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這一刻,羅山顧不上剛剛從地上爬起的鄭麗麗,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就去了西橋桃李苑。
金子韌剛把自己剛剛在醫院樓梯口的所見所聞,全部跟倒豆子一樣的告訴夢馨。
起初,夢馨看到貓眼裡是他,不想給他開門,但是又聽到他站在門外說羅山跟鄭麗麗的事,這讓她有點無地自容。
這可是樓道,到時候她怎麼有臉出門?於是,開門讓他進來了,既然他能在醫院坐診,就足以證明他是個正常人。
夢馨暗自安慰著自己,哪知道他說出的話,跟今天在羅山家樓下的那位胖大姐說的差不多。
這讓夢馨開始對羅山起疑,一個人說不要緊,她還可以說服自己不相信,現在又成了兩個人,然而說的話,全是跟一個叫鄭麗麗的女孩有關。夢馨剛剛對羅山有了依賴就開始起疑了。
在相信與不相信之間,是最脆弱的時刻。
金子韌見她面色不好,也知道設計到他們的感情。尤其是人家男朋友出-軌這種事,他乾笑了一聲:「甜甜,其實你也別介意,或許……或許這個……你看清他的真實面貌就行。反正你們也沒結婚,以後注意點。心隔肚皮,我就是告訴……」
「謝謝你!」
金子韌聞言,有些茫然的看著她,忽地一擺手「有什麼好謝的,咱倆誰跟誰啊?就跟一家人一樣,我不管你誰管你,再說了……」
夢馨聽他前面的話還挺上路,可是接下來的這話,讓她心聲不悅,正準備找借口攆人。
「我家還有你小時候的照片,你跟你媽媽……」
夢馨眼神一抖,驚疑的看著他。
金子韌眼神肯定「你不信?下樓跟我去看,我拿給你。」
夢馨看到他的神情不像是說謊,拿著鑰匙就跟他下去了。
金子韌到書房把那個盒子翻出來,從裡面找了好多小時候的照片,有他們兩個的,還有夢馨小時候跟他們一家三口的,還有她和她的媽媽,還有金子韌家一家三口的合影。這些泛黃的照片在她手裡,雖然讓她理不清半縷的思緒。
但卻足以證明金子韌並沒有說謊騙她?
因為在她的媽媽留下的美夾里也有幾張泛黃的照片,其中有一張就是跟他們金家三口的合影。
記憶的碎片,把她重新拉回了那個慘痛的童年,媽媽躺在病床上,拉著她的手,告訴她,其實她有一個很優秀、很優秀的爸爸。那個時候的媽媽已經來不及多交代什麼了,也說不出太多的話,只是告訴她,她很快就能見到自己的爸爸了。
不久,她就被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接走了,從此,她住上了很大很大的房子,只是一個鞋櫃就有現在的一間屋子這麼大。家裡還有傭人,那裡的人都管她叫小姐……
她當時天真的以為自己就是電視里演的那種小姐,沒了失去母親的痛苦,那些天完全沉浸在當小姐的美好之中。
然而,這段日子並不長,很快就有一個從國外回來的阿姨,也就是她的前母。
周以泉的親媽。
母親動不動就罵她「小野種……沒教養……跟她娘一樣下賤……」就連她跟哥哥說話,都被前母拉過來訓斥「你也配叫泉哥哥?你算個什麼東西!甚至更有些難聽不堪入耳的話……」她多數已經不想記起了。
那時候,她會幫著哥哥做事,幫他抄作業,有好吃的她就拿給哥哥多一些,然而,她卻不知道,哥哥其實比她吃的更好。那些在她手裡的好吃的,全是周家看不上眼的東西,或許是哥哥比她大的原因,一直都不跟她計較這些。
每次都會笑著說,很好吃。
