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141:分開已長,再見無傷(2)

142.141:分開已長,再見無傷(2)

陸西元守在蘇陌身邊,看著她蹙眉,看著她輾轉不安。或許是藥力作用,蘇陌額頭斷斷續續地出汗。他打了水來,擰著毛巾一遍又一遍地給她擦汗。

偶爾有輕微的囈語,卻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桌上的粥換了一次又一次蠹。

蘇陌卻一直未醒。

從下午開始,陸西元每隔一段時間就叫一次醫生,焦慮不安。

「她怎麼還不醒?」第N次叫來醫生時,陸西元已經處於暴走的邊緣。

夜色已沉,而床上的人絲毫要醒的意思都沒有。

醫生誠惶誠恐:「病人高燒還沒有完全退下去,大概是著了涼身體里有些寒氣,會頭重,嗜睡……」

陸西元不耐煩地打發了醫生髹。

並不年輕的醫生出了門長舒一口氣,遇上上午被陸西元罵哭的小護士,小護士撇撇嘴,一臉的不高興:「那個特護病房住的誰啊?那個男人白長那麼帥,一點兒都不懂憐香惜玉……」

「閉嘴!」醫生厲聲制止了她,「是你自己技術不到家,還怪別人!憐香惜玉?那也得看看是對誰!」

小護士黑著臉轉身就走。

不懂憐香惜玉?那他對病房裡那個只是普通發燒感冒的女病患如此緊張算什麼?醫生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回了科室。

?

蘇陌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回到了最初遇到周文遠的地方。

她剛剛和幾個罵她的同學打完架,臉上都是灰,手也磕破了,額頭上還有一個被石頭砸中後起的包,書包的肩帶也被扯斷了,書散了一地。

等到那群欺負她的人跑遠了,她才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一本一本地去拾那些四處散落的課本。

那天夕陽很好,秋風和煦。三三兩兩的人群結束一天的勞作后急著回家,村莊四處可見炊煙。有好心的大叔想要幫她,卻被身邊的女人拉了回去。

「死鬼,跟你有什麼關係?那個女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關孩子什麼事?」

「跟老娘回去!你是不是也看上那個狐狸精了?」

……

他們罵罵咧咧地走遠,蘇陌假裝沒聽見,坐在路邊的大石頭上小心翼翼地擦拭課本上的灰。

「你的手都流血了。」

眼前遞過來的白色手帕讓蘇陌很吃驚。

從記事起,她就一直不受待見。

抬頭就看見他背對著夕陽餘暉的身影,穿著黑白格子的小西裝套裝,白裡透紅的臉像個蘋果,身後都是淡淡的光影,好看得不像話。

蘇陌咧著嘴對他笑。

他像個大人一般皺了皺眉頭,嘟囔著說:「小花貓。」

然後用那條白色的手帕給她擦臉。

擦著擦著她忽然就放聲大哭,周文遠嚇得不輕,驚慌失措地問她怎麼了,蘇陌卻越哭越厲害。

周文遠急得滿臉通紅,著急地翻了翻口袋,翻出一顆彩紙包著的糖來:「別哭了,我把糖給你吃好不好?」

蘇陌哽咽地搖頭,周文遠卻因為著急,不小心將剝出來的糖果掉在了地上,一滾全是泥。她用髒兮兮的手撿起來,跑到旁邊的小溪里洗了洗,放在嘴裡吃了。

她含著糖看著周文遠,可是周文遠卻不見了。然後她就坐在辛爺爺的院子里等他,一直等一直等,看著院子里的樹葉黃了又綠,綠了又黃。

蘇陌覺得眼睛有些疼,揉了揉眼睛,卻看見了顧子銘。

那天陸西元說,蘇陌,我有個跆拳道高手打不過,你用美人計幫我拿下吧。在陸西元的辦公室里看見顧子銘的時候,只覺得他不動如山,自成風景。

夢裡悠長而遙遠,他們坐的過山車,摩天輪上他的安慰,廚房裡的溫柔懷抱,書房裡的熱吻纏綿,凌晨時他出現在自家樓下的風塵僕僕,高寒婚禮上他們的十指緊扣……

可是,她和周文遠敗給了他的前程,和顧子銘,敗給了他的前任。

蘇陌醒的時候,陸西元正在發飆。

「她都睡了十幾個小時了沒醒過一次,你們和我說她沒事沒事,這是沒事的樣子嗎?」

「都什麼庸醫?!叫你們院長來!立刻!」

那個背影,一如既往。

「學長……」蘇陌有些虛弱地開口叫他。

「愣著幹嘛?還不去叫你們院長來!」

蘇陌啞著嗓子又叫了一聲。

「陸少,這位小姐醒了!」醫生耳聰目明地發現了她的清醒,原本灰敗的臉色瞬間變成了驚喜,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天知道陸少今天罵了他多少次庸醫!

