他的氣息…晚,如果有來世,希望我們都能托生一個正常的家庭,做一對正常的朋友…..」
說完,賴新柔主動站起了身子,結束了談話,轉身之際,笑著對她道別道:
「祝你幸福!真心地!」
「…新柔……」
起身,莫晚哭腔的嗓音卻哽在了喉嚨間。
看過了賴新柔,莫晚又以代表律師的身份見了閻心成,再見,兩個人都倍感尷尬,許久未語。
「心成」
輕喚著他的名字,莫晚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媽咪死了,她不敢告訴他,而他的爹地閻父也涉嫌殺害多人,被拘捕了,可以說,死刑是跑不了的了!而他現在又…
說起來,他本也是無辜的,也是受害者!這一刻,錯綜複雜的關係讓莫晚一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淡然一笑,閻心成嘴角流瀉出絲絲嘲諷的苦澀:「我是該叫你…姐,還是叫你晚呢?」
「一個稱呼而已,有那麼重要嗎?心成,不管我們是什麼關係,你都是對我很重要的人!你的案子我分析過了!他們雖然人證物證具有,可對你並不是人贓俱獲,你還是有很大生存轉機的!吸毒只要進戒毒所戒掉就可以了!至於生產毒品,販售毒品……他們沒有實質的證據,基於疑點利益歸於被告,我可以幫你把刑期減到最少,在庭上,你一定要少開口說話,不要被警方的控告律師抓到漏洞,你懂嗎?另外,賴新柔的研究…雖然是你讓她研究的,但你要說你研究的目的是想歪門供自己吸食,不是要販售…你一定要記清楚了…你要知道藏毒跟販毒有很大區別的…因為你自己吸食,如果你自造為解決自己需求,跟你要牟利在本質上是完全不一樣的…我會儘力幫你…你也要配合我,知道嗎?」
跟閻心成溝通著,莫晚極力想要幫他灌輸自救的方法,可閻心成卻似乎並不以為意。
莫晚話音剛落,他卻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她好嗎?走了沒有?!」
「她回來了,而且認罪了!跟你一樣,已經被刑拘了!不過,新柔的罪名並不重,加上她還有身孕,判緩刑很容易!你的,可是死罪!」
「這個傻女人,明知道被利用還……保住她就行!我…罪有應得!活在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折磨,你不懂,毒品…就是個魔鬼,誰沾上,誰就會變成魔鬼!如果沒有錢,又犯了毒癮,你不能想象,那會是怎樣的場景……我沾了這個東西,活著不止自己痛苦也會給別人帶來災難……如果你見到那些人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的樣子,你也會心驚膽戰…所以,從我知道自己沾上這個開始……我就甚少回家,我不希望他們看到我那樣,也不希望給他們帶來災難!這是我僅能為他們做的!這一生,我只是遺憾沒有能帶給你幸福,哪怕是一點點…看著你在他懷中吃進苦頭,我痛恨自己的無力……晚,不,姐…既然相愛,就好好幸福吧!不用為我費心了…沾了這個,命就豁出去了…我已經沾了三年了…除了死,根本不可能戒掉!替我好好照顧媽咪…還有她!」
說完,閻心成直接起身沖了回去,腦海中浮現著兩人昔日打鬧嬉戲的遊玩場景,眼角經不住有了濕意。
還記得生日那天,她在馬路上為他慶祝……
「心成」
起身,莫晚輕眨著眼眸,淚如雨下。
走出監獄的大門,莫晚走向了一旁等待的音音。
「音音,不要怪他!雖然心成對你狠心,至少他心裡還有你,不管他壞到什麼程度,卻始終沒有拉你下水…潛意識裡,他心裡是有你的!他疏遠你,只是為了保護你!別怨恨他,好嗎?」
「我知道!晚……一切都過去了!這三年,我的年紀也不是白長的…我不會恨他的!如果會,今天我就不會跟你一起來了!怎麼樣,可以幫他嗎?」
抽噎著,音音鼻頭一陣酸澀。是是非非,她怨得了誰?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雖然未能開花結果,至少她努力過,她沒有遺憾。
「我會儘力的!只不過……他跟新柔的求生意志都不強!心成原本也該是無辜的,新柔…更是,他們兩個,都是可憐人!為什麼非要執著著不肯放手呢!他們不知道,放下,也是一種成功嗎!」
仰望著頭頂的一方藍天,莫晚眼底儘是滄桑的無奈。
一邊料理著爹地媽咪的後事,莫晚一邊著手準備著替閻心成打官司的事宜,可尚未出庭,監獄里就傳來了閻心成自殺身亡的消息,莫晚感到的身後,卻只見僵硬的身體一邊放著閻父宣判死刑、跟她媽咪不治身亡消息的報紙。
這一刻,生命中最重要的幾個人全都失去了,將心成葬在了爹地媽咪的身旁,莫晚只覺得冷得荒涼。不到半月的時間…所有人都離她而去,所有人…都徹徹底底地解脫了!