記得上學時,同學欺負她,在她身後指指點點說她是個小雜種,還是周以泉站出來,替她說話,甚至還出手為她打架。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世上除了媽媽還有這個哥哥。爸爸很少回家,不過,每次爸爸回家,前母就會對自己特別的好。
爸爸只要一離開,前母就會立馬變臉,甚至還有很多次,被她趕出去。都是哥哥把她找回來……
夢馨越想越覺得心口發悶,現在長大了,前母說:她已經長大成人了,不能在呆在周家了。還下了死命令,不準再讓哥哥跟自己見面,更不許聯繫,否則,她有能力把自己送的更遠。
現在算來她已經跟哥哥有四個月沒見面了,哥哥讀研時把她介紹給了羅山,還說:這個世上除了哥哥之外,只有他會對自己好了。
可是現在看來……她還是孤身一人,畏畏縮縮的長大,卑微的活著,卻沒有目的,就在她認為自己終於找到了這縷屬於自己的陽光之時,然而,這縷陽光照耀的卻不是她。
……
金子韌又從柜子里翻出來,當年的一些破舊的小木車玩具,等等……
他認為可以勾起彼此回憶的東西,伸手舉著木製的火車道:「甜甜~甜甜~這就是你當年……」他的話在空氣中驟然停止。
許是身體的虛弱加上悲痛的記憶,讓她一直壓抑的情緒得不到釋放,大腦供血不足,昏倒在了地上。
「甜甜~」
金子韌丟掉手中的小火車,大腳邁過面前雜亂的東西,彎身將她抱到了沙發上,他單手掐了她人中幾下,還打開窗戶,讓空氣流動,以便她蘇醒。
夢馨朦朧中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拿著本書不斷地對著自己扇,滿臉的擔憂和緊張的神情,讓她冰涼的心,感到一絲久違的暖意。
「甜甜~甜甜,你感覺怎麼樣?」他攥著她的手。
「要不要喝點水?嗯?我去給你倒杯水。你等著……」
她根本就沒有力氣回答他的話,就看到他向廚房走去,很快,一杯水上面插著吸管就送到了她的嘴邊,夢馨張了張嘴,慢慢的喝了幾口。
「有沒有感覺好點?」
夢馨默默的點了點頭。
金子韌欣慰的笑了「身體怎麼這麼虛弱?對了,我跟你說……」忽然,他收住了嘴,側眼看到了自己沙發上紅了一些,想到今日她來到自己門診的事。
金子韌抿了一下額頭,對了,她月事來了。
他伸了伸手,拍了一下夢馨身旁的位置,隨手將沙發上的沙發套給拽了下來「甜甜,你先躺著,別亂動。我出去給你買點葯,你別亂動。」說著就起身,唯恐她不聽話,又暈倒在樓梯口或者她家他進不去的地方,他走到門前換鞋時,還不忘加了一句「你要是亂動,睡倒在地,葯都不管用了。」
夢馨看著他換鞋,眨了眨眼。
金子韌拿了鑰匙打開門,又叮囑了一句:「別亂動,聽見沒,乖乖等我回來。」
雖然沒弄明白他這個人怎麼樣?但是,看到他剛剛為自己緊張的樣子,還有他家裡的這些照片,夢馨就知道他一定不是壞人。
她緩緩的吁了口氣,現在她就是想動也沒力氣。
樓道里很快傳出了陣陣的敲門聲,那個聲音好像就是附近,不知道是不是她家?夢馨閉了閉眼,根本沒力氣去管了。
羅山得知夢馨見過張翠花,不管不顧的一口氣爬了五樓,給夢馨打了無數個電話,就是關機。
敲了半天,也沒人反應。他站在門口靠著門,根本不敢想象夢馨會做出什麼事?忽然,他想到夢馨說,金子韌就是住在她家樓下的那個神經病。
他立馬跟打了雞血一樣,衝到四樓,一個勁兒的按他家門鈴。
夢馨剛剛虛脫的閉上眼,卻聽到門鈴聲,緩緩的抬頭,又想到剛剛看到金子韌是拿鑰匙的。
隨即,門外的人就證實了她的想法:「金醫生,你在家沒?我是羅山。」
夢馨聽到是羅山,她慢慢的躺下了,他來做什麼?難道是要跟我解釋?還解釋什麼?人家小鄭護士都懷孕了,他還想對我說什麼?還有什麼好說的?
