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最終之爭（上）

剛剛發表了打倒魔王的豪情壯志，蒼真就當頭澆下一盆冷水，譏諷的鄙夷頓時刺痛問題兒童三人的自尊。

不過，那種無謂的自尊心顯然在進入箱庭后已經遭到多次打擊。雖然這麼說可能會有些讓人氣餒，但飛鳥都快習慣被打擊了。原本的世界勘稱唯我獨尊的能力，在箱庭卻屢次被人破解。哪怕想要爆發，但心底已經升不起激動的情緒了。

目光對上的一瞬間，蒼真那漠然的眼神幾乎令飛鳥的靈魂為之凍結，就像是被恐怖的巨獸盯上一般，彷彿心臟被無形的手掌狠狠攥住，渾身都僵硬繃緊，大腦陷入無意識當中，

魔王的威能多麼強大，飛鳥從未想過那種連世界都能毀滅的力量會處於某一人的手裡。就算再驕傲，飛鳥也不敢認為她能勝過對方。

誰是立於食物鏈頂端的存在，誰才是被狩獵的一方，雙方的立場無比鮮明。

走到魔王的王座跟前，或許就是飛鳥三人能夠做出的最大的抗爭。做到這一步，他們已經比絕大多數的神佛都更具勇氣。

王座上，蒼真神情冷冽，淡漠無情的目光漫不經心得停留在飛鳥與十六夜的身上。哪怕狀態不佳依舊霸氣不減，以及被漫長的時光賦予的超然姿態，屬於魔王特有的氣息靜靜流淌而出。

儘管看到蒼真被長槍貫穿胸口釘在王座上，那份超然物外的姿態還是令飛鳥下意識忽略了蒼真的狼狽。僅僅是目光落到身上，飛鳥就有種即將窒息的感覺。雙方的差距太大，即使是蒼真無意識流露的許些氣息，飛鳥仍然很難抵擋。明明四周氧氣充足，可飛鳥仍舊感到呼吸困難，陣陣窒息的痛苦襲上心來。

這不光是實力的差距，更多的還是因為飛鳥三人的力量源自天賦的饋贈，而不是一點點磨鍊而來。他們的意志缺少了磨礪，儘管心氣高傲不肯服輸，但終究沒有久經考驗的堅強。

同樣的情況，對象換成神佛的話，哪怕他們沒有昔日的神力，漫長的時光依舊給予了他們意志長久的錘鍊，不至於如此失態。

當然，比起飛鳥而言，十六夜對蒼真的威壓表現得要好很多。那種不是刻意釋放的氣勢，十六夜甚至可以直接無視。

對比拼氣勢一事並無興趣的蕾蒂西亞，眼見無法拿下對方，反而激發了耀的鬥志，當即驅使身後龍影化作的翅膀拍了過去。

全力以赴才能做到對抗蕾蒂西亞氣勢壓迫的耀，面對突然襲來的龍影翅膀毫無抵抗能力，輕易得就擊中，悶哼一聲橫飛出去。

空中灑下一道血跡，那是半空中的耀受創而噴出的鮮血，隨後她就被埋沒於撞擊破碎的碎石之下。

但是，蕾蒂西亞並沒有就此住手，放過被碎石壓在下面的耀。血色糾纏著龍影在她的手中成型，比蕾蒂西亞的身高還要長出一截的魔槍被她投了出去。

「盾，解放！」

出於對同伴的擔心，飛鳥克服了對蒼真的恐懼，快步趕到壓倒耀的碎石堆前，拋出一枚巴掌大的盾牌，並大聲地發出言靈。

小巧得彷彿玩具般的盾，獲得言靈解放后，瞬間擴大撐住了地面與天花板。魔槍飛射而來刺在盾上，兩者撞擊的後果是魔槍當即毀滅，炸開一團耀眼的焰火。

十六夜繃緊了身體的每一條肌肉，目光就像是紮根一般釘在蒼真身上。飛鳥加上耀，對上魔王的女僕長蕾蒂西亞，勝算渺茫但卻並非沒有。儘管他很擔心兩人的安危，想要動身幫助她們，可十六夜更清楚他的任務是什麼。

作為三人組當中當之無愧的「最強」，他的對手只能是魔王。無論是把這個對手交給其他兩人中的任何一人，勝算都不會比十六夜更大。何況，作為男人，十六夜無法把這樣危險的任務交給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人。

他相信飛鳥和耀一定能想到打敗蕾蒂西亞的辦法，就像她們相信他能夠打倒魔王一樣。

從十六夜身上冒出的敵意喚醒了蒼真沉寂的殺意，他的字典里對敵人從來就沒有「仁慈」一詞。

身體被長槍釘死，但手腳的活動卻不受影響，蒼真仍然有著讓人畏懼的力量。

抬手，食指輕點，浩蕩的魔力貫穿空間轟擊十六夜所在的位置。

十六夜想躲開，動身的時候才愕然驚覺身體無法動彈，彷彿澆灌了水泥一般被卡主了。剎那間，大氣中涌動的魔力沖刷下來，十六夜的皮膚被極大的壓力狠狠搓動，不一會兒就寸寸開裂。而他的衣服，一早就變得破破爛爛，被魔力這麼一衝，直接碎成了破布。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鮮血甚至無法從皮膚里流出，魔力把十六夜身邊的大氣變得猶如深海一般，壓力密不透風得擠壓在他的身體每一寸皮膚之上。

