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模特
殊晚再度重登T台，是在法國巴黎。龍易與某品牌服裝公司的老闆有合作，讓殊晚登上了該品牌的春季服裝發布會。這場走秀並不難，規模也不大，龍易的目的是讓殊晚適應一下國際舞台。
走秀在周末，殊晚跟學校請了兩天假，提前抵達巴黎，與設計師溝通，參加綵排……忙碌一天之後，晚上殊晚回到酒店，眉頭微蹙，十分苦惱的模樣。龍易問她感覺如何，殊晚試探著問：「哥哥，我一定要走這場秀嗎？」
她不太情願，龍易問原因，殊晚猶猶豫豫道：「我跟設計師溝通得不好，無法理解他的意思。」
設計師是法國人，殊晚不懂法語，她只會英語，龍易以為是語言障礙，道：「明天我給你找翻譯。」他拍了拍她的肩，「秀場總監告訴我，他們讓你展示的是今年最震撼眼球的『時空之旅』系列，這是一個好機會。你也不要有心理壓力，你來這裡，只是去找找感覺，把這當成一場訓練好了……」
龍易為她做了許多工作，殊晚不好挑剔，握拳點頭：「好。我會儘力。」
周六晚上，殊晚登上T台。為了給她打氣，全家人都來看秀，T台上模特款步而來，薛彤睜大了眼睛，愣是認不出哪個是自己的女兒，還是龍澤指了指某人說：「殊晚出來了。」
無怪乎薛彤認不出，展示這組服裝的模特全都戴上了面罩，鐵箍似的東西遮住口鼻，鑲著幾根鐵釘似的金屬，透露出張牙舞爪的犀利感。服裝款式十分獨特，皮質短外套，左肩處放有一隻超大仿製甲蟲……
果然震撼眼球。
此時此刻，龍易忽然明白，殊晚為什麼說她理解不了設計師的意思。
誰會穿成這樣走在大街上？
什麼「時空之旅」系列？感情是外星人裝扮。
凡人不懂時尚界！他這種非凡人也不懂。
走秀結束時，秀場總監跑來跟龍易聊天，他用英文熱情的讚揚了殊晚，大意說「你妹妹太漂亮了，走秀時面無表情，眼神冷酷，將這套衣服展現得淋漓盡致……」龍易嘀咕一聲：「衣服設計成這樣，她能有什麼表情？」
但身為模特，最重要的就是敬業，殊晚這點可圈可點。回到酒店，龍易說：「今晚表現不錯，本來就是讓你來找找感覺，並不指望你靠這場秀成名，」
若要一鳴驚人，最好的辦法是參加大型競賽，一舉奪魁。
維密正在招募新的天使參加新一年的內衣秀，龍易給殊晚報了名。維密意欲將此次選拔過程製作成紀錄片，成為維密時尚秀的一部分，從全世界各地海選了近一百位模特參加角逐，有且只有一名模特能夠登上維密內衣時尚秀。
內衣秀定於二月舉行，這場選拔賽於一月拉開帷幕，殊晚剛放寒假就飛往美國。龍易把她送去競技館：「哥哥只能做到這裡，剩下的看你自己，一定要有信心。」
龍易能做的，是讓她參加角逐，至於勝負，他無法掌控。
選拔是一場殘酷的淘汰過程。將在六周內見分曉。世上很難有天生的美人，模特們的身材總有缺陷，每周都有老師對模特們進行訓練，七天之後，淘汰掉近一半的模特，她們只能拎著自己的東西，灰溜溜地離開這裡。
剩下的模特繼續角逐。
殊晚到達競技館的第一天，評委們對所有的模特進行審視，要求素顏，身穿比基尼。評委走到殊晚身邊時，略略蹙眉，其中一名叫米蘭達的女士大聲道：「要求素顏，你是不是化了妝？」
殊晚無辜：「沒有。」
她皮膚清透無瑕，白皙勻凈，臉頰呈現出淡淡的粉。模特們為了保持身材，吃得少，很難有這樣的面色，米蘭達女士不信，遞過去一張卸妝紙巾：「如果沒有，那請你擦拭一下。」
殊晚擦了臉，真的沒有，紙巾上毫無痕迹。
評委們暗暗稱奇，天生麗質，再觀她身材，腰細如水蛇，胸部飽滿，評委們閱胸無數，一眼就能看出這最少是個F杯。米蘭達女士表示懷疑：「你是不是隆胸了？做出隆胸手術的，沒有參賽資格。」
殊晚堅稱沒有。米蘭達女士不信，要求她做胸部透視。透視結果出來時，米蘭達女士十分驚訝，又微笑道：「你很完美。」
她不得不這樣稱讚她。面前的模特身段苗條，大胸纖腰凹凸有致，難得一見的絕代佳人。
「聽說你是混血兒？」米蘭達女士問。
殊晚點頭，當然是混血兒，人類與非人類的混血。
殊晚五官有西方人的深刻，又有東方人的秀美，無怪乎評委認為她是混血。她美得令人驚嘆，近一百名的美女，她一眼就能抓住人的目光，五官精緻笑容甜美，唇色是淡淡的粉，似嬌嫩的玫瑰，眼睛亮得如同會發光。