……
羅山敲了好一會兒,金子韌拎著袋子正好上樓,看到羅山站在這裡。就在他上樓的這一刻,羅山剛好偏頭,與他對視「哦,金醫生,原來你不在家啊?」
金子韌將手裡的袋子往腿邊一擋,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看著他「有事?」話說,他剛剛在夢馨面前說了一通羅山的不好,這會兒,他給夢馨買了衛生巾,還有一些女士用品,烏雞之類的回來,卻看到人家男朋友站在自家門口,怎麼也有點說過去。
羅山跟他素來沒什麼交流,這次還不是因為夢馨之事。
可是,自己的誤會,又怎麼能添描畫筆的讓外人知道,萬一,金子韌的嘴是個沒把門的,回頭再把整個醫院傳遍了,那他就更別混了。
羅山呵呵一笑「呃……沒什麼,剛剛去馨兒那,得知你住在她家樓下,下來看看你。你這是下班購物才回來?」
金子韌默了默,站在樓梯口不動,也不拿鑰匙開門。
羅山看到他這個樣子,甭問,就他這個態度,肯定是不會歡迎自己去他家坐坐了。
要是他歡迎的話,還不早說了。
既然人家金大醫生不說,他也沒必要熱臉貼人家不是?
羅山擺了擺手「行,那沒事,我先走了,明天見。」
金子韌果然向樓道邊上挪了挪,給他讓路。
羅山見狀,只好悶著頭下樓了,他金子韌可真行,吝嗇的連句明天見都懶得說,一點男人的大度感都沒有,難怪只能在婦科混!
唉!羅山擰眉,這樣看來,那個科室還真適合他。還不如鄭麗麗呢?那貨都比他爺們兒……
他想到這裡,忽然眼神一抖,對了,那貨今天為自己挨揍了。剛剛為了馨兒的事,跑的太快,後續都沒看,她會不會和張翠花對掐?
我的天!羅山啪的猛一拍自己的腦門,蹭蹭的就竄到樓下了。
金子韌站在樓道里,隔著樓道窗戶看到羅山下樓向小區的大門走了。他回頭上樓,拿出鑰匙若無其事的打開了門。
夢馨見他回來,低聲道:「唔……你回來了?剛剛是不是羅山來過了?」
金子韌將塑料袋放在桌上,從袋子里把新買的內褲連同衛生用品,拿了出來「來過了,你想……」
「我不想見他。」
金子韌看她臉色不太好,把東西遞給她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你去浴室洗一下,樓上的鑰匙給我,我去給你拿條褲子。」
夢馨茫然不知看著他,半響沒去接他手裡的東西。
「傻了,拿著!」
夢馨看到他手裡的包裝盒還有衛生巾,面色一紅,不是說去給我買葯的嗎?一個大男人幹嘛要買這些?她羞紅著臉眼神四處遊離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弄髒了他家的沙發。
夢馨頓時被自己剛剛的想法,羞愧的低下了頭,弱弱的回答:「對不起,我……」
「算了算了,別道歉,鑰匙給我,我去給你拿條褲子換。」
夢馨摸了一下小包,將鑰匙遞了過去。她為了避免尷尬,見金子韌出去,才緩緩的起身。等她站起來,還動作飛快的拽下了沙發套一併弄到了衛生間。
半響,金子韌敲了敲浴室的門,夢馨悄悄的打開一條縫。
金子韌將她的褲子塞了進去,門在看了那條縫之後,接褲子不到5秒,就關上了。
金子韌撇了一眼,真是當他沒見過女人?她至於反應這麼強烈嗎?
少時,夢馨梳理了之後,打開浴室的門。梳洗過後,人格外的清爽,沒有憂鬱的愁容和傷感的神情加上她本身又繼承了母親的優美基因。熱氣氤氳之下,整張臉都紅韻細嫩,彷彿像是剛剛成熟的蘋果,猶如寒冬清晨從東面升起的太陽。
只是……在廚房忙碌的人,根本沒看到美人出籠的這一美景。
金子韌燉上了烏雞湯,擇菜拼盤之後,從廚房走出來之時,就看到夢馨站在衛生間水池邊洗涮。
「你在幹嘛?」
夢馨不好意思的回道「對不起,我把你家的沙發套|弄髒了,現在在幫你洗。」
張嘴閉嘴就是對不起,他真不知道這些年她是怎麼過的?
