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街

七大防護天幕圈中，逐日公國位置處於極西，正好是遠古地球的歐亞地區板塊，主要由曾經的亞洲和俄羅斯人組成，相對於佔據了中原富饒地區的其他天幕國家來說，資源顯的很貧瘠，但因為彪焊的民風，靠著掠奪別國和挖掘古代遺迹，國力也不容小覷。

現在的世界，距離核戰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千年，人們的生活和科技，和原來比起來，也有了很大的不一樣，但不管什麼時候，總是有著特權和普通大眾的區別，青陽城作為逐日公國的主城之一，其中同樣充斥著無數的豪門富貴和居於社會底層的貧民。

清晨的霧氣籠罩了整個街道，昏黃的街燈中，戴著厚厚眼睛的高旭猛地和一堵厚重肉牆撞在了一起，隨著一聲怒吼和東西碎裂的響聲，他抬起了頭，卻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懸在空中，就好像麻袋一樣被人抓住領口提了起來，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他不由縮緊了脖子。

不管是什麼地方，有光明就有黑暗，在這座青陽城內，這條暗街，就和它的名字一樣，可以算得上最陰暗的所在，沒有特殊的能力，也沒有家世和後台，但也不願辛苦勞作的底層流民如同污水般彙集在一起，在這裡，幫派鬥毆天天都有，死人是家常便飯，至於什麼＊＊，毒品交易，更是司空見慣，總之一句話，這條只有七八里的街道從頭到尾，就是由麻煩兩個字組成的。

「奶奶的，你走路不長眼睛，找死不是！」憤怒的聲音夾著腥臭的唾沫星子噴到了高旭的臉上，昭示著主人衝天的怒火，這是一個在出生之前就受到輻射影響的畸形變異人。兩米五左右的龐大身體上滿是震顫的肥肉，就彷彿一座移動的肉山般橫在了並不寬敞的道路中間。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走路不小心……」兩人體型上相差巨大，高旭和他比起來，就好像只是個嬰兒一般，他有些驚惶的道歉著，但放在背後的左手，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悄按動了一個按鈕，在黑暗中有淡淡的紅芒一閃即滅。

地上是一個煙斗，粗糙的做工顯然並不堅固，在地上摔成了幾截。

「小子，這可是我祖傳的寶物，你說怎麼辦吧！」抓著高旭的是一個胸口有著野豬文身的彪形大漢，滿口的黃牙中嚼著半截已經發白煙草，努力想要將裡面僅剩的一點草汁也積壓出來，見到夜歸的娼妓和行人三三兩兩的圍了過來，他變得越發來了精神，將高旭提的更高了幾分。

「是赫老五！」有人已經認出了他，這個橫行在西北街區的變異人，是暗街的一霸，甚至有謠言，他背後有官方的貴族在撐腰。

周圍偶爾有憐憫的目光掃了過來，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也沒有任何人出口勸解，在這條路上，每天不知道發生多少這樣的事情，已經足夠讓人麻木，只要不是自己，看著別人倒霉，總是件讓人覺得愉快的事情。

「不要打我，我願意賠償！」高旭膽怯的看著四周，小聲的問道，「能不能不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談？我可不想讓熟人看見。」

和在這條街上遊盪的混混流氓們滿身的橫肉比起來，高旭有著一副弱小的長相，不管怎麼樣也曬不黑的皮膚，若是在貴族世家，肯定是值得炫耀開心的事情，可在這裡，只會讓人確定為手裡有幾個錢的肉雞，而且是那種可以隨便宰殺的類型！

「看來今天運氣不錯！」大漢看著高旭質地不錯的衣服，伸手推開四周的人群，抓著他走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內，既然肉已經在砧板上放著，他的表情也不由輕鬆了許多，最近他在賭桌上賠進去太多，正愁怎麼滿足那個蜜糖一樣的女人了。

「要賠多少了？」高旭看著空無一人的空巷，嘴角突然有著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笑意，他提高了聲音問道。