維密一向標榜自己有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它需要不同膚色不同發色的美女充實自己的隊伍。殊晚的頭髮重新染成了黑色，這個美麗的混血兒，甜美迷人，美得讓人心驚膽顫。
她的食量也讓人心驚膽顫。主辦方提供自助餐，低熱量的美食，殊晚吃得很開心，一碗接著一碗。從沒見模特這樣吃飯。
身邊的模特不斷被淘汰，只剩下十來個人時，個個都是會發光的金子，殊晚仍在其中。此時春節的腳步臨近，她看不到滿街的紅燈籠，只看到隊友一個一個走掉，殊晚忐忑不安。
全家人都來了紐約，外公外婆也在，準備在異國度過傳統的農曆新年。
隊里有休息時間，殊晚回到家裡，全家人都給她打氣，父親寬慰她：「不要太放在心上，選不上也沒關係，我本來就是讓你來玩玩。」
其他人也說：「玩得開心就好。」
可殊晚不是來玩的，她是真的很想掙大錢，而不是家裡的吊車尾。她給慕皓天打電話，還是慕皓天理解她：「我知道你是想干點事業。好好努力，如果不成功，我再給你想別的辦法。」美國這邊是白天，南源市已是深夜，慕皓天的聲音十分清晰。殊晚問：「慕皓天，你最近忙不忙？」
「最近還好，參加幾個年終尾牙。馬上快過年了，多是一些總結性工作。」
「那過年的時候你會來看我嗎？」
電話里傳來低低的笑聲：「你是不是想我了？」
殊晚：「我是有點想你。」
第二天中午，殊晚查看手機時，發現一條簡訊：我到了。
發信時間是一個小時之前，殊晚在訓練沒注意。此時，欣喜像洪水向她涌過來，鋪天蓋地。傍晚訓練結束時，殊晚風風火火跑了出去，慕皓天就在訓練館外等她，多時不見，殊晚撲過去。
慕皓天抱住她，笑意滿滿：「看來你果然想我了。」
「嗯。」殊晚發出厚重的鼻音，「想吃炒飯很多天了。」
「所以，你現在是在擁抱你的炒飯嗎？」
慕皓天在附近有處公寓，大概早猜到殊晚的會提出這種需求，提前讓人買好了食材。殊晚大口大口吃飯時，慕皓天忍俊不禁：「要是讓別的模特看到你這麼吃，還不被氣死！」
「慕皓天，過年前你還回國嗎？」離春節只剩三四天了。
「你想我回國，還是留在這裡？」慕皓天問。
殊晚一邊吃飯一邊道：「如果你留在這裡，那過年就我們兩個人一起過。」
慕皓天覺得奇怪：「你家裡人不是在這裡嗎？你不跟他們一起過？」
「他們有很多人，可你就一個人，我陪你好了。」他的父親去世，想來慕皓天也很孤單。
慕皓天揉了揉她的腦袋，眼神柔軟：「你有這份心意就夠了，你還是得和家人一起過，不然，他們就會覺得我搶走了你，嘴上雖不說，心裡肯定有意見，以後又會反對我們。你有了我，更要好好跟家人在一起，他們才會對我放心。」
似乎有理。
家人聽說慕皓天來了紐約，龍澤說：「叫慕皓天一起吃年夜飯。」父親發了話，龍易總算大方一次，親自給慕皓天打電話發出邀請。
除夕那天，殊晚跟隊里請了假，回來一起吃飯，慕皓天也在。家裡張羅了一桌好菜，熱鬧非凡，吃得七七八八時，家裡人開始發壓歲錢，慕皓天發現一個問題，所有人給殊晚一個人發錢。
晚飯結束后，慕皓天帶殊晚去放煙花，順便問了出來。殊晚撅了撅嘴：「去年也是這樣，他們所有人都給我一個人發，說我缺了很多年，應該補上。實際上就是我賺錢賺得最少，你看，大嫂開了連鎖餐廳，外公外婆也有自己的產業，就我不行。」
慕皓天拂了拂她的頭髮：「你還在成長期，很快就能賺大錢。像柳絮一樣。」
殊晚有些苦惱：「後天又是宣布淘汰名單的日子，我很擔心。」
「是金子放在哪裡都會發光。」慕皓天安撫她，「這只是一次機會而已，就算不成功，你也學到了許多東西。以後，你一樣能成為名模。」
「他們喜歡白皮膚的金髮女孩兒。」殊晚的顧慮很多。
「你也很白。公司里金髮女孩兒已經很多了，他們需要不一樣的。」
下一次的淘汰名單里沒有殊晚的名字，離成功越近，殊晚越緊張，每個人彷彿都繃緊了一根弦。這裡只有唯一一名優勝者，她將成功登上絢麗的舞台，扶搖直上。而其他人，黯然退場。
到最後時，只剩下兩名模特，殊晚和另一名白皮膚金髮女孩兒。
殊晚覺得勝算不大，傍晚和慕皓天一起吃飯，坦白道：「我超重。」
她一直都超重，看著瘦，但體重稱上的數字一直不低。這跟她獨特的體質有關。慕皓天卻笑：「我的意見恰恰和你相反，我覺得超重這一點，是你的最大優勢。」