金子韌快步走過去,本想說她什麼。忽然腦子一飛越,讓他收住了嘴。或許她是被自己小時候給訓怕了,加上昨天太唐突。
他走過去粗魯的將她扯到一旁「不用你洗,機洗就行了。」
「可是~」夢馨抿了抿唇,硬著頭皮來了一句「上面有血……必須手洗。」多年教育和從小被前母訓罵的恥辱心,讓她突然對一個還算不上『熟悉』的男子來講,就足以讓她羞愧的低頭,不敢面對。
相反在金子韌看來,這些在正常不過了。
他一副無所謂的伸手拿過她的衣褲,往水池裡一放「你去休息吧,不用你洗,我來就行。」
夢馨急忙過去伸手制止「不用了,這些都是我的,我應該……」
「水是涼的,你是不是想月經痛?」
「夏天,天氣……」
「夏天也不行,你以為婦科那些葯都是百治百靈無副作用的?一時止痛,治標不治本。你懂還是我懂?」他說話向來都是這麼的鏗鏘有力,雖然說的直白了些,但足夠夢馨受用的了。
她傻痴痴的看著面前這張迷茫英俊的臉,他清楚的輪廓精囧的眼神,更顯出真誠之意。以至於讓她不忍玷污他這顆赤子般的心「太髒了,我……」
金子韌聞言,輕笑一聲「實習的時候,比這更臟更累更噁心的事,我都遇到過。洗這個算什麼?再說了,身為醫生,只顧自己的嫌棄心和恥辱心,不解除人類病痛,他還當什麼醫生?回家當剝削的少爺得了。」一句話,頓時讓夢馨有點無地自容的感覺。
良久,夢馨緩緩地抬起頭「可是……可是我是女生。」她終究還是做不到像他一樣這麼坦然面對這個問題。
「男女除了身體|器官之外,還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就跟……」
金子韌眨了眨眼,看到一個黑色的小飛蟲,從他面前飛過,他立即就來了靈感「就跟蚊子一樣,雌性的蚊子吸血是為了產卵,而雄性的根本不吸血,它只需藉助露水就能存活,你給我逮一隻看看,能看出雌雄嗎?還不是逮過來直接拍死,管它是公是母。」
夢馨看了一眼那個小飛蟲「那個是小飛毛,不咬人。」
「我是說道理。」
夢馨被他堵的語塞,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來應對,只好默默的低頭。
金子韌洗了一會兒,偏過頭看到她還在一旁杵著。
「你身體不好,去床上躺著,等會兒,我叫你吃飯。」
夢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啊什麼啊?躺著養身體去,你還真想讓我開藥?還是給你掛水?」
夢馨踟躕了片刻,乖乖的去了他的卧室,蓋上他的夏至小薄被。許是,她第一次有了放鬆的感覺,有了真切被人關心和疼愛的輕鬆,這一刻,她放下了心中的束縛,靜靜的閉上雙眼。
她不敢去想未來等待她的將是什麼?何況這些根本也不會尤她來決定。
她能做的,就是順其自然。
幾分鐘后,昏昏的睡去了
……
不知道睡了多久,夢馨感覺有人在推她,她睜開迷濛的眼睛,坐起來揉了揉。就這個動作,在金子韌看來,跟她小時候簡直一般無二。可愛的模樣,嬌滴的神情,讓他冰封的唇角略過一絲笑意。
「快點起來吃飯了,嘗嘗你子韌哥我的廚藝。」話說著就伸手捏了一下她睡的紅撲撲的小臉蛋。
本來他只是見她有親切感,隨手一捏,可在觸感肌膚之時卻倍感細膩絲滑,讓他停留在她臉上的手,遲遲沒鬆開。
而在夢馨的記憶里,她還是第一次被人捏臉,不輕不重,他手指的溫度並不高但足以將她整張臉都燙紅了,熾熱又不失溫柔,在她臉頰上緩緩揉捏……
她抬起略帶迷濛的眼睛,卻對上了金子韌清澈柔亮的眸子,四目相對,靜水清流。在觸碰心懸的那一念間,金子韌捏在夢馨面頰上的手指,卻不知在何時已經變成了手掌輕輕的揉搓著她紅嫩的面容……
***
廚房中,水壺的水燒開了,發出了一聲長長的鳴叫,聲音振聲刺耳,令兩個人急忙收回了彼此的心神。