「呃啊啊……」

十六夜痛苦地悲鳴，發泄著劇痛帶來的煩躁。他頂著莫大的壓力一點點抬起腳，接著一腳踏出，人如離弦之箭般衝出了魔力沖刷的範圍。

離開了魔力沖刷的範圍，十六夜登時全身飈血，整個人瞬間被染成了血人。流出的血在十六夜的臉上交叉，因痛苦的扭曲的臉顯得更加猙獰，十六夜的眼中瞪出凶光，臉上布滿了凶意。

一步一個血腳印，十六夜以頑強的鬥志沖向蒼真，他深知只有貼近對方，才有一絲縹緲的勝算。對方正處於無法閃躲的狀態，只要接近對方，十六夜就能不斷攻擊蒼真。

十六夜的拳腳之力得到過帝釋天的肯定，所以他知道哪怕是魔王也無法無視這份怪力。

第一次能夠把拳頭印在那個討厭的臉上，十六夜甚至興奮地忽視了肌肉的悲鳴。

快，更快！

十六夜的大腦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狠狠朝蒼真臉上揍幾拳，盡出心中那股怨氣。

當十六夜的拳頭在眼前放大時，蒼真的心中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因為他知道這一拳根本不可能落到他的臉上。

想想看，支配著萬事萬物的蒼真，怎麼可能摒棄拳腳就無法戰鬥。

「霸者的光輪！」

一聲輕吟，光芒炸裂，無需動手，閃熱系最強的恩賜隔在了蒼真與十六夜之間。

破裂的皮膚被高溫灼燒得焦黑，十六夜被掃出的光波掀起狼狽地倒飛出去，肉體的灼痛瞬間淹沒了他的大腦。

十六夜的體力已經不能支持他釋放出能夠對抗這一招的「極光柱」了。

身體從翻滾停下后，十六夜面朝下趴在地上，茫然地喘息著。連他自己都奇怪自己竟然還能活下來，沒有直接死在霸者的光輪之下。

這副殘破的身體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堅韌呢。

十六夜帶著死裡逃生的得意感嘆連連，並祈禱這份幸運能夠持續得更久一點。

「該死的，身體變得遲鈍了好多。」

回了口氣，十六夜雙手在地上一撐，勉強爬了起來。

他檢查了一下身體的情況，深刻得意識到自己還能活著是多麼不容易，並再次更新了對這副身體極限的定義。

之前的戰鬥就斷掉的肋骨似乎再次斷裂了，但出奇得竟然還保持著基本的形狀。皮膚超過一半被燒焦，鼻腔里充滿了肉的焦味。裸露的肌肉表現為異常的顏色，那種顏色他在烤熟的肉上看到過。可以說十六夜他的身體超過一半都是熟了的肉了。

然而，就是這樣十六夜仍然還活著。

不能不說，連十六夜都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他到底還能不能算作人類，十六夜自己都想否定這種問題。

打破了原本的認知后，十六夜體內的潛力似乎被引導開發出來了，展現出非人一般的生命力。

區區的兩個普通人類能夠誕生自己這樣的怪胎嗎？

腦海中浮出這樣的疑問，但答案是不存在的，十六夜無法否定生出他的僅僅就是兩個什麼超能力也沒有的平凡人類。

「不愧是『最後的希望』。」

蒼真一口道破十六夜這個存在的本質，他的誕生根本就是一個人造奇迹。

「嗯？魔王大人，你似乎知道一些我不清楚的東西呢。不過，算了……現在似乎也不說考究身世的時候。」

皮膚開裂，又被燒成焦碳，可十六夜表現得很平靜，甚至可以說完全不在意。

扭動著脖子，焦炭般的皮膚碎掉落下，露出下方猩紅的肌肉，可十六夜的臉上卻還帶著笑容。那個恐怖的模樣放到任何恐怖片中都不需要化妝，亦或是後期加工就能嚇到一大片的人。

怪物。

用一個詞來形容十六夜，那麼只能是——怪物。

在生死一刻之間，十六夜彷彿明悟了什麼，釋放了心裡的怪物。

第三永久機關，人類最後奧秘「3s.nanomachineunit（第三種星辰粒子體）」瘋狂得掠奪四周的能量，回饋修復十六夜這個燦爛不堪的身體。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正常狀態恢復過來。

「這個才是真正的『你』嗎？」

蒼真愜意地支著腦袋斜靠在王座上，饒有興趣地盯著十六夜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