「一百個晶幣，少一個也不行！」見對方這樣容易屈服，大漢眼中也多了些笑容，看這個小子的模樣，只怕是偷偷來找暗娼的公子哥，這樣的浪蕩子弟，多少還是有些背景的，能夠不把事情搞大，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不賠行不行？」高旭看著他的背後問道，眼角突然有著笑意。

「奶奶的，你想耍老子不成！」大漢見他這個樣子，怒聲罵道，猛的伸手朝高旭身上的荷包摸去，但下一刻，他雙手突然一痛，低頭看去，卻被一根鋒銳的鐵刺將左右手串在了一起，而且鐵刺上滿是倒鉤，只要他稍一用力，頓時專心的疼，而且從無數的倒鉤中，有一股酸麻的感覺迅速蔓延了全身，讓他失去了反擊的力氣，只能軟軟的倒地。

「對不起，我可沒有那種被男人搜身的習慣。」高旭反手一拳狠狠的打在他的小腹上，從鐵指虎上傳來的徹骨疼痛，讓大漢用力咬緊了牙關，嘴裡有血沫湧出。

身體瘦弱有病的高旭，並不擅長強力對抗和長時間的戰鬥，所以攜帶的武器都是經過精心設計，並且注入了神經毒素，務求一擊制敵，不給對方反抗的機會。

「小混蛋，竟敢惹我，你知道我是誰嗎！」大漢恨聲罵道，「只要我大聲一叫，馬上就會出來上百人砍了你！」

隨著他的吼聲，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大漢面露喜色，他回頭剛要說話，眼前卻突然一黑，幾根鐵棍劈頭蓋臉的朝他身上抽了過來，頓時將他打的在地上哀號。

「高哥，果然和你說的沒錯，這傢伙還有兩個同夥跟在後面。」一個少年狠狠的踢了丟在角落裡的兩個麻袋幾腳，頓時有嗚咽的罵聲傳出，「這就他娘的金牌打手，幾包麻醉霧罐下去就挺屍了！」

和高旭的年紀差不多，但這幾個本地出生的少年眉宇間卻透著一股狠氣，嘴角都是滿不在乎的表情，下手也盡朝要害的地方，頗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勢頭。

「這是當然，赫老五再這麼樣說，也是個小頭頭，多半會帶著手下，肯定會有幾個幫忙的，就算不在明處，也不會跑的太遠。」高旭拍了拍肩膀上的皺褶，用腳尖將倒在地上的大漢踢的翻了過來，「先把這三個傢伙看好了，通知其他兄弟們做事。」

被他踢得翻過的大漢腰間，有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皮包。

「你也抓著我罵了半天，這點東西，就當做補償吧。」高旭笑著打開皮包看了看，從裡面抽了十幾個晶幣丟在大漢身上，然後隨手將皮包丟給了身後的那個少年，「想不到你這麼有名的人物，身上也沒幾個錢啊。」

「幾個小混蛋，我記得你們的長相了，你們給我等著，這筆債總有一天要討回來！」大漢掙扎著吼道，好不容易弄來的錢財瞬間換了主人，不由得讓他氣的頭暈腦脹，就連手上的疼痛也似乎忘記了。

「你是在威脅我？」耳邊傳來大漢的喝罵聲，本來已經起身走遠的高旭停下了腳步，看著男子那因為痛苦和憤怒而充血的瞳孔，他滿臉純純的笑意，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若不是剛才那兇猛的刺擊，看起來就和鄰家的少年沒什麼兩樣，只是那幽幽的瞳孔，黑的好像要將人整個都吸進去一樣，讓人一陣恍惚。

「當然，就是在和你說，你知道我的後台是誰嗎！若是識相的話……」大漢用力搖了搖滿臉是血的頭，張開嘴巴，露出森森的利齒，滿臉猙獰。

但還沒等說完，高旭突然抬起腳，用力踩在男子被鐵刺串在一起的雙手上，鮮血頓時伴隨著慘叫聲噴出，殺豬般的嗥叫聲在整個幽暗的小巷內來回振蕩，驚的打盹的野貓發出不滿的聲音，偶爾有人路過，但看著堵在巷口的那兩個滿臉惡狠狠表情少年，都趕快低頭飛快的離去。