金子韌忙起身「我去倒水」隨即便逃似的衝到了廚房。
那種久違心跳的感覺又來了,熟悉又濃烈,這些年已經沒有這種感覺了,他甚至以為這是初戀時才應該有的,卻不想今天又一次真切的體會到了。
他有些慌亂的關上廚房的推拉門,關了電磁爐,立在那裡傻傻的對著面前的水壺,平靜了好一會兒,才將剛剛那顆微起波瀾的心,安定下來。
夢馨背過身去,她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一種隱約的興奮似乎在叫囂著她體內的壓抑已久的細胞,不是反感、不是厭倦、更不是討厭。是她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種感覺,只是這一眼,就足以令她坐立不安。
小時候,無論周以泉怎麼疼她,護她,寵她,也沒有捏過她的臉,更像剛剛這般柔和溫熱
……
夢馨想到他的這般柔和與溫熱,她慌亂的捂住了自己被他捏過的那半邊臉,她能清楚的感覺到此時就跟燒開的水一樣滾燙。
金子韌將水倒在壺裡,擺好碗筷,壓低的嗓子來了一句「甜甜,來吃飯了。」
夢馨低頭看到地上擺了一雙粉紅色的布質涼鞋,她伸腳就穿了進去,剛想邁步就有傾倒的趨向,「啊……」她順勢就趴到了床邊的桌子上。
金子韌聞聲趕來,看到她趴到桌子上「怎麼了?」
夢馨低頭這才看到這雙鞋子的標籤是連著的,金子韌從一拍腦門這才記起來,他急忙從抽屜里拿出剪刀,果斷的剪開了。
「我說怎麼忘了件事沒做,本來買回來就想給你剪。一忙,就把這兒茬給忘了,吶。現在好了。」
夢馨面色羞紅的看著他,金子韌將剪刀放回抽屜里,呵呵一笑。
這個陽光燦爛般的笑容在夜色的燈光下,俊朗的面孔配著黑框眼鏡,卻帶了幾分說不出的秀氣,這讓夢馨第一次有了快樂的因子。她幽暗的眼神中帶著不曾有過的喜悅,這種感覺和跟羅山在一起時,是不一樣的。
但她很快又把頭偏向了一旁,生怕自己的內心被他發覺一般。
金子韌看到她欣喜的神情,嬌羞的面孔,還有她偏躲故意避開自己的小表情,甚是可愛。那股壓抑不住的欣喜,足以促使他肢體的行動,驚喜之餘,他一把就將夢馨抱了起來。
「啊……」夢馨被他突然起來的舉動,嚇得驚慌失叫。但很快理智上線「你不要……」她剛欲掙扎,耳邊卻傳來金子韌的嬉笑聲「嗷~原來這麼年不見,我的甜甜長這麼重了。哥哥都要抱不動了,吃飯嘍~哥哥力氣大不大?」
夢馨被他抱著轉了兩個圈,不知怎地就被送到餐桌前的椅子上。
金子韌拿了勺子遞給她,兩眼晶亮的對著她「甜甜,嘗嘗這個烏雞湯,月經期大補的。」
這一刻,他似乎在炫耀一般。
夢馨看到他也沒別的意思,就輕輕的接過了勺子,舀了一口,慢慢的喝了下去。
金子韌頗為鄭重的看著她,等著她的評價。
「怎樣?」
夢馨對吃的要求不高,能咽下去就行,何況此時還有個願意給她做飯的人。
「很好啊」她點頭回應。
金子韌呵呵的笑了,拿起另一隻勺子舀了一口湯,自顧自的喝了下去,還鬼使神差的來了句:「我也覺得挺好喝,可每次心嬌都說難喝的要死,她不肯喝。她月經期都讓我拚命的喝,搞得我要大補一樣。」
夢馨吃了一口菜,不經意的問了句:「心嬌是誰?」
雖是她不經意的一問,但足以讓金子韌醒覺,沒什麼比習慣更可怕。
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有丁心嬌的存在,習慣了在同學、朋友、同事極其家人面前提起她,平時吵嘴、鬧情緒、使性子的事也沒少,分手的事,也沒少提。
但沒有像這次一樣,走的匆忙又這麼長時間斷了聯繫。這才讓他明白,原來失去只要一秒鐘,沒有任何話語,甚至是責備。
夢馨見他面色嚴肅,目空無物,又久久不語,眉宇間又帶著難忍的神傷,讓向來擅於察言觀色的她,明白了些什麼。