她沒想到心成最後選擇了這樣一條路,墳墓前,她留下了一束象徵重生的雪鈴花,一束象徵幸福純潔的白百合
留下一封信,莫晚一個人回了西班牙。
短短的時間內經歷了太多的變故,她想要一個人冷靜一下,沉澱一下,這一次,她沒有帶天澤,也沒有告訴閻擎宇她要去哪兒,只是要了一個周的時間…去理順一些事,去平復失去的傷痛與傷口。
到了西班牙,莫晚回到了以往的小屋,接連的幾天,她手機沒開,什麼也不做,累了就睡,醒了就在四處的街道上遊盪著,或是看看周圍的風土人情,或是看看周遭的景色,腦袋中空空的,什麼也不去思索。
接連逛盪了幾天,這天,走到一家電影院門前,門口海報上,清晰的幾個中文字眼映入眼帘:《媽媽,再愛我一次》!
望著那超大海報上母子相擁的畫面,莫晚的心突然像是被什麼觸了一下,鬼神神差地就走了進去。
九十分鐘過後,身邊的人都陸續散去,莫晚還一個人呆坐在位子上,淚流滿面。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才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天色已經暗下,靜謐清幽的悠長大道上,暈黃的燈光拉出長長的身影。
突然一曲熟悉的歌曲耳邊響徹,莫晚倏地抬起了眸子,卻見,幾十步開外,一個熟悉的頎長高大的黑影正佇立燈塔下,手中正攥握著手機,手機的鈴聲清晰的跳躍著,四目相對,兩人不約而同地勾起了嘴角。
酒落喉?!
這是他們共同的手機鈴聲!也是經典版《媽媽,再愛我一次》的插曲!這一刻,聽著手機里傳來的震撼鈴聲,莫晚頓時淚如泉湧,抬腳,幾個大步飛撲了過去:
「擎宇」
緊緊抱著閻擎宇,莫晚整個身子都恨不得融進他骨子裡:「你怎麼…會在這兒?!」
「還說呢!你留了張字條就走了…我能不擔心嗎?!這種時候,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你果然回來了……我一來,剛巧看到這裡放這部電影,就半路下了車…想來看看!沒想到,在這兒真得碰到了你!晚…上天註定我們有緣!過去的事兒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我們雖然都沒有享受過完整的父愛母愛,可我們可以把缺失的一切彌補給我們的孩子…他們,也需要我們的愛…不是?!晚…不管要去哪兒,都不要再離開我!」
摟抱著莫晚,閻擎宇沉穩的嗓音也有些沙啞。知道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她承受了太多的悲痛與壓力,對她很是考驗,閻擎宇突然很怕她承受不起這一連串的意外,他怕失去她。
「嗯,不會了…不會了!以後都不會!我只是太悶太累了,想出來透透氣散散心…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低頭給了她一個深吻,閻擎宇隨即牽起了她的手:
「走吧,天澤,還在家裡等我們呢!晚,我們的幸福人生…才剛剛開始!有你,有我,有天澤,有外公…風雨過後,迎接我們一家人的…都會是絢爛的彩虹,美好的一切…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十指緊扣,兩人脈脈相對,相攜前行,乾淨的道路上,兩抹細長的身影暖暖交融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