陸西元回頭,眼神里的擔憂揮之不去。

「你可以走了!」他冷冷地下逐客令。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立馬逃之夭夭。

蘇陌對著他笑。

陸西元抽出紙巾替她拭去眼角的淚:「難受了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你的光輝形象早就沒有了,不用憋著。」

蘇陌反應過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原來她真的哭了呀。

「我做夢哭了。」她悶悶地回答,「我想喝水。」

陸西元立馬到旁邊的柜子上取了保溫杯來,小心翼翼地托著她的身體起來,靠著枕頭喂她喝水。

「學長,我只是生病,又不是殘廢了。」

「快喝!」陸西元卻陰沉著臉不容她拒絕。

蘇陌不知道他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順從地喝了一大杯水。

「想吃什麼?粥都涼了,我重新去給你買。」陸西元抿著唇,給她掖好被子。

「想喝南瓜小米粥。」

「別的呢?」

「學長,我想吃太妃糖。就是那種彩紙包著的奶糖。」蘇陌的眼睛還是紅紅的,說話鼻音也很重,她比劃著和陸西元描述那種糖。

「又不是孩子,吃藥還要吃糖?」陸西元瞪了她一眼。

蘇陌呵呵直笑。

「笑得比哭還難看!」陸西元起身,「等著,我去給你買。別亂跑!」

蘇陌乖巧地點頭。

臉上的笑一直等到陸西元出了門才消失,蘇陌依然覺得頭疼。醫院裡特有的氣息總是讓她覺得逼仄。

她再也吃不到和那天一樣甜的太妃糖了。

也沒有了那樣一個懷抱,讓她覺得還可以奮不顧身一次。

?

陸西元提著冒著熱氣的粥回來的時候,蘇陌正躺在床上看電視。

「怎麼不好好休息?」陸西元不贊同地看著她。

「睡太多了,睡不著。」

「你也知道你睡太多了?我還以為……」陸西元抿著嘴角,想起自己一整天來的恐懼,又放軟了聲音,「快趁熱吃吧,都一天沒吃東西了你。」

「你以為什麼?」蘇陌扒拉著雙手趴在床邊看他。

「沒什麼。快吃!」陸西元將一把糖塞進她手裡,「少吃些。」

誰都不會知道,當她在床上毫無醒轉痕迹的時候,他有多害怕。

害怕她會成為下一個杜夕。

「怎麼是散的?」蘇陌看著手裡那幾顆糖有些意外。

超市不都是按袋賣的嗎?陸西元他們這樣的少爺,從來不會去買散裝的糖果。

「咳咳……」陸西元有些彆扭,「附近的超市都沒有這樣的糖賣,在飯店買粥的時候從一個女生那裡買的……」

想起剛剛在店裡他強行要買那個女生吃剩的半包太妃糖時的糗事,他發誓他這輩子都沒這樣尷尬過!

蘇陌怔楞了一會兒,默默地喝粥,不再開口。

電視里節目主持的聲音格外響亮:近日,當紅小花旦林瀟瀟正式宣布與鼎時不再續約。聯想近期林瀟瀟與顧氏太子爺的緋聞,不知道與鼎時的分道揚鑣是不是意味著這段感情的終結呢?……

陸西元不動聲色地換了頻道。

昨天顧子銘和她十指緊扣的時候,她心裡那些幸福得冒出來的泡泡,早就碎得連水汽都尋不見。

「學長,你有沒有閑置的房子租給我幾天?」

吃完飯,蘇陌堅持不在醫院過夜。陸西元拿她沒辦法,叫來醫生再三確定她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后才同意帶她回去。

「在城北有一套單身公寓,當時裝修完了不喜歡,一直沒住人。你要想住的話直接拎包過去住就好了,還說什麼租?」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一碼歸一碼啦。」

「跟我還這麼見外?」陸西元挑眉看她,隱隱有著要發怒的前兆。

蘇陌打著哈哈:「學長,我是病人,不要對我發火……」

於是一路上陸西元以「病人需要好好休息」為由,都不再理蘇陌。

到了陸西元小區樓下的時候,陸西元跑過來給她開車門:「還頭疼嗎?要不要我背你上去?」

樓道里卻斜斜地出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布滿血絲,紅著眼,神情憔悴的顧子銘,雙手斜插在褲兜里,看向蘇陌和陸西元的眼神如數九寒冬,冰涼徹骨。

蘇陌在看見他的那一剎那,覺得又頭疼起來,心口也疼。

就像是被人扼住喉嚨一般,喘不過氣,呼吸都忘記了該怎麼做。

顧子銘越走越近,走到蘇陌面前的時候,一張臉陰沉得如同幽潭,深不見底。蘇陌看見他冷硬的面部線條,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滾,下意識地向陸西元身後躲了躲。

顧子銘原本只是雨夾雪的神情,瞬間變成了雪崩。

然而,下一秒,樓道里衝出來的聲音打破了三個人之間詭異的沉靜:「你去了哪裡?你去了哪裡?……」

杜若哭著跑出來拽住陸西元的衣服,眼淚糊了一臉,眼睛腫得嚇人,一下又一下地捶打著陸西元的胸口:「為什麼找不到你?為什麼關機?我姐姐死了,姐姐死了,她死了……」

蘇陌只覺得自己站在了漫天風雪裡,寒風獵獵,尋不見絲毫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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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愛情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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