夢馨在那種黑暗的環境中長大,見過的一縷陽光,只要那縷照耀她的陽光稍微有點多雲,她都能敏感的察覺到,何況眼前這個原來興緻勃勃的人忽然變得沉默不語。
「是你喜歡的人?」她不軟不重的問了句。
神補刀,金子韌內傷。
他偏過頭,掩飾性的夾了一塊排骨,生硬的塞到嘴裡「算了,不提了。我們吃飯,對了,甜甜我告訴你,記得小時候你最喜歡吃育新幼兒園旁邊的煎餃。你不知道現在那個小攤位的煎餃生意做大了,開了個店。一會兒,我帶你去嘗嘗。」
小時候?她哪裡記得?她的記憶,就是媽媽臨死前,那個西裝男人把他接走之後,黑暗生活開始之時,之前的記憶隨著時間的久遠,已經漸漸的褪去了。
不過眼下,金子韌一口一個甜甜的叫著加上他又比她大兩歲,或許他的記憶是真實的。何況自己的照片還放在他家裡,夢馨對於他給的稱呼也默認了。
金子韌給她夾了茼篙「你嘗嘗茼篙,我買的有機蔬菜。」
夢馨豎著筷子吃了幾口,扯了個敷衍的笑容給他。
羅山打了鄭麗麗的手機,趕到鄭麗麗所住的醫院宿舍,看到她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火藥味直竄到胸口,噴到了嗓子眼「靠,你不是沒事嘛?還在電話里嗚呼哀叫的把我喊過來,你知道我有多忙?」
「忙你個頭,我今天被你那東北小胖妹給甩了一耳光子,你還不好好補償補償我。」
「那你再打我一下得了,實在不行一邊一下」羅山說著就把臉伸了過去。
鄭麗麗看到他把臉對著自己伸過來,她一手給推了回去「別豎著驢臉的對著我,誰稀罕!把我晚上嚇的睡不著怎麼辦?」
「你見到我都睡不著了,還把我喊來?」
鄭麗麗躺在床上,伸了伸腿「我還沒問你呢?怎麼就空手來了?一個大男人來女孩在這裡,兩胳膊拎著兩空爪子就來,你還真好意思?」
羅山聞言,當即就蹦了起來,伸手指著她「你說,你到底想幹嘛?」
「你蹦什麼蹦?老娘可是為你挨揍,你還這態度?啊?我趴在地上的時候,你看你那個慫樣。媽的!撒丫子就跑,把我一人丟在那兒,承受那小胖妹帶來的痛苦,你還是個男人嘛?」
羅山氣的臉紅的充血,他按耐著自己不能發火,這貨今天挨揍的確跟自己有關,她發發牢騷這事就過去了。
他緩緩的吹了口氣,在他吐氣之後,語氣也和緩友善了些,順手拿了張紙對著鄭麗麗一扇,狗腿的坐在床沿上,頎長的身子撐著他的腦袋都快碰到上鋪的床板了。
「麗麗,你不懂。那不是有比你更重要的事,再說了,看到你挨揍,我也心疼。」
鄭麗麗「……」
本來他們兩個在別人面前演戲,演過頭就算了,本著能噁心死對方就絕不手軟,能膈應死對方就絕不留情的原則,但是眼下這會兒,突然風也停了,雲也淡了。狹小的宿舍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羅山還這麼『溫油』的喊著名字不帶姓,反倒讓鄭麗麗心癢。
這……這真是要捅破窗戶紙了嗎?
他……他難道真的早就對我……?
唉!死樣兒,真土!想追老娘就直接點,整天毒舌神經質陰陽怪氣的,搞得跟瘟神一樣弄的整個護士站都雞飛狗跳。
何必呢?直接發個信息找我約會不就得了,笨死了,這麼多年的書白念了。。。
***
羅山見她面色嬌紅,安靜不語。她這種出奇的安靜,反倒讓羅山心中起疑,他不由的伸手在鄭麗麗的眼前晃了晃……
鄭麗麗「……」
本來沉浸在他給的溫柔鄉里,陶醉!忽見一隻大手伸著五個手指頭,在自己眼前沒節奏的來回晃悠,她抬手啪的一下就打掉了。
「你幹嘛!我被人打的是臉,又不是眼。」
羅山嘿嘿一笑「這不是見你沒反應嗎?」
鄭麗麗看到此時他這個傻氣兒往上直竄的樣兒,偏過頭不礙於自己臉上的紅腫,抿嘴笑了。
「麗麗……你還疼嗎?」耳邊又一次想起了溫柔的風,吹的鄭麗麗心醉。
不疼,我可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