背後的呻吟聲越來越微弱，直至低不可聞，幾個少年揮舞著手裡的鐵棍，死命的抽打了下去，赫老五和他的兩個同伴開始還有著幾句狠話放出，但打了片刻，咒罵已經變成了哀求，到了最後，已經被打的不似人形的男子幾乎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音，只能用畏懼的目光來求繞，不斷的痙攣著。

「高哥，你最開始給他們留下一點錢，明顯就是準備放過他們了，怎麼突然就翻臉了？」站在高旭身邊的一個少年恭敬看著他，從懷裡取出一包煙拆開，恭敬的遞了過去。

「混混也是人，沒有必要趕盡殺絕，若是他拿了那些留下的錢，就算是心裡還有著怨恨，也不敢再繼續反抗，這樣的人並不可怕，可若是瘋狗，就要打到他服為止，只有讓他們知道你比他更強，才不會被反咬一口。」高旭接過香煙，夾在手中，並不點燃，看著已經沒了聲音的幾人，淡淡的說道。

「高哥，赫老五的人都解決掉了！」一個少年高興的跑了過來，身上還有著血跡，雖然疲憊，但神情卻很是興奮，「都是些孬種，把他們老大被抓的圖像一傳過去，就都跑的跑，散的了。」

還在不斷咒罵的赫老五看著西邊燃起的火光，心裡不斷的沉了下去，他剛才已經偷偷發出了訊號，但直到現在，也沒有人趕過來，看來這少年的說法，並不是誇張。

「羅伯特，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轉身離開，高旭還有些瘦弱的身體在地下拖出長長的影子，如同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個小巷遮掩在其中。

「高哥，你就放心吧。」有著白人和黑人混血的羅伯特張著嘴，一道長長的刀痕從眼角一直橫過整個面骨，發出暗暗的紫紅色油光，讓他整個人帶著一股癲狂的笑容。

高旭點了點頭，手下這些少年的心狠手辣，他是知道的，也可以相信。

他這次計劃了許久，將對方的行蹤和所有的背景全部偵查的清清楚楚，金錢的貢獻，讓赫老五背後的存在默許了他的行動，當然前提是建立在成功的基礎上，而利用赫老五每周一次去找情婦的機會來伏擊，失去頭腦的幫會團體果然喪失了凝聚力，在兇悍的攻擊下潰不成軍，只是一夜之間，西北的街區就換了主人。

安撫投降者，獎賞有功勞的手下，接手赫老五名下的產業，這些都必須在天亮之前完成，否則一旦得到消息的其他街區幫派，會象野狗一樣衝過來趁火打劫，雖然單薄的身體在不停的咳嗽，高旭還是勉強支撐著身體，帶著幾個少年忙碌著。

在這條街上，叢林法則體現的淋漓盡致，只有夠狠，夠強大的人才能夠活的長久，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差不多兩年的高旭，從當初一無是處的失憶少年，到成為小幫派的頭領，然後再搶奪四分之一的街區，他用了不算短的時間，這其中經歷了多少血腥的搏殺，有過多少噩夢般的經歷，已經遠遠不是生活在暗街之外的同齡人可以想像的到的事情，輕輕撫摸著褶皺的襯衣下那縱橫交錯的舊傷口，雖然只是小小的年紀，但已經有了虎狼的聲音。

男性，十五歲，暗街少年集團的頭領，簡單的幾個字，就是高旭目前的現狀了，兩年前，當他在垃圾堆中蘇醒時，除了胸前和腦袋上的幾處駭人的傷口外，幾乎是赤身**，刺骨的冰寒加上致命的傷口，就算是當時發現他的人，也認為不可能活過多久，但堅韌的意志，卻讓他堅持活了下來，雖然喪失了關於以前的記憶，但他卻很快的適應了這裡污濁的生活，就好像出於本能般，不斷成長著。