「一直有許多人對時尚界發出譴責，在美國尤其嚴重，這幾年，時尚界迫於壓力，模特這一行對身高體重的硬性限制已經取消，美國有些公司甚至公開表示不會錄用過瘦的模特。去年年底發生了一件大事，有個年輕女孩因為過度減肥，最後心臟衰竭而死。由此引發了許多父母走上街頭抗議，認為時尚公司對青少年傳播了不健康的審美觀念，才會導致這樣的慘劇。」
「抗議是上個月的事，現在，模特公司的壓力很大。你的體重超過了一百一十斤，但你看上去卻是如此勻稱苗條，集美與健康於一身，在這個時節，模特公司會喜歡你這樣的人。他們會說模特之所以性感苗條，不是源自節食，而是源自鍛煉。你的體重就說明了這一點，鍛煉產生適度肌肉，加快新陳代謝，塑造了好身材。」慕皓天總結道，「這是正能量，這是健康的審美觀念，能對社會做出交待，如果我是對方公司的老闆，我會選用你。」
殊晚拿不準：「希望如此。」
學校都快開學，她可是專程請了假。
最終角逐將在維密時尚內衣秀開始的前一刻才能揭曉，這個萬眾矚目的年度盛會，是所有模特的夢想之地。殊晚和那名金髮女孩兒都穿上公司的精緻內衣，化妝師為她們畫上了妝，她們站在後台，做好了一切準備。
但是，只有一人能登上舞台。
選拔是如此殘酷，為什麼不能提前告知結果？若要離開，早早走了也罷。偏偏要給她們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畫上最美的妝，讓她們在後台做好登台準備。彷彿隨時都能飛上天堂，也會隨時跌下地獄。
也許只有這樣，勝者才能表現出由衷的自信與興奮，在T台上去感染每一個人。
龍家拿到了秀場的邀請卡，猶豫著要不要來看秀，萬一殊晚被淘汰，傷心欲絕，肯定需要人安慰。如果不來看，殊晚成功了，豈不是不能一起分享？家人商量著先進入秀場，如果殊晚不能登台再退場，殊晚反對：「別，你們給我留個位置，我要是不能登台，我就回到觀眾席看別人表演。」
開秀當天，舞台絢麗得如同魔幻世界，弘大瑰麗，模特們都在興高采烈地準備登台，殊晚也化好妝，卻是焦躁不安。儘管龍易表示機會多多，殊晚仍不想失敗。她喜歡身上的衣服，鑲滿水晶的性感內衣，華麗到極致，背後一對藍色翅膀，彷彿她是從海中飛出來的精靈。
音樂已經奏起，歌手登上舞台開唱。
殊晚更加緊張。
米蘭達女士捏著一個信封走過來，將兩名女孩叫到跟前，她說：「答案馬上就揭曉。」
殊晚盯著她手中的信封，目光一瞬不瞬。
「你們之中只有一個人能登上今晚的舞台……」米蘭達女士揚了揚信封故意賣關子，攝影師在後面拍特寫，他調整鏡頭，準備拍下殊晚和金髮女孩兒臉上的緊張神情。
殊晚卻突然跳了起來：「耶！」她欣喜若狂，眉飛色舞……
米蘭達女士正在拆信封的手一頓，疑惑地看她。這位姑娘是不是瘋掉了？目前應該是千鈞一髮的緊張時刻，剪輯之後的記錄片，應該配上一段鼓點音樂，越來越急，越來越急……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此具有歷史性的時刻。她跳什麼跳？明明還沒宣布答案。此時的她，不該是手心出汗，全身發顫嗎？
她還沒有展現出緊張萬分，就直接展示欣喜若狂了，如此越級，這段記錄片還怎麼拍？
怎麼可以不按套路出牌？
助理忍不住喊了殊晚一聲，殊晚尷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嘴邊卻掩不住笑意，她會說她隱約看見了信封里的名字么？就像不透明的瓶子里裝著液體，對著光線隱約能看出分量。殊晚和金髮女孩的名字長短差別很大，她可以肯定，裡面是她的名字。
真是尷尬啊，居然一時沒忍住。
被她這麼一鬧，米蘭達女士神情接不上來，沒辦法繼續故作神秘。她一邊拆信封一邊瞄殊晚，殊晚一點也不緊張，嘴角帶笑。
攝影師，別拍了！這一段完全不對勁。
信封拆開，米蘭達女士拿出卡片，念了名字。
是殊晚的英文名。
殊晚小小地鼓了鼓掌，歡欣雀躍。米蘭達女士瞪她一眼，這個時候怎麼不跳了？
殊晚搖著小翅膀，在後台歡快地奔走。
五百萬美金，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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